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繩鎖。”
幾乎是同時,開船的專家已經向驚喜的無法言語的武子衍吼了過去,心裡恨恨的腹誹着,草泥瑪,救人走個屁神。
武子衍真是又驚又喜又愕然,看着凌晨這張臉浮出水面,整個人都心情爆表了,一時反應遲緩,還好有專家提醒,迅速的扔了繩鎖過去。
唐七有些費力的抓住繩鎖的一頭,武子衍在船上一邊拖拽,一邊激動的聲音打顫,“唐七,凌晨他怎麼樣?”
臥槽,人在眼皮底下昏迷不醒,你看不出怎麼樣,還特麼問我?
唐七也是醉了。
這會兒,沒心情跟他扯嘴皮子,只拉着凌晨配合着繩鎖的速度,努力掙出了漩渦,待到快艇邊的時候,他緩了口氣,咬着牙關,忍着身體的冷顫,託着凌晨往上擎,“把他拉上去,快。”
“噢,好。”
武子衍這會兒動作也麻利了,一句話也不多廢,身體大半部探出船隻,兩隻手託着凌晨的兩邊腋下,有唐七和鄔曉曉配合着,總算是把人拖到了船上。
幾乎是同時,幫忙擎着凌晨的鄔曉曉就往下一沉,脫力的墜入江裡。
唐七眼疾手快,一個浮潛,成功的抓住鄔曉曉的手臂,再一用力,便把人拉出了水面。
“咳……咳咳……”
鄔曉曉嗆了水,浮出水面,就顫抖的咳了起來。
彼時,水面冷的人身體僵硬,若非信念支撐,說實話,鄔曉曉都懷疑自己之前在漩渦裡,就要出不來了。
“上去。”
唐七等着鄔曉曉緩過了氣,託着她一條腿,推了她上船,隨後,自己借力使力的也翻身上了船。
此刻,凌晨躺在船板上,整個人臉色青白帶有浮腫,武子衍費力的擠壓他的胸部,面色慘白的咬緊牙關,一拳一拳,重重的錘下。
“miss鄔,還能開船嗎?”
專家讓出自己的位置,雖然這個時候要求有些強人所難,可凌晨的情況,一看就不好,誰也不知道他在那樣的漩渦裡泡了多久,說實話,雖然人撈上來了,可能不能活,他們都沒底。
所以,此刻最緊要的就是儘快把人送到醫院。
鄔曉曉咬着牙關,忍着渾身顫意,點頭,趔趄着走到船頭,開船。
唐七看了眼鄔曉曉的方向,收回目光又緊盯着凌晨,見武子衍的方法沒有效果,一時情急,上前提着武子衍的衣領甩到一旁,不顧渾身溼漉漉,被江風吹顫抖不已,提着凌晨的腰帶,將他整個人倒控過來,躬起膝蓋,讓他的腹部朝下,趴在自己的膝蓋上,咬牙,捶擊着他的後背。
專家算是船上穿的最厚實,也完好的人,這會兒眼見唐七凍的脣齒打顫,還堅持着,連忙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脫了下來,從他後背披了過去。
雖然包裹了裡面的溼衣服,未必會有多大的效果,可目前的環境,能做的,也僅止於此了。
武子衍因爲唐七剛剛摔出去的力道沒掌握好,撞到般板上有些懵,也只是片刻,腦袋緩過來,人便跑了回來,“我幫你。”
說着話,手已經改握成拳,在凌晨的背部一下一下有力的捶擊起來。
兩個男人誰也沒有停手,連跟上游的人通風報信都忘了,一路上只保持着這個動作,不停的捶擊着。
也不知道是鄔曉曉開的太快,還是凌晨真的已經無法救治了,直到他們與謝飛碰頭,也沒從凌晨的胸腔裡敲擊出一點水。
武子衍的臉色越發的難看,唐七眉頭也蹙的緊緊的,所有的視線都凝在凌晨的背上,聽覺關閉,並不知道此刻船上已經多了謝飛,還有一個極爲重要的人。
“我來。”
沉聲冷戾,薄刃含冰,在這濤濤江面,江風颳起的寒意竟不如來人短短兩個字所捲起的冰刃更傷人。
武子衍捶擊的動作陡然一滯,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突然出現在這個異國,他一直不敢相信能出現的人,堂堂男子漢,一下子失控的紅了眼睛,緊接着,竟是嗚咽出聲,“驕……”
一個字,剛開口,可下一個字,卻哽在了喉嚨口。
身份的芥蒂陡然橫寰在曾經的兄弟之間,如今,他高高在上,讓人仰望,武子衍語塞的喊不出昔日一起喝酒聊天的名字。
