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曦薇頹然坐下。太后當初告訴自己那件事已經做好了退路,德妃不會因此追究蔣家的,原來就是將這件事引到了賢妃頭上,賢妃有個兄長在遼東戰亡這件事在宮裡有不少人知道,難保德妃查不到這件事,到時候德妃自然就會以爲是賢妃在這其中搗鬼。德妃定然是起了疑心,否則又如何解釋隨風的死?
因爲太后知道自己和賢妃交好,所以不肯告訴自己那件事的退路,所以自己就這樣放任德妃去害了她們母女二人!
蔣曦薇心口痛的說不出一句話,連最後夕顏是怎樣離開也不知道,她整個人都變得渾渾噩噩。過了許久,她方纔從震驚中緩過來勁兒來,她忘不了賢妃最後對她說的那句話,讓她不要放過那兩個人。既然她是替蔣曦薇背了一次黑鍋,那自己就該替她完成這件事。
自己當然不會將這些告訴郭舒炎,就算郭舒炎痛心他也不會對德妃做什麼的,他甚至還準備好好安撫她,扶持她的兄長即位爲王。這些事都只能掩蓋下去,等待來日的爆發。
唯一的安慰是佑洺順利被封爲魏王,擇日開府出宮。
之後正月一過,賢妃的死也就算是正式翻了過去,郭舒炎開始召幸嬪妃,而她們都換上了鮮豔的春裝,隨時等候着郭舒炎的垂青。這一次德妃再不是盛寵,而是若有似無的寵愛,這讓後宮之人都鬆了口氣。這其中褚小媛最受矚目,很快就晉封爲容嬪,雖然她出身卑微嬪位似乎也就到頂了,但是有蘭妃這個定例在前,她再晉封也就不奇怪了。
如今郭舒炎似乎更爲喜歡年輕嬌嫩的女子,對蘭妃等人也不算是冷落,這宮裡面暫時保持着一股平衡之態。
而這種狀態在二月裡被一件事打破了,左貴妃的母親入宮請安時帶進了一位別家的小姐和夫人。這個別家不是普通人家,而是前朝大族,當朝御史大夫崔善的孫女。這博陵崔氏和瑛嬪貞嬪她們一樣家世尊貴,而且家族中不少子弟都在朝爲官,這崔善更是任職於御史臺,這權利也算不上小,故而這崔小姐一入宮就立即引起了衆人的關注。
彼時,蘭妃和麗貴嬪在椒房殿裡和蔣曦薇相對而坐,蘭妃先開了口,“那位崔小姐年方十歲,聽說還沒有人家,感情左貴妃這是在給自己提前選兒媳呢!”
“那自然是如此了,秦王殿下是皇上的長子,他的王妃自然是皇家的長媳,這麼重要的身份貴妃娘娘能不重視嘛。”麗貴嬪附和道。
蔣曦薇嘴角一彎,“恐怕她不會滿足於此的,她巴不得早日給佑盛娶了妻,最好再生了皇長孫,到時候佑盛的優勢可比太子多了幾份。”
“那也未必。我大秦皇帝雖然不一定非要是嫡出,但是有嫡子的情況下卻最重視嫡子了,斷不可能廢嫡立庶。左貴妃差就差在這個名分上。”麗貴嬪軟言道,“更何況不過是娶妻生子,也看不出秦王身上有幾分本事,來日要真的能給君父分憂那纔是真本事。再者說了,秦王如今才十三歲,總還要有四五年才能正式成親,這期間不知道會發生多少事呢!”
蔣曦薇掌不住嘆了口氣,“就算是再多五年,本宮的太子也才十歲,到時候佑盛可就快要成年了。”
“娘娘何必擔心這個,自有一班老臣恪守嫡庶之分的。倒是我聽說派去晉陽宮的太醫這段時間忙碌的很,隔三差五的就要往晉陽宮跑一趟。”
蘭妃接過麗貴嬪的話頭說道,“恕貴嬪入宮四年好容易纔有了這麼一個,她自然是重視無比了,一有點風吹草動就召太醫前去。這幾日太醫就直接駐紮在那裡了,以備她隨時生產。”
麗貴嬪的言語之中充滿了不屑,“蘭妃姐姐不也是進宮十年才懷上的第一胎嘛,也沒見有她這麼嬌貴!這宮裡誰生產也沒有她這麼興師動衆的!”
蔣曦薇冷哼一聲,也就不再說話了,她已經安排下去,定然要讓蔣碧嬌這一次吃足了苦頭!
長樂宮內。
左貴妃頗爲滿意的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子,淺綠色的襦裙配上細長的臉蛋,這女子怎麼看怎麼順眼,不僅如此,年方十歲的她行爲舉止都大方的很,比起宮裡那些經過長時間訓練的女官也毫不遜色。她的母親也長得十分秀麗,言談舉止都頗有風範。
“前幾日她母親帶着她去咱們府上做客,我就感覺這孩子不錯,所以急急忙忙的帶進宮來見你,你看看,覺得如何?”
