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六國卷 第六十一章 兩心

八角巷最末的一間院子,桃花依舊開的熱鬧,那枚垂在門邊的桃枝,不曾因院裡的驚變而摧折一分。

青石板巷子平滑潔淨,連一根草節都不見,陽光照在淡青石面上,遙遙看去恍如晃動的波影。

遠處高樓有人吹笛,笛聲悠遠,曲折幽微,如綠波淡淡,自天際傾瀉而來。

一片安靜祥和和幽謐的氣氛。

如同這江古千山,從不因主事者更替而換顏,長天厚土,永恆不老。

沉靜的巷子裡,卻有人飛快掠來。

那飛掠的姿態,如一朵藍色的雲,一抹清逸的流光,一捧長天飛落的仙泉之水。

楚非歡。

長長的巷子,在最後一間院子之前有一個轉折,如同一個精巧的角,橫在來客的眼前。

楚非歡流水般的身姿,突然在這個轉折前停下。

他目光極其精準的在轉角處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一掠,隨即蹲下身,輕輕揀起一個小小的物件。

那是一隻耳環,上好的翡翠,琢成別緻的海棠形狀,質地華貴雕工精美,等閒店鋪是做不來的。

只有衡記的店鋪能有。

楚非歡目光上移,看見轉角牆體上,有被重物和硬物摩擦的痕跡,青磚從上到下都有破損。

霍然擡首,將耳環攥在掌心,楚非歡比剛纔更快的射了出去。

黑色木門前他停也不停,風一般掠進,那一枚垂落的桃花被他快速行進帶起的風聲驚動,紛紛碎落如紅雨。

院門啓處,楚非歡停住。

忽然覺得不能前進,不能呼吸。

那許久傷殘期間時時而生的無力感和絕望感再次重來,疼痛的研磨着他的記憶……明明已經付出了一切,只爲好好站在她身側保護她,爲什麼事到臨頭,還是發現自己完全無能爲力?

院子裡,橫七豎八躺倒的,全是長歌帶去的鳳凰護衛。

而原本該是正屋的地方,只剩下一片狼藉,屋子傾毀,牆皮掉落,滿地亂糟糟的毀損的傢俱物事,這個院子外表看來一片寂靜,裡面卻十分狼藉。

楚非歡掠到廢墟之上,在地面一寸寸查找,他的手指不顧污髒的一一摸過那些亂七八糟的雜物,在一處碎成幾塊的銅琵琶上,發現了他害怕的血跡。

手指輕輕一拈那血跡,血色淤紫——誰受了內傷?誰?誰?

一想起某個可怕的可能,楚非歡便覺得自己五臟六腑都似乎在絞緊,尚自溫熱的鮮血突然也變得冰冷,卻不知到底是血冷,還是自己指尖寒冷。

眼光一瞥地下,隱隱露出鐵器的尖端,楚非歡伸手去扳,卻扳不動,以他的真力卻無法撼動的東西,那一定是深埋地底的。

楚非歡仔細看了一眼那碎的不堪的銅琵琶,裂口在中間,邊緣不規則,是被來自兩人端的重力擠壓斷裂的。

重力……

楚非歡手指一抖,銅琵琶的慘軀在他手上再次粉碎。

長吸一口氣,楚非歡再不停留,飛快掠出院子,先去凰盟總部,再去皇宮。

不多時,八角巷外震響隆隆,無數飛馬疾馳而來,來勢兇猛迅捷如雷,整個地面都在微微震動,漫天煙塵裡隱約聽見訓練有素的軍隊按照各級命令分散包圍並驅散圍觀百姓的腳步聲,更有一騎搶在衆人之先,穿雲躡電,長驅而來,尚未趕至便已悍然厲喝:“善督營,給朕將這地面,全部掀了!”

三千人齊齊掘地,蔚爲壯觀。

包子從馬上骨碌碌滾下來,撲向那堆廢墟,大呼,“哎呀我的媽呀,你和奧特曼幹架了?怎麼連屋子都掀了?”

