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之後,後宮嬪妃對蔣曦薇都多了三分敬服,輕易不敢挑釁。
過了半月有餘,一日郭舒炎處理好了手頭的國事之後便去了左貴妃的長樂宮歇息。這長樂宮的奢華是僅次於未央宮的,郭舒炎將左貴妃安置在這裡,也是顯示自己對她的寵愛。
此時,郭舒炎一邊和左貴妃調笑着,一邊聽着跪在地上的劉司記絮絮抱怨。
原本慎刑司的那幫人是不敢真下手打自己的,誰知道皇后居然還派了個小丫頭跟着,自己只好就實打實的捱了那三十板子,雖然過後有敷了藥,但是現在自己的屁股還是在火辣辣的疼着。因着那三十板子,劉司記徹底把蔣曦薇給恨上了,這次逮着機會了,一定要好好告一次狀!
“你說,皇后身邊的林尚宮打了你,這是爲何?”左貴妃心中多少有些不悅,劉司記顯而易見是自己的人,這位新皇后不是分明在給自己沒臉嘛。
“哪一期皇后娘娘突然叫奴婢幾個去未央宮,說是要覈對賬目,後來查賬的時候問奴婢這兩個月先皇后份例去哪兒了,奴婢就如實稟報說是二皇子辦生辰宴了。結果皇后就說奴婢漫手使錢,還說先後孝期內二皇子生辰不能大辦,奴婢只分辨了兩句,就被林尚宮給打了,這就算了,誰知皇后娘娘尤不知足,就命人打了奴婢三十板子,貴妃娘娘可要爲奴婢做主啊!”
左貴妃看着面前之人說的滔滔不絕,心裡暗悔爲何要拉攏這般不知輕重的人,皇后敢明着罰自己的人,顯而易見是皇上授意拿自己開刀,她倒黴挨罰就算了,居然還來自己跟前抱怨
待劉司記說完,郭舒炎冷冷說了句,“你覺得皇后罰你罰的重了?”
“奴婢不敢,只是奴婢並無錯處,皇后娘娘就責打奴婢……”
“皇后是六宮之主,你與她爭辯就是最大的錯處!皇上,依臣妾看來,皇后娘娘還是心懷仁慈,這樣不知好歹的賤婢合該好好懲罰纔是!”還未等郭舒炎開口,左貴妃便搶白道,闔宮也只有她能在郭舒炎面前如此放肆了。
郭舒炎一仰頭將杯酒飲盡,“妙靈說的有理,三寶,拖下去杖斃吧”
左貴妃心知郭舒炎肯定會出發劉司記,自己搶先開口倒顯得自己對那位新皇后尊重,原以爲不過是罰俸或者是降職罷了,誰知竟是杖斃,多虧自己沒有爲劉司記求情。說話間,三寶就已經帶人將嚇得面無人色的劉司記給帶了下去。
“朕還有些摺子要批,就先回紫宸殿了,你和佑盛早點歇息吧。”
“皇上不是說,今兒要在臣妾這兒歇下嗎?皇上,您就留在這兒陪陪臣妾吧。”左貴妃輕輕扯了一下郭舒炎的腰帶,“況且佑盛也想父皇了。”
郭舒炎寵溺一笑,“別鬧,你父兄鎮守遼東,難道你不想他們回來看看你?朕這幾日就在跟大臣們商量這件事。”
“真的?父親和哥哥真能回來?那真是太好了。不過,皇上,國事固然重要,可您也要保重自己。”左貴妃一笑,“改日,臣妾熬湯給皇上送去。”
“好!”郭舒炎輕輕在左貴妃耳邊吹了一口氣,轉身向外走去。
紫宸殿內,郭舒炎在桌前批着摺子,底下還立着一個身穿黑色夜行衣的男子靜靜恭候他批閱完所有的奏摺。這是他自即位以來就一直跟在身側的影士,玄素。
