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曰:君子不重則不威,學則不固。主忠信。無友不如己者。過則無憚改……”
劉林似乎聽到了一陣朗朗的讀書聲,那些讀書的聲音還很稚嫩。
“這是哪?我怎麼了?”劉林的眼睛睜開了一條縫,室內的光線雖然不強,可也足以讓他的眼睛不停的流出淚水。劉林認爲自己出現幻聽了,怎麼可能小孩子便學起了《論語》,應該是上了中學以後纔開始學習一點《論語》中的名句,除非像他這種從小便沒有玩伴只能以讀書爲樂的可憐人。
“我沒有死?我在哪裡?”劉林感覺到胸悶的厲害,想要咳卻又咳不出來。
劉林不想死,他還沒有到要尋死的那一步,這麼多年都一個人過來了,他覺得自己一定能挺下去。他的腦海中始終揮之不去的是一個美好幸福生活的夢想。
劉林的心裡暗自慶幸,沒想到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居然還能活下來,現在能感覺到悶和痛總比什麼感覺也沒有了要好。
劉林是個孤兒,孤兒院長大的他沒有見過自己的親生父母一面。
據孤兒院的院長說,他是剛滿月就被丟在了孤兒院的門口,花布小包被裡只留下一張字條,字條上寫着兩個姓氏。孤兒院的阿姨就圖個省事,直接把這兩個姓氏拼在了一起,給他起了個名字——劉林。
劉林大學畢業後留在了上學的這座城市,由於市場經濟蕭條,劉林寫的一手好字好文章,卻只能在一家公司當一個辦公室文員。公司對待新人,給出的工資剛剛只夠他交房租和應付在這裡的生活開支,再買點自己喜愛的書,便沒有多少結餘。
本想先安穩的工作兩年,騎馬找馬有更好職位的時候再跳槽,沒想到總經理新來的女秘書管雪兒看上了他少年英俊。又是同一所大學裡的學妹,兩人剛剛碰出一點小火花,還沒來得及玩曖mei,劉林就讓總經理一腳給踹出了公司,光榮的失業。
劉林失業後,兩個星期都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在一個週末,一個人來到了琅琊山腳下,放鬆一下緊張的心情。
在小城裡失業後,生活沒了着落,再找不到工作下個月的房租和生活費都成問題了,劉林已經有了準備換個環境去闖闖的想法。
其實以前劉林上學的時候就和同學一起去城南的琅琊山瀏覽過,那時候爲了省三十元門票是從後山爬上去的。他很想再登上南天門,天氣晴好的時候可以在山頂上看到長江的影子。
也許明日他便會踏上遠行的列車,去他認爲有着廣闊發展空間的城市。身上還揣着幾百塊錢的劉林不捨得再花五十元錢去買門票,他獨自一人繞到了後山。
沒想到節省的五十元錢,卻給他打了一張特殊的車票。
劉林皺着眉頭,看着陌生的房頂,這是一個磚木結構的房屋,暗黃的椽子上黑色小拱型瓦片只在古建築中見過。屋子不高,灰白色的牆壁上幾根已經漆色斑駁暗淡木柱裸露在外,木質的窗格上糊着因沾有水漬而發黃的薄紙,發黃的薄紙下方還有幾處破損的孔洞。透過孔洞他可以看到屋外灰暗的天空。
屋內的陳設很簡單,窗口一張條桌,條桌上放着一個古舊的鐵燭臺,桌前一把竹椅。身下躺着的木牀褥子下墊着厚厚的稻草,可劉林仍然覺得很冷。
劉林覺得肯定是山裡的人家救了自己,深山中居然有保持這麼好的古代建築,他邊想着不禁往被子裡縮了縮。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劉林自言自語的安慰自己、鼓勵着自己,他的人生棄滿了失意與不快樂,他需要在前進的道路上不停的自我鼓勵,這樣他才能撐着去面對那美好的憧憬。
“好一個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一個身着灰色長袍古衫的老者從屋外走進來,他聽到劉林的自言自語後覺得頗有意境,很符合他現在的狀況,看來他也是個讀書人。
突然有人進入房間,沒有準備的劉林一陣咳嗽,感覺肺部撕裂般的疼痛。伸手捂口,掌心留下了一絲鮮紅的血跡。
這個時候劉林似乎沒有了剛纔的樂觀,他咳血了,這是二十二年人生中的第一次。以前和同學們侃的時候,可是聽誰說過咳血有着肺癌早期的症狀,他的眉頭焦慮的緊鎖起來。
“老爺爺,您救了我?這是哪裡啊?”劉林堅持擡起頭來問在立於牀邊的老者。
