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政拜桓齮爲將,點兵十萬,由上黨東出,越過太行山直接深入趙國後方。,。
趙國猝不及防,很快就丟了赤麗和宜安兩城。
使得秦軍再次直‘逼’邯鄲。
趙王遷毫無意外的派出了武安君李牧指揮全軍,用以抗擊如狼似虎的秦軍。
李牧此次所率的趙軍分有兩部。
一部是駐守在北邊長城的親屬主力部隊。
還有一部是副將趙蔥帶領的邯鄲大軍。
兩支軍隊在宜安匯合,由李牧統領,共同對敵,與秦軍對峙。
“大王!信宮來報,近日有彗星出於東方蒼穹。”
聞言,樑兒心中頓生不安。
這彗星在古代不愧被稱爲“掃把星”,果真是邪‘門’得很,每次它出現,總要帶來一些災禍、帶走一些人命。
如今它又在東邊天際出現……
那豈不正是秦趙‘交’戰的方向……
“東啊……”
正在批閱奏章的趙政筆下一頓,雙眸幽深,聲音低沉,自言自語,卻未有任何表情。
李牧認爲,秦軍連奪兩城,士氣正盛,若此時倉促迎戰,趙軍勢難取勝。
於是他下令全軍築壘固守,拒不出戰。俟敵疲憊,伺機反攻。
桓齮在外面叫陣了許久,李牧就是不肯出來。
他覺得,過去廉頗就曾以這種築壘的方式拒絕與王齕‘交’戰,如今李牧也用了同樣的一計。
秦外出作戰,戰線較長,戰時不宜拉得過久,否則會對秦軍不利。
於是桓齮率大軍主力改去進攻不遠處的‘肥’下,企圖‘誘’使趙軍趕去救援。等他們一出營壘,就可有機會將其全數殲滅。
桓齮這一招被李牧不費吹灰之力便看了個清透。
當趙蔥火急火燎的建議他出兵援助‘肥’下時,李牧只說了一句:
“敵人進攻,我便去救,這是受制於人,此乃兵家大忌。”
最後,他採用了當年孫臏的圍魏救趙之策,直接突襲秦軍大營,他料定桓齮必會趕回來救援。
秦軍主力已經全部去了‘肥’下,營中留守的兵力極爲薄弱;多日來趙軍又一直採取守勢、拒不出戰,秦軍早已習以爲常,疏於戒備。
李牧乘機一舉襲佔了秦軍大營,俘獲了全部的留守秦軍和輜重糧草。
桓齮得知大本營被李牧攻佔,糧草也已被奪,這便等於是斷了他的後路,他必須傾盡全力,奪回大營。
然而李牧早就料到桓齮會匆忙趕回,在‘肥’下與宜安之間的路上部署了一部分兵力由正面阻擊,用以‘誘’敵,而真正的趙軍主力則被配置在了兩翼。
當桓齮大軍見前方敵軍並非李牧親部,便興沖沖的上前迎戰。
桓齮剛痛快的斬殺了不足五人,便聽見左右兩側戰鼓震天,兩支趙軍浩浩‘蕩’‘蕩’的向他夾擊而來,竟是一計鉗攻。
更令他膽戰心寒的,是那兩支趙軍打出的戰旗直屬武安君——李牧!
桓齮是個貪生怕死之人,此時已經知道自己敗局已定。趙軍三方包抄,他只能儘早率少量親兵從後方衝出重圍。
身爲主將,桓齮竟還未正式開戰,便扔下其屬下的全部秦軍,自己逃之夭夭。
“報——我十萬大軍已在‘肥’下被李牧全殲……”
戰報一到,趙政拍案而起。
“你說什麼?桓齮呢?”
“將軍桓齮……一見到武安君李牧的旗幟,便……”
趙政凝眉。
“便怎樣?”
