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澤坐在馬車內,回想這一晚上與清水和弱水的相處。最開始他只是因爲上元節在宮中煩悶,出來散散心,卻意外的遇到了姬氏姐妹。他本以爲清水會覺得他和皇甫津和皇甫泓一樣也是好色貪杯之人,從心中就排斥他。沒想到她們卻對他毫無反感,甚至願意接受他送她回府。高興得竟然笑出聲來。
前座上的蕭之默笑道:“皇上你既然這麼的喜歡姬小姐,不如就納了她吧。
“朕何時說喜歡她了?”
“皇上,恕屬下直言,你自從兩年前在風華美人展上見到她的時候就已經動了心思。只是那時候你不知道她身份,以爲她真的只是一個乞丐,所以收了心思。後來再相遇的時候,知道她身份,但她身邊已經有了平王,你就一直將這份情感埋在心裡,所以之後次次幫着她。屬下看得出她現在對平王已經沒有了感情,反而更多的是怨恨。皇上現在納了她不是正好嗎?”
雖然現在對他來說是個機會,但是與她而言,她心中若是對平王沒有感情,又哪裡來的怨恨呢。
他佯怒訓斥道:“多嘴!”
蕭之默笑着應道:“是屬下多嘴,屬下可是爲了皇上。皇上後宮現在僅有祝妃一人,太皇太后也必定不會依你,要爲你納妃的。與其讓太皇太后安排你不喜歡的,不如你主動納個自己喜歡的不更好。”
皇甫澤沉默,蕭之默所言不無道理。他這幾年身邊只有當初太皇太后爲她選的祝玲瓏,幾年也未有一兒半女,太皇太后已經幾次的與他提過此事。現在他登基,太皇太后必然是更加的急着抱重孫兒,說不準過段時間便爲他納妃。
而且蜀國的公主這幾日也便抵達華京,雖然他並不願意娶這位公主,但爲了大周卻不得不娶。
清水走進府門後,門衛便將剛剛的嚥下去的話吐了出來,“儲暉沒有回府,是香雪閣那邊過來傳話的。”
如此說,殷商便是在香雪閣,而且儲暉也去了香雪閣。是啊,她怎麼沒有想到,她消失不見的地方距離香雪閣那麼近,儲暉尋不到她必然是會先去香雪閣的。
“幫我備馬車,我要去香雪閣。”
“這深更半夜,大小姐剛回來,這……”
“快,別廢話了!”她厲聲道,門衛也不敢再勸,立即的去了。
她讓弱水先回採蝶院休息,自己轉身出了府門。
旖月樓,二樓的客廳。慕容連峰斜躺在椅子上,一條腿蜷曲踩在扶手上,手中拎着一壺酒,一杯接一杯的喝。口中不斷地稱讚:“果然是好酒。”
坐在旁邊的殷商白了他一眼,然後從溫厲手中接過地圖,一邊展開一邊對慕容連峰道:“我讓你來不是請你喝酒的。”等了他半夜纔來,還好意思這麼悠閒地喝酒。
“該不會又是去殺人吧?”慕容連峰驚呼,“我可告訴你,我現在是通緝犯,讓我出馬很容易暴露的,你還是另請高明。我看就讓歐陽去吧,或者諸葛、唐焰誰都行。”
“你話可真多。”殷商不與他爭辯直接開口道,“這是大周的軍力分佈圖。大周與西北與赤狄的邊境是扈從原所帶領的軍隊駐守,兵力十萬,安扎在肅山。”殷商指着地圖上的具體位置,然後看了眼靳白和他再次的核實。
“赤狄在邊境與大周相對的兵力不足五萬,懸差一倍多。扈從原又素有鐵將軍的稱號,用兵神武,這也是赤狄爲何偶爾侵擾邊疆的百姓,卻一直沒有真的敢揮師侵犯。”
慕容連峰將身體向前傾了傾,瞥了眼地圖,皺着眉頭問:“將此消息透露給赤狄?”
“是。靳白與你同行。”
“還有誰?”
殷商頓了一下,一臉迷茫不解的問:“兩個人還不夠嗎?一個前往赤狄,一個前往大周駐紮軍營與魏庚辛聯絡。
“這麼危險你就讓我們兩個人去?你就不怕我有去無回?”慕容連峰一臉的不滿,就算是不將他當做表哥,至少對待屬下也不能這麼苛刻。
殷商也坐了下來,嗤笑道:“大周的皇宮你都能夠來去自如,這邊疆的軍營還難不倒你。”
“你是想我死呢?”慕容連峰將腿放下坐直了身子,順手將酒壺放在桌上,百思不得其解的神情問:“我就奇了怪了,我怎麼就這麼不受你待見呢?”
