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離景仁宮雖近,因晚間要穿正式的太子妃服制,才交申時,顧蘊便開始讓錦瑟卷碧服侍着,妝扮起來了。
方梳好髮髻,正要戴鳳冠珠釵,宇文承川回來了,滿殿的人忙都跪下行禮,顧蘊無論在人後與宇文承川多麼要好,人前該給他的面子從來都是不吝於給他的,何況夫妻之間本就該你敬我我敬你,忙也起身屈膝行禮:“殿下回來了。”
宇文承川笑着上前攜了她起來,道:“時辰還早呢,這麼快便開始妝扮起來了,不是說鳳冠壓得你脖子都直不起來,大衣裳折騰你路都不會走了嗎?”
這話一出,滿殿服侍的人都抿嘴竊笑起來,顧蘊嗔他一眼,才道:“不是想着早些妝扮起來,時間上能從容些嗎?殿下怎麼這時候纔回來?”與宇文策除了說他娶親之事以外,還說什麼了,要這麼長的時間?
宇文承川道:“去了一趟內務府,所以回來遲了,你們都退下,等叫你們時再進來。”
滿殿服侍的人忙都齊聲應了一聲:“是。”行禮卻行退了出去。
顧蘊這才問他道:“怎麼了,是與十一哥談得不順利嗎?”呃,難道真叫她猜中了,宇文策喜歡的不是女人,所以一直不肯娶親?
“還好啊,”宇文承川道,“我一開始把我們的猜測含蓄的與他說了,他立時勃然大怒,但很快便冷靜下來了,說自己只是想像我似的,能找到一個真正情投意合,心意相投的人罷了,但這種事本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得之他幸,不得他命,說他回去後便會讓他們府上的何側妃儘快替他相看,儘快完婚的。”
顧蘊牙疼似的吸了一口氣:“你竟然把我們的猜測也告訴了他,你傻呀你,難怪他會勃然大怒,你就不知道換種方式說的?好在總算我們只是虛驚一場,事情也算是得到了解決。”
宇文承川訕笑:“當時沒想那麼多,何況自家兄弟,本就該有什麼說什麼,我以後注意一些也就是了,再是自家兄弟,也得把話說得委婉一些,不然縱做了好事,人家還未必領情。”
顧蘊點頭:“是這話,你去內務府又是幹嘛呢?”
宇文承川眼神一閃,笑道:“沒什麼,只是碰巧路過而已,好了,時辰不早了,你妝扮罷,我也換身衣裳去,收拾好了,我們便早些去景仁宮,省得去得遲了,旁人說我們託大。”
顧蘊見他不欲多說,也就不再多問,總不能他做什麼都得事無鉅細的告訴她,也該給彼此留一點獨立的空間纔是。
遂叫了錦瑟卷碧進來,繼續服侍自己更衣妝扮,待自己與宇文承川都收拾妥了,見已快交酉時,夫妻兩個於是各自上輦,不疾不徐的駛去了景仁宮。
就見景仁宮的右偏殿內,好些低等嬪御已經到了,一個個兒都打扮得千嬌百媚的,也不怪她們費盡心思,皇上如今於女色上頭很是節制,就算是宗皇后貴爲一國之母,一月裡見到皇上的次數都寥寥無幾,便是林貴妃陳淑妃幾個高位份的妃嬪,如今一年裡也有大半時間根本見不着皇上,除了這種正式的場合,所以衆妃嬪只怕無一不打着今晚上能引來皇上垂青的主意。
供衆皇子皇子妃公主駙馬暫時落腳的左偏殿裡,這會兒卻是一片空蕩,也就只四公主到了,瞧得宇文承川與顧蘊進來,四公主忙起身上前見禮:“給大皇兄大皇嫂請安,大皇兄大皇嫂萬福金安。”
顧蘊見她一副怯怯的樣子,今兒來的又是最早的,孤零零的坐在那裡實在可憐,不由生出了幾分憐惜之情來,放軟了聲音道:“四皇妹這麼早便過來了,我方纔打眼一瞧,還以爲我和你大皇兄是來得最早的呢,沒想到你還更早。”
四公主抿了抿脣,才細聲細氣的道:“一個人在宮裡悶着也是悶着,所以就早些過來了。對了,我還沒謝過大皇嫂昨兒打發人送去我宮裡的年貨呢,今兒倒是趕巧兒了,多謝大皇嫂。”一面說着,一面已屈膝衝顧蘊拜了下去。
早年四公主的母妃珍貴嬪還在時,因其不甚得寵,四公主已不大得皇上寵愛了,有那麼多兒子在前,又有大公主和五公主兩個皇上相對疼愛的公主在後,皇上分到其他女兒身上的關愛也的確有限。
等到珍貴嬪去世以後,四公主的處境就越發不好了,皇上是發過話讓宗皇后多照看她些,可宗皇后既要打理六宮的一應事宜,又要操心自己的兒子,哪裡能對她真正關心到哪裡去?也就只是吩咐嬤嬤下人們精心服侍而已,然而在宮裡,沒有母妃護着的公主說難聽點,就跟低等無寵的妃嬪一樣,日子過得連體面些的下人尚且不如,金枝玉葉又如何?