“便率領親衛,調頭逃走了。”
通報之人也甚覺此事丟人,連語氣都弱了幾分。
趙政盛怒,大吼道:
“什麼?堂堂秦國大將,竟丟下手下十萬將士,畏死而逃!……可知他逃往何處?”
“燕國……他剛一入燕,就被拜爲將軍……”
趙政氣得‘胸’膛起伏,甩袖砸了案上的杯盞。
“傳令,將桓齮的父母親族全部下獄,一日後處以絞刑。桓齮若膽敢再踏入秦國半步,殺無赦!”
“諾!”
趙政憤憤坐回坐榻之上,命道:
“你們都出去,寡人要靜一靜。”
大王怒氣正盛,衆人都巴不得趕緊躲得遠一些。
瞬間,殿中僅剩趙政與樑兒二人。
死了十萬將士,可桓齮卻沒有死?
樑兒心中悲憤,雙手緊握成拳,擡眼望向趙政時,卻見趙政面上已無半點如方纔般憤然的神‘色’,甚至……還多了幾分笑意……
樑兒一驚,難道……
“大王……”
趙政滿面從容,安撫道:
“放心,桓齮只是暫時活着,寡人早有計劃,會讓他死得更慘。”
然而此時樑兒的重點已不在桓齮身上。
“大王早就算到此番秦軍會全軍覆沒?”
趙政神‘色’淡然,彷彿一切盡在掌握。
“桓齮此人,莫名自負、好大喜功又貪生怕死。這樣的人對上李牧,自然會一敗塗地,臨陣脫逃。”
“軍中沒了主將,必然無一能活……”
樑兒眼神漸漸空‘洞’,聲音也愈發沉重。
趙政覺出樑兒之意,凝眉望向了她。
“你可是在怪寡人,爲毀桓齮之名,搭進了十萬秦軍的命?”
樑兒緩緩對上趙政的眼。
“奴婢不敢質疑大王,只想問一句……用十萬條生命去換那一人,值嗎?”
她想到,當初呂不韋也是用十萬大軍的‘性’命去換得成蛟和‘蒙’獒的死。
爲何現在的趙政,會與那狡詐心狠的呂不韋做出如此相像的事……
趙政眉間緊蹙,他看得出,他的樑兒對他的信任動搖了。
還未等他回答,又有宮人入內通報,說是廷尉李斯求見。
李斯快步入內,躬身一禮。
“大王,臣剛剛聽聞,秦趙一戰我軍大敗,損失慘重。”
“正是。”
“臣……”
“報——”
李斯的話還沒說出口,便又有戰報傳來。
傳報之人一路奔跑入內,單膝跪於殿中。
“大王!趙魏燕楚四國已結爲同盟,‘欲’要合縱攻秦!”
此言一出,趙政、李斯、樑兒,三人皆是大驚。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秦剛剛損失十萬大軍,那幾國就按耐不住要來討些好處了。
趙政面‘色’凝重,沉聲令道:
“召集羣臣,商討退敵之策。”
一個時辰後,昭陽殿中便坐進了幾十個文臣武將,真是難得如此熱鬧。
老將王翦首先站出,直抒己見。
“大王,我秦國剛大敗於趙,並且有主將棄兵奔逃,現下士氣正值低落,不適於立即再戰。”
昌平君熊啓此時是最爲尷尬的。
只因衆人皆知那“棄兵奔逃”的桓齮是他楚系的人,害得秦國折損了十萬大軍,又引來這般突如其來的一場四國合縱,熊啓雖貴爲權勢登天的左丞相,這種時候卻也沒資格再說什麼話了。
既然左丞相說不出話來,右丞相便總要說兩句的。
王綰起身,躬身一禮。
“臣以爲,王翦老將軍所言有理,我軍損失慘重,如若即刻再戰,對抗合縱,恐難獲勝。”
“臣附議。”
“臣附議。”
……
言畢,羣臣立即紛紛“附議”。
趙政冷眸望向殿中衆人。
“不出兵,如何退敵?”
