莞貴人最終也沒能在皇帝那裡求來免死金牌,可到底是皇帝看重的人,最後終究從皇帝那裡弄走一面還算有用的腰牌。
那腰牌雖然不能左右人的生死,可在京城你暢通無阻還是綽綽有餘了。
皇后當時是不知道,倘若她知道一丁點風聲,也絕對不會讓莞貴人將那腰牌帶出去。倘若皇后能得到一點點風聲,後面便不會有那一場腥風血雨,人命慘淡。
可惜,當時的皇后沒有得到一點消息,她出恭回來,仔細的問了宮人,可那幫奴才怕自己被莞貴人支出去的事情會讓皇后震怒,竟是守口如瓶半個字都沒有說。
再問到莞貴人和皇帝之間可說了可疑的話,那幫人也是一味的搖頭只說‘不曾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
莞貴人知道皇后在外面盯梢,她原本還擔心皇后會耍花招,將她費勁心機纔要來的皇帝通行腰牌搜走,可當她戰戰兢兢給皇后行禮的時候,皇后卻只對她沒能求來皇帝對四皇子網開一面冷嘲熱諷,如此莞貴人倒是放了心。
她冷靜下來和皇后針鋒相對打了會兒嘴仗,然後才大搖大擺的走了。
當天晚上,莞貴人就拿着腰牌出了宮,然後非常順利的在宗人府見到了四皇子。
被關進宗人府的這些日子,四皇子的日子並不好過,官員雖然沒對他用刑,太子也沒着急問案,伙食供應都沒有別人剋扣,可監獄裡的環境物品哪裡能和皇子府相比?
飯菜難以下嚥都不說,整個牢房陰暗潮溼,異味撲鼻,養尊處優的四皇子在裡面呆一分鐘都是煎熬,足足被關了小半個月,他的耐心也基本快被耗盡了。
看見莞貴人過來,四皇子立馬從角落站了起來,一雙眼睛閃閃發光就跟陷入黑暗中的人終於看見了希望和光亮一樣。
“母妃你終於來了,可讓兒臣好等!”
此時的四皇子落魄得很,一身衣裳還是當初進監獄的時候穿的,這麼多天沒換已經髒得不成樣子,監獄中的味道本來就不好聞,衣裳的汗臭味和着監獄的黴臭味,莞貴人聞着險些沒有吐出來。
若光是衣服髒臭也就算了,四皇子整個人也是又髒又臭,這麼多天下來他肯定是從來都沒有梳洗過,只看他那比鳥窩還要凌亂的頭髮就知道了。
“皇兒!”莞貴人看着自己英明神武的兒子成了這幅德行,強忍住的眼淚又噴薄而出。同時,對不願鬆口放四皇子出來的皇帝也憎恨不已。
“母妃放心,孩兒沒事,那幫獄卒顧忌着孩兒身份沒敢將孩兒怎麼樣。”看莞貴人哭,四皇子到底心酸,強忍着滿腔的牢騷,挑好的說給莞貴人聽也好讓她放心。
“是母妃沒用,母妃沒用,所以才幫不了你。”
莞貴人沒有因爲四皇子的安慰就好過多少,相反想着皇帝的答覆,她更加的自責,更加因爲沒能幫上四皇子的忙而難受。
四皇子先還耐着性子安慰莞貴人幾句,可越聽那話越覺得不對,於是也忍不下去,直接問道:“母妃爲何一直說那樣的話?可是父皇已經醒了?”
莞貴人哭着點了頭。
“父皇醒了是好事啊,你見到他了嗎?他那麼寵愛你定然不忍心看你老無所依,怎麼樣?他答應給免死金牌了嗎?”
因爲急切,四皇子的情緒很有些激動,他緊緊的捏着莞貴人的手,將莞貴人捏得生疼也不自知。
四皇子的反應深深的刺疼了莞貴人的心臟,她一五一十的將面見皇帝的經過說了出來,然後一鼓作氣道:“我也沒想到你父親能那麼絕情,都已經說什麼都不要只求不死了,他也依舊緊咬着沒有鬆口。
都是快要死的人了,還這樣不念親情,這樣的人死了也活該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莞貴人罵得起勁,四皇子卻只像木樁一樣愣在一旁,不聲不響。
“皇兒你怎麼了?你說話啊,別怕,你父皇不管你還有我呢?母妃就是拼了這條命不要也一定會護你周全,你不要怕,母妃一定不會讓你有事。”
她將四皇子緊緊摟在懷裡,好像這樣摟着四皇子就會安然無恙。
可她將四皇子摟着,四皇子依舊像被雷劈了一樣,僵硬着身子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不說連眼睛都沒有多眨一下。
莞貴人抱着他有哭有勸,好半天之後,四皇子才終於緩過了神。
他說:“母妃沒有騙我,父王當真那樣絕情,連情況是怎樣的都不瞭解就已經斷言不肯救兒子一命?”
“母妃還能騙你不成?我用盡所有手段去求了,可你父皇最後也只說了句隨後會傳太子和刑部尚書問話,問他們兩個那你還能有個好?
雖然沒有明說會支持太子要你性命,可結果不就是那麼一個結果嗎?
皇兒,你聽母妃一句,到了這個時候你父皇那邊根本就指望不上了,咱們得自己想辦法,不管是性命還是皇位,咱們都自己去爭。”
“是得自己去爭了!”
