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一片竹林時,我眼尖地發現一黑色身影正在林中習武,可不是,正是小寡婦,晉國二公主魏芙晗。若不是她,我師弟怎會這般,此仇不報非道姑。而不遠處的石桌上,則有一穿着靛藍衣衫的男子盯着她,這人又是誰?
我猶豫片刻,決定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畢竟那小寡婦要是一個不開心又拿蛇來咬我可怎麼辦?
這時,一個上了年紀駝背的老者急衝衝跑了過來,朝我行了個禮,“讓小的爲王妃帶路吧。”
我嘆了口氣,“你家王爺真可憐。”
老者一邊引路,一邊問道,“王妃此話何解?”
“他一把年紀了,討不到老婆不是他的錯,可也不能逮到人便叫王妃吧,這還不可憐嗎?”
老者腿一顫,險些跌倒,末了,他摸了摸鬍子,“想進王府門的女子,可是能從西禹排到陳國,可我家王爺不知爲嘛最後卻挑了你,也委實可憐。”
我有些無語,“說不定你家王爺的真愛是個男子,故意抓本道姑來當掩飾的。”
“……”
“說不定,那男子就是方纔坐着竹林裡穿靛藍衣衫那個。”
“咳咳,求道姑不黑,話說那是王府的管家。”
“嘿嘿,話說這裡是哪裡?”
“王爺在吳國的私宅。”
“……”這都說了跟沒說一樣啊!
從他口中,壓根套不出任何話,本道姑索性也不再詢問。不消片刻,那老者便將我帶到了後山,站在小山坡上,放眼望過去,本道姑委實恨不得戳瞎雙目。
這李九霄就是個卑鄙無恥的小人!什麼狗屁名滿天下,西禹子民的神,簡直是扯淡!如果是幾隻雞鴨什麼的也還好,但那分明是小雞軍團小鴨兵團!除了雞鴨之外,還有兔子,還有羊,還有……當我提着飼料一出現,便被成千上百隻小動物圍攻,那感覺,簡直是密集恐懼症,分分鐘剖腹自盡的節奏!
這些都不算,你體會得到半夜三更給蔬菜瓜果施肥的感受麼?即便我用布條將鼻子捆緊了,那味道依舊重口得難以言說,這些都不算,往往我一回頭,便會被嚇得吐血,漆黑一片最容易讓人想入非非了好麼?
想本道姑活了十八載,何曾這般灰頭土臉?
就連老天也欺負我,這廂我剛澆完一半的菜園,未料老天又忽然噼裡啪啦下起了雨。秋雨微涼,雨水打在身上冷得雞皮疙瘩都起了,我搓了搓手臂,抱着腦袋朝莊子跑去。
我跑得急,一個不小心,便被石塊絆倒,摔得我眼冒金星,膝蓋痛得幾乎爬不起來。
古人云,哪裡跌倒就在哪裡躺下。也罷,乾脆躺一會淋場雨算了,人生天地間,不過一浮游,死不了就好。
像本道姑這般看得這麼開的人,世上已經太少了……不知道過了多久,久到噼裡啪啦的大雨都開始變小了,我只覺身上一會冷一會熱,腦袋越來越重,眼前反反覆覆重複得皆是和夜祁言相處的點點滴滴,好生折磨,“媽的,死二月雪,都怪你,要不是你,本道姑怎麼會跑這裡來受罪……”
“怪我什麼?”
忽然出現的清冷聲音,讓我微微一怔,雨水似乎停了,我睜開眼,一雙黑色的靴子,出現在了我眼前。
我仰起腦袋,但見來人撐着一把竹骨傘,那竹骨傘上用毛筆畫着一樹梨花。
他緩緩蹲下了身子,臉上帶着銀色的面具,來人是李九霄?但是那雙眼睛,我不會認錯,冷漠中帶着殺氣,殺氣中縈繞着一絲溫柔,他分明就是二月雪。我心頭一動,喜上心頭,“二月雪,我是不是睡着了,在做夢?”
“做夢也不放過我,師姐你對我真是用心良苦。”他冷冷一句,而後一把將我打橫抱起。
身體輕飄飄的,我想,自己果然做夢了,大抵是因爲對李九霄太過不滿,纔會連夢裡都是他的身影,只不過,身影雖是他的,人卻是二月雪。
“你知道就好,可不是,你怎麼會落到那個李九霄的手裡,還有,怎麼完好無傷的逃出來的?”
“待會再慢慢跟你說。”
我嗯了一聲,到底腦袋太沉重,似乎發燒了,雖沒有力氣問他話,但我無論如何都不敢睡過去,生怕只要一失去神智,他又會從我的夢裡消失。半晌,我還是忍不住出聲,“我知道我在做夢,你好不容易來了,就多陪我一會吧,不然等我醒來,李九霄又會欺負我了。”
“阿鳶?”
“怎麼了?”
“爲什麼,那麼緊張我的安危?”
他的聲音沒有了往日的清冷,帶着一分探尋,一分不確定,一分緊張,以及七分的溫柔與憐惜。千年寒潭般遇見任何事都不會有一絲波瀾的男子,突然溫柔起來,大抵也只是我在夢中的意淫。
“因爲……你是我師弟啊。”
他微微遲疑,“只是師弟?”
“額,不然呢?你有特殊嗜好想讓我當你是師妹?”
“我有特殊嗜好想把你塞菜園裡當花肥。”
若問師弟有多壞,千年老樹抱牆哭啊,本道姑容易麼?說完這一句,他眸間溫柔瞬間消失,接着我便覺得身體似乎在下墜,這種失重感很是難受。
我掙扎着醒來,猛地起身,卻發覺一片漆黑,雨依舊悽悽漓漓下着,打在身上冷得我發顫,四面八方好似孤魂野鬼不懷好意盯着我一般,人在這種情況下總容易胡思亂想,我剛擡步,目光卻被那個畫着一樹梨花的竹骨傘吸引了。
方纔,是夢?還是當真有人來過?
難不成是李九霄?然後我錯把他當成二月雪?或者,這傘也是被鬼魂附了身的?
嘖嘖,我嫌棄地把傘踢了老遠,然後不顧膝蓋的傷痕和腦袋的昏沉,咬着牙拼命往莊子裡跑。
回到我的房間後,我便趕緊去廚房燒了兩桶熱水泡澡。
直到身體浸入暖暖的熱水時,我才恍然有種重生的錯覺。可是一冷一熱之後,整個人更加疲憊不堪,尤其是膝蓋,一陣一陣的疼。不知過了多久,昏昏沉沉,迷迷糊糊之中,似乎有誰將我從木桶裡抱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