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清輝普照,青松寫於石桌上的二字已是讓秦歌呆了片刻,良久之後,他才說道:“昔年師傅曾教過弟子心若止水訣,弟子這百年來疏於練習,卻早已將心若止水訣精義忘的一乾二淨。”
青松撫須道:“你一身所學駁雜,而且所學功法更是震古爍今,不過心若止水訣乃是自道德經中悟通,乃是針對於心性的修煉,於此刻來說,最是適合你不過了。”
秦歌默然片刻,心若止水訣已瞭然於胸,心若止水訣並不是什麼難以修行的法訣,舊訣重溫,在瞬間運行一週天過後,心頭的思緒如水,潺潺流動,較之先前的焦躁,已然平緩了許多。
迎着月光,冷冽清輝照在臉上,頗有些涼意,秦歌渾身沐浴着清冷月光,體內的神力也在徐徐運轉,在他體表形成了一層淡淡的星輝,遙遙望去,竟與天上的明月相互輝映,天地之間宛如搭建了一座星橋。
取自月華之意,流水之態,以雙眼觀之,月華與星輝同時灑下,那冰冷的寒意侵入心田,逐漸地平復了心中的燥意,如是者過了一晚,待第二日秦歌這才睜開雙目。昨夜一宿入定,林月兒早已在側等候,待看見秦歌驚醒之時,便柔聲說道:“呆子,你醒啦?”
秦歌雙眼含着愛意,面帶微笑,昨夜一宿入定,他有所得,煩躁的心緒也因此得到片刻的寧靜。
“虛幻也好,真實也罷,這一切即是虛幻,我也便是自虛幻而生,同爲虛幻,何須理會這麼多!”
心緒漸平,秦歌便也就釋懷了,暫將祖神之境的不快拋之一旁,便與林月兒訴起衷腸,二人一路坎坷,聚少離多,如今因祖神之境疑慮所擾,能在鬼界盤桓幾日,自是要暢談幾番。
此間之事無須多講,在漫漫遮天的黃沙之中,一行四人頂着風沙而行,一路煙塵,這四人都顯得非常疲憊,這四人放在修道界中算是平常,可是放在人羣之中,卻顯得極爲另類,一行四人中除了最前行走的僧人以及最後挑着膽子的粗獷漢子還算是正常人,在中間的二人卻生得極是另類,走在第二人嚴格來說並非是人,而是一隻猴子,而在他後面的是一頭豬妖。
這猴子乃是百年前大鬧天庭的齊天大聖,而在他身後的則是天庭掌管十萬天河精兵的天蓬元帥,走在最後的則是天庭的捲簾大將,而最前面的那個僧人則是佛祖座下弟子金蟬子。
一行四人,歷經數十載,爲的便是徒步去西天取得真經,普渡衆生。
黃沙漫漫,猴子雙眼無神,茫然的看着遮天蔽日的風沙,金箍棒跨在肩頭,對着最前的金蟬子說道:“老禿驢,老孫一個筋斗雲便是十萬八千里,要去靈山只在眨眼之間,你又何必如此固執,非要徒步而行。”
金蟬子亦即是如今的大唐高僧法名三藏,他雙手合十宣了個佛號,道:“阿彌陀佛,去那西天求佛,貴乎於誠心,若是你一個筋斗雲便去了靈山,那這取經還有何意義?”
天蓬元帥化作了如今的豬八戒,他在一旁哼哼唧唧道:“賊禿子,你以爲老豬不知,西天取經不過是走個過場罷了,徒步西行也好,騰雲駕霧也罷,最終到達靈山,你我皆可成佛。”
三藏默然,他們所說不假,悠悠百載歲月,佛祖心中一直都夢想着佛界能夠興盛,他也迫切需要一批絕頂高手,猴子神通驚人,正是佛祖所選之人物,而三藏乃是奉佛祖之命,帶着三人去西天取經。
名爲取經,實則是佛祖希望藉此機會逐漸消除猴子的野性,讓猴子皈依佛門。
西行之路,遙遙萬里,也不知過了多久,一下四人穿過了這片漫漫荒漠,一路風塵疲倦,當走出這沙漠之時,猴子木然的臉上也露出了一絲喜意,心中對於三藏的埋怨也隨之冰消瓦解。
整片荒漠足有萬里,一行四人在這其中徒步行走了半年有餘,若非他們都是仙神之軀,只怕早已渴死餓死在這沙漠中。不過就算他們是仙神之軀,但半年的經歷,已是讓他們畏懼甚深。
走過了荒漠,出現在眼前的是一片綠茵,羊腸般的小徑蔓延至遠方,看不到邊際,不知幾千裡也。
“禿子,我們已經徒步行走了十三年,爲何還未到達西天,還要走多久?”