顧蘊昨兒也是想着除了宇文承川,所有皇子公主裡也就只有四公主是母妃早亡的了,日子鐵定不容易,這纔會吩咐冬至給四公主宮裡回禮時,多加厚了幾分,純粹當是可憐她一個沒孃的孩子了,沒想到四公主倒也是個知恩圖報的。
因忙一把攙了她起來,笑道:“自家兄妹,而且長兄如父長嫂如母,我們做兄嫂的多看顧你一些,原也是應當應分的,四皇妹不必客氣,平日裡若是覺得悶了,也可以去東宮找我說話兒,我成日裡閒着也是閒着,就盼誰能陪我打發一下時間呢。”
這兩日後宮發生的事,四公主也有所耳聞,只當顧蘊是個厲害的,卻沒想到,她竟是這般的隨和親切,比自己想象的還要親切隨和,一時又是驚訝又是感激,忙道:“只要大皇嫂不嫌我呱噪,我一定時常過去叨擾大皇嫂。”
顧蘊笑道:“我怎麼會嫌你呱噪,再說你就算再呱噪,也只呱噪得了我一年半載了,一年半載我還是能忍的。”
說得四公主紅了臉,她馬上過了年就十六了,駙馬是宗皇后回了皇上,早已擇定的,與前頭三個已下降了的姐姐們的駙馬相比,自然比不上,可她卻很滿意,總算以後自己就有一個家,可以不孤單了,只是沒想到,顧蘊一個才進門幾日的新媳婦兒,竟也知道這事兒,還拿來打趣她,倒讓她有些措手不及了。
顧蘊見四公主羞紅了臉,也就見好就收,到底彼此的交情還沒到那個可以嬉笑怒罵隨心所欲的地步,便只又說了一句話:“不要太在意一時的孤單與艱難,將來也許你會反過來感激如今的孤單與艱難。”即上前與宇文承川站到一起,受起後來人的禮來,餘下四公主細細品度了顧蘊的話一番後,就越發感激她了。
卻是大公主與沈騰夫婦隨陸昭儀一道過來了,陸昭儀在門口衝宇文承川與顧蘊屈膝一禮,便去了右偏殿,大公主與沈騰則進了殿中,纔給宇文承川和顧蘊行禮。
“給大皇兄大皇嫂請安,大皇兄大皇嫂萬福金安。”眼見大公主與沈騰衝自己夫婦拜了下去,宇文承川雖覺得讓沈騰以後見了顧蘊都只能稱她爲‘大皇嫂’很是痛快,想着皇室一年裡這樣的場合實在不少,豈不是讓沈騰一年裡怎麼着也能見顧蘊幾回,以稍解相思之苦,便又痛快不起來了。
只暗暗思忖,雖說駙馬領的都是閒職,大鄴自開國以來,卻也不是沒有例外的時候,要不回頭就給姓沈的謀個外放的實職,反正他貴爲前科探花,平心而論,真才實學還是有的,也該爲大鄴儘自己的一份心力不是?
沈騰自不知道宇文承川心裡在想什麼,他雖很想見到顧蘊,見到人之後,也就只飛快的打量了一眼,便剋制着再沒有看過她,他若失態,除了給四表妹帶去無盡的麻煩,什麼好處都沒有,而宮裡的人哪個又是傻的,一點蛛絲馬跡都能傳出無數個版本的謠言來,他萬萬不能害了四表妹!
