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元嬰赤子※
向問天的武功十分怪異,左手拳右手掌,大開大闔,氣勢十足。拳掌揮舞縱橫開闊之間,剛強威猛,招式之強霸,可說是天下無雙,內家功夫已被他練到柔極陽生的境界。
一時間地面的碎屑石粒都被他的拳風帶起,猶如漫天黃沙,迎向平一指。他雙手被鐵鏈縛住,又不屑以鐵鏈與平一指對敵,拳掌揮動間難免有所束縛,猶能有此神威,實乃一代人傑。
平一指雙手十指搶攻、直插、橫截、斜擊,彈、點、戳、抹,招式剛強中不失靈活,但向問天的拳掌卻像是一道鐵牆,平一指的指劍絕學竟連一招都攻不進去!
若說平一指的十指像鋒利的鐵釘,那向問天的拳掌就如同開碑的巨錘,兩人武功相若,招術各有巧妙,這一打起來一時半刻決分不出高下。
任盈盈見到向問天出現,心中已是大定。平一指爲了在此研究詭異的醫術,洞中只留了兩人守衛,現在全被吳天德點倒,帶路進來的老白被她一記掌刀劈斷了頸骨,只需擊敗平一指,那就可以平安地離開了。
可是……吳天德呢,他到底是死是活?這個該死的冤家怎麼每次見面都弄得自己芳心大亂?任盈盈恨恨地想着,忽然覺得自己的想法實在有些曖昧,不禁臉上一熱。
現在平一指被向問天纏住,原本是去一探吳天德死活的好機會,可是這兩人武功相近,平一指吃虧在先受了吳天德的刀傷,向問天吃虧在雙手被鐵鏈縛住,各有所忌,實在不知二人誰能得勝,她又如何放心離開?
任盈盈左右爲難,想了一想,向問天自那洞中出來,曾說有人告訴他自己來救他,那能是聽誰說的?不是吳天德便是藍娃兒,這兩人下落他一定知道,還是等向叔叔打敗平一指再說吧。
說起來任盈盈與吳天德還真的不是冤家不碰頭。二人頭一次相見,任盈盈被他罵得怒不可遏;第二次相見以爲吳天德正非禮自己,被他嚇得魂飛天外;第三次莫名其妙地被人和他捆在一個魚網當中,被他在臀上拍了一掌,驚得目瞪口呆;第四次他向任盈盈透露了任我行的消息,弄得這位心高氣傲的大小姐也低聲下氣求他;而這一次,雖是那混蛋倒了大黴,任盈盈又怎能不爲他牽掛擔心?[寫至此處,夢遊不禁拍案叫絕,我拷,我真是天才,折騰任大小姐居然用過這麼多花樣啊,莫非我是虐待狂?想不佩服自己都不行,呵呵,有同感的朋友請來起點中文網佩服我一下吧^_^]。
任盈盈想到向問天既能從這洞中出來,其中一定另有玄虛,說不定吳天德那個怪物真的平安無事,芳心也便安靜了下來,自去將逸電寶劍拾起,插回鞘中,凝神觀看向問天與平一指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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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天德真的平安無事麼?
