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親送的?難不成他是祖父曾經的好友?那麼,他對於陳家曾經遭遇的暗算,又知道多少?
陳靖蓮的瞳孔微縮,眉頭不經意間緊了幾分。中年男子見狀,以爲她是不樂意,神情間閃過幾許失望,卻仍是抱着一線希望道:“我這樣說或許有些強人所難,但只要你願意幫忙,無論什麼樣的條件,任你提,如何?
“您與陳公曾是好友?”陳靖蓮掩下心頭的澎湃,狀似不經意地問道。置於身前的雙手,卻無措地交握在了一起。
“算是吧。”中年男子點了點頭,端起茶盞湊到脣邊,一低頭間,掩去了眸底的黯然與自責。
陳靖蓮輕輕地抿了抿脣,眨去眸間的異樣,輕聲道:“我盡力而爲,可好?”
她也曾試圖找過祖父從前的好友打聽些情況,只可惜,那些祖父口中曾唸叨過的真正與祖父交好的,不是逝去便是辭官歸了故里。竟是沒讓她打聽到一絲一毫的消息,若非現下她已經知道了陳家的災難乃是得杜家和燕王所賜,她也不會放棄再去尋找他們。
眼前之人,既能得祖父親送瓷品,顯然關係非同一般,即便他並不知道陳家家變的詳情,就憑着他與祖父的那層關係和他對祖父的懷念,作爲後輩,她也該盡力而爲。
“當真?”中年男子有些意外,臉上綻出笑顏,確認般地再問了一句。陳靖蓮點了點頭,含笑道,“只是我手藝有限,就算仿得再好,也無法如陳公之作那般傳神,您別抱太大期望纔好。”
“無妨,無妨,只要能仿得七八分原形,便能讓我見物如見人,了卻心中的遺憾,我回去之後便讓人將我用文字記述下來的那件瓷品的詳情送過來,”中年男子顯得有些激動,說完之後,又在袖中掏了掏,掏出一塊不起眼的烏黑色的牌子,遞到陳靖蓮的手上,“這塊牌子你先拿着,待到你想提什麼條件,只管讓人將它隨便送去哪個王府,見到牌子的人,定然會滿足你的要求的。”
隨便哪個王府?他竟也是皇親國戚?陳靖蓮疑惑之際,中年
男子卻是將牌子塞入她手中,轉身匆匆走了出去。
方形的牌子,約摸巴掌大小,沉甸甸黑乎乎的,似玉非玉,她一番細看,竟是不知道是何質地。但握在手中,卻有一股清泉般舒適的涼意直沁入手心,而牌子正反兩面分別雕刻着的大小兩團火焰也煞是惹眼。
就這麼個黑乎乎的東西,便能讓她想提什麼條件都能得到滿足?去燕王府也行嗎?陳靖蓮嘴角彎了彎,不抱多少希望地將牌子塞入了腰間。
她之所以選擇幫他制瓷,乃是看在他與祖父的交情上,哪裡是真想要他的東西。
想到此處,她方纔記起,自己竟是還未來得及問及他的姓名。一時,不由失笑地搖了搖頭。什麼時候,她也變得如此意氣用事了?
環視着空蕩蕩的屋子,再想到可能還待在下面未離開的齊承睿,陳靖蓮一時之間便又陷入了躊躇糾結之中。
她此刻下去,卻要如何面對他?一方面,他是她前世仇人的兒子,另一方面,卻又是救下她和萱兒性命的救命恩人。再次面對他,她卻要表現出什麼態度來?是仇恨,還是感恩?
他是那麼的溫潤親和,他的父親卻又是那麼的狠辣無情。只要看着他,她的腦海裡定然會不受控制地翻涌出前世親人被害的一幕幕,仇恨的怒火便會無法竭制。
既已決定從此再無瓜葛,她便該堅定立場,爲何還要這般猶豫不決?
心中暗罵了自己一聲,陳靖蓮垂着的雙手緊捏成拳,櫻紅的脣瓣被咬出兩條長長的齒痕,眸光凝緊後,遲疑的步子終於一頓,叫了一旁忙碌的夥計至身前:“你去同萱小姐說一聲,就說我可能是剛纔喝的茶有點濃了,頭有些不舒服,先去後院休息一下,讓她好好招待客人。”
略一猶豫,她又交代了夥計幾句她只是頭有點暈,休息一會兒就沒事,讓陳靖萱不要擔心的話。
“是。”夥計聞言後匆匆離去,直至看着他撩簾進了櫃檯後的小屋中,陳靖蓮方纔斂下心頭的異樣,一閃身,從另一處步下樓梯,來
到了後院休憩的小屋中。
推門走到桌旁,她直接執壺倒了一杯涼水一飲而盡,試圖澆滅心頭的煩躁。卻纔剛剛落坐,微閉的房門突然被人推開,竟是雲碧快步走了進來,急急地道:“蓮姑娘,快隨我去一趟聞香閣,紅鸞姑娘情況有些不妙。”
紅鸞?聞香閣?
陳靖蓮擔憂地站起來的同時,臉上露出驚詫之色。紅鸞出了什麼事?她又怎麼會出現在曉夢那裡?
但看着雲碧凝重急切的神色,她知道現下並不是問這些的時候,忙二話不說,帶了晴兒隨着雲碧從後院的小門走了出去。
另一邊,齊承睿聽聞陳靖蓮不舒服後,眉頭立時擰了起來,俊美的臉上露出擔憂之色,直到夥計一再說她只是有點頭暈,休息一下就沒事了,才稍稍放下心來。
見怡然軒的客人越來越多,陳靖萱時不時地便要回答夥計的請示並提點他們如何迎來送往,他不好再作打擾,便推說家中還有事,走出了怡然軒。
然而,就在他踏出怡然軒坐上馬車之時,一轉頭間,卻看到陳靖蓮同一位丫環打扮的女子行色匆匆地走了出來,坐上了另一輛馬車。她一向淡然的臉上,噙着憂慮凝重之色。
“杜大小姐不是說頭暈嗎,怎麼又出來了?”小云順着齊承睿的眸光看去,詫異之下輕聲嘀咕了一句。
齊承睿緊盯着陳靖蓮匆匆前行的身影,心中掠過一抹異樣。旋即,卻在想到陳靖蓮臉上的凝重着急之色時,釋然地搖了搖頭。她肯定是遇到了什麼急事,連自己身子不舒服都顧不上了。
卻說陳靖蓮乘着馬車一路急馳,與一輛載着泔水桶的板車同時抵達聞香閣後院。一路下馬車,她便隨着雲碧奔到了二樓曉夢的屋子裡,方一踏入,便被屋內濃濃的藥味嗆得咳嗽出聲,而一貫倚坐在矮榻上的曉夢也不見了蹤影,只寢屋裡時不時地傳來一兩聲細微乾澀的咳嗽聲。
“紅鸞姐姐?”陳靖蓮快步奔至曉夢的寢屋,一眼看到牀上躺着的女子時,竟差點認不出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