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到小廚房去讓人給燉了雞湯,然後端着去了劉詩涵的房間。
劉詩涵正在牀上躺着休息,就聽門被推開,胭脂對身後的小丫頭道:“你先下去吧。”
那小丫頭點頭退了下去,劉詩涵被驚醒,坐起身子警惕的看着胭脂道:“你來這裡做什麼,我這裡不歡迎你,請你離開吧。”
胭脂嬌笑着走過來,將手裡的雞湯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道:“姐姐何必動怒呢,如今姐姐懷了身孕,大爺讓妾身來看看姐姐。”
說着,胭脂將那雞湯用碗盛出來,端了過去,自己也坐到了劉詩涵的牀邊,笑道:“姐姐,您肚子裡可是這夏家的孩子,就算大爺再怎麼討厭您,這孩子也該是要平安生下來的。”
劉詩涵看了她一眼,笑道:“你只不過是一個地位低賤的小妾,哪裡有資格這樣對我說話?”
胭脂笑笑,“是啊,妾身是小妾,比不得姐姐您是尚書府的千金,還是這相府的大兒媳,可姐姐怎麼就這樣單純呢,這女人一旦嫁了,最關鍵的是看自己男人的心啊,妹妹雖然不比姐姐身份尊貴,可大爺卻願意將姐姐冷落在這裡而陪在妹妹身邊,這點便足可以看出來大爺的心在哪裡。”
劉詩涵聽了這話,心中憤憤,捂着肚子道:“既然你也知道我肚子裡有的是這夏家的孩子,那你就應該知道,我這正室的位子不會沒有,而你,就算是有了孩子,也不過是個庶出的,以後就算嫁人,也只能嫁庶出的孩子。”
胭脂聞言,卻是沒有生氣,只是捂着嘴笑了幾聲,道:“姐姐既然心這樣寬,那怎麼還自己孤零零的呆在這裡?”
劉詩涵不做聲,胭脂卻端了碗遞過來,“大爺可是說了,只要姐姐能將這孩子平安生下,以後便可以保着您衣食無憂。”
劉詩涵聽了這話,心中不由得冒起一團怒火,衣食無憂?夏知寒竟是這樣決絕。
罷了罷了,劉詩涵閉上眼睛,自己原本也是決定跟他和離的,如今他的這種態度,也是爲自己的決心再堅定幾分而已。
胭脂看着劉詩涵的模樣,心中得意,手卻端着雞湯遞過去,動作之快,有幾滴湯汁濺出來,灑在了劉詩涵的身上。
劉詩涵剛擡起頭來,就聽胭脂低着聲音道:“姐姐可是不知,那一晚是妹妹在大爺的酒裡下了藥,這纔將那冬竹給收用了,可憐那冬竹……”
劉詩涵猛地擡起頭來,揮手就打了胭脂一巴掌,怒目圓睜道:“好一個心狠手辣的女人,冬竹沒有得罪你,你爲何要這樣害她?”
胭脂被打了一巴掌,髮髻都有些散亂,劉詩涵狠狠的望着她,眼裡的怒火幾乎要冒出來,將面前的胭脂狠狠燒燬。
胭脂端着雞湯的手一鬆,一碗雞湯便都灑在地上,瓷碗摔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門外有人立刻衝進來,胭脂急忙後退幾步,捂着臉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衝進來的人正是夏知寒,早在胭脂來這裡的時候,就讓丫頭在外面候着,只要聽見響動就立刻去叫夏知寒過來,此刻的胭脂捂着一邊紅腫的臉頰哭的委屈,夏知寒伸手圈着她,輕聲安慰着。
“劉氏,你怎的這般歹毒?胭脂一片好意,你不但不領情,還出手傷人。”
夏知寒擁着胭脂,看着劉詩涵憤怒的喊。
劉詩涵一愣,立刻便知道了胭脂的計謀,苦笑,劉詩涵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夏知寒,你我已經走到今天,我定是要跟你勢不兩立,我已經修書回家要跟你和離,只要一旦和離,我便要將你告上應天府,替冬竹報仇。”
夏知寒一愣,沒料到劉詩涵會說出這樣的話來,可看劉詩涵的表情卻又不像是說着玩的,夏知寒心裡着急起來,若是萬一被劉詩涵告上了衙門,只怕會性命不保。
想到這裡,夏知寒只好厚着臉皮湊上前去希望得到劉詩涵的原諒,起碼要先穩住劉詩涵的心纔是。
沒成想劉詩涵是下定了決心的,厭棄的看着夏知寒道:“你不必多說,我心已決。”
夏知寒不禁惱羞成怒,狠狠的扼住了劉詩涵的脖子道:“你可要想清楚,冬竹已經死了,若是你要這樣鬧下去,對你自己沒好處。”
劉詩涵被扼住了脖子,有些呼吸困難,可是她卻還是一字一句道:“夏知寒,就算我還有一口氣,也要替冬竹報仇。”
夏知寒被劉詩涵的這一句話給刺激到,想也不想的就用力的揮手,將劉詩涵整個人從牀上甩下來,瓷碗的碎片劃破了劉詩涵的衣服,甚至於顯現出點點血跡來。
劉詩涵卻死死的捂住肚子,面色像金紙一樣,“救命……救救我的孩子……”
夏知寒一愣,就見劉詩涵的身下已經慢慢的蜿蜒出一道血跡,漸漸地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胭脂見了,嘴角不留痕跡的溢出一抹笑容,卻是很快的就變得驚悚非常,大叫一聲便跑了出去。
夏夢凝趕到倚寒園的時候,大夫正背了藥箱準備往外走,夏夢凝急忙問:“大少奶奶怎麼樣了?”
