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這天色已黑了下來,妖夜卻沒有像說的那樣在天黑之前回來,小夕等得有些焦急,他一次又一次地說服着自己大哥哥在路上有事耽擱了,也不願接受他不會來的事實。
大哥哥不會把我一個人丟在這兒不管的,他說了在天黑之前回來,還會給我帶雞腿回來。小夕坐在木板上,頭擱在膝蓋上一遍又一遍地這樣想着。他從來沒有等過人,他也是第一次體會到等待是多麼的焦慮和不安,大哥哥,你快點回來吧,天黑了,小夕怕你找不到回家的路。
青茹看着門口坐着的小夕,咬着牙,忍着疼痛,支起了身子,走下了牀。她站在小夕的背後默默地注視着遠方,聲音飄渺的說道:“主上,他走了很久了嗎?”
小夕不做聲,只是輕輕的點點頭。青茹嘴角溢出一絲病態般的微笑,道:“主上終於想明白了。”
“爲什麼大哥哥一定要去做自己不喜歡做的事?爲什麼就不能按照自己的意願快樂地活着?”小夕擡起了頭,眼眸裡有着晶瑩的東西在閃爍。
青茹摸着他的頭,道:“每一個人的宿命不同,主上接下來的宿命就是爲了振興魔界而活,爲了解救魔尊而活,他別無選擇,無法擺脫。而你,之前就是一個小乞丐,只爲了每日的溫飽而煩憂,能隨着自己的意願而活,能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可是主上他不能,他身上肩負着魔界衆妖魔的希望,肩負着地獄打破封印的希望,衆妖魔都需要他。你,能明白麼?”
小夕是懂非懂地點點頭,難道這就是能力越大,肩負的責任就越重嗎?那大哥哥可不可以拋棄一切,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尋求自己想要的幸福?他望向了妖夜想得到的青巖山,那裡有一位令他魂牽夢繞的仙子,那裡有屬於他的幸福,大哥哥可不可以不變成壞人?可不可以不吸人血?
“姐姐,你說大哥哥他會回來嗎?”小夕問出他一直所擔憂的事情。
“當然會,他辦完了事情就會回來,這裡是他的秘密基地,誰都不能輕易靠近。”青茹順着門坐了下來,她平視着小夕,第一次露出親切的笑容,她說:“小夕你之前的日子是怎麼過的?一定很辛苦吧?”
小夕縮了縮肩膀,平靜地說:“小夕最怕的就是冬天,冬天大雪紛飛的日子,小夕衣不蔽體,總是一邊忍受着飢餓,一邊被寒冷折磨着。看着街上來來往往穿着溫暖的棉襖,帶着節慶的欣喜笑容從我的身邊走過,那種感覺,小夕一輩子都忘不了,那個時候,小夕那時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夠穿上一件和其他小朋友一樣美麗的花棉襖。”
青茹聽了小夕的描述,不知不覺眼睛竟然有些溼潤,“小夕,那些不愉快的事情都已經成爲了過去,從此以後,你有了主上就不會再吃苦了。主上定會好好照顧你的,額......還有姐姐。”
“小夕從小到大就沒有什麼親人,能被大哥哥所救,是小夕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情。現在還又多了一個疼愛我的姐姐,小夕現在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青茹看着小夕此刻幸福的樣子,心裡也寬慰了許多。
妖夜心裡十分的煩躁,從魔界回來之後,他先是去了城裡買了雞腿,這纔回到了桃林。
走在回小木屋的路上,妖夜憂心忡忡地想着閻羅王,他擔心閻羅王會對魔界不利,閻羅王心思揣摩不到,他必須做出最壞的打算,在現下不能再猶豫,他必須得進入修煉狀態,只有練成了魔功才能壓制住閻羅王。想到此處,妖夜的手不會不覺地緊了緊。
“主上,主上回來了。”青茹指着妖夜走過來的地方說道。
小夕一下子跳了起來,心裡的大石頭總算是放下了,他赤着雙腳朝着妖夜的方向奔跑而去,笑聲朗朗,“大哥哥,你終於回來了!”
地上鋪滿厚厚的桃花上印上了小夕歡快的小腳丫,他單薄的身子好似一陣風就能將他吹到似的。
“小夕,怎麼不穿鞋子?晚上風吹得大,當心感冒。”妖夜一把抱起了小夕,將他的小腳丫裹在了衣袍裡,大步往木屋走去,小夕縮在他溫暖的懷抱裡,鼻翼輕輕一吸,就聞到了妖夜身體上淡淡的桃花味,活了那麼多年,還是第一次有人對他這麼體貼,這麼愛護,他頓時感受到了被人捧在手心裡的幸福,對,這就是所謂的幸福......