大公主夫婦之後,二公主三公主、五皇子夫婦、六皇子等人也陸陸續續都到了,方纔還空空蕩蕩的殿裡漸漸變得人頭攢動,笑語喧闐起來。
之後二皇子夫婦與四皇子夫婦也一前一後到了,大家少不得又是一番廝見,瞧着倒是一副兄友弟恭,其樂融融的樣子,與尋常人家也沒多大差別了,只每個人心裡具體在想什麼,就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了。
莊敏縣主看着一身太子妃服制的顧蘊衆星捧月似的被其他姐妹妯娌包圍着,面上雖也一直在笑,暗地裡卻是快咬碎一口銀牙了。
可惡的顧四,一個小家子氣上不得檯面的賤人,竟敢那樣算計她們母女,害她如今也被殿下怪責上了,雖未明說都是母親的錯,才讓他們陷入今日進退維谷,原有一應計劃都被打亂困境的,話裡話外卻都是在說母親失察,連貼身的嬤嬤有了外心都不知道……看她將來饒得了顧四和那個婢生子哪一個,殿下說得對,笑到最後的,纔是笑得最好的,顧四如今你就可勁兒的往上爬罷,爬得越高,將來才能摔得越痛!
待所有兄弟姐妹都到齊了,三皇子與三皇子妃才姍姍來遲,雖說他們就在景仁宮,離開宴的地方最近,照理該是來得最早的人。
不過許是有了林貴妃的前車之鑑,今日三皇子夫婦待宇文承川和顧蘊稍稍恭敬了幾分,沒再刻意對二人擺中宮嫡子的架子了,話說回來,再是中宮嫡子又如何,也沒有正式冊封了的太子來得尊貴。
人既已到齊,便有宮人太監來恭請各位主子入席了,等大家都入了席,稍後纔好恭迎皇上和皇后。
景仁宮正殿今夜佈置得極其喜慶,地上鋪着厚厚的嵌金絲地毯,樑上掛滿了精巧的彩繪宮燈,結着大紅的綢花。
大殿四周由六對高高的銅柱子支撐着,旁邊都設有人高的雕花盤絲銀燭臺,其上點着兒臂粗的蠟燭,燭中摻着名貴的香料,焚燒起來幽香四溢。
大殿的丹陛上,當中擺着金龍鑲邊雕花的桌子,其後設龍椅,左邊則設嵌金鳳的桌子和鳳榻,顯然正是帝后的位子。
兩邊向下則擺着一溜紫檀木的桌子,桌旁都擺着玉製的花瓶,裡面插着剛剛精心準備的梅花,有些梅花上還託着點點的殘雪,梅花的香氣與燭火的香氣混合起來,形成一種溫暖和煦的醉人氣息,桌子後面的椅子上還擺着柔軟的繡花座墊和靠枕,椅子後面都侍立着宮女太監,顯是待會兒爲主子們斟酒倒茶,侍奉菜餚的。
身爲皇太子和皇太子妃,宇文承川與顧蘊當仁不讓坐了右下首第一張桌子,其後是二皇子三皇子夫婦等人依序而坐。
所有人剛坐定,就聽得殿外傳來一聲高唱:“皇上駕到,皇后娘娘駕到——”
衆人忙又起身,就地拜了下去:“恭迎父皇母后(皇上皇后娘娘)。”
皇上看起來心情不錯,不待行至丹陛上坐定,便先叫了衆人起來:“都平身罷,難得今兒過節,又都是自家人,且不必拘束了。”
話雖如此,衆人又豈能真因此就輕狂起來,照樣謝了恩,才各自起身,復又落了座。
皇上與皇后既已到了,宴席也很快開始了,各種珍饈美味流水般端了上來,各桌旁侍立的宮女忙伶俐的爲主子們布起菜來。
等皇上吃了幾筷子菜後,宇文承川便攜顧蘊打頭上前,給皇上和宗皇后敬起酒來,也不知是不是過節的緣故,皇上看向長子的目光頗爲柔和,還難得訓誡了宇文承川幾句:“既已成家,也是時候該立業了,年後便去六部學着觀政,你是長兄,總得爲下面的弟弟們做個表率。”
又說顧蘊:“朕聽說顧準的夫人自來是個大方的,沒想到竟養出了你這麼個只進不出,一毛不拔的鐵公雞來,不過你既嫁進了我們宇文家,夫家養你原也是理所應當的,再沒有讓你用嫁妝養活自己的道理。何福海,賞太子妃兩千兩黃金,兩個皇莊。”
宇文承川與顧蘊忙謝了皇上的教誨與恩賜,夫妻兩個心裡一時都有些摸不準皇上的意思,宇文承川想的是,皇上不是自來都當自己這個兒子是隱形人嗎,他之所以至今能穩坐太子之位,也從來靠的不是皇上的歡心與看重,總不能皇上忽然就良心發現了,想讓他做名副其實的太子,重修父子情分罷?