那大夫見了夏夢凝,嘆口氣搖頭道:“孩子是保不住了,難爲大少奶奶的身子骨,能懷上已屬萬幸,可惜了,終究是無緣啊。”
夏夢凝心裡一頓,見劉詩涵還躺在牀上,面色蒼白的沒有一點血色,夏夢凝心像是被狠狠的揪起來,讓她窒息的難受。
夏川淵也是黑着一張臉,站起身子道:“都給我出來。”
衆人跟着夏川淵到了外面的廳裡,就見夏川淵猛地伸出腿來,狠狠的踹了夏知寒一腳。
夏知寒一下子雙膝跪地,夏川淵冷聲道:“家門不幸,我夏家怎麼就出了你這麼一個品德虧損狼心狗肺的畜生!”
夏川淵說着,道:“好了,誰也不必求情,來人吶,將這個逆子給我拖下去,打斷一條腿。”
衆人低呼,夏知寒急忙將求救的目光投向謝氏,謝氏往前走了幾步道:“寒兒,你犯下這等錯誤,祖母也救不了你。”
說着,謝氏低下頭去,在夏知寒耳邊耳語了幾句,除了夏知寒,沒人聽見她說了什麼。
夏知寒安靜了下來,很快的就被人給拖到園子中,木棍打在皮肉上‘梆梆’作響,聽得人心裡一顫一顫的。
夏夢凝冷眼看着院子裡的場景,卻是沒有一絲驚懼或者難受,只是這樣平淡的看着,若是夏知寒落到自己手上,只怕自己會將他折磨的生不如死。
幾下子下去,夏知寒就痛的暈了過去,夏川淵道:“好了,將他丟在屋子裡,沒我的命令誰也不準去見他。”
說完,夏川淵便走了出去,夏夢凝着急劉詩涵,急急忙忙的走了進屋子去,本以爲劉詩涵還睡着,豈料剛一進門,就看見劉詩涵眼光空洞的看着前方。
夏夢凝見劉詩涵受傷的表情,心中心疼不已,走了過去道:“涵兒,躺下歇一歇吧。”
劉詩涵坐着,像個木偶一樣動也不動,夏夢凝心中難受,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只得陪着她一起坐着。
忽然,劉詩涵輕聲道:“凝兒,你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夏夢凝急忙道:“涵兒,有什麼話就告訴我,不要一個人……”
劉詩涵擡起頭來看了她一眼,只是這樣看着,也不做聲。
夏夢凝被看了一會,嘆了口氣道:“好吧,有什麼事差丫頭去竹枝園告訴我。”
說着,就走了出去。
門被輕輕的關上,劉詩涵的眼淚終於落下來,因爲這幾日的打擊,讓本就消瘦的她更加瘦弱,一張巴掌大的小臉上全無血色,劉詩涵睜着大眼睛無聲的流着淚,那些淚水爭先恐後的從眼眶裡流出來,彷彿多留一刻便會萬劫不復。
她想起自己成親前的期待,在小巷子裡初遇夏知寒,他救了自己,在皇宮裡,他救了自己,在自己想要吞下砒霜的那一刻,他帶來的藥物燃起了自己求生的信念,他救了自己三次,卻在成親之後,將自己殺了無數次。
她知道自己體弱,所以她並不幻想自己會有身孕,可這一刻竟然真的到來了,卻又被他狠狠的扼殺在搖籃裡。
劉詩涵怔怔的想着,胸口像是絞痛一般的難受,那些痛,讓她窒息,讓她備受壓迫,讓她恨不得一頭去撞死。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腹部,本來這裡有一個鮮活的小生命,可是卻被他無情的扼殺了,劉詩涵低着頭,再擡起頭來的時候,面上已經不復當初的單純天真。
前十幾年,自己被父母保護,所以難免單純一些,可是到了現在,就連陪着自己時間最長的冬竹都已經被自己連累,劉詩涵想起冬竹,禁不住流了淚,她拿起一旁的帕子擦乾淨眼淚,輕輕的咬住了嘴脣。
她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掌心,然後狠狠的攥緊,長長的指甲深深的嵌入掌心之中,帶着微微的刺痛。
此刻她的心中只有一個信念,那就是爲了冬竹和自己的孩子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