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俊是個十分隨意的人,在很多時候他隨便起來也不是人,但儘管如此他卻依舊有着他的原則。
而此刻,墨簡不但侮辱了他的原則,更侮辱了他的人格,所以他已沒有不動手的理由,但奇怪的是他卻笑了,前一秒還在吐露出令人惶恐殺意的他,這一刻居然笑得如同春風一般暖人。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南俊被氣瘋了?當然不會,如果南俊真的如此脆弱,他也絕不可能活到現在。
而最令人訝異的是,在南俊大笑的同時,墨簡居然也咧開脣角,吐露出一絲牽強的笑意來。
但很快他便笑不出來了,只因在他眼前的那張俊朗笑臉後方陡然出現了一雙彷彿要吃人般燃燒着熊熊火光的眼睛。
這雙眼睛自然是林昕的眼睛,而她那張原本美豔動人的面容,此刻在墨簡的眼中居然變得比惡鬼還有可怕。
“你去死,快去死!”
怒吼之中只見一道道碩大的黑影也頓時向墨簡撲來,這些迎面撲來的黑影到底是什麼?這個問題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但看這些‘暗器’的個頭,墨簡便可以想象出以他目前的身體挨一下會是怎樣的滋味。
但令墨簡爲之慶幸的是,在他的眼前就有一塊盾,一塊人肉做的盾,而這塊盾的名字就叫做南俊。
所以即便墨簡此時的動作十分緩慢,但在南俊那連續不斷傳來的悶哼之中,他也施施然的步出了房間貼在了牆邊。
緊接着南俊也灰頭土臉的奪門衝了出來,而在他衝出來的同時還不忘一把將門給牢牢合上,任由林昕在裡面如何踢打就是不開。
直至的門內的踢打怒罵聲漸漸小了下來,南俊這才苦笑着扭頭向墨簡看去。
“你女朋友?”
“我不是說了,她和我沒有什麼關係。”
“事到如今你還這麼說?”
墨簡想笑,然而他的滿身傷痛卻讓他此時的表情比哭更難看,“我從沒有騙過你。”
南俊靜靜的看着墨簡,緩緩說道:“但你卻騙了佳佳。”
南俊的這一句話就算刀子一般深深的刺入了墨簡的心臟,令他那原本便十分痛苦的面容瞬間爲之崩潰。
“是……”
“你不打算解釋?”
南俊那一雙宛如明鏡般的眼眸注視下,墨簡不禁再一次怔住了,然而下一瞬間他便緩緩的垂下頭去,他本不該來這裡,但是他卻還是來了,只因南俊要見他,在李天鷹告訴他南俊要見他的時候,他便明白,他如果去了就一定會去面對他這些日子以來一直逃避的問題,然而他卻還是來了,或許因爲南俊,又或許是因爲他不想再繼續逃下去。
“我無話可以說。”
墨簡緩緩的垂下頭去,他本是個聰明人,但他此刻所說的話卻一點也不聰明,只因此刻他已知道南俊之所以叫他來這裡,並不是爲了演一出蹩腳的鬧劇,而僅僅只是爲了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所以他本該解釋,就算是編也該編一個令南俊滿意的解釋出來。
然而他卻沒有這麼做,這也只因他清楚的明白着,一旦他這麼做了,不但會辜負南俊對他的一番信任,也會遺失一些身爲人最重要的東西。
“或許我該換一種方式問你。”
憤怒的拳腳並沒有像墨簡想象中的猛烈襲來,相反在墨簡怔怔的看向那張理所當然應該遍佈着憤怒的面容時,他也再一次呆住了。
只因在那張俊美的面容上並沒有一絲與憤怒相關聯的表情,只因在那張俊美的面容上只有一絲淡淡的近乎無奈的笑意。
“告訴我,你喜歡過她嗎?”
看着那一張盡顯落寞的面容,墨簡的瞳孔在緊縮,他緩緩的垂下頭去,用那顫抖的聲音低聲說道:“喜歡……”
“是嗎。”南俊那有些無奈的聲音緩緩升起,“我知道我不是一個好男人,所以我並沒有資格對你說教,我也知道我不是一個稱職的哥哥,但我卻只有這一個妹妹,我不想看到她悲傷、痛哭時的無助。”
“我明白……”
“是嗎,你能明白就好,那麼你能原諒我嗎?”