顧蘊則想的是,皇上雖說自己是‘鐵公雞’,語氣卻頗溫和,還賞了自己兩千兩黃金和兩個皇莊,難道自己的有意示弱起到了效果,皇上對宇文承川其實還是有那麼幾分情分的?
旁邊的宗皇后與下面諸皇子就更是心神大震了,皇上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竟打算栽培那個婢生子了嗎?對顧氏的小家子氣也是不貶反賞,這不是擺明了給她撐腰嗎?只衆目睽睽之下,又當着皇上的面,衆人心裡縱然已掀起了驚濤駭浪,也不敢表露出來,紛紛借吃酒吃菜,與旁邊的人說話遮掩了過去。
宇文承川與顧蘊敬完酒,其他皇子公主們也紛紛上前給皇上敬了酒,便輪到後宮有體面的妃嬪們了。
皇上吃了幾杯,覺得有些不勝酒力了,便擺手讓衆人不必再上前,宗皇后知機,忙一聲令下,早已候着的歌姬舞姬們便進殿開始表演起來,一時絲竹之聲不絕於耳。
大家卻都提不起什麼興趣來,皇上也是一臉的興致缺缺,宮裡哪次宴飲也少不了輕歌曼舞,宮裡的歌姬舞姬們水平自然都差不了,可就是山珍海味,日日吃也會吃膩不是?
宗皇后看在眼裡,卻是一點也不着急,一聲令下,讓歌姬舞姬們停下來後,才笑向皇上道:“皇上,臣妾日前想着每一次宴飲的歌舞都是千篇一律,也實在乏味得緊,可巧兒聽稷兒提及,盛京近來有個戲班子,主要卻不是唱戲,而是表演雜耍,臣妾已自作主張讓他們在後面候着了,若皇上感興趣,臣妾便讓人傳了他們來表演一番,給皇上和大家助個興,未知皇上意下如何?”
“哦?”皇上聞言,不由來了興趣,點頭笑道:“有勞皇后一番苦心了,既然如此,且傳來瞧瞧罷。”
侍立在宗皇后身後的吳貴喜便忙上前跪下應了一聲“是”,卻行退出了殿外去,不一時便帶了戲班子的人進來,約莫有十來個,有一半是粗壯的大漢,其餘的都是年輕男女,身上都穿着緊身的綵衣,舉手投足之間矯健利落。
這些人進來跪下給皇上磕過頭後,那幾個粗壯的大漢便開始利索的搭起木架子來,不一時便準備完畢,開始表演起來。
但見在耀眼的燈光下,這十來個人不斷做出流暢如水般的高難度動作,身手輕盈靈活,轉折之間配合銜接得天衣無縫,雖然沒有宮中正式的歌舞華麗耀眼,卻勝在新鮮別緻,讓滿殿的人包括皇上都漸漸都看住了,衆妃嬪與幾位小皇子小公主小皇孫們更是看得目不轉睛。
“呀,好厲害!”
