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城

對風流王爺說不 玉臺碧 進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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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靜賢使勁的想掙脫,用盡力氣一點用都沒有,他急得額頭沁汗:“荊楚,得想個辦法才行!”

荊楚面容平靜:“碎葉城伏擊賀魯到現在足足有兩個月了。墨齋小說網知道爲什麼國公爺現在才趕到柘析城嗎?”

“是啊。這中間幾次交戰,如果九弟能趕回大營,定能揭穿那廝的真面目!”杜靜賢恨聲說道。

“那日我們南撤,在真珠河邊被馮忠帶人伏擊。國公爺過了河,我則衝了出去。三百親衛也不知道還有幾人活了下來。我繞道去大石城。遇到國公爺的時候,他正被人追殺。我倆衝出包圍圈,國公爺受寒發熱,加上受了傷,渾身火燒似的燙,足足三天才醒了過來。天寒地凍的,躲在石山洞窟裡養了十天才好起來。我們繼續往南去蔥嶺和咱們的隊伍匯合。一路之上,追殺就沒有停止過。來殺我們的人不是胡人,是唐軍。往南去不了,這又才掉頭回返。這時候國公爺投敵的消息已經傳開了。”

“真狠毒!是誰一路派人追殺你們?”杜靜賢咬牙切齒道。

荊楚笑了笑道:“盼着國公爺死的人很多……包括皇上。”

杜靜賢一驚:“怎麼可能?”

“國公爺拿到了一封信。皇上寫給蘇定方的。從拿到那封信起,國公爺就決定主動交出帥印了。只盼自己識實務,在打完這場仗後平安回到長安做個閒散勳貴。”荊楚嘿嘿冷笑,“可惜他們還不肯放過他。國公爺去伏擊賀魯,卻有人給馮忠通風報信,讓馮忠守在了我們撤退的路上。軍中有了奸細。追殺我們的人又一直緊追不捨。我們根本接近不了大軍營帳。如果不能遇到兩軍對陣,那個假扮國公爺的人出現在戰場。國公爺就算出現,有嘴說不清。也許才靠近營帳,就會被直接下令亂箭射死了。”

聽到這裡,杜靜賢更加着急:“王十四郎把咱倆綁起來,萬一他也是參與追殺九弟的人,那咱們豈不是見不到大帥?”

荊楚道:“除了蘇定方,你一定要見到尉遲三郎。皇上欽點他爲督糧官。尉遲老國公尚在,他大哥備受皇帝器重。國公爺認爲皇上從徵西軍中獲得的密摺,有一封就出自尉遲三郎之手。你在後方負責軍械錨重,應該和他打過交道吧?”

“對!出發前他還一再叮囑我要親眼確認,看那穿了九弟甲冑的人是不是九弟本人。他媳婦又是九弟媳婦的堂姐。他定會幫咱們。可是,王十四郎認定咱們是奸細,不讓我們見大帥呢?”

“有一個辦法……你附耳過來。”

兩人低聲商議了半天,就等着王十四郎回來。

此時,柘析城的空氣驟然緊張起來。城門守衛和親兵都作證說看到杜燕綏進了城。然而馮忠沒有等到自己的徒弟來。他迅速反應過來,叫了一隊人去山道上清點屍首。

半個時辰後,探子回報:“似乎少了領頭的偏將。當時杜將軍叫人撤回來,獨自對付那個偏將。”

馮忠一下子就明白了:“看來是杜家三郎穿上了甲冑混進城來了。杜如晦的親侄兒也這般有本事?不是說他是一名文官麼?膽子也太大了點。”

疑惑歸疑惑,馮忠當即下令:“全城搜捕。但凡漢人男子,悉數先抓起來!”

