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段鳴羽,請榮王莫要再叫錯了。”
段鳴羽皺了皺眉,大步自他身邊走過,毫不客氣的坐在了上首的位子上。
洛夜痕似乎愣了半瞬,一張淡然的面孔上極快的閃過絲失落。卻瞬間恢復了慣有的淡然。
“此次與少主相見,乃是代表蜀國,想要與少主結盟。”
低悅慵懶的嗓音緩緩說着,沒有半絲起伏。
段鳴羽眯了眯眼眸,靜靜的瞧着下首男子如詩如畫容顏之上那一抹沉靜。終於漸漸斂了眉目。
“原因?”
洛夜痕挑了挑眉,眼風緩緩掃過玉蒼瀾。
“咳咳。”玉蒼瀾擡手掩脣:“看我作什麼?我早跟你說過,羽兒與原先不大一樣。”
斜刺裡一道冷冽的眼風瞬間就讓玉蒼瀾住了口。
“榮王想要與本主結盟,總得拿出相應的籌碼請給我個理由。”
所以說,若是洛夜痕給的條件不能令她滿意,她是半點情面也不打算給的。
“如今的蒼穹山表面祥和,實際上內藏憂患。”
洛夜痕平靜的說道:“少主想要幫助玉世子奪回蒼穹山的大權,少不得要與濟安王妃一戰。若是有個人能夠牽制濟安王妃的視線,相信少主能騰出手做更多的事情。”
“若本主沒有記錯,洛惠安該是榮王的姑姑。”
“少主以爲前濟安王妃和蒼穹山未來的尊主之間,誰更有價值?”
段鳴羽眸色一閃,嘴脣緊緊抿着沒有出聲。
“蜀國凌雲十八騎和流沙,少主該是不陌生。加上天罡地煞和二十八星宿。少主以爲這樣的力量可有資格與你合作?”
“你需要什麼?”
“大周向蜀國出兵的時候,還請少主以蒼穹山的名義出手相助。”
段鳴羽脣畔微勾,笑容中卻沒有些許溫度:“蜀國的力量那樣強大,你需要蒼穹山?”
洛夜痕淡笑着說道:“我以爲,少主該是明白。蒼穹山選中的人才是天下之主。”
段鳴羽狠狠顰了顰眉,眼底中飛快浮起一絲嘲諷:“榮王以爲,這樣的交易公平麼?”
洛夜痕抿了抿脣:“我以爲很公平。”
他微微擡了擡眼:“無論少主求的是什麼,總需要有命在。”
“多個朋友總好過多個敵人。”
這話便是說,他隨時可以選擇換個合作伙伴。而她如今的身體狀況也成了他可以利用和威脅的把柄。
段鳴羽一雙清眸便眨也不眨看向了洛夜痕,似乎很想從他臉上研究一下,人的心思怎麼就能在頃刻之間變的天翻地覆。
是這人太善變,還是說,她實際上從來就沒有看清楚過眼前這個男人。
“所以,若是我不肯答應。榮王此刻會殺了我?”
幾個丫鬟呼吸狠狠的一滯,總覺得那清冷的話語說了出來,四周的空氣似乎一下子便沉重了起來。幾乎壓得人透不過氣。
洛夜痕卻勾了勾脣瓣,如詩如畫容顏之上浮起一絲淡笑,雲破月來一般。
“我自然不會殺了少主,但日後少主少不得會有些麻煩。”
他聲音一如既往的低悅慵懶:“少主也不用妄想殺了我,你殺不了我。”
段鳴羽深深吸了口氣,眼中的殺意漸漸散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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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夜痕說的不錯,她的確殺不了他。
先不說他身後那龐大的勢力,單只是他自己本身的實力便深不可測。
他們修習的都是上古神功,但洛夜痕的伏羲真經卻從來沒有在她面前真正的展示過。
她在全盛時期尚不是他的對手,何況是如今的景況之下。
“合作,總得有些誠意。”
洛夜痕脣畔的笑意便又深了幾分,似乎對段鳴羽的選擇很是滿意。
“洛惠安若是失去了蜀國的依仗便等於已經剪除了半扇羽翼,我同你一起上蒼穹山。該是已經足夠表明了態度。”
段鳴羽挑了挑眉,便聽到洛夜痕繼續說道。
“洛惠安由我來出面應對,你只管和玉蒼瀾安心療傷。”
所以,她可以根本不用去面對洛惠安了麼?
“榮王憑什麼讓我相信,你和洛惠安之間不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她脣角勾了勾,脣畔的笑容有些微的嘲諷和不屑。
“釜底抽薪背信棄義這種事情,榮王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眼看着洛夜痕淡然的面色之上有半瞬的凝滯,臉上清淡的笑容也漸漸冷了下來。
“我可以給你個人質。”他說。
“一個足夠讓你看到我誠意的人質。”
“哦?”文青羽挑眉,表示對這話有幾分興趣。
她自認爲洛夜痕的涼薄比連胤半點不差,天下間居然能夠有什麼人是他真正在乎,然後可以拿來當做人質的麼?
“子車霖,前子車世家家主,我嫡親的外公。這個身份,少主以爲當得起你的人質麼?”