隨着席上不知道誰情不自禁的驚呼了一聲,那幾個粗壯的漢子忽然將幾個少女往高架上一扔,後者們便穩穩的立在架子上,在其上輕巧靈活的穿梭跳躍起來,每一次都讓人以爲她們下一刻回掉下來,但每一次她們都穩穩站回了架子上。
就在人們的心都已快要跳到嗓子眼兒了之時,其中兩個少女在翻騰的同時,手往空中一揮,也不知道是用了什麼手段,原本懸在樑上的彩燈就輕輕爆裂開來,變成無數片碎金撒紅、裁剪成花瓣式樣的紙片,從空中飄落下來,絢麗至極。
緊接着,一開始便被粗壯漢子們掛在高架之上的兩個巨大的紅燈籠也忽然打開,裡面竟然屈身抱膝坐了兩個十來歲的小女孩兒,燈籠裂成兩半的同時,她們也站起身,就着制燈籠的紙十指翻飛間,那紙便神奇的變成了兩朵金蓮,下面的漢子用手一託,兩人配合着腳一點,立刻飛了起來。
兩個少女都生得乖巧可人,裝扮成散花天女的模樣,手持金蓮,在空中輕靈的折腰舞動,起落之間做出各種曼妙誘人的動作,一時之間綵帶飄飄、花團錦簇,隨着金蓮的揮動,無數七彩鮮花從蓮花中漫天飄搖出來,飛落在地毯上,殿內的人都歎爲觀止。
原以爲這已經是最精彩的地方了,不想那兩個女孩兒緊接着又飛身出去,一左一右將手一揚,兩道紅綢就憑空從天而降飄落下來,緊接着一道橫幅也從橫樑上飄落下來,上面寫着燙金篆書的大字“凌雲玉闕仰巍峨浩德表三界,霄漢皇居瞻肅穆博恩沾九州”,橫幅上則寫着“吾皇萬歲”四個金字,在漫天的金蓮飄飛中,格外莊嚴醒目。
皇上當即站了起來,拍手喜道:“好,好,好!”命何福海:“重重有賞!”
又笑向宗皇后道:“這些民間的雜耍倒也喜氣,比起宮中的歌舞別有一番趣味,皇后有心了。”
宗皇后忙笑道:“原是臣妾的本分,當不起皇上的誇獎,說來也是稷兒的一片孝心,不然我們也沒有這個與民同樂的機會。”
皇上就看向了三皇子,笑道:“老三果然是個孝順孩子,何福海,把回鶻前兒進貢來的那張虎皮取了來,賞與老三。”
三皇子忙喜形於色的出列謝恩:“兒臣多謝父皇賞賜。”
本來雷霆雨露就皆是君恩了,何況皇上賞三皇子的還是虎皮,這樣的東西可不是人人都能用的,便是皇子,也不敢隨便用,如今皇上卻公然賞了三皇子,可見待三皇子這個嫡子還是與衆不同的,也就不怪三皇子喜形於色了。
上面宗皇后也是滿臉的笑,辛苦籌劃一場,爲的不就是討皇上歡心嗎,如今看來,效果比預期的還要好啊,她就說皇上怎麼會忽然對那個婢生子另眼相看了,說到底還是爲了規矩體統,皇上心裡真正看重的,還是他們母子!
見宗皇后母子大出風頭,二皇子氣得是兩肋生疼,母妃若不是因一時咽不下那口氣,落得被父皇申飭,還被剝奪了協理六宮之權,今日又怎麼會讓皇后母子如今出風頭,他們就算不能阻止他們,至少也要與他們來個平分秋色纔是,如今只能讓母妃儘快認錯,儘快把父皇的心攏回來,扭轉眼下不利的局面了!
看了這麼長時間的雜耍,衆人席上的菜餚早涼了,宗皇后忙又吩咐人撤了涼的換熱的來,宮女們於是再次魚貫上起菜來。
只是菜還沒上齊,就有一個太監跌跌撞撞跑了進來:“皇上,不好了,壽康宮走水了!”
此言一出,滿殿皆驚,熱鬧喜慶的氣氛瞬間蕩然無存,皇上更是霍然站了起來,怒聲道:“好好兒的壽康宮怎麼就會走水了,這會兒火勢怎麼樣了?太妃娘娘們可都平安無恙?”
那太監抖抖索索的回道:“奴才過來時,火勢已經在慢慢兒變小了,想來這會子已控制住了,太妃娘娘們因今晚上都在許太妃殿中坐席,火勢沒蔓延到許太妃的殿中,倒都安然無恙,只受了驚嚇,一位太昭儀娘娘當場暈倒了……”
宗皇后忙道:“那傳太醫了嗎?太妃娘娘們都上了年紀,哪裡受得了這樣的驚嚇?壽康宮的人都是怎麼當差的,好好兒的怎麼就會走水了!皇上,臣妾這就瞧瞧太妃們去,務必要讓太妃們都安然無恙,過個吉祥年!”