滾石落盡以後,吳天德真氣一泄,憑着堅強的意志強自支撐的身子頓時稀泥一般癱了下來。藍娃兒試他鼻端,已經氣息全無,不禁心碎欲絕,一時殺氣衝宵,憤而對天盟誓,不惜違背父母的遺命,一旦脫困就去製出那無名疫毒,讓整個天下都爲吳天德殉葬。
她將吳天德抱在懷中癡癡地哭了半晌,那種悲傷實在難以複名。自從她親眼見到父母在面前自焚而死後,所遇的人不是垂涎她的美色,就是貪圖她的家產,使得這女孩兒漸漸封閉了自己的感情,對別人只有懷疑和憎恨,再不肯相信旁人。
直到遇到了吳天德,這女孩兒才慢慢敞開了自己的心扉,將他的影子深深印刻在自己的心裡。那日在大雪中,吳天德溫柔地解衣披在她的身上,使她幾年來頭一次體會到被人疼、被人關懷的溫暖,本來這一路上她心中不知憧憬了多少美好的未來,有時獨自躺在被窩中幻想着一些甜蜜、動人的未來,還會偷偷地笑出聲來。可是現在,一切的一切,都灰飛煙滅了。
藍娃兒越想越是心痛,心懷激盪之下,氣息漸漸紊亂,奠基未穩的太乙混元真氣和原先修習的五毒教內功心法突然在體內衝突起來。平時她只需運起混元心法壓制,就會安然無事,時日久了,混元功力深厚,便可將這異種真氣煉化。
但她現在只覺得身子越是難受得厲害,心中才會舒服一些,對體內自行激發對抗的兩股真力根本懶得理會。
她抱着吳天德的身體,彷彿自己的魂魄也已隨他而去。心兒飄飄蕩蕩,失魂落魄的不知身在何處,體力兩股真氣愈衝愈烈,忽然心口一陣絞痛,藍娃兒一口鮮血噴了出去,頭上一陣暈眩,緩緩地倒在吳天德的身旁。
她伸手摸索到吳天德的大手,握緊了貼在自己臉頰旁,迷迷糊糊地想:“吳大哥,我好想叫你一聲吳大哥,可惜你再也不會聽到了。雖然活着時,我只是你眼中一個不懂事的小丫頭,但是黃泉路上,我卻能陪在你身邊,死也瞑目了。”
她輕輕貼在吳天德身上,像是生怕壓疼了他,情意纏綿地低低地喚了聲:“吳大哥……”意識終也漸漸散去。
不知過了多久,藍娃兒被“喀喀”的敲擊聲驚醒,乍一醒來尚不知身在何處,朦朦朧朧的摸索到吳天德的身子,這才放下心來。
敲擊聲越來越大,忽然喀喇一聲,石壁上被砸出拳頭大小一個洞口,漆黑的洞穴中驟然射進一束強光,刺得藍娃兒雙眼都睜不開來。破口又被砸了幾下,石片嘩啦直落,露出銅鏡大小一個洞口。
藍娃兒眯着雙眼,漸漸適應了那光芒,只見一個白袍老人正立在砸破的洞口,強光從他的背後照過來,映得他的袍子和頭上的白髮都發出柔和的白光。
藍娃兒怔怔地望着白袍人頷下的一縷鬍鬚,這人是誰?是寺裡的大阿匐麼?他來帶自己去天堂麼?
藍娃兒擁緊了吳天德的身子,喃喃地道:“大阿匐,我不要去天上,我要和吳大哥在一起,我不要去天堂。”
那花白鬍須的白袍老人自是‘天王老子’向問天了,他耳力甚尖,聽清藍娃兒嘟囔的話,不禁微笑道:“老夫是火神的信徒,恐怕真主老兄不肯讓我進門!”向問天縱橫天下,見多識廣,自然知道她說的真主是什麼。
藍娃兒聽了不禁睜大了眼睛,神志這才清醒了些,她怔怔地望着向問天道:“你是誰?”向問天皺了皺眉,道:“出來說話……”說着雙手探進來扳住破洞石壁奮力一掙,喀地一聲扳下兩大塊石壁,洞口更形擴大,隨後他握住藍娃兒手腕,就要扯她出來。
藍娃兒將手一縮,遲疑道:“我……你將吳大哥接出去!”向問天這纔看清洞中還躺着一人,當下也不客氣,一把抓住他衣領,將人扯了出去。藍娃兒看得心疼,剛剛哎了一聲,向問天已彎腰將吳天德放在地上,扭頭看了她一眼道:“自己跳出來吧……”說着嘿嘿一笑,道:“這牢中關的可都是大人物,你們這對小情人犯了什麼大事了?”
他笑吟吟地看着藍娃兒跳出來,一見了她容貌不禁眼前一亮,忽地“哎喲”一聲,說道:“莫非你是東方不敗的侍妾?這小子膽子也太大了吧?”他站起身向洞內張望兩眼,見裡邊黑漆漆的什麼也瞧不清,不禁皺眉道:“你們關在隔壁?怎麼這麼黑呀。”
藍娃兒走到吳天德身旁,蹲下身撫着他面頰,悽然道:“我們是爲了救一個叫向問天的人,才闖進這個洞穴,誤中了人家機關,吳大哥他……他爲了救我,被滾石給活生生……活生生打死了……”說着兩行淚珠兒簌簌而下,落在吳天德的臉上。
向問天聽了霍然動容,一把抓住她皓腕,急聲道:“來救我?你們是什麼人,如何知道我在這裡,又爲什麼要救我?”