蕭玦黑着臉,將他往旁邊一拎,蕭包子一看老子臉色,知道自己最好閉嘴,圍着地面轉了三圈,趴到地上,用鼻子拼命嗅。

蕭玦原本不想理他,只想找找有沒有長歌留下的蛛絲馬跡,一轉眼看見兒子德行,怒氣又不打一處來,喝道:“做什麼?”

“不幹嘛,”包子爬起來,悻悻道:“我好希望我是警犬。”

他想了想,叭在地上,屈股撅起老高,抓着個玩具似的小金鋤頭,吭哧吭哧的挖地,挖了半天,地上才掘出個淺淺的小坑。

蕭玦縱是滿腔焦灼,也不能不管兒子,大步快速過來,手一伸拎起某隻球,怒道:“這裡是連着鐵板的浮土,你挖什麼挖?你是來挖坑還是來搗亂的?”

包子半空中很有氣勢的瞪回去,“我來目蓮救母,遇公移山的!”

他低頭對半米下的地面望了望,想起當初被玉在熙摜到地下的悲慘往事,立刻威脅自己看起來心情不太好的老爹,“不許扔,不許扔哦,你扔我就跟你急哦——”

“呼——”

很沒面子的蕭太子被蕭玦毫不客氣的扔了出去——扔到再次趕到的楚非歡的懷裡。

楚非歡接住包子,一把再把他傳送到馬背上,將自己掌中的耳環遞過去,道:“我已經命令凰盟屬下全員出動打聽消息,陛下,請看這個。”

“我也已經下令九門關閉,從現在起只進不出,所有出城者要有九門提督的親筆通關路引,一隻鳥,也不許飛過郢都城牆!”蕭玦面色沉重的接過那個耳環,問:“誰的?長歌不戴耳環的。”

“宛翠。”迎上蕭玦疑問目光,楚非歡靜靜解釋,“剛纔我已經問過,就在我們去南閔的時候,祁衡將四季春賣唱姑娘宛翠和她的父親接了回來,並置了這座宅子,盟裡很多兄弟去喝過喜酒,這女子據說三年前就在郢都四季春賣唱,祁衡一早就看上了,這女子卻一直不爲所動,近期才應了他。”

蕭玦有點不可思議的打量着楚非歡——從出事到現在,楚非歡到小院,去皇宮,去凰盟佈置命令探聽消息,再幾乎緊跟着就趕回這裡,這般周折奔忙,才花了半個時辰,怎麼做到的?

神情有點黯然,他道:“換句話說,對方很早就潛伏西樑,甚至在長歌重生之前,那麼最初的目的,難道並不是爲了對付長歌,所以不肯接近祁衡,最近他們的目標突然轉向了長歌,才嫁給了祁衡。”

“陛下說的是,”楚非歡頷首,“我懷疑這是一批他國潛伏在郢都,長期執行密探任務的間諜,平日裡以三教九流的身份蒐集消息傳遞迴國,遇到需要便執行一些秘密行動,比如,俘虜長歌。”

“看來想對付長歌也有一段日子了,”蕭玦轉頭看士兵挖地的成果,人力無窮大,不過一個時辰,整個小院地面已經全部被翻開,正屋周圍的地面更是被掘地丈許,露出整間屋子下設計精巧、佔地足有半間屋子大的巨型機簧。

機簧看起來象是一個巨大的齒輪,連着無數錯綜複雜的鏈條,齒輪中間還有些繁瑣復設計,精密而又有序的各自排列,如一隻幽深的巨眼,森然的望着天空。

真的很難想象這個普通小院的地下竟然會有如此精妙強大的巨物,令人望之生畏,天知道設計機關的人,又是何等的能人。

軍士們齊齊用眼神表示了驚歎,然後悄沒聲息的退開。

蕭玦和楚非歡上前,看了看那東西,對視一眼,齊聲道:“中川。”

蕭玦森然一笑,語氣幽寒的道:“單紹打下南閔後,我讓他回師時順帶把中川給解決了,大軍已經逼臨中川,北堂嘯這是狗急跳牆,想挾持長歌逼我撤兵,難得他也算消息靈通,居然隱約猜出了長歌的重要性。”

“吞併諸國,是在長歌任太師之後,陛下向來又愛重太師。”楚非歡語氣聽不出別的意味,淡淡道,“中川國小力微,不敢和我西樑雄是由對戰,只能用點下作伎倆了。”

蕭玦臉色僵了僵,道:“你是在責怪我將長歌置於風口浪尖了是麼?”

