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我家主子她怎麼樣了?”秋棠院裡,紫凝眼睛一眨不眨的瞅着薄如素,一臉的擔擾。
薄如素將銀針從餘側妃肚臍周圍拔出來後,用帕子擦了擦手,神色莫辨道:“若是再晚了一會,這孩子就保不住了。”
餘側妃臉上不似剛纔那般蒼白,動了動脣,半晌才道:“謝謝。”
薄如素眸光微動,緩緩道:“胎像有些弱,好生養着吧。”
說罷,便吩咐清雅背起藥箱離開了。
眼角溢出一滴眼淚,餘側妃合上了眼睛。
紫凝知道餘側妃肯定還是在爲被王爺冷落的事情而上心,幫她拭去眼淚,小心翼翼道:“主子,您想吃些什麼?奴婢去給您做。”
可能是上次找薄如素要醬肘子的事情被周管家知道了,周管家覺得甚是不妥,便請示了薄如素之後,往秋棠院裡多送了一些物資。
雖說不能與之前相比,可吃穿用度也絕對要比餘家剛滅門的時候要好的多。
她們主僕二人,似乎又是受了薄如素的恩惠……
見餘側妃沒有吭聲,紫凝便給她掖了掖被角,然後退了出去。
從秋棠院出來後,清雅不解道:“主子,您派人去給餘側妃請個大夫不就完了,幹嘛還自己親自去?”
薄如素一邊抱着小白,一邊往前走道:“人家都求着上門了,我總不能不去吧?更何況……她肚子裡的孩子是王爺的。日後,還要喊我一聲母親的。”
她的語氣淡淡的,聽不出喜怒,但是入耳卻總感覺有那麼一種說不出來的複雜。
“呃……您說的沒錯,的確是王爺的孩子。”清雅撇撇嘴,又低聲道:“可是……可奴婢也記得,王爺他早就發過話了,不會要這孩子的。”
“不要這孩子麼?”薄如素撫着小白後背的手緊了緊,冷笑道:“那我就偏要保住!”
倘若,他回不來了,一切結束也就罷了。
可是,偏偏在她要離開,要開始新生的時候,他又帶着勝利,帶着光環,回來了。
那她之前做的都算什麼?想來只是可笑罷了!
清雅很是無語,“奴婢還是頭一次,見到您這麼寬宏大量的主母。”
薄如素冷哼一聲,將因爲減肥而受到了虐待的小白丟在清雅懷裡,“沉。”
小白的三餐量正在一點點的減少,雖說是受了一丁點,但在視覺上卻仍然是一隻球。
受到傷害的小白餓的沒了力氣,也只能用鼻子發出哼哼聲,表達着不滿。
清雅不知道又是哪句話不小心踩到了薄如素的雷點,察覺出她的不悅,知趣的抱着小白跟在她身後。
“今個府中所有人一大清早就等在院子裡迎接王爺回來,就唯獨少了您。”想到什麼,清雅又道:“王妃,您不管怎麼說好歹也是府裡的女主人啊!您怎麼也不能讓旁人搶了風頭啊!”
“您要是穿着我前幾日給您新做的衣裳,肯定能亮瞎王爺的眼!”
聽到那個“瞎”字,薄如素身子猛然頓住了。
“砰”清雅一個猝不及防撞到了薄如素的後背上,鼻子一陣發酸,眼淚瞬間彪了出來。
“嗚嗚,王妃,您幹嘛突然停了下來啊!鼻子好痛啊!”
薄如素抿了抿脣,擡腳繼續往前。
清雅揉着鼻子,也快步跟上。
走到花園的時候,清雅冷不丁聽到薄如素幽幽道:“他的眼睛,早就瞎了。”
“嗯?誰的眼睛瞎了?”清雅有些發懵,一時也沒反應過來:“王妃,您說的是王爺嗎?”
薄如素沒有說話,視線在花圃中一一略過,雖已深秋,但是寧王府的花圃裡花海依舊。
一串紅、半支蓮、翠菊、長春花、鳳仙花、千日紅、朱錦海棠、紫茉莉、孔雀草、美女櫻、木芙蓉……
走近幾步,嗅着空氣中瀰漫着的淡淡花香,薄如素陰沉的面色明朗了許多。
俯身靠近那朱錦海棠,薄如素低頭仔細的聞了聞,又撫摸着花瓣片刻,似乎很是喜歡。
清雅見狀,道:“王妃,要不奴婢一會找人給您把花兒移栽回去幾棵?”
薄如素搖頭,收回了手,嘆道:“不必,再好也不如我的四季海棠啊!”
清雅聽得清楚,眼珠子一轉,問道:“王妃,您說的這四季海棠,是原來在秋棠院裡養着,後來又送入宮給雲貴妃的那盆?”
“我……”薄如素正捏着一朵千日紅,但是餘光卻瞥見了不遠處,那石柱旁邊站着的墨色人影,因此剛緩和的好心情又受到了影響。
手指甲一個用力,千日紅的花莖便被薄如素無意識的掐斷。
將花朵丟在地上,薄如素冷聲道:“回去吧。”
說罷,便頭也不回的轉身往另外一側的幽徑小路走。
清雅順着薄如素剛纔的目光也看到了君臨墨,輕輕拽着她的袖子,小聲道:“王妃,王爺好像是特意在這裡等你的。”
拂開清雅的手,薄如素淡淡道:“你是誰的人?”
清雅不懂薄如素話裡的意思,眨巴着眼睛道:“呃……奴婢當然是王妃您的人。”
薄如素皺眉道:“那就還站在這做什麼?回去!”
“且慢!”清雅沒來得及應聲,君臨墨的人已經來至了二人面前。
想起來前幾次被君臨墨冷聲呵退的經驗,不用君臨墨開口,清雅率先抱着小白躲遠了。
薄如素一怔,隨即臉上寒氣更重了。
望着跟前這朝思暮想的人,沒有人知道君臨墨有多想不顧一切的將她用力摟在懷裡,然而他不能。
眼睛一眨不眨的鎖定在薄如素的臉上,君臨墨沉聲道:“王妃爲何一見到本王就跑?”
他的雙手用力交叉着背在身後,手指彎曲,手心裡染上了一層汗,好在無人發現他的緊張和不安。
薄如素眼神犀利的同樣打量着君臨墨,一字一句道:“恭喜王爺凱旋而歸。”
他的身形的確要比之前瘦了一圈,使得原本合身的衣袍略顯寬鬆;興許是回京趕路太匆忙,他眼下烏青的厲害。
雖說洗去了一身風塵僕僕,但還是能讓人感覺到他眉宇間的倦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