藍娃兒毫無生氣的雙眸淡淡地瞧了他一眼,黯然道:“你便是向問天?我不知道吳大哥爲什麼要救你,他要做什麼,我便跟他做什麼就是了。可是……你活着,我的吳大哥卻死了。”
向問天苦惱地一拍腦門,道:“你們這些小娃娃沒事兒自尋煩惱,什麼情呀愛的實在討厭。這個小子好生生地活着,你偏偏說他死了,真是莫名其妙之至!”
※第二節 維我心燈※
藍娃兒聽了轟地一聲,彷彿失去了的三魂六招魄一下子回到了身上,眼中頓時放出神采,她又驚又喜,一把拉住向問天,顫抖着聲音道:“向……向大叔,你說他沒有死?可我剛剛試他鼻息,明明沒有一絲兒氣了,你……你老人家救救他好不好?”
向問天怔道:“沒有氣息?怎麼可能?他身體溫熱,氣色如常,我老向殺了一輩子人,活人死人還分不出麼?”說着俯下身來,試了試他鼻息,果然沒有一絲氣息,又去探他脈搏,不禁驚咦了一聲道:“古怪!真他孃的古怪之極!”
他仰起臉來,神色變幻不定,想了半晌才喃喃地道:“不會吧?不可能!世上真的有這種功夫麼?”藍娃兒不知他說些什麼,只怕從他口中聽到吳天德已死幾個字來,一雙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他,大氣也不敢出。
向問天嘀嘀咕咕地念叨了半天,忽然撿起一塊石頭來,蹲到吳天德身邊,拉過他一條胳膊,舉起石塊來狠狠地砸了一下,藍娃兒大駭,刷地一下拔出彎刀來,颯然風響,鋒利的刀鋒已架在他頸上,又驚又怒地喝道:“你這瘋子,你做什麼?”
向問天似笑非笑地看了頸上的彎刀一眼,讚道:“好刀!好快的刀!你想要他活,就站着不要亂動。”
藍娃兒聽了語氣一窒,她當然盼望吳天德活過來,可是看這人瘋瘋癲癲,如此作踐吳天德的身體,心中實在疼惜不忍,她遲疑着收回刀,臉上卻是一副手足無措的表情。
向問天方纔砸了一下,未敢用全力,見一下砸下去,似乎有股柔韌無形的勁道使石塊從這人腕上劃了過去,竟連一點劃痕都未留下,心中大定,舉起石塊來又是狠狠一砸,吳天德的身子一動不動,真的狀如死人。
這一砸簡直可以將人的骨頭砸斷,可是那石頭仍從他腕上滑了過去,藍娃兒瞧得不忍,直欲別過頭去,向問天罵了一句:“他奶奶的,真的這麼邪門兒?”突然發起狠來,舉起石頭來向吳天德腦門上狠狠砸了下去。
藍娃兒一聲驚叫,這一下用力太大,那石塊嘩啦一聲砸得稀碎,吳天德的額頭仍是平滑如常,不單藍娃兒怔住,便是向問天也直了眼睛,半晌才一聲怪叫:“元嬰赤子,萬劫轉化玄功!”
藍娃兒撲過去,撫了撫吳天德額頭的碎石屑,果然體溫猶在,臉色紅潤,不禁驚喜交集地對向問天道:“向大叔,我吳大哥到底怎麼了?他……他沒有氣息,果真沒有事麼?”
