秦國朝堂之上,以郭太師、曾太傅爲首的衆多大臣齊齊垂首,高聲道:“請皇上定奪!”
老皇帝緊緊捏着手上的摺子,幽冷的目光定在面色平靜的君祁陽身上良久,聲音裡帶着慍怒,緩緩道:“成王,你怎麼說?”
君祁陽低垂的眸子微動,擡頭沉聲道:“父皇,郭太師和曾太傅剛纔所言純屬無稽之談!衆所周知,逍遙閣存在了幾十年,兒臣怎可能是逍遙閣閣主?”
“況且,這些所謂的證據只能說明兒臣與逍遙閣的人接觸過,要說兒臣就是南懷瑾,這根本就是有心人的誣陷!”
語鋒一轉,他神色悵然道:“父皇,之所以與逍遙閣來往,是因爲……母妃之前中了毒,宮中太醫都束手無策,那時候父皇身子又不好,兒臣怕您擔心,便沒有將這事情告訴您。”
老皇帝懷疑的看着君祁陽,冷聲道:“你母妃中了毒?何人這麼大膽子敢給朕的貴妃下毒?!”
君祁陽動了動脣,低聲道:“前皇后鄭氏。”
“鄭氏?!”老皇帝一聽,眉宇間的怒氣更上一層樓,審視着君祁陽的眼神更加的凌厲。
前皇后早死在了謀朝篡位的那場雨夜裡,而君祁陽卻以這個問藉口,聽在人耳中着實是沒幾分真實性。
哪怕,事實便是如此。
“當時鄭氏一族猖狂,母妃不願聲張是擔心事情一鬧大,牽扯甚廣。”君祁陽點點頭,緩緩道:“母妃中毒之事,起初兒臣也是不知情的。後來見太醫經常出入母妃宮裡,兒臣私底下一打探才得知。”
“兒臣不忍母妃遭受毒發的痛苦,這才無奈之下才找了逍遙閣求解藥。”
“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朕竟然一點消息都不知道!”老皇帝並不接受這個解釋,重重拍着龍椅椅背,冷哼道:“這宮中,還有什麼事情你們瞞着朕?今日都給朕一併說說!”
君祁陽拱手,急忙道:“兒臣不敢欺瞞父皇,所說句句屬實,若是父皇和諸位大人不相信的話,可以去找太醫院的太醫們上殿來,一問便知。”
雲貴妃中毒的事情,除了莫離,的確是並未告訴任何人。
而自打君祁陽識破了雲貴妃的心思後,便派人時刻注意着雲貴妃宮裡的動靜。
雲貴妃爲他背地裡的籌謀,甚至雲貴妃與莫離的私會,君祁陽都知道……
正因爲如此,君祁陽越來越厭惡莫離,從心裡越來越牴觸雲貴妃……
那些太醫院的太醫們,平時得了他不少好處,所以也自然不用擔心老皇帝會找他們來對質。
郭太師一聽,甩袖道:“據老臣所知,南懷瑾當年爲給寧王妃找藥草,胳膊上曾有一處傷,只要你敢亮出胳膊來讓大家瞧瞧,是非曲直必定一目瞭然!”
君祁陽身子一僵,隨即似笑非笑道:“本王是爲了母妃有求於逍遙閣,屬於迫不得已。但是朝廷向來不主張與江湖上的人來往,郭太師,有關南懷瑾的事情你這般清楚,莫非你纔是與他有干係的人?”
郭太師見君祁陽倒打一耙,怒色道:“成王爺,你莫要顛倒黑白!”
曾太傅也上前道:“皇上,逍遙閣雖然建立了多年,可這與成王爺是逍遙閣閣主的身份並不矛盾。畢竟,自古至今,爲了爭權奪利而與江湖勢力勾結的例子不在少數!”
“衆所周知,逍遙閣自上而下極其隱秘,尤其是逍遙閣閣主,更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本王爲母妃求藥,見到的也只是底下的人而已。”君祁陽眸子裡閃着冷光,幽幽的望着郭太師與曾太傅,冷聲道:“本王腿疾多年,可並不認爲身上有什麼值得逍遙閣閣主看中的地方,肯將閣主之位給本王!”