“陛下,事已至此,再去爭執誰是誰非毫無意義,現在咱們的當務之急是找到長歌,”楚非歡目光清銳的轉過來,直直的和蕭玦對上。

“是我的錯,我沒能保護好她,前世如此,這輩子也如此,”蕭玦神色痛苦,牙齒深深陷進下脣,“可是她一直拒絕,我要派大內侍衛輪班守衛,我要安排內廷高手隨身跟隨,她都不肯,說自己有凰盟護衛……楚先生,我有時甚至覺得,長歌好像有點故意以自己爲餌的意思,想引出一直潛伏在背後的一些人和事,她始終沒有放棄尋查真相,可是她爲什麼不能相信我?不能讓我去努力?非要拿自己來冒險?有多少幸運能夠一直垂青一個人?如果,如果再來一次長樂事變——”

他突然說不下去,猛的掉轉身,背對着衆人咬牙注視前方不語,從楚非歡的角度,只能看見他黑龍袍寬袖下突然攥緊的雙拳。

夕陽的金光鍍在那個背影上,那一直挺直如鬆的身軀,此刻竟然有些微微顫抖。

楚非歡一聲嘆息,逸散在黃昏霞光明滅的雲嵐裡。

“我們不是長歌,我們不能真正知道長歌的心思,”半晌,他道:“但就我來說,無論她是怎樣的想法,無論她怎麼做,無論她做了結果如何,都不是我要管的事,我只管陪着她去做,做錯了,我去補;做壞了,我去賠;弄丟她了,我去找。”

他平靜的仰起頭,看向雲天深處,他所愛的女子,前生今生,都於他如雲天之外般遙遠,她躡雲而來踏風而去,從未有一刻真正屬於他,然而他亦從未有一刻想過要棄她於不顧。

她是他無聲的誓言,寫在生命裡,血液裡,無數個輾轉難眠的夢裡,不需出口,卻時刻等待時光和磨難的考驗。

他語氣清淡,字字卻重如千鈞:

“去找,哪怕窮盡我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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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六國卷 六十二章 如花

鐵馬車上那個小洞,在老者說完話後便啪的關上,完全的黑暗寂靜裡,秦長歌突然趴了下來。

她伏耳於地,仔細聽着車輪的震動,感到地面先是平整,隨即漸漸顛簸,那種顛簸是有規律的,不停的一頓一頓,像是走在砌得不平整的麻石地上的感覺。

郢度只有通往城南的窄巷,纔有這樣的麻石地。

城南寧安門,是九門中最爲偏僻的一個門,也是地位最低的一個門,全城的糞桶,穢物車,棺材,都從這個門進出,城門之外不遠處便是亂葬崗,一般百姓是很少去這個門的。

相比之下,寧安門也是駐兵把守最爲薄弱的的一個門。

但是,從現在開始,就未必是了。

秦長歌微微露出一絲冷笑——非歡會很快發現她的失蹤,蕭玦會立刻封閉九門,想出去?門都沒有,一旦搜起城來,以蕭玦性子,只怕城裡每寸地他都能挖上三尺,每塊石頭他都會翻開看看地下有沒人,到時候,到哪去躲?

車子的行進漸漸慢了下來,顯見得是到了人流車流密集之處。

然後突然停下。

停了約莫有一刻,突然開始掉頭。

想必城門搜查嚴格,對方發現根本沒有出城的可能,只好迴轉。

秦長歌立即脫下鞋子,從鞋跟裡取出一柄薄鐵匕首,噹噹噹的在鐵壁上敲了起來。

聲音尖銳,有如鐘鳴磬響,遠遠傳了出去。

她真力未失,對方忌憚她手段一直不敢接近,自然也不敢搜身,而秦長歌這個人,哪怕只穿比基尼,那也一定會找到地方揣着她那些防不勝防的武器的。

車廂裡傳來鐵器敲擊的巨響,怎麼也要吸引守門士兵前來查看吧?

