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殺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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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

長刀一揮,薛萬徹已經將李世民的羽箭斬落下來。薛萬徹此人勇而無謀,但一身武藝的確是極爲駭人,此前他縱然心有準備,但是能在一瞬間攔下李世民的羽箭,還是顯得十分了得,此事若換了另外的馮立、宇文寶二人,只怕未必能夠辦得到。

“薛萬徹!你做什麼!”

突然間橫遭變故,李世民手下衆將大驚,程咬金首先起身怒斥起來。

然而,此時的李世民毫不猶豫,擡手彎弓搭箭,又是第二箭射了出去。

嗖!

這第二箭乃是蓄力而爲,比之第一箭力道大得多。薛萬徹再度長刀一揮,將羽箭斬落,但是這一次,他手中的長刀被震得一陣嗡鳴,連他自己也被反震得退後一步。

“殿下好箭法!”薛萬徹一聲悶哼。

“嘿,將軍也是好身手!”李世民同樣笑起來。

接連被薛萬徹斬落兩箭,但李世民並沒有動怒,反而是精神百倍,變得更加亢奮起來。

“原來薛大將軍是受四弟所託前來考校本王的箭法,既然如此,那本王也就不客氣了!”

一聲低喝,李世民興致大起,只見其順勢將那箭壺背在身後,同時雙手連動,左右開弓,眨眼間又是幾箭射了出去。

接下來這幾箭乃是間歇而發,快不可言,且力道大得驚人。薛萬徹隻身守在那隻幼羊身前,一時間左支右絀,顯得頗爲狼狽,一個不小心便將左肩擦破一個小小傷口。饒是如此,但他以一人之力在如此短距離內接連接下李世民的數只羽箭,已經是十分不易,這其中尤其要以其臂力之強最爲驚人。

此時,李世民一邊彎弓搭箭,一邊心中冷笑起來:

“可笑!今夜若是換了本王的‘大羽箭’,又豈容你如此支撐至今!”

沒有‘大羽箭’在手,李世民的箭術之威至少減了五成,所以才被薛萬徹接連擋下。

而且不僅如此,眼見薛萬徹已經在李世民箭下顯得頗爲狼狽,一旁的大將馮立猛地一聲低喝,隨即跳入場中:

“秦王殿下勇武,末將也來領教!”

這馮立同薛萬徹一樣是東宮勇將,武藝略遜於後者,此刻只見其使出一雙短戟,兩把兵刃在身前揮舞成風,也想要硬接下李世民的羽箭。

然而,這馮立實在是小瞧了李世民的箭術,他既沒有薛萬徹那般驚人的臂力,在硬接李世民羽箭之際便顯得十分勉強,不過兩個回合便已經感到難以支撐。

見狀,主位上的李元吉向一旁的宇文寶暗中使了個眼色,這宇文寶一聲暴喝,也頓時加入到薛馮二人的陣營當中。

霎時間,三員大將齊齊攔在那隻幼羊身前,合力將李世民的接連箭雨擋下。形勢出乎意料而又動人心魄,頓時將所有人的心都緊緊牽扯起來。

“簡直放肆!齊王殿下!難道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嗎!”

直到此時,秦王府衆將終於是忍不住大怒起來。程咬金一腳踢翻食案,頓時大吼道。

聞言,李元吉淡淡笑了一聲,道:

“程將軍誤會了,這不過是本王特意爲王兄準備的一場驚喜,你們豈不見王兄此刻正樂在其中嗎?”

說着,李元吉怡然自得地飲了一杯酒。

“不錯!”

不遠處的李世民也大笑起來:“我大唐民風尚武,殿前比武乃是常事,諸位將軍不必多慮!”

話音未落,便又是三箭連珠射去。

雖然李世民如此說,但程咬金三人卻依然眉頭緊皺,他們知道這是因爲李世民本xing要強,所以斷斷不肯在這種關頭自認技不如人。事實上,就這眨眼間的功夫,那滿滿一壺羽箭已經被李世民消耗殆盡,如果在羽箭用完之際仍不能射殺那隻幼羊,那麼對於李世民來說便是莫大的羞辱了。

“哼!既然是殿前比武,那便不可沒有對手!齊王殿下,難道您不打算一試身手嗎?”