莫驕陽眸色沉戾,凝有深深的狠意,此刻沒有時間去揣摩武子衍變化多端的思緒,只來得及拍下他的肩,“有我,放心。”
“嗯。”
武子衍感動的重嗯了一聲,因爲他在,一個動作,一句話,一個眼神,便讓他熱淚盈眶,茫然而害怕失去的情緒,瞬間就得到了安撫。
唐七隻覺得身側有黑影壓近,不及擡頭,趴俯在他膝蓋上的凌晨已經被一股大力拽走,隨後,他愕然的看着來人背對着他,快速的將凌晨身上的衣服趴了大半,只留遮身的短褲,隨即,男人兩手撐開,一手托起凌晨的腰,一手從他的後背胸腔推壓向前,不似他之前的重力捶擊,可他推壓的動作卻絲毫不比他們捶擊的動作輕,肉眼可見,凌晨後背很快就起了一片青紫痕跡。
如此推壓過後,莫驕陽開始試着敲擊,有序卻不盲目,一邊敲擊,還不忘一邊叫上謝飛,“跟他說話。”
屏氣凝息,整個船艙靜的連根針落地都清晰可聞。
謝飛得了命令,絲毫不介意此刻凌晨能不能聽見,甚至,此刻過後,他是不是永遠都聽不見了,以服從命令挽救兄弟的心態,單膝跪在他身邊,一手擎着他的臂膀,喋喋不休的在他耳邊絮絮叨叨。
奇怪的是,他說的都不是他們的友情,曾經生死與共的情緒,而是絮叨着他的家事。
比如,他說,“你媳婦年輕,漂亮,很有魅力,那個賈峰,你還記得吧,挺長時間都不大在s市出現了,聽說以前對你媳婦還有點意思,你說,要是知道你沒了,賈峰那傢伙會不會回來,重新追求你媳婦?
噢,對了,還有修東亭,你知道吧,他已經被引渡回國了,驕陽的意思,你既然爲殉國了,總不能讓你的家屬一直沉浸在失去你的痛苦中吧,所以,修東亭那邊現在放寬政策,很快就可以放出來,他這個人還是很有能力的,如果一心向善,他日作爲也一定不淺,到時候,緩個兩三年,你媳婦從你走了的悲傷裡回過神來,修東亭再發擊攻擊,沒準就水到渠成了,噢還有,你兒子,那時候也就才三、兩歲吧,還不大記事,對你這個爸爸已經沒有印象了,你媳婦一改嫁,他就可以叫修東亭爸爸了,你看,跑了這麼遠,幹了這麼大的事兒,最後便宜還讓罪魁禍首撈着了,這筆買賣,怎麼算,都不合適,估計你精明瞭一輩子,走到最後這一步,也纔算真正認識了什麼叫做聰明反被聰明誤吧。”
“哇……咳咳……”
武子衍:“咳了……”
“吐水了。”唐七傻了一般看着由一小口到一大口,不斷往出噴水的凌晨,只覺得後背的寒顫,已經平復下來,整個胸膛都由火光在燃燒。
武子衍一個大男人在這會兒哭鼻子很有些窘迫,可他控制不住,背過身,一手捂着眼睛,狠狠的吸着鼻子,心裡一遍遍的說着,太好了,凌晨沒事了,太好了……
只是,事情,似乎並沒有像他想像的那麼順利。
水咳出來後,莫驕陽整個人也鬆了口氣,身份特殊,他不可能在異國久留,更何況,沒有遞國事邀約的帖子,他這樣貿然出現,很容易引起不必要的糾紛。
可到底還是不放心的。
“謝飛,唐七,人交給你們,再有三長兩短,你們就別回來了。”
莫驕陽把自己的大衣裹在凌晨光祼的身上,將人交給謝飛,起身時,重重的捏了下凌晨的肩頭,那一下,帶着男人與男人之間特有的交流。
他用十成的力氣,換來凌晨微微的蹙眉,哪怕只是輕微的小動作,他都覺得這一趟,他來得沒錯。
莫驕陽出現與消失,前後也不過半個小時,機場方面,一輛專機悄無聲息的起飛,在那輛專機之後,一趟普通的航班經濟艙裡,莫驕陽壓低了帽檐,戴好眼罩,閉目睡覺。
醫院,鄔曉曉的父親早就安排妥當,凌晨幾乎一入院,就受到了專家組極爲重視的討論醫治方案。
因爲無法把握陷進深水區的時間,專家組通過各項儀器爲他進行了初步的檢查和診斷,胸腔,肺部,大腦,都看不出什麼問題,可人就是不醒,在這一點上,專家組也是愁眉不展。
謝飛、武子衍、唐七晝夜不離的守着醫院,守着凌晨,看着專家組無奈的下了結論,“他這樣的情況,在醒與不醒之間,機率各佔一半,說實話,我們也沒法斷言。”
“醫生,你這樣說是什麼意思?”