秦長歌譏諷的笑了笑——小國就是小國,而且主要精力都放在奇技淫巧之術上,能人有限,能夠把自己困上這麼一陣子,已經算是窮盡手段,很了不起了。

果然,車子突然開始加速,顛顛簸簸的想逃,她敲得越發起勁。

大約後面有追兵,車子趕得飛快,真難得這內部全是厚鐵的馬車,居然也能有如此驚人的速度,大約有機械推動裝置,秦長歌搖搖晃晃的讚歎:中川的技術水準確實領先內川大陸的總體水平,將來收拾到自己口袋裡,一定要好好利用。

感覺車子似乎在往偏僻寬闊的地反走,越走越急,忽然不知撞到什麼東西,砰的一聲大震,車身劇烈晃動,秦長歌在四面不靠的鐵馬車中哧的一下滑了開去,趕緊伸手攥緊了一根鐵欄杆。

晃動之後,車身搖擺了半天,好幾次險險要倒,秦長歌半跪在車廂內,全身真氣流轉,做好馬車車門開啓隨時衝出的準備。

雖知車廂一陣亂晃之後,突然如被千斤之力一墜,一霎之間穩穩落地,隨即馬車繼續前行,比先前更爲快速平穩,而且左一折右一拐,將諾大的鐵馬車驅使的如同胯下之馬,靈活輕捷快若飄風。

秦長歌皺了皺眉,緩緩盤膝坐下……看樣子,好像換了車伕?

馬車越行越遠,越行越快,最初的換亂無措已經全然不見,大約擺脫追兵了吧。

眼見事態有變,一時脫逃無望,秦長歌乾脆躺倒睡覺——養好精神,誰知道等下車廂開啓,會看見誰呢?

不多時聽見咔嚓一聲,先前關上的小窗突然被打開,露進一絲明媚的天光。

小窗中突然露出了一雙眼睛。

不是先前宛翠“父親”那細長眯縫如狐的雙眼,這雙眼睛,有着極漂亮的弧度,眼瞳不是純黑的,微微泛出褐茶色琉璃般的明瑩色彩,卻光華蘊藉神采迥異,看人時金光燦然,彷彿全天地的光彩都集中於他的瞳底。

而一雙眉既工整又飛揚,如仙家弟子於雲端之上颯然揮毫,一筆間畫下這十萬裡江山郁郁青青。

這雙出衆的眉眼一眨不眨的看着秦長歌,帶着幾分散漫的笑意。

秦長歌懶洋洋躺在地上,雙臂枕着頭,翹着二郎腿,一晃一晃的唱着小曲,見他看過來,笑嘻嘻地揮了揮手,道:“給牀毯子吧?太硬了。”

那雙眼睛笑意更濃,隨即從窗口消失,隱約聽見咔噠聲響,不知觸動了哪裡的機關,頭頂鐵板緩緩開啓。

鐵板上方有人笑道:“毯子是沒有的,我的衣服可不可以?”

秦長歌擡起頭,頭頂,閒閒依着淡水色長袍男子,寬袍大袖,衣服穿得極有林下之士的散逸風度,漫不經心的把玩着一隻紫簫,簫上垂下深碧絲絛,於他臂彎處悠悠晃動,滿天雲霞下他微微偏首看過來的姿勢,令人驚豔的心神一窒,像是迎上撲面而來一場來勢和緩後勁卻無窮兇猛的風。

秦長歌覺得,如果自己不是已經閱遍人間美男色,身邊俊朗優雅瀟灑妖媚什麼類型的都有,多少養成點定力,而是一個處處思春的豆蔻女子,一定會在他剛纔的那一回首間興奮歡喜得暈倒。

