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青年面面相覷,從來沒見過這種人。被人給堵了一點也不害怕,反而讓人快點揍自己。那個帶頭的黃毛也不再廢話,抽起手中的鋼管對着張小奪的腦袋又是一下。。。。張小奪索性也不還手,僅僅的護住頭部蜷起身子靠在牆角,誰愛怎麼打怎麼打吧。不知過了多久,那幾個青年打累了,罵罵咧咧的都走了,張小奪迷迷糊糊的擡起頭看見人都走了,搖搖晃晃的走出了衚衕。
東關骨科醫院。
“小奪,誰幹的?我操你這整個兒一木乃伊頭啊。髮型不錯。”
一個穿着髒兮兮牛仔褲,鼻子上打着鼻環的板寸頭青年對着張小奪瞪大了眼睛。張小奪低頭抽了口煙,蹲下了身子看着馬路上的車來車往,罵道
“我他媽哪知道誰幹的,龔斌,你幫我個忙趕緊去大紅門看看我那倆哥們咋樣了!我估計他倆得比我慘。”
原來那個打鼻環的青年就是張小奪姐姐的同學的弟弟,這兩年沒少幫張小奪,畢竟兩個人關係一直不錯。張小奪自己跑去醫院包紮,正好碰見龔斌陪着自己的朋友去醫院看腿傷。龔斌聽了後扔掉手中的菸頭,說
“行!你趕緊的回家吧!我去大紅門看看去,那幾個小子我估計不是咱東關的,要是東關的不能不給我個面子。對了你那倆哥們兒認識我不?”
龔斌問張小奪。龔斌在東關還算吃的開,只要是混的沒有幾個不知道龔斌是誰。
“他倆知道你,不過你可能不認識他倆。一會兒找着了直接帶我家去,晚上咱幾個喝點兒。”
張小奪站起身子不由有些發暈,搖晃着說道,便頭也不回的往家走了。黑昌縣是個非常小的縣城,只要是在東關,最遠也就不行二十分鐘最多就到家了。張小奪平時都是做那種一塊錢保送的木質腳力車,不過剛剛包紮了腦袋怕路不好就不行回去了。
再說邵亞和李偉這邊。
“小奪呢?”
邵亞一腳踢開剛剛上來要打自己的黃毛青年,問李威。李威用手指了指外面,道
“門口呢,說要出去打。把那逼養的拖出去。:”
兩個人正準備過去拉人,卻發現遊戲廳一暗,有幾個人堵在了門口。邵亞臉色一變,道
“我操,老虎不好了,那傻逼叫人了,看樣子咱倆得擱這兒。”
李威四處打量了一下,道
“別謊,謊個毛,咱倆去老闆那,我就不信他能看着不拉一把?”
兩個人商量妥了,轉頭往裡屋跑去。後面有人大叫
“就他倆!給我追!”
李威和邵亞衝進內屋就看見老陳氣的臉色刷白的站在門口,一直看着外面的動靜。老陳驅趕道
“出去出去,趕緊的。!你們趕緊出去打去,要是再不出去我現在就報警、”
李威氣的張嘴大罵
“我操老闆,在你這打遊戲機要捱打了你不管啊?”
老陳搖了搖腦袋,我只管你們打遊戲機管你們這個幹什麼?
“去他媽的怕他幹什麼?走老虎跟他們幹了!”
邵亞拿起老陳屋裡正放在爐子上燒着的鐵壺就要往外走,被老陳一把拉住
ωωω¸ ttкan¸ C〇 “年輕人別那麼衝動,真出了什麼事情就不好了。”
話音剛落,屋裡又進來了三個人,都是二十四五歲左右的年輕小夥子,個個兒刺着紋身看起來挺嚇人的,其中一個鬢角比較長的臉上帶着刀疤的青年昂起下巴道
“老闆,意思是這事兒你要管管唄。”
老陳笑呵呵的道
“我可不管你們這閒事兒,還是那句話,要打你們出去打去,別弄壞了我東西。”
李威喪氣的瞪了老陳一眼,暗道指望着他幫自己幾乎是不可能了。用手背打了一下鬥志高昂的邵亞,輕聲說
“鴨子,今天要是硬碰硬的幹起架來肯定咱倆就廢了,想法跑了得了。”
邵亞看了那幾個還在和老闆說話的青年,無奈的說
“今天咱倆要是真能跑了那可就真的厲害了。外面估計還有不少人堵着咱倆呢,也不知道小奪怎麼樣了,這小子不會跑了吧?”
聽到這話,李威倆眼瞪得跟燈泡似地,正想說什麼,那個刀疤青年嗷了一聲,一腳等到了李威的胸口上。李威一聲悶哼後背撞到了老陳屋裡的衣櫃上面。邵亞一看動手了,二話不說領起裝着滿滿的開水的茶壺就砸向了那刀疤,刀疤下意識的用手去壋可是沒想到扔過來的竟然裡面全是開水。茶壺裡的開水頓時四濺,到了刀疤臉上,地上,全部冒着熱騰騰的熱氣。那刀疤臉慘叫一聲,瞬間滿臉全是水泡。
“跑!”