殷商奪過他手中的酒壺,不回答,告誡道:“少飲酒,別誤了正事,明早出發。”
他不滿的將酒壺重新的奪了回去,再次的斜着身子半躺在椅上,反駁道:“明日就走,回不回的來還不知道呢,今日怎麼也得大醉一場。”扭頭對旁邊的溫厲道,“給我再準備兩壇,我明日帶着上路。”
溫厲知慕容連峰的性子,平日看上去不務正業,街頭混混的樣子,但是心中清明,大事面前絕不會馬虎。素來喜歡喝酒,卻從不嗜酒。這千虞花釀便是出自他之手。雖殷商告誡,他還是去爲慕容連峰備了兩壇。
“慕容非現在如何?”殷商收起桌上的地圖。
“他現在是兩方都不幫不出賣,現在被歐陽琮關在止戈山莊。不過皇甫卓的人倒是到陵州去過,目的很明確便是查他的下落。”他望着殷商詢問,“你準備怎麼處置?”
殷商思量片刻,“待你從西北迴來,你來處理。”
這是又將這個難題給踢了回來,慕容連峰瞪了他一眼。
這時候樓下的小廝上來稟報清水過來了。慕容連峰立即來的興致,“這個小丫頭我有一年多未見了,不知道有沒有長變。”
清水噔噔噔的跑上樓來,見到廳中的慕容連峰和靳白,吃了一驚。
慕容連峰立即的放下手中的酒壺起身張開手臂迎上去,清水側身躲過他。慕容連峰伸手一把抓住清水的胳膊,清水立即的出手打開,慕容連峰詫異,再次的出手,與清水交了兩招然後將她鉗住,一隻手捏着她的臉蛋道:“是長大了,有點身手了,不過太差了,是不是殷商教你的?”
清水一把抓住他手臂甩開,然後一腳踢向他小腿,從他手中掙脫。立即的奔到殷商的面前,氣勢洶洶的問:“儲哥哥呢?”
慕容連峰詫異,今天這小丫頭是怎麼了,竟然不與他胡鬧了,而且也不尋殷商求保護,直接問起身邊的護衛,脾氣還這麼差。
殷商皺了下眉頭,雖然平日寵着,現在當着他那麼多下屬的面,問責的語氣與他說話,心中有些不悅。
“你現在想起自己還有個護衛?”他教訓。
“你將儲哥哥怎麼了?他在哪?你是不是責罰他了?我今天不是故意甩開他的,我是要躲皇甫卓,街道上人那麼多,我們被衝散了,這不能夠怪他,你更不能罰他。”清水說着淚在眼中打轉。她害怕,怕儲暉成爲第二個溫秣。
慕容連峰做回自己的椅子上,再次的喝起就來,陰聲怪氣的道:“那個護衛啊,估計這會兒不死也只剩半條命了。”
她瞥了眼慕容連峰,然後責問殷商:“你爲什麼每次都要責罰我身邊的人,這不是他們的錯,如果這樣,我不需要護衛……儲哥哥現在在哪,我要見他。”清水委屈的淚流了下來。
慕容連峰見這玩笑開的不對,怎麼還哭了起來。他立即的走過去看着清水,梨花帶雨的模樣,惹人心疼。
“小丫頭,你怎麼哭起來了。你那個護衛沒事,公子沒有責罰他,剛剛慕容大哥和你玩笑的,對不起,別哭了。”幫她擦淚,不斷哄着。然後吩咐一個小廝快去將儲暉找來。
清水奪過他手中的錦帕自己擦,然後問殷商:“是不是真的?”
殷商狠狠的白了慕容連峰一眼,事情還沒弄清楚就開這種玩笑。
“我……誰知道你們兄妹之間之前有這個矛盾。”慕容連峰迴了他一眼,然後哄着清水。
儲暉過來時見到廳中人個個表情怪異,看到清水在,心中的巨石也放下了,可看到她眼睛紅紅的,心又懸了起來。
“公子……”儲暉拱手施了一禮。
清水見到他,立即的奔過去,見他臉上無傷,一把拉過他的手臂,掠起袖子,胳膊上也是沒有傷痕,他又去扯開儲暉的衣領,看他胸前背後。儲暉被清水這一連串動作驚傻了,這裡這麼多的人,殷商還正看着他,清水竟然上前來扒扯他衣衫。
他忙一把抓緊衣領,推開清水的手,慌忙跪下。“公子,屬下該死。”
“清水,不得胡鬧!”殷商喝止,一個姑娘家在這麼多男人面前,舉止如此的輕浮,成何體統。
見儲暉動作和說話的語氣並不像是受傷的,她才終於放下心,看着殷商尷尬的笑了下,淚卻再次流了出來。
溫厲看着清水的行爲,吃驚之餘卻是有一份欣慰。如果溫秣泉下得知他能夠在清水的心中佔有一席之地,並且一直影響着她,他應該也是很開心的。
“行了,下次不許什麼事情還沒有弄清楚就胡亂的下結論,表哥可不想再被你冤枉。”殷商一貫的寵溺道。
清水愧疚的點了點頭。
“已經下半夜了,別折騰了,回府去吧。”然後吩咐儲暉送她。儲暉此時才慢慢的明白剛剛是發生了什麼,心中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