不過現在,自己不想倒也得倒了。

男子一回首,給了她一個驚豔的剪影,並用自己一個隨意的站姿,便堵死了她所有的退路後,掌中紫影便破空而來,連點了她三處大穴。

秦長歌苦笑,隨即認命,好吧,和那個中川老頭比起來,落在這般出衆男子手裡,最起碼可以善心悅目,不算虧。

仔細看那男子,卻發現他容貌卻不如何出色,和那驚世眉目無雙姿態並不相配,大約也有易容,只是易得着實馬虎,稍微細心點的人都會發覺不對勁的地方,也不知道是這人不擅易容呢,還是根本個性疏狂得懶得用心去掩飾自己。

男子伸手,一把將她拉出車廂——秦長歌真氣在他剛纔那紫簫一揮間已經被鎖,但是肢體還是可以動的,看樣子這人也很懶。特意保留了她的行路動手能力,省得還要照顧她。

偏頭看看他,秦長歌無奈的道:“這位兄臺,你救了我,爲什麼不肯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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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救你。”男子微笑看她,“我只是在街上吃麪,無意中看見這輛馬車看起來有點特別,便端着麪碗上了車頂繼續吃,車子被寧安門守軍追得厲害,撞上石頭,我不想灑了我的麪湯,便把那幾個趕車的笨蛋給踢了下去自己來,這車裡面裝的是人是鬼,我還真不知道。”

“我非常感謝閣下的麪湯,”秦長歌肅然道:“實話和您說,我是人,還是個女人。”

男子挑起眉頭,那一霎的姿態如同長天之雁在優雅剔羽,他的目光很隨意的在秦長歌全身上下掃了一遍,淡笑道:“哦?”

秦長歌正色道:“是的,女人,他們擄了我,說是有個國有點家的國主最喜歡武林中武藝的女子,轉賣過去就是厚賞,所以我倒了大黴。”

“我看你並沒有倒黴,”男子輕笑,“你武功還在,全身上下,連一點傷都沒有,如果他們要擄你,怎麼會你一點傷損都無?”

“因爲我全身是毒,”秦長歌每句話都半真半假,“靠近我,很容易死。”

男子唔了一聲,突然擡手一引,秦長歌頭髮中的黑絲立刻飛到他手裡

“這是什麼?”男子饒有興致的把玩黑絲。

“編織、殺人、胳膊斷了可以系起來,萬念俱灰之下還可以用之上吊。”

男子哈的一聲輕笑,轉目看她,“你很有意思,西樑武林居然有你這般奇妙的女子,我真後悔我來的太少了。”

“閣下不是西樑人?”秦長歌明知故問。

“我是來找人的,順便辦點事。”男子又是順手一抽,這回飛出的是她腰間的腰帶,明明很柔軟的東西,摸起來卻疙疙瘩瘩,男子手指一捋,腰帶一端噼噼啪啪掉出一堆零件,他手指虛虛一拈,拈起一隻鐵蝴蝶,微笑看着秦長歌。

“您怎能這般輕薄?”秦長歌根本不看那鐵蝴蝶,嬌羞萬分的嗔怪,“那是我的腰帶啦。”

男子一笑,將鐵蝴蝶一扔,眯着眼睛看她,半響道:“你叫什麼名字?”

“如花,顏如花。”

“好名字,”男子贊,“想來你一定眉目如花,容顏勝花。”

秦長歌嬌笑俯首,做羞怯不勝狀。

手心裡,卻一層層的沁出薄汗,涼涼的攥在那裡,握着自己手指便似握着一塊沁涼入心底的冷玉。

剛剛看見那一雙光芒波耀,滄海月明清笳飛雪般驚心明燦的眼睛時,她便知道了他是誰。

那樣的目光,任誰也不能輕易忘記。

對着這個傳奇般的男子,這個遙遠國度的神秘人物,以秦長歌睥睨天下的萬丈野心,也不敢輕忽以待。

她不能讓他知道自己是趙莫言。

更不能讓他知道趙莫言是睿懿。

所以她寧可先揭露自己的女子身份,以退爲進,先推翻掉“趙太師”這個身份可能,畢竟趙莫言在諸國之間,至今是以男子面目呼風喚雨,至於自己真面目,有幾個外國人見過明霜?