向問天搖頭道:“我練的也是玄門功夫,昔年家師曾對我提過,道家正宗玄功練到先天無極境界時,若受了極重的內傷,而受傷者的神識未泯的話,可以自發進入赤子元嬰境界,修復自身傷勢。”
藍娃兒怔怔地道:“什麼元嬰赤子?”向問天撓了撓頭,乾笑道:“我練的不是先天氣功,也不甚瞭解,只不過聽家師提及,這是正宗玄功自我保護的一種強行運功狀態,進入此境界,元神緊鎖於靈臺,軀體恢復元嬰狀態,無知無識無感無覺,只有心燈一盞不滅,在此狀態下,刀斧不傷,冷熱不侵,除非以烈火直接焚燒,方可置其與死地。三日之後,元神復甦,此時進入初入世時的狀態,也就是嬰兒狀態,只有人的本能存在,這時身體卻又脆弱無比,再熬過四日不死,便可恢復如昔。”
藍娃兒聽得又驚又喜,簡直如同初蒙大赦的死囚,她忽地想起隨朱靜月練習太乙混元功法後,曾有一日大雨,幾人坐在房中閒聊,朱靜月提起傳下這門奇功的顛仙人往昔事蹟,說他曾大睡於甕中,烈火燒之不死;拖行於江水之下,歷四個時辰而無恙,幾女聽了當時都以爲是前人捕風捉影,將一些事蹟越傳越加以神化,話語間都不肯置信。
當時朱靜月曾正色言道,若是年代久遠已不可考的神仙中人,倒的確無人可以保證神蹟是否屬實,但顛仙人的事蹟就發生在本朝,太明皇帝身爲一國之君親手寫下《顛仙人傳》傳之後世,明朝立國之初的文臣武將曾親眼見識過他的功夫,至今那些世襲王公的後人們還都知道此事,茶餘飯後以作談資。這世上玄之又玄無法解釋的事有些確有其事,絕非虛假。
此時聽了向問天一說,又看到吳天德的情形,她不由得抱住吳天德身子,喜極而泣道:“吳大哥,原來你沒有死,吳大哥,小藍好開心,你……你沒有丟下我……”
向問天直眼道:“我說女娃兒,人死了你要哭,人沒死你又哭!你倒是告訴我,誰叫你們來救我的啊?”藍娃兒破涕爲笑,不好意思地擦擦眼淚,突然想起任盈盈還在上面。
她本來見吳天德已死,什麼事都不再放在心上,這時聽說吳大哥安然無恙,不由替任盈盈着急起來,忙對向問天道:“是任盈盈任姑娘帶我們來的,我和吳大哥落進陷阱,任姑娘還在上面,啊約!平一指會不會殺了她?”
向問天聽到大小姐在上邊,不禁十分焦急,可是這處關押他的石窟鐵門極爲厚重,以他的掌力絕無可能擊破,急得他團團亂轉,望着二人鑽出的洞口,他腦中靈光一閃,忽地問道:“你們從這石洞中落下來的?這洞有多深?上面情形如何?”
藍娃兒道:“這洞極狹窄,約有三十多丈高,上面覆了一層翻板,洞壁極滑,那可爬不上去。”向問天聽了嘿嘿一笑,走到那洞口端詳一下,退後兩步,掂了掂手中的精鐵鏈子,猛地向前一擲,那烏黑的鐵鏈在他手中擲出,便出一道烏黑的閃電,啪的一聲擊在那洞壁上,頓時將那已破裂的洞口整個擊得炸裂開來,原本卡住的滾石受這劇烈一震,咕嚕嚕地滾落出來。
向問天連忙倒躍一步,藍娃兒也抱起吳天德避到一邊,這溶洞呈半月形,這裡是一處陡坡,滾石落地就向下翻去。向問天又瞧了瞧洞口,縱身躍進石穴中,只聽鐵鏈嘩啦直響,他已如靈猿一般沒入黑暗之中。
藍娃兒擡頭仰望,只聽嘩啦聲由近而遠,又由遠而近,人影已閃,向問天又滑出洞來,喝道:“這石壁上又溼又滑,這樣還真是上不去。”
他扭頭瞧見砸破石壁後掉在地上的嘯月彎刀,提在手中瞧了瞧,向藍娃兒咧嘴一笑道:“借刀一用!”藍娃兒只覺腰間一輕,那柄嫣紅刀也已握在向問天手中,向問天身形一閃,又掠進洞穴中去。
只聽那叮叮噹噹聲不斷,漸漸趨於遠方,顯然他已攀至高處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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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向問天與平一指拳指相攻,對了百餘招仍是勢均力敵,心中也不禁暗暗佩服這矮子的家傳武學確有其獨到之處。他本想堂堂正正打敗平一指,現在看來,不拼上千招那是無法分出勝負了,若到了那時,自己也累得氣喘如牛,如何再去突出山下的重重阻隔?
