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並不處處袒‘露’我們內心的真實想法,我們只表‘露’我們想要別人信以爲真的東西。 ——唐·理查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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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清早,若初頂着兩個大大的熊貓眼走出臥室的時候,曉川依然是穿戴整齊地在客廳看新聞。其實曉川這一夜也沒怎麼睡着,不過他有一個原則,不管休息的怎麼不好,都不能在白天在人前的時候有絲毫的萎靡狀態。
作爲一個腦力勞動者,有時候爲了寫書或者公司的事,通宵的工作早就成了家常便飯,即便不是爲了工作,因爲他的情感豐富,爲一些諸如感情的事情失眠也是難免的,這麼多年曉川一直有神經衰弱的‘毛’病,但是,在任何認識他的人的印象中,他總是一幅很有氣勢和‘精’氣神的樣子,這是很難的一件事,做到這一點除了要有良好的個人修養以外,更需要堅強的意志。
曉川倒不是在意別人對他的看法,只是不允許自己輕易在別人面前展示脆弱,因爲對於一個被人矚目的公衆人物來說,隨便展示自己的內心,是有失體面的。
這已經成爲了一個習慣,你可以理解爲是帶着假面具,但是我們每一個人不是都有這麼一個面具嗎?所以那次酒後的樣子被若初看到後,曉川很自責,倒不是對若初也需要帶着面具,而是一種習慣甚至是信仰被打破的無所適從而已。
“早啊,爹地。”若初打了一個招呼。
“呃,早。”曉川快速地看了若初一眼,隨即站起身。“早餐好了,你慢慢吃,我先去上班。”頓了頓,似乎想說什麼,終究是沒說出口,看也沒再看若初,就匆匆離開了。
關‘門’聲響起的時候,若初猛然轉過頭看着‘門’愣了幾秒鐘,神情有點落寞,本來有話和爹地說,可是,他似乎是刻意躲着她似的,爲什麼不能一起上班呢?自己走路很累啊,有個人做伴有什麼不好?
而且,今天是週五,按照約定,她晚上要回秦宅去住,要週日才能回來。想到這,環視了一下四周,雖然沒住幾天,還真有點捨不得,暗自譴責自己一下,這麼快就樂不思蜀了,感覺有點對不起爸爸媽媽‘奶’‘奶’和弟弟哦。
若初在原地站了幾秒鐘,忽然快速地衝進廚房,幾口就喝掉了曉川給她準備好的牛‘奶’,拿起盤子裡的三明治,再回房間取了包包,一陣風似的就離開了家‘門’。
昨晚回來的時候並沒有看見爹地的車子,說明他是走路回來的,那今早也一定是走路上班,而從住處到寫字樓只有一條路,若若出了家‘門’還沒走幾步就看到了曉川的身影,準備快步追上去,過馬路的時候卻被紅燈攔住,於是眼睜睜地看着曉川的身影在她眼前越變越小。
好不容易等到了綠燈,若初一路小跑,近了,10米、5米、2米,鎖定。
“爹地……”若初突然出現在了曉川的身邊,把曉川嚇了一跳。
臨出‘門’時,曉川留意到了若初的氣‘色’很差,似乎沒睡好憔悴不堪的樣子,其實若初對睡眠很有依賴‘性’,睡不好的話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無‘精’打採。他本想問問若初爲什麼沒休息好,但是又覺得管得過寬,也就沒問。現在邊走路還在邊想若初昨晚和她說的話。
若初就這麼冒出來,曉川確實沒料到。“這麼快就跟上了,早飯吃了沒?”曉川皺眉,看若初氣喘吁吁的,有點後悔不該把她一個人扔下,可是自己這麼做也是爲了她好,不過,他也不是非得在乎別人看法的人,所以也不知道自己這樣做是不是有必要,既然跟上來了,和自己一起走,倒是讓曉川‘挺’愉快。
“嗯,在吃。”若初舉起吃了一半的三明治,又咬了一口。
“等等,這樣子吃會胃痛的。”曉川想要阻止,可是已經來不及,若初邊吃還邊笑眯眯地看着曉川。曉川一臉無奈,左右看了看,拉着若初走向路邊不遠處的一個長木椅。
“坐這,吃完再走。”曉川將若初按坐在了木椅上。
“可是,爹地,咱們不是要上班……”若初的小嘴鼓鼓地抗議道,同時又騰地一下站了起來。
曉川毫不猶豫地又將她按了下去,“好好吃東西,吃完了才能走。”說着故意瞪了若初一眼,這孩子,也是個不拘小節的,在馬路上邊走邊吃東西,換成她媽媽,是絕對做不出來的,若初拗不過曉川,幾口就消滅了剩下的半個三明治,差點被噎到。
曉川趕緊不斷地拍她的後背,若初才舒服一些,強擠出一個笑容給曉川,曉川擰着眉頭,見若初好了,轉身自己往寫字樓的方向就走。