“如果說,成王爺與原逍遙閣閣主之間有什麼密切的關係,或者是達成了什麼不可告人的約定,成了新的逍遙閣閣主,這也不無可能!”這時候,隊伍中的一個年輕的官員站了出來,他的聲音雖然不大,然而落下後卻引起了一片譁然。
“天哪,我……我耳朵沒出現問題吧?成王爺是逍遙閣閣主?!”
“成王爺與逍遙閣勾結,真是……居心叵測啊!”
“江湖上的勢力本就危險,這成王爺要真是逍遙閣閣主,那麼豈不是要亂了朝綱?”
……
衆位大臣們瞬間都竊竊私語起來,待發現老皇帝的臉色難看的厲害,又立刻都老老實實的閉了嘴。
君祁陽將視線落在那說話的男子身上,一字一句的壓抑着怒氣道:“周延,你倒是說說,本王與那逍遙閣閣主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約定?!”
周延是君臨墨通過郭太師而提拔上來的人,爲人機警沉穩,見君祁陽對他發話了,也不膽怯,拱了拱手,沉着冷靜的上前道:“成王爺息怒,下官也不過是猜測而已。”
“不過種種證據都指明瞭您與逍遙閣的關係匪淺,要不然您就同剛纔郭太師說的那般,撩開袖子讓檢查一下如何?”
當衆驗明身份是最簡單和直白的一個法子,若是君祁陽便是南懷瑾,那麼這可就不止是欺君罔上的大罪了。
因爲要細究的話,還有一個值得人引人深思的地方就是,他的閣主之位又是從何而來?
若說關係匪淺,難不成是君祁陽允諾取了原閣主的女兒,因而達成了某些協議?
總不會是父傳子業,子繼父業,他就這樣成了閣主吧?
人們的腦洞總是無限大的,想着想着就會想偏了。
當意識到這個想法的荒謬性的時候,不禁都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君祁陽要不是老皇帝的兒子的話,那麼受牽連的還有云貴妃及雲家滿門了……
“也好。”君祁陽深深的掃了一眼郭太師等人,緩緩道:“本王行得正,坐得端,自然不怕各位大人檢查。”
說罷,他便要擡手要將袖子捲起來。
然而,君祁陽的手剛觸碰到袖子,卻聽到“啪”的一聲,老皇帝手裡的摺子便劈頭蓋臉的甩在了衆人的面前。
衆人見老皇帝突然的動怒,不禁面色微變,垂首屏息。
“夠了!”老皇帝一雙老眼“呲呲呲”的冒着火花,恨不得將面前這些人都燒成灰,“閬州瘟疫一事還未徹底平息,密州又山體滑坡死傷不少百姓,你們可曾擔憂過一句?”
“咳咳咳……”大概是太過激動,老皇帝咳得撕心裂肺,老臉漲紅。
賈公公見狀,急忙端着茶杯上前道:“皇上,您沒事吧?”
老皇帝呷了一口茶,撫了撫胸口,疲倦的對衆人擺擺手。
衆人會意,便行禮後退了下去。
“父皇……”君祁陽走了幾步,又回頭道:“您的身子……”
君祁陽見老皇帝依舊是擺擺手,只好離開了大殿。
待大殿只剩下老皇帝和賈公公二人時,老皇帝對賈公公招了招手,“小賈。”
賈公公湊上去,“皇上,老奴在。”
示意賈公公靠近後,老皇帝在他耳邊低語了一番。
賈公公聽罷,瞪大了眼睛,“皇上,您真的要……”
老皇帝老眼眯了眯,緩緩道:“朕是老了,但還不至於老糊塗了。郭太師摺子上寫的,你派人去給朕查!逍遙閣就算再是神秘,朕就不信查不出個蛛絲馬跡來!”
賈公公心一顫,“是,皇上。”
老皇帝緊緊握着茶杯,又道:“對了,晚上將郭太師和曾太傅找來,朕有要事與他們說。”
賈公公應了聲,見老皇帝起身了,連忙攙扶着他往後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