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這剛剛放心了些,另外一邊沉睡着的睿兒也跟着哭鬧起來了,喜兒忙從地上爬起來,從搖籃之中抱出睿兒,見他啼哭不停似是有些異常,緊張道,“夫人,還是派人去請回春堂的大夫過府來瞧瞧的,我看兩位小少爺哭的不尋常啊。”
“恩。”沈清婉看了看懷中的琪兒,又看了看被喜兒抱着的睿兒,一下慌了神,“來人啊,快去請大夫!”
“是,夫人。”下人高聲答應了一句,緊接着便是匆匆離去的腳步聲。
兩孩子還是啼哭不止,沈清婉緊皺着眉頭,憂心忡忡的一遍一遍的換着他們的名字,拿手在小孩的額頭掃了一邊又掃……
“夫人,以防萬一,還是找人去買些艾草將這院中各個角落都薰上一遍。”喜兒心疼的拍着懷中的睿兒,雖說她是來監視沈清婉和尤聽雪的,可對於這兩個剛剛出生沒多久的孩子是打心眼裡喜歡的緊。
看到如此危機的情況,假扮成喜兒的小鳳兒實打實的擔心。
“你說的對。”沈清婉眼看着兩個孩子哭的臉都紅了,眉頭越皺越緊了,聽了喜兒的話,緊忙喊道,“快,派人去買些艾草回來,把這心悅院各個角落都薰上一遍……另外派人去將老爺找回來,就說公子生病了。”
“是,夫人。”
心悅院亂成了一團,而這時的尤凝嵐剛剛走進凝香院的院門,這離開了小半個月,院中也沒個人來打掃的,積了灰塵,冬雪正領着下人們進行大掃除。
尤凝嵐微微挑眉,知道她要回來了,沈清婉竟然也沒找人來清掃一下她的凝香院?這可不像是她會出的紕漏。
“冬雪。”叫住了疾步路過的冬雪,尤凝嵐問,“沈清婉沒派人來打掃嗎?”
“打掃倒是打掃過了,不過馬虎的很,這房中積下的灰塵根本就沒處理乾淨……”冬雪很是不滿自家小姐遭受這般的待遇,一說起來就沒個停歇了,直到有下人將她叫走了。
尤凝嵐的耳朵這才清淨了幾分,眼看着這個院中忙的熱火朝天,就只剩下她一個人無所事事,想了想,她決定自己出門逛一逛好了。
打掃衛生是次要的,保護自家小姐纔是首要,琥珀見她要出院門,便丟下了手中的桌子匆匆跑到了尤凝嵐的身邊。
“小姐。”琥珀隔了幾步遠,伸手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灰塵,等乾淨了這才走近。
尤凝嵐無奈的看了凝香院一眼,“這會兒我呆在裡面也是給她們添亂,倒不如先出去走走,等她們都打掃完了再回來的好。”
“小姐,要往哪邊走。”
“往哪裡走?”尤凝嵐四下看了看,視線落在了一處雜草已然齊腰深的小路上,“就往這邊走吧。”
“小姐……”琥珀順着自家小姐看的方向走了幾步,督見遠處的一處荒敗的院子,這才突然明白了自家小姐的心思,那院子是蘭姨身前住過的地方。
尤凝嵐眸光之中充滿了懷念和感傷,幽幽的嘆了一聲,“走吧。”
“是,小姐。”琥珀走在前邊將路上的雜草撥開,領着自家小姐朝着院子的方向走去,約莫十幾分鐘的樣子,兩人駐足在了院門前。
兩開的木門被鏽跡斑斑的鎖鎖着,門邊的青石板的縫隙之中竄出頑強的野草,門上也破了好幾個洞……
“進去看看。”尤凝嵐凝視了半晌,輕輕道。
琥珀往後退開一步,擡腳一踹,門應聲而倒,滿院荒草,破敗不堪,不會有人想到前不久這裡還住着一個人,這個人是她娘身邊舊人,爲了給她傳遞消息而死。
死的隱晦,死的不許旁人知曉。
想起當日從淳化院傳來的消息,想起從蝶兒手中得到的那封血書,想起初次見面時蘭姨瘋癲的模樣……尤凝嵐眸光閃爍,心口涌上一股難言的酸澀感,堵在喉嚨處,說不出咽不下。
站在院門之前許久,任憑輕風拂面,只怔怔的站着半晌無語。
琥珀安靜的站在旁邊守着,突然,從右邊傳來一聲含着驚喜和慌亂的聲音……
“尤小姐。”
轉頭,尤凝嵐督見穿了一席書生裝的沈弘文,頭髮和衣服上都沾了些雜草,略顯得有些狼狽,而此刻內心的平靜感卻在她的心裡掀起了驚濤駭浪。
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看到沈弘文竟然不怒不恨了,回想前世發生的一切,她突然連記憶都有些模糊了。
如今細想,沈弘文對她不過是不愛,故而能對她做出所有殘忍的事情,她的恨不知何時不在針對沈弘文,而是尤家了。
重生迴歸,她滿腔仇恨,過了這麼長時間,她身邊聚集了很多人,讓她再有空閒去執念於前世的仇怨越來越少了。
兩世加起來,尤凝嵐也從未像在這般對未來充滿了希望。
是的,希望。
地獄黑暗看不見陽光,看不見希望,爬山來的自己也以爲不會又陽光撫照,不會又希望降臨,可如今,她日日行在陽光之下,對未來也有了希望。
“尤小姐?”沈弘文見她半晌無言,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就見這衣服上沾了些雜草,手忙腳亂的拍着衣服,心裡懊惱不已,好不容易能見上傾慕的尤小姐,卻成了這幅模樣……
真真是丟人的緊啊。
抽回發散的思緒,尤凝嵐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沈公子不是搬出尤府了嗎?回來可是有什麼事情嗎?”
“是……是……是這樣的,我在尤府時曾在這院中小住,離開時走的匆忙,忘了幾本書,這纔回來想取走。”沈弘文有些手足無措的答道,這還是第一次尤小姐主動跟他說話呢。
“如此,那就不打擾沈公子了。”尤凝嵐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琥珀,我們走吧。”
轉身,帶着琥珀照着原來的路走去。
“尤小姐。”沈弘文追了幾步。
尤凝嵐腳下頓了頓,卻並未回頭,“沈公子有事?”
“我知道現在的自己是高攀不上尤小姐的,再過些時候就是科舉考試了,等我中了狀元便親自上門向尤尚書提親,迎娶尤小姐。”沈弘文憋紅了一張臉,激動的說出了這番在心裡來來回回說了許多遍的話。
過去他無數次同友人出入紅樓青坊,紅顏知己也又許多,可他卻從未有過現在的這種感受,心跳的失了速度,砰砰的聲音在自己腦海裡不停的撞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