皇上沉聲道:“朕同你一起去,太妃們都是昔年服侍過皇考的,如今正是該她們安享晚年的時候,卻出了這樣的岔子,朕不親自瞧瞧她們去,委實難以心安。”
帝后二人於是被簇擁着急匆匆去了壽康宮,剩下滿殿的人,出了這樣的事,宴席自然也不可能再繼續下去,遂在宇文承川一聲令下後,各自都散了。
宇文承川與顧蘊坐輦回到東宮,將大衣裳都脫了,換了家常衣裳後,顧蘊屏退滿殿服侍的人,與宇文承川說起話兒來:“好好兒的壽康殿怎麼會走水了呢,我怎麼覺着這其中一定有陰謀?”
“是有陰謀。”宇文承川點頭,“不過不是針對我們,而是針對的永福宮那一位,你且等着瞧罷,回頭一查壽康宮爲何會走水,一定與永福宮那一位脫不了干係。”
顧蘊道:“我也隱隱有這個感覺。我就說等了好幾日了,怎麼還等不來皇后母子出手對付莊妃母子,敢情是在這裡等着莊妃呢,如今就看莊妃與四皇子會如何應對了。”
宇文承川皺眉道:“我方纔仔細觀察了下莊妃和四弟的臉色,聽得壽康宮走水後,他們母子都是一臉的平靜,我就不信他們猜不到皇后此舉是衝着他們來的,那便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他們已有了萬全的應對之策,胸有成竹,所以無懼無畏;還有一種就是他們已做好任皇后母子如何往他們身上潑髒水,都一律受着的準備了。老四這些年人緣雖不錯,憑着益陽長公主四處幫他活動,也累極了一定的實力,可要與皇后母子正面抗衡,仍是以卵擊石,所以他們的平靜,應當是出於第二種原因,甚至老四還有可能會藉此機會沉寂下來,趁機韜光養晦,我們想要坐山觀虎鬥,怕是不容易。”
顧蘊方纔倒是沒顧得上觀察四皇子和莊妃的臉色,不過想起這母子兩個能成爲前世最後的贏家,一定能忍常人之所不能忍,所以宇文承川說得對,他們想要坐山觀虎鬥,怕是不容易,畢竟一個巴掌拍不響。
思忖片刻,才道:“那我們就逼莊妃和四皇子出手,我就不信他們都被逼上絕路了,還能繼續韜光養晦下去,縱然他們母子能忍,其他人諸如益陽長公主和莊敏縣主,乃至崔駙馬的族人們,還有四皇子的門人們也都能忍嗎,人活一口氣,佛爭一炷香,與其窩囊的不知道要忍到什麼時候才能忍出頭,還不如放手一搏,哪怕是死呢,也死個轟轟烈烈,痛痛快快不是?”
宇文承川就笑了起來:“我媳婦兒可真能幹,不但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還能指點江山揮斥方遒呢,我上輩子也不知道是積了什麼德,這輩子才能娶到你?”
好話人人愛聽,顧蘊也不例外,聞言嘴角不自覺已帶上了笑,嬌嗔道:“知道自己三生有幸就好。這事兒我也管不着,我的手再長,如今也伸不到宮外去,少不得只能你頂上了。倒是皇上先前當衆賞我兩千兩黃金和兩個皇莊,挺讓我意外的,沒想到皇上竟這麼快便有了反應,還公然說你是長兄,要爲下面的弟弟們做好表率,足見我們的示弱策略還是有用的,也足見皇上對你多少還是有幾分父子情分。”
宇文承川微微一哂,道:“如今說這些還爲時過早,且瞧着罷。皇后與莊妃那邊的事你不必操心了,我自會安排的,反正皇后母子的怒氣早已被你當初的反間計給挑起了,只要隨便濺點火星子下去,立馬就能燃起熊熊大火,你只安心待在東宮裡過自己的日子便是,我如今雖不能給你身體上的自由,至少也不能讓你的心也跟着受累。”
顧蘊心口微微發熱,偏頭笑道:“你肯定沒聽說過一個詞‘甜蜜的負擔’,我如今就是這樣,雖會覺得那些負擔是有些煩人,但因爲足夠甜蜜,那負擔也就算不得什麼了。”
說得宇文承川的心口也發起熱來,忍不住一把將顧蘊擁進了懷裡……
次日宇文承川與顧蘊剛起來,便聽說了昨晚上壽康宮走水事件的後續進展,卻是莊妃宮裡的掌事太監以次充好,將此番內務府送往壽康宮的蠟燭都換成了次一等的,以致蠟燭燒到一半便掉落到地上,剛好點着了幔帳,這纔會走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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