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夢凝醒來的時候,睜開眼睛就看見長孫允正坐在窗前的小榻上,回想起自己昏迷之前的種種,夏夢凝心中有些愧疚,若不是自己執意要自己單獨前去誘敵,便不會有這些事情,看着長孫允蒼白的臉色,夏夢凝心中一痛,只覺得愈發對不起他。
正在這時,長孫允微微的‘哼’了一聲,顯然是已經打通了全身的筋脈,夏夢凝急忙閉上眼睛,連自己都不知道是爲何。
長孫允慢慢睜開眼睛,外面已是夜半時分,自己折騰了一天耗損了大半的內力,幸得未傷及元氣,調理了大半天,也好了許多。
走下小榻,長孫允走到夏夢凝的牀前,見對方正在睡着,長孫允坐過去,手指輕輕的觸碰上夏夢凝手臂上的傷口,臉色有些心疼。
夏夢凝卻是無法再裝下去,只得慢慢的睜開眼睛,長孫允見她醒了,笑着道:“感覺可好?”
夏夢凝眨眨眼睛,“今日之事,多虧了你。”
長孫允看着她躲閃的眼神,知道了她心中的想法,笑笑道:“若是心中有愧,就記得以後有了事情都要告訴我,讓我來解決,不許像今日這般獨自冒險。”
夏夢凝感覺得到長孫允的關心,其實今日在崖上與那羣黑衣人搏鬥之時,夏夢凝就感覺的到長孫允會來。
就算是自己前幾日還是如何的不相信他,當時自己被黑衣女子用劍指着的時候,心裡卻還是想到了他,原來,自己已經如此的相信他。
長孫允伸出手指輕輕的颳了刮她的臉,皺着眉頭道:“你可知今日我聽見暗衛傳來的消息之時,差點要瘋掉,若是你有什麼三長兩短,我怕是也不能獨自活下去。”
夏夢凝憶起他救下自己時的眼神,瘋狂而心疼,想到這,夏夢凝只感覺有一種被人細心呵護的幸福感,看着長孫允的眼睛,輕聲道:“不會有下次了。”
說完,彎脣,對着長孫允笑了笑。
長孫允俯身,一個輕柔的吻便落在了夏夢凝的額頭之上。
“好好休息吧,我給你輸了真氣,你的身體會好的快些。”說完,長孫允便站起身,給夏夢凝掖了掖被角。
夏夢凝看了看長孫允,問:“今日的那些人,你可知是誰?”
長孫允聽見夏夢凝的話,搬了一個繡凳坐過來,道:“我讓人去查了,根據崖上黑衣人所使的兵器來看,應是西域的人。”
長孫允說完,便看向夏夢凝,後者只是微微一停頓,便搖頭道:“絕對不可能是西域人。”
說完,夏夢凝又道:“西域與北國本就有矛盾,雙方皆是一觸即發,可是西域現在國力並不強盛,甚至於是每年都要進貢許多寶物到北國來,這就說明現在西域是不想與北國產生衝突的,再者,黑衣人都蒙了面,顯然是不想讓人看出他們的真實面貌,可爲什麼又會這麼巧的把兵器遺留在山崖之上呢,西域人善計謀,若是真的要殺人,只怕是不會用帶有自己國家標示的兵器。”
長孫允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這幫人對我們瞭如指掌,只怕是不會那麼簡單。”
夏夢凝想了想,道:“領頭的黑衣女子,精通易容術。”
長孫允皺了眉頭,“你怎知道?”