一念至此,向問天放棄了較量武技的念頭,呼地一拳擊出,趁隙對任盈盈笑道:“室中狹隘,大小姐向外面避一避!……”任盈盈聽了閃身掠到門口,向問天哈哈一笑,雙手一提鐵鏈,對平一指道:“矮胖子張牙舞爪,偏偏還要學小姑娘擺什麼蘭花指,瞧了實在噁心。向某有要事在身,這君臣之定說不得又要押後了。”
平一指尚不明其意,向問天忽地鐵鏈一揮,猶如一條巨大的長鞭,縱橫交錯,滿室之中盡是呼嘯而過的鞭影。他這鐵鏈貫注內力,厚重的石板也擊得粉碎,血肉之軀如何抵擋?
兩人武功相近時,一人兵器在手,便可穩操勝券。這鐵鏈揮舞開來,遇石石斷,遇柱柱折,那鐵鏈揮出,將那位冼月壇主的屍體和木牀都一揮兩斷,滿屋血肉橫飛,恐怖已極。
平一指閃轉騰挪,但那鐵鏈長約兩丈,向問天站在原地,將一條鐵鏈揮得如同千百條鞭子同時舞動,平一指一個閃避不及,被鐵鏈擊中肩頭,饒是他內功深厚,仍禁不住一聲慘呼,肩骨已被鐵鏈重重地擊斷。
平一指吃痛不住,拔腿便逃,一下閃出房門,任盈盈見了舞起手中雙刀,攔住他去路,只招架了三兩招,向問天已一步跨了出來,平一指無奈,只得折身向洞穴深處逃去。
向問天和任盈盈拔步便追,一條石徑曲折向下,似乎這血峰山腹之中盡皆中空,洞腹中岔路極多,怪石嶙峋,極易隱藏,向問天追到一個路口,停住腳步道:“這山洞中岔路太多,再追下去迷了路,可就不知什麼時候才能轉得出來了。大小姐,我那日被押來牢中,就在此處右拐,下去便是一座石牢,那矮胖子不急着找,我們先去救了你的兩位同伴,離開此地再說。”
任盈盈道:“好,向叔叔,吳……我那兩位同伴可都安然無恙?”向問天邊走邊道:“無妨,大小姐從哪裡找來這等高手?我看那男子年歲不大,一身內功恐怕還在老向之上,我一直在江湖中游蕩,倒是不曾聽說什麼時候出了這等高手。”
任盈盈聽見二人無事,一顆心放了下來,聽了抿嘴一笑道:“這人叫吳天德,涉足江湖不過才一年有餘,行事亂七八糟,不登大雅之堂,難怪不曾被你注意。”
向問天嘿然一笑,道:“長江後浪推前浪,一輩新人勝舊人吶,若到了我這般年紀,此人的武學修爲簡直不敢想像,我……呃,到了!”他本想說我看只有這般少年英雄才配得上大小姐你,忽地省起任盈盈極是面嫩,開不得玩笑,再說那洞中俏麗的異族少女對他似乎情有獨鍾,或許兩人早已訂下終身,因此便沒有說出口。
只見前邊陰暗之中又有兩盞燭火,壁上一道黝黑的鐵門,門上懸着一把極大的銅鎖,向問天覷得準確,手中鐵鏈疾揮,打得門上火星直冒,啪啪啪連擊數下,那銅鎖終於喀地一聲斷落。
向問天笑道:“這條鐵鏈用處不小,若非靠它,要砸開這大鎖着實要費些力氣……”說着向前扭開門閘,閃了進去。
這座石牢依天然地勢而建,內裡倒極寬敞,壁上插着一排火把。洞中潮溼陰冷,藍娃兒生怕凍着了吳天德,將他身子攬在自己懷裡,坐在一塊石上,又憐又愛地注視着吳天德,就這麼一直坐在那兒瞧着他,心中溫馨踏實已極,身處這囚室之中,她卻如置身天堂一般幸福。
此時聽到門口幾聲巨響,鐵門打開,那位白袍老人一閃身掠了進來,身後又跟進一人,卻是任盈盈,不由喜道:“你們來了?平一指被打跑了麼?”