反正,自己的女子身,遲早瞞不過他,莫如以一份假惺惺的坦誠,以一份截然不同傳言中的趙莫言或睿懿的面貌,先混沌下這個男子明亮如鏡的雙目。

至於能夠混多久,秦長歌不敢抱太大希望的在肚子裡無聲嘆息……那兩個,求求你們,快點找到我吧,和這個傢伙在一起,我會很累的……

男子牽着秦長歌的手,優哉遊哉在鬧市穿行。

是的,鬧市。

郢都主幹道,聞名六國的最繁華都城的最繁華街道,天衢大街。

天衢大街今日人流尤其多,許多衣着普通,但目光閃耀,看起來十分精悍的人物混雜在人羣中,將一條街從東走到西再從西走到東,目光不住在武林人物裝扮的人身上梭巡,時不時互相擦肩,目光一觸即收。

毋庸置疑,他們在找郢都靈魂人物,彪悍殺頭太師趙莫言。

這樣的情形,在郢都全城各地上演,但是沒有人知道,在他們剛剛背轉身的地方,在他們剛剛擦肩的剎那,他們苦苦尋找的那位,正被某位男子隨意的牽着,以恩愛夫妻的姿態相偕而行。

秦長歌已經恢復女裝,那位先前溫柔捧着她臉,很客氣的說要將她如花容貌恢復,結果在去掉她的面具後,他對着她容貌嘖嘖搖頭,然後從袖子裡掏出一堆亂七八糟的易容之物,在她臉上一陣塗抹。

她去臨波照影的時候,差點一口血噴到水裡——如花,如花再世啊啊啊啊啊。

然後男子說那家麪條確實不錯,帶她去嚐嚐,然後和他一起回國——他看上她了,準備收了她做妾。

於是迎着滿街兵丁,漫步而來,一起去天衢大街一家麪店吃麪,他偏着頭,和她討論喜歡哪家繡孃的手藝,洞房花燭夜的新娘禮服該墜珍珠還是水晶。

秦長歌微笑而聽,心裡卻在盤算打下他的國家後用他的黃金權杖去攆狗,用他的漂亮眼珠去擦鞋。

在麪店不急不忙坐下,男子叫了兩碗麪,點了些小菜,一直殷勤給她夾菜,秦長歌面不改色的吃——反正他要殺她,也不會用這種累人的方式。

她的啞穴也被點了,所以她只好用含情脈脈的眼光來表示對他的膜拜。

對方悠然而笑,對眼前如花的代表了另類美的笑容十分欣賞,對自己易容的化神奇爲腐朽的絕頂手藝十分欣賞。

如花的含情脈脈的眼光無意中掠過對街,突然一頓。

對面。

一騎正自城門方向長馳而來,黑衣黑馬,身姿在馬上亦筆直如劍。

雖然只是一個遠遠奔來的身影,已可感覺到那男子容華氣度蔚然高貴,只是他頻頻揚鞭,催馬甚急,一身質地名貴的黑色金線錦袍也微微染了塵灰,

他一路長驅而來,快若急電,街上百姓爲他狂飆氣勢所驚,紛紛避讓。

正是簫玦,

秦長歌一瞬間心跳如鼓,手心裡立時又起了一層冷冰的汗,她盯着看起來神情焦灼的簫玦,只恨不得立時大喊出聲,喚得他飛奔而來,卻又知道別說現在喊不出來,就算喊了,男子也能在一霎間先殺了自己或拿自己要挾簫玦。

一時間心焦如焚,思緒紛亂,卻又無能爲力。

男子瞟了她一眼,輕輕轉首,笑看着那飛騎,道:“這誰啊,這麼威風?”

秦長歌立即將目光收回,若無其事的繼續吃麪。

馬上簫玦卻若有所感般,突然於萬人之中,即將飛騎而過秦長歌身邊時,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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