夏夢凝道:“前幾日吳青發現,我身邊的丫頭九兒像是變了一些,我本來也不放在心上,那一晚深夜卻聽見有人出去的聲音,待得聲音消失,我便去九兒的屋子裡看,九兒果真不見了蹤影,而且一起睡的珠蓮還被人下了迷魂香,後來,我又幾次試探,終於知道了她不是真的九兒,可是我竟然沒有一絲察覺,足可以見那人的易容術相當高名。”
長孫允聽了,道:“她或許就是那時候打探到了你們的事情,知道了寧氏要派人殺害你,從而將計就計。”
夏夢凝點頭,“我察覺到她的身上有一種獨特的香味,當時只是覺得熟悉,卻是說不出在哪裡聞過,現在陡然想起,卻是前幾日在一人的身上聞到過一樣的味道。”
說着,夏夢凝看向長孫允,“那一日在王府的賞菊宴中,我聞到過側妃孟嫺雅的身上,就是這麼一種味道。”
長孫允皺緊了眉頭,“是她?應該不可能,她不會武功的,今日那黑衣女子的武功高強,我和她交手之時,她的內力也驚人的深厚。”
夏夢凝搖頭,“我不是說黑衣女子就是她,而是肯定和她有關係,我現在只是初步猜測,那黑衣女子,定是和孟嫺雅來自同一個地方。”
長孫允心裡一驚,道:“你是說那黑衣人是南國人?”
夏夢凝點着頭,“我只是初步懷疑,若她也是南國人,那今日的種種便都能說得通,北國俘虜了南國,讓本來還算富庶的南國變成了北國的疆土,雖然南國現在的君王全部聽從於北國,可難保他心裡是真的臣服,他或許是私底下培養了一批死士或者武功高強的人,專門來對付北國,可現在北國實力比之任何一個國家都要強盛許多,南國君王心裡想反,卻是力不從心,所以他便專門派了人假扮西域人,前來刺殺,挑起北國與西域的衝突,到時候北國與西域開戰,他也可以從中坐收漁翁之利。”
夏夢凝說完,長孫允便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見長孫允沉默,夏夢凝又道:“我懷疑,咱們身邊有敵國的探子。”
長孫允猛地擡頭,道:“他們定是知道了你我的關係,想要通過殺了你來激怒我,而我又是皇叔身邊的人,自然會向皇叔進言要起兵攻打西域……”
夏夢凝點頭,“他們能掌握這麼多細節,環環相扣,若不是咱們身邊的人出了問題,那就只能是神仙了。”
長孫允想起自己被太后召入宮中的事情,便急忙把這事告訴了夏夢凝。
夏夢凝聽完,神色凝重起來,“看來此人的勢力比我們想象中要厲害的多,連皇宮都敢闖,自是不容小覷。”
長孫允道:“若是如此,只怕咱們會防不勝防。”
夏夢凝卻是搖頭,“沒事,南國之所以用這麼迂迴的方式來進行刺殺,就是怕被別人知道了身份,所以這一次失敗之後,他們也會消停一陣子,畢竟,真的被查出來,他們就真的會喪命的。”
長孫允點頭,“那我們便要多注意一下身邊的人。”
夏夢凝也跟着點頭,臉色凝重起來。
日子平淡無奇的過了月餘,夏夢凝的傷勢漸漸的好轉,每天都安靜的呆在竹枝園裡調息內理,自上一次的事情之後,夏夢凝越發的覺得只有自己強大起來,才能保護身邊的人。
九兒醒了之後,自己也說不清楚到底出了什麼事情,夏夢凝知道定是那人用了別的方法,才令九兒忘記了當時的事情。
夏川淵有兩個兒子,分別是大兒子夏知寒,方氏所生,也是相府的嫡長子,現在在遠南軍營裡,常年不回家,二兒子夏知深,五姨娘魏氏所生,是夏夢然的哥哥,也年長於夏夢凝和夏夢悠。
早上去永安堂請安的時候,夏夢凝就看見了這多日未曾謀面的庶兄,夏知深今年正是十五,與夏夢溪的年齡一般大。只是年幼的時候就被送去了外地求學,常年不在家中。
“見過爹爹。”夏夢凝福身,見夏川淵面色喜氣,猜到定是有什麼好事。
果不其然,夏川淵先是免了夏夢凝的禮,又對夏夢凝道:“這是你的二哥,前幾日剛從外地求學回來。”
夏夢凝急忙點頭,“見過二哥哥。”
夏知深的樣貌和夏川淵有幾分相像,卻因爲是在外漂泊了許多年的緣故,整個人有一種歷盡滄桑的成熟感,一雙深邃的眼眸看向面前的夏夢凝,微微的彎了彎。
見夏夢凝向自己行禮,夏知深馬上也躬身道:“三妹妹有禮,多年不見,三妹妹已經出落成大姑娘了。”
夏夢凝低頭作害羞狀,一切自然,恰到好處。
夏川淵見了自己兒女都是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心中也甚是欣慰,問:“凝兒,前幾日你抱病在屋子裡不出來,這些天是好了嗎?”