柘析城是絲綢之路上的大城。戰事一起,碎葉城被賀魯包圍。走西域的大唐商人,都不敢北行,滯留在了城中。

賀魯的士兵挨家挨戶的搜尋,整座城騷亂起來。驚動了城主。

城主惶惶不安的去找賀魯。誰做可汗他不管,但抓了那些商人殺了,以後誰還敢進柘折城?沒有了商人和貨物,柘析城只會日漸荒蕪,最終變成戈壁灘上一座廢城。

賀魯哈哈笑着敬城主的酒:“漢人狡猾而貪婪。唐軍破了城,打了勝仗可以回長安了。柘折城就是他們的戰利品啊。他們會把你府上的美麗姬妾全部擄走,把你寶座上鑲嵌的珍珠寶石都撬得乾乾淨淨。咱們不是守城守的好好的嘛?再守一段時間,唐軍糧草跟不上,士兵多有怨言,退兵指日可待。馮帥下令捉的不是商人嘛,是城裡混進來的唐軍奸細嘛!”

城主憤怒的說道:“可是您的手下和馮帥的人都逼着商人們拿錢當贖金。被勒索的商人們今後都不敢來我的城做生意了!”

賀魯不以爲然的說道:“茶葉在中原像草原上野草漫山遍野的長啊。漢子奸商割了草一樣的茶葉來換咱們的珍珠金子和寶石。這擺明就是在欺負咱們嘛。如今他們在柘析城避難,咱們出兵保護他們。他們應該用金子和珍珠寶石來交換的嘛。一顆珍珠在大唐能買一車的茶。他們交了錢,只是少賺一點嘛。”

“真的?”城主半信半疑。

“不信城主大人可以去問問商人們嘛。看他們以後還會不會再來的嘛。”賀魯笑着叫了個衛兵去拉了個商人來。

商人嚇得抖得像篩糠,跪伏在地上不停的磕頭:“不要殺我。我給你們金子!”

賀魯伸手捋着捲翹的鬍鬚,得意的說道:“看嘛,漢人都是軟骨頭的嘛。喂,我饒你性命,以後你再來柘析城做買賣如何?”

“啊?”商人萬沒想到獨自拎了他出來,聽到這樣的一句話。

“我不殺你。你以後再來這裡做買賣。怎樣?”

商人欣喜若狂:“一定!一定!只要鐃過小人性命,您說什麼都成!”

賀魯揮了揮手,讓人把商人拎了出去,笑咪咪的給城主敬酒:“我說的嘛。商人們還會來的嘛。”

幾大碗酒灌下去,馮忠來了,捧着只匣子送了上來:“這是商人們孝敬城主大人的心意。”

匣子打開,露出一片珠光寶氣。

城主貪婪的看着,高興的繼續飲酒,醉成一攤泥被擡出了賀魯的大帳。

天黑之後,馮忠一無所獲,唐軍奸細人生地不熟,他會藏在什麼地方?找不到這個人,柘析城就存在城破的危險。

他萬萬沒想到,城裡一番大肆搜鋪,倒把杜燕綏從土屋裡逼了出來。無處可去的他此時正躺在城主府馬廄高高的橫樑上,絞盡腦汁的琢磨怎麼破壞城裡的水源。

崔仲冬無事逛到探營尋王十四郎,巧不巧的聽士兵說了一耳朵。聽到杜燕綏親衛這五個字,他眉頭緊皺,走了過去:“今日糧車被劫,茲事體大。你家將軍囑我提這二人去見元帥。軍情緊急,不得有誤!”

看守的士兵猶豫了下道:“我家將軍說等他回來再議。”

崔仲冬一巴掌拍在他腦門上:“元帥要見杜靜賢,貽誤軍機,你家將軍擔得起這個責任嗎?”

士兵知道杜靜賢今天去運糧,隻身逃回,元帥提人也在情理之中,又多了個心眼:“元帥要詢問杜偏將,你把人帶走便是!那一個得等我家將軍回來。”

崔仲冬無法,只好叫了兩人進去把拉杜靜賢。

“崔仲冬!你要做什麼?王十四郎!你私綁本官,本官有重要軍情向元帥報告,你出來!”杜靜賢坐在地上,扯開喉嚨一陣大喊。

聲音在夜色裡傳開,惱得崔仲冬踹了他一腳:“運糧隊三百人,你貪生怕死逃跑,依軍法當斬!”

看到他臉上的猙獰,杜靜賢心頭大凜,大喊道:“我們發現了山中捷徑,我是回來報告元帥的!”