李威爬起來用手撥開擋在前面的一個人,也許是邵亞下手狠了點,這幾個人也沒有加以阻攔。可是外面的那個剛剛捱了揍的黃髮青年正堵在大紅門門口,看到邵亞和李偉跑了出來,冷哼一聲道
“今天你他媽能跑了,我都跟你姓!”
說罷又圍上來一羣人,把邵亞二人擠在中間。
“嗨,哥們兒,啥事兒好說,別把事情弄那麼大。”
李威突然來了一個三百六十度的大轉彎,滿臉貼笑的說道。那黃毛青年被搞的一愣,隨即冷笑
“我你都敢打,你還怕把事情鬧大?”
“去你媽的,你誰啊?有種就把你名字留下!”
邵亞可不吃這套,隨即張口罵道。手裡的木棒在手中揮舞着。那黃毛青年也沒廢話,拿起手中的鋼管就砸了過去,邵亞側田閃了過去,一個跨步就衝到黃毛青年身前,正準備狠狠的給他一下子,卻被那黃毛身邊的人一腳踹開,隨即一羣人就圍了上去,讓邵亞再怎麼能打,畢竟歲數沒人大,個頭兒沒人高,人數更是差的多了去了。李威一看這陣勢邵亞肯定是慘了,那羣人只顧着打邵亞,卻忘了身邊的李威。李威猶豫了一下,轉身跑了。
“祥子!你媽的幹什麼呢!”
這時一個穿着牛仔褲打鼻環的大約二十歲左右的青年站在人羣外面,邊用手去拉人邊罵罵咧咧的。那黃毛青年正手腳其上的打的不亦樂乎,看着龔斌後嗤笑了一聲,氣喘吁吁的道
“有個小毛崽子不長眼,收拾收拾。你咋過來了?怎麼的你們東關的人就不讓碰啊?”
龔斌一腳蹬開一個正踹邵亞腦袋的爆炸頭,扶起邵亞對祥子說
“祥子,不是我多管閒事,這是我以哥們兒,不管什麼事兒今天給我個面子就算了。”
“算了?我去他媽的,你看我頭讓這倆小子給打的!哎?那個呢?”
祥子撥開腦袋,一個紅腫的包頓時露了出來,上面還參雜着血絲。說着發現李威不見了。又道
“有個挺黑的小子,倆人呢。跑一個,真他孃的孬種!操!”
龔斌拿出手裡的五塊錢一包的黃山,抽了一根扔過去道
“祥子,今天這事兒就算了吧,你打他打的也不輕,要不馬上帶醫院出點啥事兒就大發了。”
祥子接過了煙,點上後歪着腦袋道
“行!你龔斌說話什麼時候不好使過,今天我就放了他。告訴他以後別他麼讓我碰見,廢了他!”
說完頭也不迴帶着人走了。兩個麪包車裝上了人一溜煙的消失在了大紅門門口,周圍圍觀的人也漸漸的散開了。邵亞滿臉是血和泥土混雜在一起的髒東西,已經有些發黑。手中還拿着那根被踩斷的木棍,不斷的發抖斷斷續續的說
“操他媽的。。我。。我叫人。。。咳!。。。”
“鈴鈴鈴。。。。”
張小奪放下手中的瓷碗,拿起電話喂了一聲邊拿遙控器把電視聲音調小。
“什嗎!?”
然後扔下電話帶個帽子慌慌張張的跑了出去。
黑昌縣縣醫院,燥亂的病房。
“怎麼樣了?!”
張小奪趕來的時候,邵亞已經躺在了牀上打着點滴,頭上包紮的要比自己的嚴密多了。身上的血跡還殘留在上面。龔斌輕聲道
“我趕過去的時候祥子正和那幫人正圍着打呢,要是去玩了估計真打發了。剛纔給縫了十幾針,兩道口子,一個口子上八針,一個六針。醫生說沒啥大問題,養幾天線拆了就好了。”
龔斌看着牀上不斷**的邵亞如同看一個死物,沒什麼大的反應。張小奪有些震驚了,心裡暗道真他媽的殘忍,那頭上的裂縫估計是用鋼管的一頭扎的,身上的腳印怎麼說也有好幾十個,爬滿了全身。邵亞睜開眼睛道
“我就操了,十幾個人圍着我打,李威那小子也不過來幫一把。對了,這傻逼我估計跑了。哎呦。。。疼啊!”
張小奪看邵亞說話鏗鏘有力,跟自己想象的不一樣,便伸手去摸邵亞頭上的紗布,邵亞疼的直咧嘴。張小奪把手拿開嬉笑着說
“可以啊鴨子,你這腦袋比我的結實多了。看你這底氣挺足啊!走走起來,咱倆喝點兒去。”
“你可行了吧你,我腿還腫着呢,那個叫祥子的用磚頭砸的,沒骨折算我運氣好!”
說罷咬着牙狠狠的罵道
“別讓我碰着她,不然非殘了他。”
龔斌這下樂了,說道
“那小子走的時候跟你說的話一樣一樣的。”
張小奪輕聲一笑,對龔斌道
“抽根菸去。”
縣醫院住院部外,花園邊上。
張小奪蹲在花園邊沿上叼着煙歪着腦袋問
“斌哥,那個祥子北關的?我怎麼沒聽說過啊?”
