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提趙李氏爬起來以後,氣急敗壞的衝撞後門,後院的張氏母女則在廚下手忙腳亂的準備着飯菜。
張曉霞一邊清洗食材,一邊問張氏:“婆婆說她去尋個幫廚的過來,怎地這麼長時間見不到人?”
張氏冷笑着:“你那婆婆,定是昧下了咱們的銀子,跑到前院尋馮家的僕人去了。昨夜她就罵那兩個人閒散,吃白飯。”
張曉霞奇道:“那兩個下人是馮家的下人,又沒有吃她家的白飯,婆婆生得哪門子氣?”
張氏邊炒菜邊說:“你那婆婆,總覺得自己兒子是讀書人,高人一等,其實骨子裡最窮酸。銀錢一旦入了她手,再出不來的。她定然是想,前院馮家有兩個現成的下人閒着呢,主家又沒人。兩個下人,定然好拿捏,三言兩語騙過來幹活。幫廚也有了,銀錢也賺到手裡了。”
張曉霞吃驚道:“她竟然是到前院去了嗎?定是失心瘋了,不行,我可丟不起這個人。我去把她叫回來。”說着就要起身,但是卻被張氏一把拉住。
張氏按着張曉霞坐到椅子上:“管她作甚?橫豎是她丟人,又不是你丟人?你現在有了身子,就該好好將息着。若是個男孩,那位大人還不得好好補償你?”
一時說得張曉霞臉頰泛紅,阻止道:“娘,不要再說了。怪羞人的。”
張氏恨鐵不成鋼的點點張曉霞的額頭:“總是你自己做下的事,少不得老孃幫你善後。你只管去款待大人,廚房的事情有我操持就好了。”
說着將幾個炒好的菜裝進食盒,嘴裡還唸叨着:“若不是突厥圍城,咱也不必這樣辛苦下廚。但是大人前來,無論如何也不能慢待!你快去吧,別遇到你婆婆,又被盤問半天。”
說着提着食盒起身,先去廚房門口張望一下,這才把食盒遞到張曉霞手中,叮囑道:“城中吃緊,書院全部去縣衙幫忙了,你那個魯鈍相公定然回不來。我再張羅些好吃好玩的,穩住你婆婆和小姑子。你只管放心去,這回定然要讓大人給你腹中的孩子些東西,這也是他的骨肉。雖然現在你不得已嫁了人,但是日後的事情,誰說得準呢?如果跟着大人有富貴前程,這孩子是一定要認祖歸宗的。誰耐煩跟着你那窮酸相公一家廝混?只不過是個童生,全家都是一身的毛病!”
張曉霞聽了母親的話,整了整頭髮,接過食盒,一步三搖的往院外走去。
把風的張氏見趙富花從房間裡出來,忙出聲招呼她:“小娘子,老身剛做了些點心,你來嚐嚐味道。”
趙富花本來疑惑的看向門口的眼神頓時收回來,歡喜道:“嬸子,我來了。”
張氏現炸了油餅,又煮了幾片火腿,正在騰騰的冒着香氣。
趙富花一邊大口吃着油餅,一邊問:“我嫂子的舅舅,還要在南雲住幾天啊?我看嫂子天天給他送飯。咱家的存貨再多,也架不住他這樣吃啊?”
張氏笑容可掬地說:“小娘子,可不是老身自誇。我這孃家哥哥,可是身家頗豐厚。”說着指一指牆角堆着的火腿風雞之類,“這些都是我孃家哥哥拿來的,還有些上好的料子首飾。等會親家母回來,你兩個先挑幾匹綢子,天氣熱了,也該添幾件衣裳。我再給女婿裁剪幾件儒衫,總不好落了讀書人的體面。”
趙富花聽說有這麼多好東西,忙將油餅塞進嘴裡:“咱們先去看料子吧!我娘年齡大了,定然穿不了鮮嫩的顏色。嬸子先幫我挑幾塊好顏色的綢子。”也不顧手上油污,就伸手來拉張氏。張氏不動聲色的躲開她的手,心中暗暗盤算着。
張氏本來就是爲了引開趙富花的關注,才提到的布匹料子,見趙富花熱切的望着自己,也只能心中哀嘆又要失財了。因爲張曉霞失身懷孕,她才快速的給女兒找了個讀書人,成親遮醜。也只有趙家這樣貪婪又沒有見過世面的人家,纔會貪圖張氏母女的小恩小惠,而不去追究女方的家世。如今面對索求無度的趙李氏和趙富花,張氏也只能打落牙齒往肚子裡咽,跟趙富花挑布料去了。
張曉霞出了門,見一個裝束利落的精壯漢子站在街角張望,知道這是李釗派出來把風的侍衛。周遭鄰居屋門緊閉,恍若無人,其實都是街坊四鄰懼怕李釗,不想惹事生非。曉得張家姑娘跟李釗相好,誰敢多言?只可憐趙家這個外來戶,趙素生還以爲是美人巨眼識英雄,於萬丈紅塵中看出來他是個偉丈夫,其實人家相中他是鄉下來的,人傻頭腦簡單好操控。因爲李釗家正頭娘子厲害,李釗不敢把張曉霞娶進門。張氏精明,覺得女兒已經失身給李釗,又有了身子,雖然李釗暫時給不了張曉霞名分,但是李釗有權有勢,若是能爲他生下兒子,他必定對張曉霞有所補償,可比跟着普通男人過一生要好。張曉霞懷了身孕,張氏覺得暫且嫁個讀書人給女兒遮醜就好了,因此相中了在南雲縣毫無根基的趙素生。
按李釗的意思是,張氏母女遠走他鄉,避一避風頭。張氏是大戶人家使女出身,明白李釗這種人身邊,最不缺的就是謀富貴的女子,因此不敢讓張曉霞遠離,怕女兒落個被人遺棄的下場。趙素生一家子,從邊家村來,在南雲縣沒有熟人,不曉得張氏母女底細。又不通人情世故,趙李氏爲人極是刁蠻,四鄰厭惡。因此大家雖然知道張家醜事,也沒有人願意給趙李氏一家說實情。導致他們至今矇在鼓裡。還以爲自己這一家子,是時來運轉,才落腳在城裡。趙李氏母女不必再勞作,就過上了衣食無憂的生活。趙素生也沒花一文聘禮,就娶回了美嬌娘。現在張氏母女跟趙素生一家子,一個需要遮羞布,一個需要長期飯票,各取所需,在一起倒是也還相得益彰。
張曉霞故作羞澀的提着食盒,走進了不遠處的一個小院子。這就是李釗的精明之處,不在張曉霞的藏身之處幽會,免得被她現在的丈夫,或者自己老婆抓個正着。他就在張曉霞家旁邊買了個院子,專門用作幽會。每次都讓自己心腹把風,倒是也沒有出過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