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風清夜,木窗外一陣索索聲響。白小蠻身子擋在蓮生前面,望着一臉悠閒的洛碧璣,雙眸中閃過一絲懷疑之色,面色卻非常平靜,只福身行了一禮,輕聲道:“大少這幾日受苦了,您這是從宮中逃出來的麼?”
洛碧璣緩緩坐在了一旁的木塌上,臉色露出一絲苦澀之意:“世事變幻無常,小蠻啊,如今我與你之間,已經不復往日之情。”
白小蠻臉上毫無變化,輕輕按住了身後走過來的鶯哥,緩緩對面前的洛碧璣說道:“情還是那份情,人已不是那個人了。”
那一直隱忍不發的蓮生終是忍不住,衝過來推開白小蠻,欣喜的望着洛碧璣說道:“洛大哥,你那口吃的毛病治好了?如今不一字一字說話啦。”
洛碧璣卻只望着白小蠻,緩緩站起來,搖搖頭說道:“小蠻你既然已決定了,某也不會強求你再幫我,但有些東西本來就是我洛碧璣的。”
白小蠻緩緩道:“洛少,小蠻絕不會再動用白鷹洛府的暗諜,那三百暗諜的名單也將爛在小蠻的心裡。”
洛碧璣哈哈大笑,聲音中充滿了嘲諷:“小蠻啊小蠻,你可知道今日那晉王身邊的高力士到了何處?本少差點就要命喪西市鄭家槐樹下。”
白小蠻臉色終於變了,慢慢的說道:“天心明鑑,那三百暗諜事關重大,小蠻連道玄公子都沒有告知,除了洛少您,只有小蠻一人知道。”
洛碧璣慢慢走近她,搖頭道:“小蠻你錯了,真正的暗諜名單,那是我也不知道的,我留給你的只有鄭家屠夫一個棋子。”他聲音漸漸淒厲起來:“我洛碧璣做事不問因,只看果。我剛纔所說的我洛碧璣的東西,便是你白小蠻的命!”
洛碧璣還未說完,白小蠻腳下就現出了兩朵白蓮,口中大聲道:“靈蓮!快逃。”
蓮生卻已聽傻了,只有那背後的鶯歌手中一點聖火點出,射向了口中說話的洛碧璣。但鶯哥這一點聖火根本就沒有機會出手,洛碧璣的身影還站在她們前面,但一道幾乎看不清的影子閃現在了鶯哥燕語身前,那影子左手一道指天印,右手一道神霄雷符,集合浮游觀,崑崙宗兩大絕學的之威,剛剛進入修行的鶯哥燕語如何擋得住!
兩聲悽呼響起,鶯哥燕語身子向後飛起,洛碧璣左手指天印穿透了鶯哥的肩胛骨,震碎了這少女半邊肩骨;他右手的神霄五雷符打得燕語周身顫抖,周身冒起了白煙。
白小蠻雙腳踏着白蓮,咬牙一轉身,左手現出了一道靈力,凝結成了一面小小的鏡子。這暮光神鏡術她修習時間不長,只見那鏡子中射出一道金光,光影如梭直撲洛碧璣。
反應過來的蓮生身影轉動,周身桃花飛舞,一手攬住了鶯哥,一手抱住了燕語。不停的放送出木元靈力,靠着生生不息的圓潤木元,勉強控制住了兩女的傷勢。她睜大眼睛望着身前的洛碧璣,咬牙道:“小蠻,鶯歌燕語快不行了!”