此時,一直沉默不語的侯君集忽然想到什麼,當即冷笑了一聲。

侯君

集此人一向爲人機敏,此言無異於將李元吉也扯入到此事當中,當此情況下,若是李元吉沒有任何表態,那便已經算是自己認輸了。

聞言,李元吉果然臉色一變,不由得重重冷哼了一聲:

“好!就依侯將軍所言!來人!取本王的弓箭來!”

不到片刻,已經有齊王府僕役將李元吉的弓箭取來。

李元吉當下便挑了一個與李世民角度不同的位置,長弓一拉,向那隻幼羊射去。

就在這剎那間,程咬金、侯君集、秦瓊三人早已默默準備。李元吉弓聲一響,三人幾乎是同一時間跨上前去,等到李元吉第一箭射到,程咬金猛地屈肘向下,竟是硬生生地用身軀將那隻羽箭當空折斷。

“嗯?程將軍不可魯莽!”

此時,一旁的李世民不由得大吃了一驚,幾乎是險些將膽子嚇破。

原來,薛萬徹三人乃是宴會之主,隨手間即可有兵器在手,但程咬金三人乃是賓客,隨身攜帶兵器乃是無禮,因而縱然三人身上都有一些兵刃,但卻並沒有在此刻使出。

正因爲如此,剛纔的危急關頭,程咬金無可奈何,便只得以肘力來斷箭。所幸,老程身體健壯,兩隻肘子也結實,再加上李元吉雖然精於馬槊,但箭術一般,所以纔沒有令程咬金受到傷害,這若是換了李世民來射箭,只怕老程的肘子非得被震廢了不可。

“哈哈哈哈……殿下放心!這世上除了你的‘大羽箭’,別人的箭法還傷不了我老程!”

一聲大笑,程咬金揉了揉自己的臂膀,不由得大叫起來。其言下之意,便是對李元吉的箭法並不看在眼裡了。

李元吉生xing敏感,哪裡會聽不出程咬金的話外之音,更何況,自己的羽箭竟然被對方在如此短距離內以這種方式擊落,這本身就是一種莫大的羞辱了。

驚怒之下,李元吉也不多說,而是加大力道,又是接連幾箭射了出去。

這次,老程三人便接得頗爲艱難了。程咬金一人獨立難支,而秦瓊、侯君集二人雖然也武藝精強,但卻並沒有他那般的糙重身軀,使用兵刃還好,但是要硬生生以身軀斷箭,便是萬萬不能了。

一時間,老程三人雖然也是合力擋箭,但是其中情形卻比之一旁的薛萬徹三人更加艱險百倍,更多時候都是程咬金一人在硬生生扛着,其餘秦瓊、侯君集二人卻均感束手無策。

‘嗖’的一聲,已不止是李元吉手下的第幾只羽箭飛來,程咬金忙中生亂,已經來不及阻止。

身旁二人頓時大急,眼看着羽箭向身後那隻幼羊射去,如若被李元吉以此箭射殺,那便是己方徹底輸了。

到此關頭,二人也顧不得許多,秦瓊急中生智,這就將身上長袍一撕,將絲綢裹在手掌心,這才猛地一聲大叫,硬生生向那隻羽箭抓去。

嗤啦!

羽箭過處,強大的勁力首先將那層絲綢撕碎,之後又將秦瓊手掌心也帶下一塊皮肉,緊接着才射偏在了後方的門柱之上。

“叔寶!”

“叔寶還不退後!”

十指連心,此刻的秦瓊痛得臉色發白,額頭上滿是虛汗。秦王府衆將中,原本就以他最爲年邁多病,再加上近年來多番征戰負傷,其身體可謂一日不如一日。雖然眼下只是受了一點皮外傷,但依舊讓人看得膽戰心驚。

此刻,李世民、程咬金等人見此情景,無不大聲驚呼,侯君集眼疾手快,首先將秦瓊推到另一邊去,之後才和程咬金一起擋下其他羽箭。

“該死!這可如何是好!”

另一旁,朱燦、尉遲恭等人也是早已憂心如焚起來。原本秦王府衆將中以尉遲恭武藝最精,若有他出手,相信足以擋下李元吉的箭術,可是偏偏不巧他此刻重傷初愈,萬萬不能輕舉妄動,好幾次尉遲恭想要勉強站起身來,都被朱燦毫不猶豫地摁了下去。

“二郎!你還不快想個辦法!”

