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氏一聽,便已知曉大概,嘆口氣道:“這件事還真是棘手,咱們夏家的女兒,都是享受着公主般的生活,自然要爲夏家出力,本來我想待明年溪兒及笄,便把她嫁到太子府上做正室,如今看來,太子絕非良配啊,那世子麼,本是絕好的選擇,我都沒想過他會看上夏家的女兒,如今能與世子府結親自然最好,可凝兒,畢竟是庶出,世子再喜歡她,最多也只能做個側室,若是讓溪兒去,正室是可以的。”
夏川淵搖頭,把今日之事一字不落的告訴了謝氏,謝氏聽完後久久不語,最終還是嘆口氣,“世子府咱們得罪不起,怪只怪那溪兒太沒用,凝兒是個懂禮數知進退的孩子,你且先別管了吧,看世子府那邊有什麼動靜,對了,過幾天就是我的大壽了,借這個機會邀請定西王世子也來,我親自看看。”
夏川淵點頭,這時候外面有人稟報,“老爺,太子來了,正在前廳等候您。”謝氏凝眉,太子怎麼會來,以前太子和丞相併無交情啊。
夏川淵也很驚訝,不過好歹是太子親自來了,便立刻站起來,謝氏揮手,“你快去吧,別怠慢了太子。”
夏川淵走出去了,謝氏把胳膊撐在桌子上扶着頭,陳媽媽忙倒了一杯茶,“老太太是爲三小姐的事煩心?”謝氏接過茶杯喝了一口茶,對一旁的陳媽媽說,“這個凝兒,自被打破腦袋後醒來就變了個樣子,世子是什麼樣的人,你看他平日囂張跋扈,爲所欲爲,表面上仗着皇上的寵愛無法無天,可若是他一點分寸也沒有,也不會在皇上面前如此如魚得水,誰也奈何不了他,是個有心計的人,凝兒也是個聰明人,現在府裡她沒勢力,要是讓她知道了這事,肯定是要死死抓住不放的。”
說完,謝氏臉色一沉,“夏家的女兒,要是論嫁入世子府,必須是嫡出,凝兒的出身不行,嫁過去也只能做側室,幫不到什麼忙的,再者,這凝兒城府頗深,是個會打算的孩子,從前方氏是如何待她的,她能忘了嗎?到時候怕是也不會幫忙的。”
陳媽媽不說話,爲謝氏的杯子裡添了些水,“老夫人別怪老奴多嘴,這三姐的心性是個通透的,這世子的事兒,指不定是怎麼弄出來的,您怕是想瞞也瞞不住啊。”
謝氏不做聲,捏了捏手心問,“你去竹枝園,就說我前幾日放在佛堂的珠串不見了,讓辛媽媽回來找找。”
陳媽媽領命下去,謝氏嘆口氣,這個凝兒,果真是想攀高枝的,不過這夏家的親事,可不能由你說了算。
夏川淵走到會客的前廳,就看見坐在椅子上的太子長孫夜,立馬走過去拱手道:“老臣參見太子殿下。”說着,又看見旁邊的人,也急忙拱手:“參見墨郡王。”
“夏丞相不必多禮!”長孫夜說道。
夏川淵笑着問,“不知太子殿下光臨寒舍是有何事啊?”
長孫夜揮手道:“久聞夏丞相府中有京城裡最別具一格的園子,今個兒特地來一趟,就是希望夏丞相能抽空,帶本太子好好遊覽一番。”
夏川淵心裡打嘀咕,不知爲何這與自己素無交情的太子爲何要來遊玩自家園子,不過怎麼說也是太子命令,萬萬不可違抗,想到這,夏川淵忙笑道:“太子要遊覽,老臣哪裡有不奉陪的道理。”三人走出前廳,夏川淵一路戰戰兢兢,長孫夜沒說話,一個人走在前頭,在走到聽雨臺時,長孫夜便開口,“那裡景色不錯,就去那裡坐坐。”
三人走到聽雨臺坐下,有丫鬟送上茶水和糕點,長孫夜漫不經心的品了一口茶說道:“夏丞相園子裡好景色,怪不得名聲在外,只是不知這好景色會不會衰敗?”夏川淵搞不清楚長孫夜的意思,只能賠着笑,長孫夜看他的模樣,哈哈大笑兩聲,“丞相素來是聰明人,父皇最爲器重你,可父皇年歲已高,丞相可有想好後面的路該怎麼走啊?”這就是要逼着自己表面心跡了,夏川淵垂着頭,“稟太子,老臣少年爲官,如今已有十餘載,老臣對皇家的忠心,太子殿下怎麼能懷疑呢?”長孫墨在一旁看着,心裡默唸,這個老狐狸,不表態是麼。
長孫夜也聽出了夏川淵話裡的意思,有些不滿他對自己打太極,但又想到五弟在來之前跟自己說的話,不禁又耐着性子說,“夏丞相哪裡的話,本太子自然是知道你的忠心,可如今朝堂之上總有些小人,不停地想以下犯上,父皇他念及舊情,不想發作他們,可他們卻更加的變本加厲起來,夏丞相是父皇最爲器重的臣子,不如有勞夏丞相去父皇面前進諫,處死這些無中生有的小人。”