“爹地等等我。”若初趕緊跟上。“爹地,你爲什麼不等我一起走?”若初的聲音帶着幾分委屈,怎麼看爹地都像是故意想甩掉自己。
“我……”曉川還真的被問住了,難道他要告訴她是爲了怕風言風語?關鍵是以他吳曉川的個‘性’,什麼時候被流言蜚語束縛過,何況是這種莫須有的空‘穴’來風?如果不是爲了若初不受到傷害,他纔不會計較這些無謂的細節,忽然發現自己這段時間變了很多,變得很小心翼翼,也會在意別人的想法,這根本不像是自己的‘性’格,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這種轉變是怎麼來的。
“以後記得吃完東西再出‘門’知道嗎?”曉川最終還是選擇迴避了這個話題,若初的單純讓他不忍心將人‘性’的黑暗和謠言的可怕告訴她,反正自己光明正大,也不怕別人猜測,再說,他也自信有能力保護若初不受人傷害。
“那誰讓你都不等我?”若初抗議道。
曉川無言以對。
“亨伯特,這麼巧啊。”若初還要再說什麼,說來也是寸,正好遇到剛剛泊好車子的裴華,若初才發現,他們已經走到寫字樓‘門’口了,自己還一點都沒注意到。
“裴主編早。”曉川微笑着打了一個招呼。直呼職務名有時候是爲了保持疏遠,不願意靠得太近,偏偏有的人還以爲被這樣子叫是得到了別人的尊重。
“早,亨伯特住哪裡啊,你可真敬業,以前的總編從來都沒有來得你這麼早,我其實也不用來這麼早的,但是我總想多做一點事,你看……”裴華開始要滔滔不絕的工夫,才瞥到了曉川旁邊,略微走在他身後的若初,臉‘色’馬上就暗了一下。
“呀,這不是秦副總編嗎?”裴華的語氣沒有了方纔的熱情,而是多了幾分不情願。
“早啊,裴主編。”若初一看提到了自己,知道躲不過去,只好硬着頭皮打招呼。
“大清早的,你怎麼和總編一起來啊?”這話其實不止問得曖昧,已經帶有攻擊和污衊的傾向了。
“我……”
“裴主編,我讓你選的做DM雜誌的人已經選好了嗎?”還沒等若初回答,曉川很有技巧的將話題岔開了去。
“啊,有幾個人選,我正想今天找你商量,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有空。”這時候已經進入大廳,曉川的步子大了起來,若初一貫平底鞋沒覺得怎樣,裴華是細跟高跟鞋,爲了跟上曉川,變成了一路噠噠噠的小跑,樣子很滑稽,不過好在三個人馬上就到了電梯前等候。
“嗯,我今天一天都在辦公室,你隨時來找我吧。”電梯一到,等在外面的人蜂擁而進,人‘潮’把裴華擠到了曉川的身邊,裴華一下子就靠在了曉川身上,而若初因爲先一步進去,站在後面看着他們倆的樣子,覺得好笑還不敢笑。
從電梯裡出來的時候,曉川刻意回頭尋找了一下若初,“這樣,你們倆約好時間一起找我一下,咱們把做DM雜誌的人選敲定。”
若初看了一眼裴華,“是,亨伯特。”曉川點了點頭,也沒再看裴華就大步走向自己的辦公室。
“你和亨伯特到底什麼關係?”裴華面無表情地問道。
“這個就不勞您老‘操’心了吧。”若初不急不躁地回了這麼一句,也自顧自地走向自己的辦公室,剩下裴華在那裡臉‘色’紅一陣白一陣的。
三個人下午臨下班之前又碰頭了一次,在曉川的辦公室,裴華提出的做DM雜誌的人選全部都是她的心腹,包括她那個遠方親戚。曉川拿着裴華的名單問若初的看法,若初全部否定,又提了一下自己心中的人選,裴華輕蔑地哼了一聲。
“你有什麼意見可以直說,裴主編。”若初留意到了裴華的不友善,直接問了過去。
“就憑你說的那幾個人能做出一本新雜誌?”裴華的不屑充滿了她的語氣和表情,一目瞭然,她根本也沒想掩飾。
“裴主編,我有沒有告訴你新雜誌由薩賓娜任主編,如果沒告訴你我很抱歉,讓你提一些人選是因爲你對大家比較瞭解,我想你們最好是統一一下意見,如果實在統一不了,我也只能採用一個人的。”曉川的意思很明顯了。
裴華臉一沉,“原來是這樣,既然她做主編就和我無關了。”
“也不能這樣說,你的意見也很重要。”曉川開始和稀泥。
“那亨伯特還有什麼事嗎?”裴華的幽怨是顯而易見的。
“呃,沒有了,你先去吧,薩賓娜留一下。”曉川點了點頭,說道。
裴華高跟鞋的噠噠聲馬上又極爲有氣勢地響起。
“爹地,和我回家去吃飯吧。”若初說,想想自己走了,曉川又剩下一個人,一個人吃飯的滋味她知道,尤其還是週末。
“不了,我明天會過去,今晚我另有安排,記得給我向你父母代好。”
若初從曉川辦公室裡出來的時候,總覺得心裡空落落的,似乎有什麼東西放不下,具體也不知道是什麼。
曉川將雙‘腿’搭在了辦公桌上,身體後仰,雙手‘交’叉放在腦後,又是週末了,還是找點事情去消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