“母親的眼光女兒一向是相信的。只是不知道崔夫人意下如何?”左貴妃試探道。
這崔夫人入宮之前已經得了公公和丈夫的指示,此次進宮目標已經確定,聽了左貴妃這番話便不假思索道,“能和娘娘結親是崔家的福氣,娘娘的意思家裡邊也都明白,定然不會辜負了娘娘的一番好意的。”
左貴妃聞言頷首,“夫人說話頗有大家風範,想必教出來的女兒也是大家閨秀,本宮自然是再放心不過的。不過兩個孩子如今都還小,成親恐怕還要等幾年。不過夫人難得進宮一回,本宮備了些薄禮。”語畢,左貴妃示意採荷端上來一個捧盒,裡面盡是宮裡上等的首飾。
“娘娘客氣了,臣婦和女兒等得了。”崔夫人頗爲自矜的看向女兒,其實以女兒的風姿嫁與太子也不爲過,只可惜太子年紀和女兒相差太多,況且公公也說過這皇位未必讓太子坐穩了,所以嫁給秦王也不錯。
二人正說着話,忽見瑜楚領了幾個宮女內監走了進來,手中還捧着不少東西。瑜楚走至跟前依禮道,“皇后娘娘聽聞高夫人入宮,還帶了崔夫人和崔小姐,故而讓奴婢帶些東西過來送給幾位。”
她們幾人聽罷連忙起身謝了賞,崔夫人冷眼打量蔣曦薇的賞賜,個個都精緻無比,不由暗自感嘆皇后的手筆也毫不小氣,比左貴妃還要大方几分。
採荷順勢上前,將一錠銀子塞進瑜楚的懷中,瑜楚也不推辭,依禮福身罷了。左貴妃雖然心中不快,但仍是嘴上說道,“回去替本宮謝恩,這崔夫人再在本宮這裡坐一會兒就去未央宮給皇后娘娘請安。”
“娘娘有心了。只是皇后娘娘已經吩咐奴婢,叫奴婢告訴崔夫人,今日娘娘身子不爽,所以也不便見二位了,所以也就不必去謝恩了。”說罷瑜楚便帶着人出去了。
左貴妃這才鬆了口氣,若是蔣曦薇真讓崔夫人她們去請安,恐怕外面言官就該上奏自己以下犯上了。畢竟自己是妃妾,先拜妃妾再拜正宮乃是大忌。
因着崔夫人是第一次進宮,左貴妃還特意留她們母女二人在宮中用了午膳,之後才命人好生給送了出去。之後左貴妃在郭舒炎面前略提了一提,郭舒炎倒也不甚在意,也算是首肯了此事。左貴妃自然是十分高興了,但郭舒炎心裡也有自己一番打算,一來這兩年自己對左貴妃也算是夠冷落了,可左家依舊在遼東鎮守着,自己也該適當安慰一下他們;二來這崔善雖然有官位,但是年歲已大,等到佑盛和崔氏成親時恐怕也該致仕了,威脅不大。
總之,這二人都有自己的打算,都覺得對方被自己套了進去。
一進三月,上京城的天氣便開始好了起來,宮內各色花草也漸漸長了出來,景色是一片生機盎然。可在城外的晉陽宮,氣氛卻沒有這麼好。
蔣碧嬌的產期就快要到了,她早已經挪到了晉陽宮安胎,太醫奶孃之類也都安排好了,太后在通明寺清修沒有過來,便派了衛嬤嬤和宋嬤嬤過來盯着。
宋嬤嬤爲人嚴厲,產婆以來就是一番狂風暴雨,千叮嚀萬囑咐要保證母子二人的安全,若有一點閃失定然要狠狠處罰。相比之下衛嬤嬤就顯得溫和許多,這兩日佑平也從通明寺移到了晉陽宮,她更多時候都在佑平房裡。
三月初七一早,蔣碧嬌喝了碗蓮子粥後在院子裡遛彎,一不小心跌了一跤當時羊水就破了,太醫聞言連忙開了催產藥讓她服下,然後就有產婆在裡面伺候着生產了。
蔣碧嬌從小嬌生慣養的,哪裡說過這樣的疼痛,纔不過一會兒就已經疼的大喊大叫。有產婆伸進被子裡去檢查了一下,勸道,“主子還是省些力氣吧,如今宮口才開了一指,離生產還有段時間,這時候就把力氣喊完了,到時候可就生不出來了!”
“我不管!你去讓太醫給我開催產藥!不行了,我疼得受不了了,趕快把這小東西給我生出來!”蔣碧嬌怒吼道。
那產婆見慣了這般場景,聽了蔣碧嬌的話也不動彈,依舊是笑着說道,“主子放心就算是再好的催產藥也不能讓您立馬生下小皇子,您且忍一忍,過一會兒就好了。”
宋嬤嬤和衛嬤嬤在外面聽着蔣碧嬌的慘叫十分不忍,宋嬤嬤更是急的要進去看視,被衛嬤嬤一把拉住了,“裡面亂糟糟的,你進去不是添亂嘛,再說了這些產婆的命都握在咱們手上,你還怕她害人不成!且等一等吧。”
宋嬤嬤無法,只好安心在門外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