情急之下,尉遲恭回頭看向朱燦,顯然是希望他能夠出手相助。

然而,朱燦卻皺眉搖

了搖頭。以眼下情況來看,太子黨一方乃是三人擋箭,而己方也是三人,一旦己方再多一人出手,那便相當於自動認輸。

再者,朱燦扭頭看了看左右,附近幾人中,尉遲恭是絕對不能出手的,程處默學藝不精,上去無異於找死,盧涯或許身手不錯,但他畢竟是侍衛身份,如果此刻出手的話未免落人笑柄。

好吧,自己好歹算秦王府的‘金刀校尉’,勉強還是個人物,可是以眼下情景來看,縱然自己出手,也不過是替下秦瓊,保證己方不輸,而若想要獲勝,卻需另想辦法。

當下,朱燦一邊目不轉睛盯着眼前局勢,一邊卻在心中迅速思量對策。

一旁的程處默眼見自己老爹身處險境,不由得連連驚叫,但卻並沒有影響到朱燦。

說來話長,實則這射箭、擋箭的驚險局面不過是發生在眨眼之間。沒過多時,李世民手中的羽箭已經首先射完,而他到最後也是沒能越過薛萬徹三人,將那隻幼羊射殺。頓時,李世民心中頗有怒氣,當即將那柄精緻長弓一手掰斷。

相反,反觀李元吉一邊,雖然也只剩下區區幾支羽箭,但是秦瓊受傷之後,只有程咬金、侯君集二人勉強抵擋,只怕也是撐不過多時了。這樣看來,縱然李元吉在最後一箭將那幼羊射殺,那便也算是獲勝了。

“嘿嘿,”

當下,李元吉冷笑起來,只見他看向李世民道:“二哥,愚弟今日本想再見識見識你的箭術,卻沒料到事不如願,反而演變到現在的局面。也好,既然如此,那愚弟便只好獻醜了。”

一邊說着,李元吉一邊將最後三支羽箭持在手中。

李世民原本一言不發,但是此刻卻不由得驚疑了一聲,原來李元吉眼下乃是使出了三箭連珠的架勢,如果他竟然能使用這種箭術的話,那麼衆人之前無疑是小看了他。

“不好!知節,你們小心!”

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李世民即刻就向程咬金三人大吼起來。

然而已經晚了,就在這一剎那,李元吉手中的三支羽箭接連射發,三支羽箭首尾相連,幾乎是頃刻間就已經到了程咬金三人面前。

一瞬間,老程三人駭然色變,眼下秦瓊已然是不能動手,以程咬金和侯君集二人,縱然拼盡全力也只能攔下其中兩隻羽箭,而第三支箭是無論如何難以攔下。

其實,到了此刻,輸贏之數已經不再重要,更重要的是以眼下這三箭連珠的態勢來看,李元吉的目標或許不再是後方那隻幼羊,而是程咬金他們三人!

以殺羊之名重傷秦王府三員大將,這是何等的大好良機!李元吉此舉將錯就錯,多半是想要複製當日重傷尉遲恭的局面!

“糟了!這混賬好狠!”

霎時間,李世民等人恍惚間明白了李元吉的用心之陰毒。衆人無意間看到李元吉臉上的陰鷙神色,心中頓時再無疑問,這三箭連珠根本不是爲了殺羊,而是爲了殺人!

可是已經晚了,就在程咬金三人猶豫是該硬接還是躲閃的剎那,那三支羽箭已經先後來到他們眼前。這間不容歇的間隙已經不容他們有所反應,程咬金三人霎時急怒攻心,心中破口大罵,但只能眼睜睜看着那三支羽箭來勢兇猛,不可阻擋。

“二郎!你還不動手!”

陡然一聲暴喝,座上的尉遲恭怒火攻心,猛地大叫一聲。

連程咬金這些局內人都已經看出李元吉的用心,尉遲恭、朱燦等人自然更是早已看得明白。尉遲恭此刻滿面通紅,顯然將一切希望都寄託在了朱燦身上。

“好!就是現在!”

尉遲恭話音未落,朱燦也終於是猛地暴喝一聲。

就在這剎那間,朱燦動了,他的手中並無什麼多餘兵刃,但卻在此之前順手攏了三隻酒杯在袍袖之內。

當下,只見其順手一揚,三隻酒杯如利箭般凌空飛出,頓時便迎向那三支羽箭。

下一刻,三道清脆的聲響迴盪在大廳之中。

……

【作者題外話】:今天兩章奉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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