白小蠻臉色平靜,手中暮光神鏡金光亂射,每一道金光都穿透了前方的木塌,直直穿出了大門,金光過處,木塌大門就如被烈火灼燒,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音。
但洛碧璣的身子凝立不動,那鏡光神術還未接近他的身子,就好似遇到了無法穿透的屏障。白小蠻額角帶汗,運轉着暮光神術,卻傷害不到洛碧璣分毫。
洛碧璣面色如常,身子不動,但白小蠻卻低呼一聲,身子顫抖了一下。她背後的蓮生看得清楚,白小蠻的雙腳顫抖,手臂上一滴滴鮮血落了下來。
白小蠻依舊操持着手中的神鏡,那道道金光就像撲火的飛蛾,在洛碧璣身前繞過,不住的射向他處。
洛碧璣露出淡淡的笑意:“小蠻,如果你現在還願意追隨我,本少還可放你一條生路。”
白小蠻手指一抖,露出衣袖上破開的一道口子,白嫩的手臂上一道觸目驚心的傷口翻着血紅的肉,最爲怪異的卻是那血肉之上點滴的銀光閃動,不住的侵蝕着傷口附近的血肉。
蓮生看到白小蠻的傷口,不禁大吃一驚,口中大喊道:“小蠻,這是星宿海的腐骨敗葉指。”她說到此處,手中再次放出木元靈力。她心中震撼的是,與洛碧璣認識這許久時間,竟然不知道他竟然身懷三大絕學。
白小蠻手中的神鏡慢慢消散,道道金光也消失在門外。白小蠻緩緩出了一口氣,身子退到了蓮生身前,低聲道:“木元盾!”
她這句話說的很輕,蓮生此時已失去了思考之力。洛碧璣忽然變成了這般模樣,她心中隱隱的視白小蠻馬首是瞻,當下立刻運轉起了木元盾!
木元盾出,洛碧璣雙手再次揚起。白小蠻腳下兩朵白蓮升起,眼中露出堅毅之色,身子不退反衝,兩朵白蓮在她身前環繞不停,蓮花綻開,花蕊之上閃動着洶涌的靈力。
蓮生下意識的伸手去抓白小蠻,眼中卻閃現出了一道金色明光。她看到了大門外道道金光反射回來,正是剛纔白小蠻射出的暮光神術。
屋子大門頓開,涼夕齋院子中出現了一面巨大的鏡子,這些金光正是鏡子中反射回來的。蓮生此時才知道,原來剛纔白小蠻手中射出的金光都擊中這面早就佈置好的鏡子。
洛碧璣雙手再次凝出浮游道印與崑崙神符,那背後的金光直射回來卻繞過了他,全部擊中了白小蠻的身子。身上白蓮綻放的小蠻周身被金光穿透,金光與蓮花混合在一起,白小蠻整個身子都冒出了白光。
她撲向了洛碧璣,那白光噼裡啪啦響着,她身後的蓮生感受着暴虐的靈力,明白過來,白小蠻這是要與洛碧璣同歸於盡了!
蓮生尖叫一聲,身子想衝過去,但身前的木元盾已凝聚成形,這木元盾是木元道法中的防禦道術,一旦生成,生生不息,短時間內無法消散。
蓮生和鶯歌燕語硬生生的被攔在了木元盾後,看着冒着白光的白小蠻撲向了洛碧璣。
白小蠻這一招同歸於盡之術還未完全發動,門外傳來了一聲清亮的呼喚。只見一道道劍靈飛舞而來,劍靈飛散如白雪飛舞。卷向了洛碧璣!
蓮生擡頭看到了一個嬌小的身影自天外飛來,那嬌小的身影身在半空,口中喊着姐姐,手指不停揮舞,道道劍靈不停飛來!
蓮生認出這女孩,歡呼道:“阿離,殺了這頭肥豬!”
阿離一經現身,洛碧璣就轉動了身子,他口中哼了一聲,神霄五雷符點中白小蠻那冒着白光的身子,自己卻穿出了屋外,阿離放出的劍靈就如有了生命般,追着洛碧璣而去!
蓮生此時終於破開了木元盾,提着鶯哥燕語衝向了白小蠻。暮光神術與天蓮心法互相剋制,在白小蠻身上流動的這兩種功法已破壞了她全身的靈脈!