墨簡怔怔的擡起了頭,看着那一雙充滿着落寞笑意的明亮雙眼,看着那一抹熟悉的溫暖笑容,這一刻他再也止不住那些在胸膛之中奔流不息的血液。
“該被原諒的是我!”嘶啞的吼聲響起的同時,墨簡也在那一陣炸裂般的痛楚之中止不住顫抖了起來。
“你果然是個好孩子。”溫暖的感覺隨着那隻沉穩的手心從墨簡的頭部傳來。
或許這一刻也是墨簡這一生中爲數不多想要放聲慟哭的時候,然而他卻沒有這種做,而這並不是因爲他的堅強,只是出於他的軟弱。
友情無疑是溫馨的,無疑是足以治癒任何傷痛的,所以在那溫暖的掌心下,墨簡很快便再也感覺不到一絲的痛苦。
然而南俊顯然忘了一件事,人並不會分身術,而人的手也是一樣,所以在他將握住門把的右手放在墨簡的頭上時,門把也理所當然的空了下來。
所以被封印在門內的那個惡魔,也理所當然的出現在了他們的身邊,‘啪’一聲極其清脆的響聲陡然想起。
南俊不禁苦笑着摸着發紅的臉頰,看着揮手高高舉着小手面向墨簡的林昕,然而過了好一會卻依舊遲遲不見動靜。
難不成林昕忽然不忍下手了?南俊不禁好奇的探頭看去,而當他看到墨簡正在瞪着林昕的那一雙大眼是,差點沒笑翻在地上,原來這丫頭並不是出於什麼心疼只不過被瞪住了。
“你兇什麼!”林昕緩緩的垂下了手,儼然一副被墨簡嚇到了的表情極爲委屈的嘟着小嘴別過了頭去。
而南俊也因此得以看見了林昕那隨時有可能會哭出來給他們看的委屈側臉,這一情形不禁讓南俊苦笑了起來,但這又怎麼可能會難得到馳騁情場多年的南大先生?
“你是什麼時候看出來的?”南俊的這個問題顯然是爲化解此刻的尷尬而可以製造話題,然而墨簡的答案卻着實令他吃了一驚。
“看見她的時候。”
“這麼說你一眼就看出來我們是在做戲?”
“是。”
“你是怎麼看出來的?”好奇的已不再是南俊,還有前一秒還一副十分委屈痛不欲生的林昕。
“因爲她的演技實在太假。”
“你胡說,人家演得哪裡不好,人家可是真的哭了。”林昕擦了擦眼角未乾的淚痕,撅着嘴一副你不說就決不罷休的罷休的表情瞪着墨簡。
“因爲你的既沒有撲過來,也沒有失聲痛哭出來,更沒有求救,甚至你的眼裡連一點的希望都沒有。”
“你~!”林昕頓時氣得說不出話來,確如墨簡所說,或許她的絕望與無助確實表現的十分到位,只不過她卻忘了一件事,絕望並不是一種單一的感情,在其背後還隱藏着濃濃的希望。
“就憑這一點你就可以斷定這是一齣戲?”南俊苦笑着說道。
“還有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墨簡咧了咧脣角,帶着一絲零星的笑意,道:“我知道你絕不是個會讓女孩哭泣的人。”
南俊聽完不禁大笑了起來,“就憑你這句話,我就該和你痛飲三百杯,不過,還是等你好了以後再說。”
墨簡揚了揚脣角,道:“你覺得我現在很不好?”
南俊重重的嘆了口氣,道:“不是很不好,是非常的不好。”
墨簡吃力的搖了搖活似塊鐵拓般的頭部,“你莫要忘了,活着比死了要好上許多,所以我很好。”
這本是南俊的話,然而此刻卻出自墨簡自己的口中,所以南俊只有笑,帶着那些與墨簡記憶中相同的笑容,瀟灑且豪邁的放聲大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