四下裡一片寂靜,段鳴羽清冷的眼底深處破出了一絲驚濤駭浪。
子車霖,他的人質居然是子車霖?!
“榮王說的人可是昔日中原的千面菩提子車霖?”
和煦溫暖三月春風般的聲音緩緩響起,段鳴羽眼中的神色終於漸漸平息下來。
“若離聽過那人?”
院子裡一抹竹青色頎長身軀由遠及近:“六十年前的中原,又有誰沒有聽說過子車霖?”
“當年的中原武林裡有南菩提,北藥王的說法。子車老家主曾經挑戰藥王谷,與老藥王鬥藥鬥了整整七日最終不分勝負。那一戰,他天下揚名。”
段鳴羽眸色一閃:“即便他在醫術一道足以與藥王谷齊名又如何?我身邊已經有了你。”
“鬥藥那一年老藥王三十多歲,而老家主只有十二歲。”
段鳴羽的聲音終於頓了一頓,子車霖居然以十二歲的年齡就能夠與當時的藥王比成了平手?
不難想象,經過這麼些年的浸淫,他的醫術該是已經到了一種完全無法想象的地步。
“所以,子車老家主若是能留在你的身邊,絕對是一件極好的事情。”
洛夜痕微微一笑,玫瑰般嬌豔的脣瓣輕輕抿着,卻是不發一言。
段鳴羽緩緩站起了身:“接下來的事情,就由榮王與玉世子商談吧。”
說罷,竟是再不停留,直直走了出去。
她的身後,緊緊跟着蕭若離。
洛夜痕一雙鳳眸眯了眯,眸色幽深如海,一時之間叫人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心,疼麼?”仙樂般華麗的聲音慢悠悠說着。
“什麼?”洛夜痕神色一怔:“心那種東西,你以爲我還有?”
玉蒼瀾似乎噎了噎,暗紫色的瞳仁將面前如詩如畫男子從頭看到了腳。
“今日之局面,你可後悔?”
洛夜痕抿了抿脣,眼底深處破出一抹暗色:“不悔。”
玉蒼瀾呵呵笑道:“但願你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
段鳴羽從祠堂出來的時候正是下午,那是一天當中最舒服的時候。
即便臨仙村氣候寒冷,每日在那個時辰都會有些難得的陽光,而顯得異常的溫暖。
臨仙村裡的村民大多都會在這個時候出門去走一走,所以段鳴羽這一路走來,遇到了不少的人。
村民們大多都很是熱情,見到她們便都會主動的上前打招呼。之後便會用一雙雙好奇卻充滿了善意的眸子默默注視着她。
於是,所有人都看到在那一日的午後。金色陽光之下,月白衣衫的纖細女子和竹青色衣衫的男子一前一後的走着。
儘管誰都沒有說話,但那個畫面卻異常的和諧。
青山碧水之間,只覺得那一男一女甚是美好。幾乎成了一幅絕美的畫卷。
於是,不少人都低聲議論了起來。
段鳴羽對耳邊的議論似乎半點不穩,眼看着就要進了院門方纔突然轉過了身。
“洛夜痕是怎麼回的錦榮?”
蕭若離愣了半瞬微微笑道:“我以爲你不會問這個,到底還是問了。”
“連胤,不會讓他回去!”
若是洛夜痕能夠那麼輕易離開燕京的話,她也不會出現在蜀國與南疆的戰場之上。
“這回你可是猜錯了。”蕭若離柔聲說道:“就是連胤親自下旨讓洛夜痕去了西北,並且一路上不許任何人阻攔。不然,你以爲他憑什麼這麼快回到錦榮?”
段鳴羽眯了眯眼:“連胤,是瘋了麼?”
蕭若離沉吟着說道:“大約是的,能下了那樣的旨意。即便不瘋應該也已經傻了。”
“連胤好像中了神仙醉。”
蕭若離眼中閃過一絲瞭然:“原來如此,難怪他如今的舉動變得越來越匪夷所思。”
“連睿已經拿到了神仙醉的解藥。”
“是麼?”蕭若離淡淡笑道:“看連胤的樣子並不像是解了毒,反倒是毒越發的深了。”
“何以見得?”
“西北兵敗之後,連胤不接受和談。執意要再度向西北出兵,而這一次奉旨出兵的人選卻是誰都不曾想到的。”
段鳴羽心中一動:“莫非是……洛夜痕?”
“就是洛夜痕。”蕭若離點了點頭。
段鳴羽聲音一頓,連胤居然能下這樣的旨意。他到底是有多跟自己的江山過不去?
“連睿也肯?”
“他自然是不肯的,所以如今的連睿已經被褫奪了親王的封號,不過是個庶民。”
“劉太后……”
“安寧候府滿門抄斬之後,連胤將安寧候一派的勢力盡數剷除。加上連睿封號被奪,又收了兵權。劉太后的羽翼已經被徹底剪除,如今再度給圈禁在了長春,宮裡養病。”
段鳴羽顰了顰眉,總覺得連胤這一系列的做法很是不合理,但偏偏卻都是事實。
“既然是發兵西北,這一次連胤派了多少兵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