龔斌談了下菸灰擄了擄褲管,與張小奪並肩蹲在花園邊上點了點頭道
“嗯,北關的,跟大輝他們一塊兒玩兒的,你不認識。”
“大輝?哪個大輝?搞大棚的那個?”
“嗯。”
黑昌縣雖然不大,可是沒有一個人能真正的統治四關,東西南北四關各有 各的道道,就張小奪所知,東關的老貓,西關的皇上,難關的老黑,北關的大輝。這四個人都是在黑昌縣有名的人物。學生根本是沒有機會接觸的。張小奪在五中是個學生王,可是在外面誰也不知道他是個誰。他也不想混的多麼響亮。西關的回民比較多,就是少數民族,1998年的時候,回漢之間有一次大的民族戰爭,家裡的土炮都推了出來,跟打仗也沒什麼區別了,再到後來市裡面**派軍隊出來鎮壓,才平穩了那次的事件。從那以後西關就像是獨立一樣,表面上過的去就行,骨子裡面還是比較恨別的三關。北關是一個比較窮的一面,因爲通往農村的汽車就要經過北關,北關與農村連在一起,僅僅沾個縣城的邊邊。可想而知黑昌縣到底有多麼亂。北關的大輝家裡是搞大棚菜的,接觸過農村的朋友們可能知道,一般瓜果蔬菜放在大棚裡面一年四季都可以種植,並且熟的快。
張小奪的腦子裡面把情況穩穩當當的過了一遍,扔掉手中的菸頭盯着前面一輛“松花江”麪包車的車輪,面無表情的說道
“我管他哪的,我就不信他沒有一個人出來的時候。”
龔斌一愣,隨即明白了張小奪的意思。感情這傢伙想陰人家。
“我操,你先別想這亂七八糟的事兒,醫院的醫藥費怎麼給?”
“多少錢?”
張小奪一個激靈站了起來,他可沒有錢。
“七百多,我有個朋友在這兒,所以能先把頭給弄了。我可告訴你啊,錢你得給人家了。不然我臉往哪擱?”
張小奪頓時頭大,七百多塊錢啊,自己上哪弄去。在黑昌縣沒有錢就像看病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就算你死在醫院門口也不可能有人看你一眼。龔斌似乎看出來了張小奪的難處,張了張嘴巴,道
“看你那熊樣也知道你沒錢,操。錢我先給你墊上吧,有了趕緊給我。沒錢打什麼架?”
“你是不知道,那小子當時有多橫,我只不過是逗樂他一下,誰知道上來就打,不干他幹誰?”
張小奪翻了個白眼。繼續道
“照你這個說法,窮人都得捱打不能還手是不?沒錢不能打架?沒錢怎麼了?操。”
龔斌無奈的揮了揮手,
“滾一邊子去,我說的什麼意思都沒鬧明白衝動個什麼勁兒。我的意思是說你現在打不起架知道不?你告訴我你能叫多少人?”
張小奪掰着手指頭算了一下,腦袋耷拉了下來
“七八個吧。。。。差不多。”
龔斌嗤笑道
“七八個?還差不多?我就跟你說吧。像你這麼大年齡在你們那初中能叫這些人敢出來打架是挺牛逼的,在外面根本就沒有資本炫耀。你知道我打架能叫多少不?”
龔斌抽出一根菸遞給張小奪說道。張小奪搖了搖頭,點燃了香菸。龔斌五指攤開。
“五十?”
龔斌搖了搖頭。
“五百?!”
張小奪瞪大了眼珠子。龔斌點了點頭。張小奪擺出一副厭惡的表情故意挪了挪地方離龔斌遠了點
“吹牛逼的人真他孃的可恥,尤其是那些面不改色的。”
龔斌側身踹了他一腳,輕聲道
“小奪,打架可以。但是你要有兩個資本,第一是有錢。在黑昌縣,一條胳膊五千,一條腿一萬。兩萬塊錢一條人命。你要是有錢,我一叫一大堆敢給你出頭的。第二你要有種敢玩兒命。有這麼一句話,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祥子和大輝就是那不要命的人”
張小奪聽了站起身來,大聲道
“滾他媽蛋!我就不信什麼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誰要是不要命了好辦,那我就弄死他。就那祥子,我到底就看他有多麼不要命!老子成全他!”
龔斌丟掉了手中的菸頭拍拍屁股無奈的道
“走吧回去。”
張小奪沒有說話,站起身來跟龔斌一起走了回去。夕陽的光輝把這兩個少年影子拉的好長,像是沙漠中的兩根仙人掌。
每個人年輕的時候都會有個過渡,愛衝動,但是衝動過後留下的全部是後悔和無奈。人們把這一段人生稱作是年輕的衝動期。張小奪恰恰正在經歷這一段的時候衝動而不後悔。爲了自己的倔強和所謂的骨氣,發誓絕不退縮。他認爲這個世界上,所有想欺負他的人都要懲罰。對張小奪來講,他最好的懲罰就是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