夏夢凝因爲受傷的事情,不敢驚動夏川淵和其他的人,便只好對外說是身體不適,夏川淵擔心的派了好幾次大夫去看她,可是夏夢凝又怎能讓其他的大夫來看,便推脫說不能見生人,以此搪塞了過去。
見夏川淵如此關心自己,夏夢凝心中也感覺溫暖,便急忙福身道:“回爹爹的話,女兒已經完全好了,多謝爹爹關懷。”
夏川淵點點頭,“好了就好啊,我讓管事房以後每個月都給你送些好的燕窩去,你平常就喝一點,免得身子總是這麼虛弱。”
夏夢凝點頭:“謝爹爹。”
夏川淵說完,看見了身邊的夏知深,又喜上眉梢道:“今日還有一件喜事,你二哥外出求學回來,在剛剛的科舉裡中了榜眼,不日便會覲見殿前,由皇上親自加官進爵。”
夏夢凝心裡一愣,這才明白爲何今日夏川淵的神情如此高興,原來是這樣。
跟着一併道賀,夏夢凝的眼珠轉了轉,飛快的想到了最近的這些事情,便福身道:“爹爹,這可是天大的喜事,二哥哥如此有才能,也可以說是爲爹爹的面子爭了光,依女兒看,爹爹該好好擺宴席宴請京城的達官貴人,一來可以讓衆人都知道咱們府上人才輩出,二來也可以趁機把二哥哥介紹給衆人認識,爹爹以爲如何啊?”
夏川淵點點頭,摸着下巴上的鬍子笑:“甚好,甚好!”說着,就對小六子道:“就按照三小姐的話去做,給各個府上發請帖,讓他們都來看看我夏某人的兒子,哈哈哈!”
小六子領命下去,夏夢凝也福身告辭。
跟着九兒一起走出永安堂,九兒就立刻道:“小姐,這二少爺中了榜眼,指不定五小姐和五姨娘會得意成什麼樣子呢。”
夏夢凝笑笑,緊了緊身上的衣服,已是深秋,天氣漸漸的冷起來,眼看着冬天就要來臨,夏夢凝算了算,姨娘現在已經有五個月的身孕,最早也要明年春天才能臨盆。
想到這,夏夢凝便歪着頭道:“九兒,你看最近府裡發生的這些事,哪一件是五姨娘插手的,夏夢然是個精明的主,自小被五姨娘教導的懂進退,卻輸在年幼,經驗少了,難免會把持不住自己,可二哥呢,他不同,十五歲的年紀中了榜眼,換做旁人都是會威風得意的,可是你看他剛在爹爹面前,不驕不躁,連一點得意之色都未表現出來,可見此人城府之深,絕對不容小覷。”
九兒聽了,細細的想了一會,道:“小姐,你是想說咱們府裡最厲害的是五姨娘?”
夏夢凝點頭,兩人走到前面的大柳樹之下,夏夢凝才道:“方氏如此善妒專橫,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生了兒子還平安養大,實在是厲害之極,且不說最近這麼多大風大浪都沒有牽扯到她,就說她的這一雙兒女,便可以看得出魏氏的心機,實在是深不可測。”
夏夢凝說完,便見夏知深正從永安堂裡出來,見了夏夢凝主僕,笑了笑,腳步往這邊走來。
“二哥哥!”
夏夢凝當先叫了一聲,“還沒恭喜二哥哥中了榜眼,凝兒在此賀過了。”
夏知深笑了笑,“無事,三妹妹的心意,二哥心領了。”
夏夢凝點點頭,“若無事,凝兒先回了。”
擡起頭來,夏夢凝看了看夏知深,見對方卻是毫不避諱的盯着自己,眼底有種一閃而過的玩味,夏夢凝心中有些疑惑,卻還是匆匆走了回去。
夏知深站在原地,盯着夏夢凝遠去的背影,微微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