謝飛眉頭皺緊,努力壓制着自己的不滿。
武子衍同樣蹙了眉頭,目帶嫌棄的從幾位外國專家的臉上掃過,心裡慢慢的醞釀起了另一個方案。
唐七風浪經的多,這會兒雖然還強撐着理智,可到底事涉凌晨,如果真這麼醒不過來,凌家那邊,怕是交代不了,所以,心思也漸漸沉鬱起來。
外國專家很理解病人家屬的心情,到沒計較幾人的態度,只是嘆息的說道:“如果情況如你們所描述的,他能存活,就已經是奇蹟了,在那種地方,若沒有強大的肺活量,別說幾分鐘,就是幾秒鐘,都能隨時喪命,他堅持了多久我們無法預計,只能說,他還能呼吸,就是最大的奇蹟。”
“他這種情況,坐飛機會怎麼樣?”
武子衍對於外國專家開口奇蹟,閉口奇蹟顯然不感冒,再張口,直接把心裡的想法倒了出來。
他語氣裡的明顯質疑分明帶着對醫者的污辱,可也只能說,對方素質太好,竟然眉頭都不皺一下,話語也是極盡客氣,“建議還是留院治療,坐飛機,風險很高。”
對於一個昏迷不醒的人而言,身體各個器官都需要靠儀器監測,飛機在起落間都會有心臟負荷,誰知道會發生什麼意思。
醫生的話已經說的極爲明顯了,武子衍剛剛興起的念頭,不由被打消,一時,眉頭緊鎖,煩躁不已。
如往天般例行公事的檢查過後,醫生們便紛紛退出了病房,除了牀上昏迷不醒的凌晨,只餘武子衍、謝飛、唐七在這兒大眼兒瞪小眼兒。
“怎麼辦?”
武子衍煩躁的揉了揉頭髮,被眼前的困境,還有凌晨持續不醒折騰的頭都大了。
他真恨不得那個時候被推下江裡的人是他,與烏爲同歸於盡的也是他,反正他孤身一人,以凌晨的兄弟情意,他爸媽也不怕沒人照顧,何至於像現在這般,他像個罪人。
唐七擡手拍了拍他的肩,雖然沒說什麼,可這個動作裡的安慰與寬容,卻足以傳遞給他。
謝飛臉色也不好,這兩天在醫院裡耗着,聽到的消息沒有一條有利於他們,對於促成這樣事的罪魁禍首,他真特麼想大卸八塊,可又有什麼用?
“s市那邊,關於周鬱的流言已經消停了,姚佳間諜的身份被坐實,如今已經從s市監獄調到了b市那邊,你們放心,只要上頭不發話,她這輩子也不甭想從那裡離開。”
謝飛這句話,帶着陰狠,並非危言聳聽。
如果說只是女人間的嫉妒,別的人大概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由當事人去解決了。
可現在凌晨這種情況,周鬱那邊還得瞞着,整個凌家沒有一個人知道凌晨未來也許就這麼一睡不醒了,可以想像,當這個消息瞞不住那天,對凌家,對周鬱的打擊有多大。
還有,凌晨這次的事兒,與之前赤熊的案子撇不開關係,如今這樣,莫驕陽心裡終究是難過的,他能爲凌晨做的,大概就是掃除這些螻蟻。
b市監獄。
姚佳無論如何也沒想到,自己的命運會是這樣的殘忍。
從s市羈押到b市,她以爲可以逃出生天,可一路上,車子始終平穩的前行,沒生出半點事端,連加油的時候,都彷彿在行駛中進行。
換了個城市,換了個牢房,女監裡,四個間,她以爲是家人安排,給她個還算能待的舒服的環境,總比那種大通鋪要好吧。
可是不是,她纔剛剛住進來,沒到兩個小時,就被三個女人團團圍住。
她的寢友。
這會兒,一個女人吸着咽,滿口黃牙也不知道幾天沒漱洗過,噴着菸圈到她臉上的時候,她噁心的差點把已經空的什麼都沒有的胃吐出來。
“姐妹們,這妞點了好正啊。”
滿口黃牙的女囚輕佻着眉眼,一雙犯着花癡的瞳仁上上下下色迷迷的流連在姚佳的臉眉,身上,甚至腿上,鞋上,那樣的目光,姚佳明明穿了衣服,可總覺得自己已經被扒光。
她本能的抱臂往後縮了縮,目光再也沒了之前的趾高氣昂,在這種地方,她學會了低頭,卻學不會哀求,只防備的盯着那個滿目不善的女囚,“你想幹什麼?”
“幹什麼?”
又一個女囚上前,好像聽到了極有意思的事兒,伸着舌尖舔了舔脣,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樣。
手臂搭在之前那個抽菸女囚的肩上,嘖嘖讚道:“花姐,這麼正點的妞,監獄長可真是照顧咱們啊。”
“那是,也不看看花姐是誰,這種地方,也就花姐不想出去,不然,監獄長還不得點頭哈腰,八臺大轎的來擡花姐。”
另一道奉承的聲音隨之響起,緊接着走過來的女人,手上多了一件東西,像繩鎖,又像鞭子。
姚佳的位置被遮了光,看不太清,只瞧着女人兩手間拉開的距離,那東西有些粗。
“你們……你們要幹嗎?”
三個女人幾乎同時邁步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