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什麼破客棧,煮個稀飯還會出現泥粒兒?我去找他們去,看看他們是不是腦袋太沉了,脖子有些撐不住了。”知書一甩袖子後伸手將食盒中的碗端了出來,俞朗博也不阻止,只是坐在椅子上淡淡地瞅着。
“出什麼事了?”一襲鵝黃衣裙的公主突然出現在房門口,急步出去的知書立時抱着手中的碗轉了個身子,纔沒有發生稀飯灑在公主身上的悲劇。
“公主您看,我先前聽蓮枝說今兒個二位主子的稀飯都加了特別的作料,會非常地好吃,哪裡知道,加的竟是泥粒兒。這客棧裡的人膽子也太肥了,他們難道不知道這是不要命的行爲?”知書站穩身子後,也顧不得潑灑在身上的稀飯,忙將碗遞到公主身前,氣憤地道。
公主和跟來的蓮枝一聽,忙伸長了脖子看向碗中,看到碗裡的泥粒兒時,立時像是吞了蒼蠅般,嘴巴張得大大的。
“嘔!怎麼會這樣?”
“怎麼會這樣?”
щщщ● тTk án● ℃o 公主和蓮枝幾乎同時出聲,相互對視着,眼裡全是不可思議。
“許是蓮枝姐姐一不小心搞錯了。”陳靖蓮一邊收拾着書桌上的書,一邊淡淡地道。
“這不可……”蓮枝話一出口方意識到自己上當了,忙頓住話頭,指着陳靖蓮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跟我有什麼關係?”
“沒什麼意思。”陳靖蓮轉身面無表情地掃了她一眼,一邊將書裝進旁邊的箱子裡,一邊語氣平靜地道,“我就是提醒一下姐姐,會不會是你給我們姐妹的稀飯裡灑泥粒兒後,把我和候爺的稀飯裝錯了地兒?”
“你,你胡說!”蓮枝偷偷睨了一眼淡然而坐的俞朗博,忙矢口否認,“候爺的飯菜是你領來的,定是你故意在裡面做了手腳,想要噁心候爺。”說着,她悄悄地拉了拉公主的衣袖。
“表哥,這好好的稀飯,怎麼會變成這樣?依我看,確實是有人故意噁心人。”公主上前走至俞朗博身前,斜眼看着陳靖蓮。那神情舉止,雖未明言,卻已將矛頭指向了她。
俞朗博只拿眼瞅了並
無意辯解的陳靖蓮一眼,拿起一旁的筷子夾了塊炒蛋,細細地嚼着。
陳靖蓮脣角勾起一抹冷笑,緩緩地將書裝進書箱並一本本摞好,直到蓋好蓋子起身,方纔道:“我雖身份不高,卻也並未低劣到往人稀飯裡撒泥粒的地步,究竟是誰吃飽了撐得如此噁心人,相信公道自在人心。”略緩了緩,她又道,“另外,我想告訴蓮枝姐姐一聲,我讓知書大哥幫忙買饅頭的錢,乃是我自己的,並非從候爺處私自拿的。相信替候爺管着銀錢的雨墨大哥知道得最清楚。”
未看衆人的神情,她緩步走至知書的身邊,從他手裡接過碗:“我去廚房再替候爺盛一碗稀飯來。”
那哄傳的言論,她相信,一定有蓮枝的一份功勞。
“那你可要親自看着廚房裡的人盛稀飯。”知書一邊將碗放到她手中,一邊不忘叮囑。目光再次落在碗裡的稀飯上,他的腹內一陣翻涌,忙別開了眼去。
“嗯。”陳靖蓮一邊應着,一邊端了碗往外走。行到立在門口的蓮枝身旁,只見得她身子往旁移了移,似乎又想絆她一回。
陳靖蓮故意仰了仰頭,狀似什麼也沒發現般,急急地走了過去。
下一刻,便見蓮枝身形未動,右腳卻不露痕跡地往外一伸,迅速地向着她的裙下勾去。
“撲嗵!哎呀!”陳靖蓮未作任何掙扎,任着自己的身子直直地撲倒在地上,痛苦的叫聲絲毫未減弱。雙手卻狀似本能地用力一甩,倒地的同時,手中的碗向着旁邊飛去,一碗混着泥粒兒的模樣極惡心的熱稀飯,直衝蓮枝的胸前而去。
蓮枝眼角瞅到飛來之物,眸光一閃之際,雙腿動了動,卻在最後一刻,身子不着痕跡地定在原處,任着溫熱的稀飯完全糊在了自己的胸前,將一件八成新的棉襖糊得面目全非,溼熱的水從棉襖上往下滲透,貼着衣服下的肌膚,黏黏呼呼的,極不舒服。
“哎呀!你,你是故意的!故意摔倒,故意將稀飯潑在我身上的。”蓮枝驚叫着跳了起來,抖落一地的稀飯與泥粒,伸着指頭衝到了掙扎着從地上爬起來
的陳靖蓮身前,擡起腿便欲朝着她小腿上踩去,倒是被知書一把拉住,“蓮枝姑娘,她定然不是故意的。否則她自己怎麼會摔得那麼重,你看,她連爬都爬不起來。”
“蓮枝姐姐,你快去洗洗換身衣物吧。”翠碧亦在一旁拿着帕子替她擦拭身上的飯渣,勸道。
“哼!”對上陳靖蓮淡漠深邃的眼神,蓮枝跺了跺腳,轉身奔了出去。就如同陳靖蓮只能默默地忍受被她絆倒的苦痛一般,她同樣沒有證據證明陳靖蓮真是故意的,這虧,她也只能暫時吞嚥回肚中。不過,她乃是公主身邊最得臉的侍女,又豈能白白地吃這種暗虧?
陳靖蓮撐着地坐起身來,咬着牙揉了揉怕是已經紅腫的雙膝,看了一眼蓮枝憤然離去的背影,默默蹲身將地上的已摔成兩半兒的碗拾了起來,又瘸着腿從另一旁拿了木盆和抹布,將地上的污物清理掉。
方纔那一下毫無緩衝,確實摔得很重,本就有了瘀青的雙膝一陣陣地疼痛發麻。可若非如此,又怎能騙過旁人的眼睛?那一碗稀飯甩出去,她與蓮枝的樑子,便算是結大了吧?
“表哥,我過去看看她們將東西收拾得怎麼樣了,你先用早飯,我一會兒再過來。”公主瞧着稀飯裡使壞未成,蓮枝還弄了一身蓬頭垢面,看着陳靖蓮的眼神中更多了幾分惱意。臨出門前,還不忘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沒了公主主僕,俞朗博的屋子裡瞬間沉寂下來。陳靖蓮用抹布將地板上的最後一點稀飯弄進盆裡,起身之際,卻聽得俞朗博淡淡地道了一聲:“粥是你換的?”
“是。”陳靖蓮略一遲疑,老實地應道,等了一瞬,身後的人卻沒再開口,她張嘴想再說幾句,想想卻又閉了嘴,拿着破碗走了出去。
他既已猜到粥是她換的,想必箇中緣由他亦猜想得到。既如此,她便也沒了開口言說的必要了。只是,若他猜出了箇中緣由,又會如何處理?公主是她的表妹,而她不過是一介死賴着尋求他庇護的民女,想必淡漠如他,定然仍會視若無睹吧?
若是如此,便最好不過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