老者清瘦的臉上顯得有點臘黃,留着花白的山羊鬚。他俯下身用乾枯的手背輕輕的靠在劉林的額頭上,劉林的額頭仍舊燙得嚇人。
“快躺下,你現在病的不輕!等你稍好些,再告訴我你家住何處,我好差將人給你家人送信。”老人緩緩的說着,從條桌上端來一盆涼水,將毛巾擰的半乾,敷在劉林的額頭上。
“謝謝!咳……咳。”劉林感動的道謝,原來自己是讓這個頭髮鬍子都白了的老人家給救了。
見劉林一開口又不停的咳嗽,老者在劉林的身上輕拍了兩下,搖了搖手示意他禁聲。
劉林不知道這裡是哪裡,從房子和老者的衣着他可以感覺到這裡有點怪異,他不敢想象摔下山崖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老者告訴他這裡是建康府柴桑縣花山村,劉林其實並不是老者救的,而是一個名叫劉騰的打柴少年從河中救起了他。
冬天冰冷的河水差點凍死劉林。劉騰救回劉林後,送到了花山村劉氏族學先生劉之善家中。劉之善也是村裡的業餘郎中,常配製一些草藥給村民看看小病,也正是這幾碗溫暖的草藥,把一個不想死去的人從黃泉路上給拉了回來。
劉林聽老先生說到建康府的時候,心裡已經涼了半截,這可是古地名啊,難道自己穿越了?那摔落山崖的那個自己會在哪裡?
劉林說不出話來,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去向劉之善解釋自己的來歷,如果照實說來,肯定會讓人誤以爲腦子摔壞了。即來之、則安之,反正原來自己就沒有親人,唯一讓自己懷念的就是孤兒院的阿姨、那個學妹管雪兒,還有就是租住房裡的那一大推書籍。
現在還沒有搞明白這究竟是什麼年代,自己現在又該是什麼人。不過劉林心裡所想卻是,不管現在是什麼年代,都要讓自己活下去,這第二次生命更值得自己去珍惜。
“先生,藥煎好了。”
一個皮膚黝黑個子不高但身體結實的少年,小心翼翼的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湯藥走了進來,見到劉林醒了過來,咧開嘴憨憨的笑着說:“你醒了。”
“他就是劉騰。”劉之善這就算是給劉林做了介紹,然後吩咐讓劉騰照料一下他,自己到了前屋去給孩子們授課去了。
劉騰一雙粗布衣袖捲到了肘部,端着藥碗坐在牀邊上,不停的向碗裡吹着氣,小勺輕輕地在碗裡攪着。
“謝謝你救了我!”劉林艱難的開口說話。
“這點小事,不用記在心上。”劉騰被人謝倒反過來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來,藥溫剛好,張嘴。”
劉林想要撐着坐起來,可雙臂剛一用力,又劇烈的咳嗽起來。
“躺着,躺着,不要緊,你就躺着喝。先生的藥很靈的,幾副藥喝下去,保你快就好起來。”說話間劉林已經聞到了遞到嘴邊勺中的褐色藥汁的苦味,劉林喝下了這一碗草藥後,劉騰又給他端來一碗開水,一勺勺的餵給他喝。
“我應該是肺炎,不會那麼容易好的。”
“什麼是肺炎?”劉騰不解的問。
“就是嚴重的咳嗽,很難痊癒。”劉林解釋道。
劉騰被劉林的話說的摸不着頭腦,迷惑的看着他說:“先生說你這是傷寒,只怕以後要落下病根了。”
劉林已經相信自己現在不在二十一世紀了,他肯定是墜崖死去了,從這裡的環境他可以看出這裡應該是中原,現在的這個他難道就是在平行歷史世界的一個影子?
沉默了半晌,劉騰纔開口問:“你叫什麼名字?”
“劉林,劉邦的劉,樹林的林。”劉林說。
“我們是同族,花山村裡的人一半以上都姓劉的。”劉騰說。
劉林面對的強壯少年,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自然覺得他很親切,看起來也很順眼。他那憨厚誠懇的笑容,和那一雙將藥碗捧在手心的滿是老繭的大手,更是讓他覺得劉騰很質樸。
“我們五百年前是一家哪。”劉林說出這一句話後,自己心裡都有點慚愧,鬼知道現在是什麼時期,這個時期會不會就是五百年前?
“別說五百年前了,就是三百年前我們就是一家了。聽先生說過,楚朝皇帝統一天下後,殺了我們的先祖全家,天下凡是姓劉的人都怕受到誅連,後來很多姓劉的人都改成了旁姓。直到三百年前,纔有三支劉姓家族恢復了本姓……”劉騰話還沒有說完,劉林便吃驚的咳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