蓮生還沒有衝過去,屋子中現出了一個淡淡的影子,陰九幽閃身出來,口中喝道:“退!”他說着,背後一個面帶黑紗的黃髮男子也自出現,手中道道聖火衝向了白小蠻。
在陰九幽與黑紗男子的聯手之下,白小蠻身上的靈力不再擴散,維持在她身上不住流動。陰九幽抓住了撲來的蓮生,對黑紗男人喊道:“老胡子,咱們走,回芙蓉園!”
黑夜之中,涼夕齋外一輛黑色馬車緩緩奔馳起來。車中的蓮生已用光了靈力,無力的躺在座上。陰九幽手指在鶯歌燕語身上連連點動,口中不住說道:“好厲害,好厲害!”
那黑紗男子緩緩說道:“洛碧璣藏的可真深,萬沒想到他竟然身懷三大絕學!”
蓮生勉強撐起身子,望着這黑紗男子,手指一伸,扯下了他的面紗。只見一張恐怖的臉露了出來,雙目無眸,只有兩個黑洞,嘴脣深陷,露出另外一個黑洞!
蓮生臉色變了一變,她並不是害怕,而是根據這恐怖男人的黃色鬍子認了出來。
黃鬍子!蓮生喃喃念道。這是怎麼回事。
陰九幽此時已經控制住了鶯歌燕語的傷勢,收手望向了白小蠻,深深嘆了一口氣。
蓮生伸手摸着白小蠻的頭髮,眼中露出了憤怒之色。似乎感受到了她,白小蠻睜開眼睛,望着眼前的陰九幽沙啞道:“阿離她……”
陰九幽微微一笑:“阿離姑娘去了宮城,公子如今下落不明,她去看看情況。”白小蠻喘了一口氣,點頭道:“長安都說公子死了,但小蠻知道他還活着!”
蓮生傷心的看着她,忽然咬牙道:“洛碧璣到底是怎麼回事,枉我往日當他做哥哥一般!”
白小蠻望着幾人,搖頭道:“長安人都以爲洛少是受了西域密宗和尚的暗算才得了那不能說話的毛病兒,其實並非如此!”
幾人都看着她,白小蠻繼續說道:“當年西域晴日法王來到長安,卻是專爲洛少而來,他出手點了洛少一指,並不是要傷他,卻是爲了封印他體內之力。”
白小蠻說到這裡低頭道:“晴日法王雖然封印了他的力量,但卻也引火燒身,被洛碧璣反傷,回到西域後就坐化了。”
黃鬍子戴上了黑紗,忽然問道:“白姑娘的孃親莫非就是天蓮心宗的白晴聖女?那你與那晴日法王?”
白小蠻點點頭:“不瞞先生,晴日法王正是家父,若不是因爲如此,我和孃親也不會來到長安,刺殺洛碧璣了。”
這其中發生了何事,她卻沒有說出。但黃鬍子沉思了一會兒,忽然問道:“洛碧璣當年曾隨父親出海經商,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
白小蠻深深看了他一眼,緩緩說道:“家父在當年受那西海島主之邀,遠赴滄海,他老人家回來後,就去了長安找洛碧璣。小蠻與家母曾想過,那必然是家父在海上曾經遇到過洛碧璣。”
黃鬍子望着車外,似乎已想到了什麼,忽然問了一句:“洛碧璣出海到了什麼地方,那晴日法王又是在何處遇到了他?”
白小蠻此時掙扎着身子坐起來,忽然說道:“小蠻只知道一點,當年洛碧璣的老師是莫宣卿,白馬狀元莫宣卿與葉傾城姑娘交情匪淺。如果我和孃親猜的不錯,洛少還是孩童時,曾得到葉傾城的青睞。”
黃鬍子忽然一拍手:“某明白了,原來洛碧璣是自葉傾城那裡解開了謎題!這纔有了出海之行,恐怕當年出海,不是洛老葉子的意思,而是那洛碧璣的意思。”
諸人都是不解的望着他。
黃鬍子微微一嘆:“那謎題便是天涯海角石上的謎題,天下只有葉傾城解了出來,那道記敘西王聖地所在之地的謎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