夏川淵忙搖頭,“不可啊太子殿下,這等事……怎的老臣好去說?不可不可啊……”長孫夜皺起眉頭,“如此,夏丞相是要和這等小人同爲一夥了?”夏川淵跪下,“太子殿下明察,老臣絕無這樣的心思,請太子殿下明察啊。”長孫夜被他的態度氣得站起身來,“夏丞相,你別軟硬不吃,若是你還要這麼執迷不悟,別怪本太子對你不客氣。”長孫墨走過來,“太子殿下無需動氣。”說完,轉頭對夏川淵道:“夏丞相可知太子殿下還未娶正妃,若是夏丞相肯在皇上面前說上幾句公道話,這太子妃的榮耀,可就是你們夏家的了,待到以後麼,夏丞相的前途便是不可限量啊。”夏川淵心裡一驚,面上卻是不敢表露出來,只能誠惶誠恐的磕頭,長孫夜看得心煩,揮手道:“算了算了,本太子今天把話說的夠清楚了,丞相若是聰明人,就該知道怎麼做。”說完,長孫夜便揮袖離去,夏川淵站起身,正好碰上長孫墨一雙漆黑的眼睛。
“墨郡王可還有吩咐?”長孫墨點點頭,“貴府的三小姐,丞相可要好好調教調教。”
一句不輕不重的話,讓夏川淵又冷汗涔涔,還沒等他問清楚,長孫墨便離開了,夏川淵心裡疑惑,這怎麼又跟凝兒扯上關係了?
夏夢凝坐在園子裡的樹底下和九兒說着話,一東一西的拉着家常,珠蓮在一旁繡花,偶爾也插一句嘴,經過說這些話,夏夢凝心裡對九兒的防備減少了幾分,一個人哪裡都能做假,可是唯獨眼神做不了假。九兒說起以前的事情,夏夢凝只覺得若是滴水不漏,怕是事前細心安排好的,可自己突發奇想的問了她許多問題,她都對答如流,完全不像假的,夏夢凝心裡是高興地,畢竟,身邊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要好的多,可是經過上一次的背叛和陷害,夏夢凝還是無法完全相信九兒,只等再過幾日,看那夏夢溪怎樣折騰,到那時,便可真正看出九兒的本性。
“三小姐喜歡吃甜嗎?奴婢家鄉有一種方法,用酒和蜂蜜一起蒸煮,然後加入新鮮的桂花花瓣,釀成可飲用的甘露,甜而不膩,還有酒香呢。”夏夢凝看着九兒,笑道:“你很喜歡喝嗎?我從沒聽說過。”九兒得意道:“那是自然,奴婢小時候奴婢的娘就經常做,連奴婢的爹都很是喜歡呢,可是因爲有酒的緣故,小孩子不準喝太多,說是喝多了會耍酒瘋,奴婢有一次偷喝了些,不知怎的就睡了過去,第二天啊,就被奴婢的娘好一頓責罵呢。”
夏夢凝聽得有趣,珠蓮忍不住問,“那是爲何?”
九兒捂着嘴笑,“娘說,奴婢昨天喝的多了,不知怎的就爬上了樹,非說自己是個果子,還說自己已經熟了,非要往下跳,幸好樹不是很高,奴婢只是跌痛了腰,在牀上躺了幾個月就沒事了。”
夏夢凝用帕子掩了嘴角笑,珠簾也是放下繡活指着九兒笑個不停,九兒站在那裡臉蛋紅紅的,跺跺腳道:“三小姐怎的和珠蓮姐姐一起笑話奴婢。”夏夢凝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好九兒,實在是你說的太有趣了些,莫生氣,小姐給你賠不是行不行?”九兒及忙搖手,“使不得使不得,三小姐別當真,奴婢就隨口說說,本來奴婢就是想搏您一笑呢。”
珠蓮也湊過來,“九兒妹妹好厲害,怎的現在變個果子瞧瞧,也好讓咱們開開眼界啊。”九兒被珠蓮說的臉蛋通紅,夏夢凝佯裝發怒一般推了珠蓮一把,“好了,別拿九兒打趣了,要是天黑之前你還沒繡好這枕頭面,我可不饒你。”正說笑着,外面走進來一個人影,夏夢凝站起身,笑道:“陳媽媽怎的來了?”
看見主僕三人圍成一團的場面,陳媽媽臉色有些尷尬,這個三小姐,不知爲何,自上次醒來便像換了一個人一樣,每次瞧她那雙眼睛,總感覺危險的緊。
“回三小姐的話,老夫人尋思着找一找前幾年上山求來的佛串,可怎麼也找不着了,想來以前佛堂全是辛媽媽一人管理,便來找辛媽媽回去幫着找一找。”夏夢凝點頭,“原是祖母要找辛媽媽啊,那陳媽媽等會,我讓九兒去叫叫。”說着對一旁的九兒道:“你快去叫辛媽媽出來,就說陳媽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