“最近查的怎麼樣?”郭舒炎冷聲問道。
“臣所能找到的所有蔣府的老僕,皆是說這麼多年蔣丞相一房對皇后一房十分刻薄。明面上雖然看不出什麼,但是實際上皇后一房過得很是艱難。”
眼前驀地就浮現出那個女子,眉眼如畫,這些天她的笑容之下應該還是有很多難過的吧。尤其是自己這一次極力拒絕了蔣南林的女兒,而選了他的侄女,恐怕她也爲此受了苦頭的吧。
“三寶,進來聽個旨!”郭舒炎沉吟片刻,揚聲喚道。
“奴才在。”
“明日一早去吏部,擬旨下去。按制,皇后冊立之後,其父母均有封賞。故蔣南天由大理寺少卿升爲大理寺卿,其妻封爲正二品樂平府夫人,其弟入國子監攻書!”郭舒炎下了一連串命令,猶自不夠,“玄素,你給朕盯好了蔣家。對了,卓爾那邊怎麼樣了?”玄素、卓爾是郭舒炎身邊影士的兩大統領。一向是玄素在京都,卓爾在外圍。
玄素微一躬身,“左老將軍那邊倒是一切安穩,昭武將軍在其父的帶領下也還好。最近一段時間有個從七品的翊麾校尉,名喚蕭威的十分惹眼。開始是殺敵勇猛,後來左老將軍曾同其交談過,發現是智勇雙全,故而頗得左老將軍青眼。但是左貴妃之兄左校尉對他卻十分忌憚,覺得他出身卑微。”
“左老將軍倒是能賞識人才。也罷,想辦法讓他多多立些軍功,也讓那個左校尉吃些癟。得了,天不早了,你先下去吧。”郭舒炎沉聲吩咐道。
“是。”玄素行了一禮,旋即迅速消失在黑夜中。
展眼就是五月初五端陽節,宮中照例是要大肆慶祝的,這是蔣曦薇大婚後第一次正式召見內外命婦,一步一行都要小心,行差踏錯就會引得他人恥笑。
因着先前有劉司記的例擺在那裡,殿內省和六尚之人皆是不敢懈怠。一進五月就按例將各色賞賜發放到各宮各院,再向蔣曦薇回稟宴席上的菜式。此外,蔣曦薇還要負責遣人去太廟告祭,種種事務,不一而足。
端陽節當日,丞相蔣南林攜百官至前朝向郭舒炎賀節,建章宮中擺下宴席招待羣臣。而未央宮內則是所有外命婦以及嬪妃們所聚集的場所,此外還有不少未出閣的名門閨秀陪着母親進宮來見一見世面。
因着正式朝見的時辰還未到,那些夫人小姐們皆是三三兩兩的聚在宣室殿西偏殿裡聊着天。而蔣家的幾位夫人一進宮就被引到後面的椒房殿去了。
椒房殿內,蔣曦薇一邊喝着盞中的碧螺春一邊和自己名義上的祖母,蔣南天的生母劉氏玉蕊隨意談笑着。這劉玉蕊和蔣南天的生母趙素蝶當年均是睿國公蔣淵的妾侍,後來劉玉蕊被扶爲正室,郭舒炎登基之後又冊封外祖母爲寧國夫人,也算是朝中少有的尊貴體面。不過一向尊貴如她,在蔣曦薇面前頗有些低眉斂目。
劉玉蕊的出身雖然沒有兒媳王氏的出身高,但多年來陪伴夫君南征北戰,見識匪淺。雖然二房受苛待她也算是罪魁禍首,但是在某些程度上她和太后的想法一致,都希望通過蔣曦薇來牽制一下蔣南林,讓蔣家的富貴長長久久的延續下去。故而她也明白,如今蔣曦薇是皇后,得罪她並不明智。
“聽聞祖母最近受了風寒,恰好太醫院這幾日送了些補身的藥材,本宮已經讓秀奴挑出來一些,待會交由祖母帶回去。”