如果發現另有捷徑可直達對面的軍營,杜靜賢能立下大功。崔仲冬這時後悔沒能堵住杜靜賢的嘴。

探路一事是探營的活。王十四郎今天出去就是想再尋出石山的路。聽到捷徑二字,探營士兵又驚又喜,紛紛圍了上來:“杜將軍,你們真的發現了別的路?”

“你家將軍誤會我們了!我就是回來報告元帥這件事的。破拓折城指日可待!還不速速與我解綁,送我去見元帥!”杜靜賢大喊大叫着。

這是在唐軍大營。杜靜賢又要見蘇定方。他是文官,也不怕他會行刺元帥。士兵們解了杜靜賢的綁繩。

杜靜賢指向帳蓬裡面道:“山道荊楚最爲熟悉,他在山中轉悠了十來天,今天才碰到我,還不快把他帶出來。”

“荊楚是杜燕綏的親衛。他是杜燕綏的堂兄。探營這麼多弟兄都沒有在石山找出路來,你就找出來了?杜靜賢,你好狠毒!你居然得了杜燕綏授意前來引我軍中埋伏!”崔仲冬揪着機會喝道,手裡悄悄摸出了匕首。

他暫時可以放過杜靜賢,絕不能放過荊楚。

荊楚冷眼旁觀,哈哈大笑起來:“是否公道,面見大帥不就行了?某不求給我鬆綁,就這樣去見大帥吧!”

這時王十四郎回來,就看到探營營地內圍滿了人。有士兵喊了聲:“王將軍回營了!”

崔仲冬收回了手裡的匕首,笑容滿面的迎了出去:“王十四郎!”

“崔偏將,你不在中軍大營呆着,怎麼跑到我的營地來了?既在軍中請稱呼我官名。”王十四郎臉色陰沉,半點不給崔季冬面子。

崔仲冬哼了聲:“運糧隊被劫,聽說你扣了杜靜賢,我來問問。”

杜靜賢叫道:“王將軍。本官領了運糧隊一職,你私自扣留我,不讓我回去大帳繳軍令是何道理?貽誤軍機,你擔得起嗎?”

王十四郎什麼都沒說,吩咐親兵:“帶上杜燕綏的那個親衛隨我去中軍大帳。”

一行人去了帥帳。

沒等兩人開口,王十四郎跪下了,慚愧萬分的說道:“大帥怒罪。因對杜燕綏心生怨恨,末將杜靜賢一人浴血生還,還帶着杜燕綏的親衛,就認定他是奸細,將他扣了起來,沒能及時讓他回大帳繳令。末將願受軍法處置。”

蘇定方又氣又急。不管杜燕綏如何,杜靜賢領了軍令去運糧,逃了回來。無論如何都該回大帳繳令,說明情況。耽擱了幾個時辰,主帥們還不知道運糧隊的情況。他指着王十四郎,想着與王相的情誼,斬是斬不下去的,扔了枝籤道:“公報私怨,無故扣人,責打軍棍五十。念在探營任務重,待破了柘析城再執行。”

“末將帶領探營去石山,結果另有發現。”王十四郎擡頭說道。

“先緩緩,杜靜賢,今日遇到什麼事了?”蘇定方止住了王十四郎,把目光投向杜靜賢和荊楚。

杜靜賢昂首道:“運糧隊雖然只逃了我一個出來。但我找到了破城之法!”

帳中的議論聲嗡嗡四起。

“還將大帥屏退左右。人多嘴雜,保密要緊。”

崔仲冬叫道:“你該不會喪心病狂想要行刺大帥吧?”

杜靜賢大怒:“大帥武藝高強,我一介文官,手無武器,就算會點拳腳又怎麼害的了大帥?”

荊楚此時看了眼王十四郎道:“要破城,此計還得落在探營身上。大帥如肯相信,不如把王將軍也留下吧。我雙手被縛,也威脅不了你們。”

蘇定方見兩人說得煞有其事,又扯上了探營,揮了揮手:“你們退下。”

帥帳中的人走了個精光。

杜靜賢看到崔仲冬在帥帳門口磨蹭,上前一步,壓低了聲音輕聲說道:“那人不是杜燕綏。杜燕綏已換上他的甲冑混進了柘析城。”

聲音輕若蚊蚋,落在蘇定方和王十四郎耳中宛如驚雷。

王十四郎心念一動,往外看了一眼,也壓低了聲音說道:“未將去石頭山探路。正巧發現鬍子在山道上翻屍體。其中有個漢人,擡着具屍體叫了聲:‘領頭的不在,定是換了將軍的甲冑混進城了。’難不成,混進城的就是蔡國公?”