衆臣片刻沉默,紛紛思考退敵良策。
這時李斯忽然開口道:
“大王,臣想向大王推舉一人。此人名爲姚賈,歸屬學派,思敏機智,能言善辯,極其善於遊說列國,可使此人去往四國勸諫,定能成事。”
見李斯自信滿滿,趙政便點頭應道:
“就依你意,讓他去試試吧。”
事實證明,啓用家去解決“”問題,果真是最好的辦法。
姚賈只跟趙政討要了幾車財寶,加上他那一張能將死人說活的嘴皮,便輕鬆擺平了四國。
一場莫名其妙的合縱,最終亦是莫名其妙的散了夥。
昭陽殿中,姚賈與李斯一同前來複命。
“姚賈,你退敵有功,有什麼想要的賞賜儘管於寡人說。”
趙政心情看來不錯,可任由姚賈索要賞賜。
不過姚賈卻也是個不正常的。
他雙手‘交’握,高高舉過頭頂,躬身一揖。
“姚賈不要賞賜,只求大王能將韓非治罪。”
這個請求着實突然。
趙政鳳眼微眯,問道:
“爲何?”
姚賈起身,滿目誠摯。
“臣與韓非並無過節。如此請求,只因臣專心事秦,而韓非不是。此番秦大敗於趙、四國合縱攻秦,皆起源於他的一句'存韓滅趙'。因爲他,秦國險些陷入險境,這便是他之罪。”
趙政垂眸搖頭。
“誰都可能一時判斷錯誤,若只因此就將他治罪,豈不無辜?”
姚賈面‘色’堅定。
“如若尋常之臣,自然無辜,可於韓非,卻並不冤枉。”
李斯此時亦上前了一步,補充道:
“大王,韓非不同與尋常客卿。他生來便是韓國公子、曾經的韓王之子。即便如今事秦,他始終還是心向韓國的。若長久留他伴於君側,臣唯恐他會對大王產生影響,‘亂’了統一大計。”
趙政猶豫不定,起身左右踱了兩步,終是一嘆。
“你二人所言有些道理……唉,那先將他暫時關入大牢吧。李斯,你既身爲廷尉執掌刑獄,此事就‘交’由你去辦……”
“諾。”
李斯應聲,趙政又忍不住補了一句。
“記得,不要委屈了他。”
李斯擡眼,遲疑了一下道:
“臣明白。”
這些時日一下子發生了太多的事,又事事相連,息息相關。
樑兒凝神思忖。
趙政早前這一計出兵攻趙甚爲突然,並且是藉着韓非的“存韓滅趙”而行的。
若說趙政早就算好此番會全軍覆沒,那麼他就必定早知此事會累及韓非。
也就是說,趙政早就有打算棄了韓非。
至於爲何沒有一早就直接將他入獄,而是繞了這樣大的一個彎子。
恐怕一來是當時韓非之罪不足以被除,名不正,言不順;
二來韓非是趙政耗費心力才招來的人才,如果這麼快就莫名將他棄掉,怕是會令天下間有事秦之心的才子們心寒;
三來趙政也需要這樣一個機會,能在戰場上除了桓齮。
如今,在萬事俱備之後,他又剛好等來了李斯和姚賈這兩個吹東風的人,便可順理成章將韓非下獄了。
史書上說,是此二人誣陷了韓非。
原來實際上,不過是趙政的一招“借刀殺人”罷了。
待到李斯姚賈都退出殿後,樑兒不禁問向趙政:
“大王是打算殺了公子韓非嗎?”
趙政輕嘆。
“韓非一心向韓,此時的確不適合將其留在身邊。若韓國不復存在,韓非應該就能爲我所用了。待到滅韓之後,寡人自會放他出來。”
聞言,樑兒立在一旁,久久未語。
看來這世間,還是無人能做到主宰一切。
縱使趙政機關算盡,卻依舊算不到韓非的結局。
不知此事到最後,他可會後悔今日的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