四皇子推開抱着他的莞貴人,神情可怖的道:“既然他不肯顧念父子親情,既然他要把我逼上絕路,那一切就都怪不得我了。
是他們逼我的,一切都是被他們逼的,所以怪不得我,怪不得本皇子。”
這樣語無倫次的吼了好幾聲,四皇子才終於安靜了下來,可他整個人完全就像是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修羅,渾身上下都散發着的戾氣。
他說:“上次和母妃說的事情,母妃你在着手準備嗎?”
不消明說,莞貴人也知道四皇子指的什麼,她看着四皇子的眼睛欣慰一笑道:“你終於下定決心了,很好!
外面的事情你不用擔心,母妃一定會給你安排得妥妥貼貼,你要做的就是保重好自己,等着他們騎着高頭大馬來接你出去。”
“兒臣知道了!”
早在上次莞貴人來宗人府的時候,四皇子就已經將應付最壞情況的計劃告訴了莞貴人,他聽過莞貴人的行事計劃,所以對莞貴人做事很是放心。
他將那些容易忽略和比較難辦的事情挑了出來,仔仔細細和莞貴人商量,兩人反覆推演可能出現的情況,直到覺得萬無一失了才停了下來。
“時間緊迫,母妃就不在這裡多做停留了。”莞貴人將帶來的衣裳吃食放在相對乾淨的草蓆上,堅定的看着四皇子的眼睛道:“你放心,母妃不會讓你吃太久的苦,安心等着母妃,這次咱們一定能成功!”
四皇子卻一把拉住了莞貴人,他皺着眉頭道:“左右沒什麼事,母妃又是拿着父王通行令牌進來的沒人敢攆,如此,母妃便多陪我一會兒順便給我說說京中近來發生的事情吧。”
莞貴人其實也不想走,被四皇子這樣一留,她便坐了下來。
“也罷,那些大事都不是今晚能做的,與其回宮輾轉難眠還不如在這裡陪你說說話。”莞貴人心疼的看着四皇子明顯瘦了的眉眼,問他:“你打聽誰的事情,問吧,但凡是母妃知道的一定知無不言。”
四皇子點了點頭,從角落裡摸索出一個粗陋的茶壺以及兩個缺了口的茶杯來,裡面的茶水雖然粗陋得難以下嚥,可到底能夠解渴。
他倒出一杯遞到莞貴人面前,緩緩開口道:“那就先說說徐莊和蕭婉容吧,那兩個賤人,可將本皇子害得不輕。”
一提起那兩個名字,莞貴人的手都是發抖。
她想了想而後恨恨的道:“皇兒放心他們也沒過上什麼好日子,前些日子徐莊和蕭婉容那個賤人已經被王爺攆出了家門,他們走投無路現在都還住在蕭侯府上。
堂堂皇家後裔,如今卻吃上了女人的軟飯,那麼不要臉不要皮的敗類,我看太子怎麼好意思重用。”
莞貴人說得義憤填膺,解氣得很,四皇子聽着卻皺起了眉頭。
他說:“被攆出來了?王爺是哪根筋搭錯了要將徐莊攆出去?明明可以放在眼皮子低下監視,明明可以用很多種辦法讓徐莊倒戈,他竟然……”
四皇子氣得猛烈咳嗽起來,莞貴人着急的給他順了好半天氣他才緩了過來。
“蠢貨,當真是蠢貨。遇事這樣魯莽衝動,難怪他連自己兒子都鬥不過。”
“別生氣了!”莞貴人趕忙好言相勸:“既然他做錯了,那母妃給王爺傳信讓他去把徐莊和蕭婉容請回來不就行了?畢竟血脈相連,父子之間不會有隔夜大仇,你放心,只要王爺去認個錯,徐莊一定會乖乖跟着王爺回來。”
“一步錯步步錯,現在就算請回來了徐莊對他也一定起了戒心。”四皇子氣得一拳頭砸在牆上,恨道:“當時退朝後王爺就該去籠絡徐莊,不能將徐莊拉到咱們這邊來,他自己可以假意投靠太子啊。
只要他得了徐莊信任,太子有什麼計劃有什麼風吹草動咱們還能不清楚?就算這種機密的事情他打探不到,那掌握了徐莊的銀兩總不是難事吧?
當時在朝堂上母妃也聽到了,徐莊可以說是富可敵國,那銀子要是到了咱們手裡還怕大事不成?”
聽四皇子這樣一說,莞貴人對王爺也充滿了怨氣,可事情畢竟已經發生了,在生氣也是徒然,所以她依舊強忍着怒氣去勸四皇子:“王爺在朝堂上打了一輩子滾,你能想到的他又何嘗想不到?或許所有方法他都試過了,的確不行這纔將徐莊和蕭婉容攆了出去呢?”
“就算什麼都做不到,至少還可以抓了蕭婉容當人質吧!這些年徐莊是怎樣寵蕭婉容的母妃沒聽說嗎?只要有蕭婉容在手裡,徐莊還能不束手束腳?徐莊一束手束腳必然辦不好太子交代的事情,長此以往太子和徐莊之間能沒嫌隙?”
“好了,不說這個了,王爺再是錯也都鑄成了,你就是氣壞了身子也彌補不了。咱們有生氣的功夫,好不如想想要怎麼破解這個困局,你說是不是?”
四皇子深呼吸了好幾口然後才平穩下來,他沉思片刻,然後眼睛一亮,想到了辦法——
“既然已經錯過了收歸己用的時機,那麼就只能殺無赦了。母妃,你出宮之後就去安排,不管是徐莊還是蕭婉容都必須去死。
動作最好乾淨利落一些,一定不能給他們將財產轉移出去的機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