“大哥哥,小夕等你半天都沒見你回來,還以爲你對小夕食言了呢。”小夕摟緊了妖夜的脖子,燦爛地揚起笑容道。
妖夜輕輕地笑了笑,“我怎麼會對小夕食言,你看,這是我給你買的雞腿。是不是很餓?”
“哇,真的是雞腿!”小夕看着妖夜左手拎着的帶着裡的雞腿,頓時就垂涎三尺,雞腿的香味隨風灌入他的鼻子裡,“好香啊,大哥哥對小夕真好。”
“主上,你回來了。”青茹倚着門站了起來,走在了一旁。
“你身子還沒好,怎麼就下牀了?手臂的傷口癒合了嗎?”妖夜淡淡的聲音裡不失關心。
“主上,謝謝你用自己的鮮血救了屬下。”青茹看着手臂上漸漸合攏的傷口,聲音有些顫抖的說道。
“只是失去了一丁點的鮮血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妖夜輕描淡寫道。他將小夕放在了牀上,爲他蓋好了被子,將雞腿放在了他的手心,溫柔地說道:“慢慢吃。”
小夕看着手心裡的雞腿,幸福地笑道:“謝謝大哥哥。”
妖夜揉了揉他的頭髮,“你吃了之後就洗乾淨睡覺,這段時間我很忙,可能很少時間來看你,之後的日子就讓這位姐姐照顧你好不好?”
“主上,你的意思是?”青茹不敢相信地睜大了眼睛。
“恩。我已經決定今晚上吃下魔核。”妖夜緩緩地說道。
青茹吸了吸鼻子,故作鎮定道:“屬下很高興主上能跨過這道坎,相信要不了多久,主上就能練成魔功。”
妖夜苦笑了一下,“爲了魔界,爲了顏兒,這一切都是必然的,我,已經釋懷了。我會在溫泉處設下結界,你們不要靠近就好,小夕就交給你照顧了。”
“主上放心,屬下一定會好好照顧小夕,主上儘管放心的修煉去吧。”青茹艱難的說完這句話後,轉身背對着妖夜,她怕自己難以抑制快要涌出來的淚水,最後,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妖夜起身,對着小夕露出一個完美的微笑:“等哥哥出來之後,就把山上的那位仙子姐姐帶來給你看。”
“大哥哥,你去吧,雖然小夕不能阻止大哥哥所做的決定,但是無論大哥哥變成什麼樣,在小夕的心中永遠都是最善良的好......魔。”
妖夜沒有回答他的話,捷徑走向了溫泉。青茹看着他遠去的落寞背影,心裡揪着疼痛,“但願主上一切順利。”
滿天的星又密又忙,它們聲息全無,而看來只覺得天上熱鬧。一梳月亮象形容未長成的女孩子,但見人已不羞縮,光明和輪廓都清新刻露,漸漸可烘襯夜景。桃林裡的小蟲瑣瑣屑屑地在夜談。不知哪裡的蛙羣齊心協力地乾號,象聲浪給火煮得發沸。幾星螢火優遊來去,不象飛行,象在厚密的空氣裡漂浮,月光不到的陰黑處,一點螢火忽明,象夏夜的一隻微綠的小眼睛。是半夜,不應當那麼吵鬧,便仍然閉着那小小眼兒安睡了。
妖夜看着這夜色良久,才鼓足了勇氣,下了結界。走在溫泉旁,低頭望着水中自己的倒影微微愣了神,原來魔也不過如此。
我還在原地等待,你卻已經忘記曾經來過這裡,桃花是我親手爲你種下,花開六千多年,從未曾凋謝過,我的等待換來的卻是你一次又一次的傷害。他憑空變出魔核,這是最後一次,最後一次爲你而瘋狂,顏兒,你要等我,等着我。
黑色的魔核在月光的照耀下散發着淡淡的神秘光芒,妖夜悽美一笑,慢慢地將魔核放入了嘴中,腦海裡卻是回憶起了曼陀沙華的詛咒,即使是相愛,也只是註定要永遠分離,永遠分離......
妖夜全身被一層淡淡的黑紫色光芒籠罩着,在漆黑的夜裡更顯詭異,他慢慢地閉上了眼睛,身體在不斷的上升,和着那飄飛的桃花,在空中旋轉,盡顯淒涼,若是有來世,但願能與你相伴相隨,攜手共此生,也不願再次經受這麼多的磨難,顏兒,我......愛你。
美顏無雙處處誇,玉帳香肌嬌無那。
夜夜伴得鴛鴦宿,不羨旖旎上林花。
花容月貌未可期,吹氣如蘭暗香襲。
惆悵風露無多時,一時相歡一時離。
憂心悄悄病懨懨,輾轉無寐夜闌珊。
寸寸相思已成灰,欲親芳澤總無緣。
百草經霜奈若何,離人偏恨西風多。
香豔成塵蝶翼冷,卿卿我我兩分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