猴子頗顯不耐煩,在這十三年裡,猴子徹夜難眠,因爲猴子感覺到害怕,因爲每當他睡下之時,腦海中關於紫蘭的記憶便削弱了一分,他不知爲何會這樣,他現在最迫切的事就是到達西天面見佛祖,看看佛祖是否復活了紫蘭。
面對猴子的無理,三藏不悅道:“你這潑猴,我乃是你的師尊,你隨爲師這麼久,怎地還學不會尊師重道?”
猴子嘿然道:“你這和尚好不要臉,老孫乃是堂堂天庭齊天大聖,怎可拜你爲師!”
三藏當場爲之愕然,不過他修養功夫極好,也不再與猴子爭辯,只是默默唸起經文來,便在瞬時,猴子臉色頓變,額頭冷汗直冒,只覺天旋地轉,頭疼欲裂,遂大喊道:“和尚莫念,和尚莫念。”
身旁的八戒與沙僧臉色露出同情,不過卻沒有阻止三藏唸誦緊箍咒,只因他們的命運已和三藏連在一起,在這數十年的光陰之中,八戒與沙僧都承受了太多,幾十年下界爲妖的經歷,早已讓他們麻木了,三藏的出現不啻於是一根救命稻草,二人無論如何也要抓住,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他們是不敢輕易得罪三藏的。
直到唸了一百遍緊箍咒,三藏這才停了下來,口中淡淡說道:“你這潑猴野性難馴,今日爲師便略作懲戒,若是下次再犯,爲師必定念它個一千遍。”
劇烈的疼痛過去之後,猴子雙眼似要噴出火來,金箍棒握在手中,隨時都要擊出,那冷冽的殺機瀰漫當場,三人都感覺到一陣寒意,八戒與沙僧見識過猴子大鬧天庭時的模樣,那時也是與今日這般兇狠,心下驚恐之餘,他們都默不作聲。
猴子所發出的殺意極爲滲人,不過三藏依然安之若素,冷冽殺氣形成的寒風吹在他臉上,異常的寒涼,他淡淡說道:“潑猴,你想取爲師的性命,儘管來取便是,不過你可想好了,爲師一死,你的紫蘭也會因此煙消雲散。”
三藏這句話比什麼都管用,猴子聽後立時放下手中棒子,“噗通”一聲跪在地上,磕頭道:“弟子知錯,下次不敢再犯。”
八戒與沙僧在旁看着,暗暗搖頭,也在惋惜,當年大鬧天宮的齊天大聖已經不見了,在他們面前的只是一隻可憐蟲,爲了自己的所愛,這隻可憐蟲已經放下了所有的尊嚴。這樣的情形,在一路行來,二人都不知看了多少遍了,已經看得有些麻木了。
在此時,三藏便像是一個得道高僧,滿臉慈悲,口宣佛號道:“迷途知返,尚不晚矣,你既已知錯,爲師便饒你這回。”言語之中有着大慈悲,可是這種慈悲在八戒與沙僧的眼中看來,是那麼的虛僞。
不過,就算知道三藏是虛僞的,他們也不敢表現出來,他們已經被天庭趕了出來,若是再與佛界交惡,哪還有容身之地,他們可不想再爲妖了,這種苦楚絕非常人可以忍受。
“隨爲師上路!”
得道高僧三藏大師意氣風華,腳下健步如飛,修長的身形在那羊腸小道間越行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