“臣婦多謝皇后娘娘。且容臣婦多言一句,這後宮女子衆多,人心難測,皇后娘娘要萬事小心,莫要讓人鑽了空子。”劉玉蕊這話說得極誠懇,好似她一直都是一位慈愛的祖母。
蔣曦薇含笑應了,餘光卻望向了劉氏身後的王氏和蔣碧嬌。王氏總共生了三女一兒,三個女兒中尤以蔣碧嬌最美,如今長開了更是出落的漂亮極了,今日蔣碧嬌的打扮又顯然是下了功夫的。一身水藍色齊腰襦裙,發間一支花簪襯得她嬌美迷人。這樣漂亮的女子,也難怪伯父心心念念要讓她入宮了。
忽然有個清涼殿的小宮女匆匆忙忙的跑進來,“啓稟娘娘,平陽府夫人和冬槐姐姐爭執起來了。”
平陽府夫人?馮昭儀的母親?蔣曦薇心裡暗自嘀咕着,她斂衣起身,“時辰也差不多了,祖母先和母親到宣室殿等候吧。”劉氏也聽見了那個小宮女的稟報,知道不是自己該多問的,於是行禮告退了。
清涼殿門口,平陽府夫人丁氏抱着望月就要出殿門,結果被冬槐堵在門口說什麼都不讓她出去。自丁氏從丈夫口中得知皇后撫養了望月之後就再也坐不住了,心心念唸的想要把這個孩子交給馮昭儀撫養。她本想着趁蔣曦薇和衆人敘話的時候偷偷跑進來抱走孩子,反正冬槐原本就是馮家的侍女,舊主的話她總不能不聽吧,等把孩子待到清嫋那裡去就什麼都好說了,誰知這死丫頭說什麼也不讓!清涼殿其他的宮女內監也不敢上前,只好圍在一旁觀望着。
“冬槐,這孩子是清揚所生,本就不應該在新皇后身邊撫養!你閃開!”丁氏此時已經有些怒意了!
“奴婢得蒙皇后娘娘厚愛,才能做公主身邊的教引宮女,萬萬不能做出背主之事!夫人若是真爲了公主好,就不要在這裡胡攪蠻纏!”
“胡說八道!你是馮家的奴才!”丁氏正要向外強衝,卻驀地停了下來。蔣曦薇被未央宮衆人擁簇着走了過來,冷眼一掃已經讓丁氏有些恐懼。
“雙福,去宣室殿將馮昭儀給請過來!”蔣曦薇也不多理會丁氏。丁氏大窘,無奈只好躬身行禮問安。
按規矩朝見結束之前,命婦小姐們在宣室殿西偏殿,而嬪妃們則在東偏殿,是不能彼此相見的。聽聞母親居然跑到清涼殿去了,馮昭儀心道不好,趕忙向這邊趕了過來。等到看見母親抱着望月,馮昭儀恨不得跺腳長嘆!
“皇后娘娘恕罪!母親她並非有意冒犯!”還未等蔣曦薇開口,馮昭儀趕緊請罪。
“本宮還未開口,昭儀怎知夫人冒犯了本宮呢!”蔣曦薇的聲音聽不出一絲情緒,“冬槐,把公主抱進殿去,這時辰該讓奶孃餵奶了。”冬槐聞言,上前不由分說將小公主抱了走,丁氏此時也不敢多說,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冬槐將望月抱走。
“朝見的時辰快到了,昭儀還不攜了夫人去宣室殿等候!?”
馮昭儀不意她如此放過自己,連忙上前拉起母親,行禮告退之後往宣室殿去了。蔣曦薇這才轉過身來,“今日負責看護公主的宮女失職,拖去慎刑司服役吧!冬槐恪盡職守,瑜楚,一會兒你去拿銀子賞她!”蔣曦薇說完話也轉過身往宣室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