蘇定方長長的舒了口氣,親自給荊楚解了綁繩,四人在帳中坐了。蘇定方問道:“荊護衛說破城之計落在探營身上,是何道理?”

荊楚心頭一酸:“沒有人證,國公爺就算回營,也沒人相信他。無奈之下只得帶着我在石山附近守侯。今天才守到運糧隊來。我們只有兩個人,手裡只有兩副弓,兩把刀。眼睜睜看着人被屠盡,卻束手無策。本想跟着他們的痕跡畫出山路地圖,以糧車爲誘,當着士兵的面生擒了那個假扮國公爺的人。沒想到那人爲了是馮忠的徒弟,爲了折磨杜三郎,又不想透露秘密,把人都撤走了,這纔給了國公爺救杜三郎的機會。國公爺換了那人的甲冑騎了他的馬。老馬識途會帶着國公爺回到城中。他會沿途做記號。這樣就能尋出從石山進城的路。探營兄弟身手好,此事還得麻煩王將軍。”

有杜燕綏做內應,這邊探出石山進城的路。長久橫在唐軍面前的難題有了解決的辦法,蘇定方樂得大笑起來。

荊楚又道:“大帥,我軍有人和馮忠泄露消息。還請大帥和王將軍切勿泄漏消息。否則國公爺危矣!”

王十四郎慚愧的說道:“那日蔡國公攆我回中軍大營,實是不忍讓我以身涉險。如今又讓我戴罪立功,未將慚愧。”

幾人商議清楚,杜靜賢仍回後方營地去尋尉遲寶樹。王十四郎則帶了荊楚回了探營。

看到幾人分頭行動,急得崔仲冬匆匆去打探消息。探來探去,只打聽到探營要去重新探石山進城的路。與杜燕綏沒有任何關係。然而崔仲冬卻分明看到荊楚眼裡的譏諷。

他後悔那日寫了杜燕綏伏擊賀魯的書信讓親信用晌箭射進了賀魯營地。杜燕綏沒死,萬一那手書落在他手上,那就是自己通敵的罪證。因此他才說動幾家對杜燕綏不滿的世家,出動親衛追殺杜燕綏。

荊楚逃出生天,他一定知道杜燕綏的情況。崔仲冬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都不能讓杜燕綏活着。

塞外初春的夜,天空分外澄靜,星子像撒在深藍天鵝絨上的鑽石。

岑三娘擁有着大麾,觀看着星象。

“你懂星象?”黑七往火堆裡燒着柴,有些好奇。

岑三娘笑道:“我不過知道北斗七星罷了。”

北斗七星的斗柄隨季節變化移動,大致春分時指向東方,夏季指南,秋季指西,冬季指北。

天幕上的星座清晰,極爲好認。

黑七有點吃驚。一般閨閣女子是不懂這些的。

“看了幾本雜書。”岑三娘也不多解釋,坐在火堆旁呵了呵手。

前面不遠就是拓析城。不知道杜燕綏在哪裡,也不知道城裡頭那個跟在馮忠身邊的人是不是杜燕綏。岑三娘決定直接進帥營見蘇定方。

“很簡單。蘇定方定會見我。如果那人是杜燕綏,蘇定方巴不得擒了我綁到陣前威脅他。如果不是,休想再有人把髒水潑在他身上。保命是回事,揹着投敵的罪名,我兒子將來怎麼辦?”岑三娘淡定的說道。

“你不怕蘇定方直接砍了你祭旗?”

“還有利用價值,他不會殺了我的。”

長途跋涉,終於到了柘析城外,岑三娘有種奇怪的感覺,她會馬上見到杜燕綏。他知道他有三個兒子了嗎?知道祖母已經等不到他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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