任盈盈目光閃動,看到吳天德躺在藍娃兒懷中,神色恬靜,寂然無息,不禁聳然動容,驚聲道:“他怎麼樣了?可是受了傷麼?”
藍娃兒道:“吳大哥……先生他……”說着眼睛無奈地看了看向問天,不知如何回答纔是。向問天哈哈一笑,道:“你們不用替他着急,這個傢伙現在回了孃胎,無知無識,不知有多開心,我們出去後再細談吧……”說着解開腰間長帶,上前將吳天德提起,負在自己背上,又將他捆得結結實實的。
藍娃兒瞧了道:“向大叔,我來揹他好了。”向問天笑眯眯地道:“你身材雖高,這小子份量也不輕呀,莫要壓斷了你的柳腰。再說他現在刀槍不入,正好拿來給我做盾牌。”
藍娃兒聽了心急,連忙叫道:“向大叔,你怎可如此?先生他……”向問天打個哈哈,截斷她話道:“開個玩笑,雖然說是刀槍不入,其實也只是體內神功自行運發,保護軀殼罷了,到底如何還要看他功力深淺,我就不信用這彎刀在頸上狠狠一劈,他也安然無恙……”說着眼睛一瞄任盈盈手中的彎刀,神情間躍躍欲試,大有真想試試這元嬰赤子、九轉渡劫大法是否真如傳說的那麼奇妙之意。
藍娃兒見了嚇了一跳,連忙自任盈盈手中搶過彎刀,嗔道:“不許你試,萬一有個好歹……”向問天笑道:“不試便不試,我們走吧,彎刀給我,不砍他,砍別人總行吧?”說着將她手中的嘯月刀奪了過來。
任盈盈也將劍拔了出來,三人急急忙忙沿路向洞外跑。下了血峰,行不多時眼看又到了那個路口,任盈盈遲疑道:“咱們進來容易出去難,路口那些人見上山三人,下來四個,還有一個昏迷不醒,一定不會輕易放我們過去。”
向問天不以爲然地道:“這些人雖是蠢材,卻還未蠢到不可救藥,想混出去自是不能,那便一路闖出去!等到東方不敗得訊從黑木崖上下來,我們早已跑得不見蹤影啦,我來頭前帶路。”
任盈盈、藍娃兒見他背了吳天德當先大步而行,連忙一左一右護侍着跟了上去。路口黃袍漢子見了山角突然拐出幾人,頭前一個白袍老人,背上還揹着一人,身後兩人打扮怪異,容貌卻是兩個俏麗的女子,心知頓覺不妥。
但是教中那套馬屁切口若是不說,又怕旁邊人向總管打他的小報告,於是一邊拔出刀來戒備,一邊迎上去喝道:“日月神教,燭照天下,千秋萬載,一統江湖,你們是什麼人?快快站住!”
向問天在洞中關了這麼久,怎麼知道今天的切口是什麼?他腳下一面加快速度,一面大喝道:“白蓮聖母,神通廣大,呼風喚雨,撒豆成兵!滾你奶奶的吧!”說着彎刀一揮,疾撲了上去。
那黃袍教衆聽他說的切口並非今日定下的,不禁一怔,又聽他說什麼白蓮聖母,不禁莫名其妙:難道幾次造反、被官府殺得七零八落的白蓮教又重現江湖了?這一遲疑間,向問天已趟入人羣中。
向問天是日月神教的聖火守護弟子,雖然不屑於這套馬屁,還是不敢辱及火神或是日月神教的名字,所以順口胡謅了幾句話,一捱得近了,便大展神威,如虎入羊羣,刀鋒過處,血濺冰雪,頃刻間已有十餘人倒在他的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