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異!
非常非常的怪異。
張良坐下來四處打量着這個剛剛回暖就開工的村子。
這個村子並不大,只有一百多戶人,也就三四里的地的範圍,每一家都有籬笆木樁的院子。
如果按照他們一路所過見到的咸陽的情況,距離咸陽城一百多裡地的驪邑,最起碼是處於一種爹不親孃不愛的狀態。
再加上始皇帝一統天下之後,消除了魏秦之間的阻隔,驪邑的地理位置也下降了很多。
因爲在渭水南岸的緣故,有船運,這才讓驪邑有了生氣。
但這種生氣,一眼望去全是貧窮。
是一處貧民與奴役罪囚居住的地方。
這也直接導致馬臺里根本不可能如咸陽城附近的鄉里一樣,在身份地位等方面都被視爲內史的手中寶。
這是醒目可見的,這樣的治理也是合理的。
可就是這樣的一個鄉里,現在卻成了他見過的最富有的裡。
這裡的一切都充滿着怪異。
“此事說來長,也不長,也就是兩個月前事情。”
叫馬三的小夥子也跟着坐在長桌旁,樂呵呵的道:“這天上掉餡餅的事情,砸在我們馬臺裡的頭上了,沒辦法,窮了一輩子,也該我們馬臺裡的過個好日子了。”
張良捧哽的問道:“怎麼說?”
馬三笑了笑,道:“此事聽說啊,還要從兩個多月前,大律令和縣令老爺去頻陽找煤炭說起。”
“我也是聽說的啊,聽任事的官差流傳,大律令給縣令老爺講什麼經濟之道。”
“就是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說是不能再以糧食爲俸祿,更不能以糧食進行交易。”
“咱也不知道,這都是後來打聽的。”
“但就不知道怎麼回事啊,縣令老爺就給我們馬臺裡,一人發了五百錢,咱一家十七口人,你猜猜發了多少,足足八千五百錢!”
“真正十四金,半鎰金,就那麼扔給了我,讓我……額,不對,是讓我家拿去花。”
“不用償還,送給我們。”
“不僅我們家,我們馬臺裡一百一十二戶,每個人,縣令老爺都發了五百錢。”
“你大概還沒有聽明白,沒錯,只要戶籍在我們咸陽驪邑鄉東山亭馬臺裡的人,無論老人小孩青壯男女,按人頭算,縣令老爺給我們一人送了五百錢。”
“並明明白白的告訴我們,這些錢,就是我們的,想幹什麼,就幹什麼。”
“你聽明白了嗎,沒聽明白咱再說一遍。”
馬三擼着袖子非常豪爽豪飲一碗酒道:“一人五百錢,縣令老爺給我們發的。”
“嘶!”
瞅着馬三張狂的樣子,聽着馬三豪爽的言語,一個桌子旁坐着的衆多儒生們,一個個兩眼直勾勾的盯着馬三,盯着還在營造之中的馬家裡,盯着一個個忙的熱火朝天干勁十足的里民。
麻了!
張良也麻了。
陸賈也麻了。
要不是馬三擼着袖子重複說了幾遍,他都以爲他聽錯了。
在秦國一統天下,統一貨幣之後,天下貨幣以秦半兩爲準,然而因爲是新幣,處於一種嚴重不足的狀態,這導致秦半兩的質量出入不小,但這都不是重要的原因。
重要的是,三錢一斗粟米,十錢十梁木,一匹長八尺的布十一錢。
這個價格比起昔日齊國來說,物價是極低的。
而這也就意味着秦半兩十分的珍貴,一錢可以購買很多的東西。
這就難以想象了。
一人發五百錢,對一個普通的農戶之家,是三四年的用度。
更何況,還是按人頭給錢。
“爲什麼啊?”張良忍不住的問道。
“是啊,爲什麼啊,縣令爲什麼要給你們發錢?”陸賈也是忍着涼氣問道。
“這平白無故的,官府給你們發錢,這,聽起來,太不可思議了。”一衆儒生也是極其震驚的問道。
“具體原因嘛,咱就不知道了啊,不過我剛剛不是說嘛,大律令給縣令老爺講了什麼經濟之道,縣令老爺就給我們發錢了,不過,管球子,你看看我們……”馬三根本就不管的指着雄闊的營造地道:
“我們拿到這些錢之後,大家分出來了一部分,買了五頭耕牛,這樣不僅我們不用再向亭裡借,還能給別的裡租牛。”
“然後我們各家都把米缸糧缸填滿了,又各家購買了銅頭農具。”
“這花下來一看,各家的錢還有很多啊,實話跟你們說,我們也害怕縣令把錢又給收回去,所以恨不得全部花完。”
“於是我們就全裡一起逛了一趟咸陽城,買了很多的布料,可細細算下來,覺得還是多,就買了官人們穿的綾羅綢緞,再加上鍋碗瓢盆這些。”
“可還是多啊,我們就尋思着,這村裡的房子也蓋了有二十多年了,風吹雨打的,不少房子的牆皮都掉了,有些還漏雨修修補補的,有錢了,蓋新房子啊。”
“這不,木頭是我們自己進山砍的,各家的磚是一百錢買來的,糯米咱尋思着就算了,就一個牆用什麼糯米啊,就用了泥漿,勞力咱們自個兒也是一個頂兩的人。”
馬三說着,又豪飲了一碗,道:“誰曾想這麼一干,尤其是最近那宣傳大院,人山人海的樣子,時不時的就有人跑來我們裡問這問哪的,人也多,看起來還挺有錢的,嘿嘿,一個個還挺大方。”
“咱就尋思着這有錢人都是愛吃吃喝喝的,便買了這些肉啊,酒啊。”
“誰知道這有人吐槽咱們做的難吃,就在咸陽城尋了一個幾個庖子,這一下子得到了改善,不少人就來咱這裡吃飯喝酒,倒是賺了不少。”
“最近我們還尋思着驪邑的那些人,雖然沒啥錢吧,但米粥什麼的,也能偶爾賺幾個。”
“要是能辦個磚窯,以後就不用愁了,可這磚窯麻煩的很,縣令老爺沒有給我們批,咱也不敢亂建。”
“而這,附近那一個個眼紅的,也想要縣令老爺給他們發錢,誰知道縣令老爺不僅沒有給,還把鬧事的全打了一頓,又鬧着要加入我們馬臺裡,縣令老爺又給打了一頓,這一個個才老實了。”
“別的不說,這附近十里八鄉的,放眼看看,咱馬臺裡也算是把這球日子給過好了。”
馬三真是個豪爽的人,大半壺酒一個人喝完了。
而聽着馬三絮絮叨叨的說完。
把事情給大體說清楚了。
張良和陸賈看着滿桌子的羊雜,羊湯,羊肉泡饃,還有溫熱的米酒,連動快子的想法都沒有。
兩人的腦子在快速的轉動。
“這不是一個正常的官府行爲,而且根據咸陽的狀況,這更不像是內史馮世傑的作風。”
“此人在維持穩定方面,是一個不錯的人才,能夠將關係錯綜複雜的咸陽治理的井井有條,斷然不會做這種直接打破鄉里平衡之事。”
“而且,很明顯的一點,內史只針對了馬臺裡!”
陸賈忍不住的搖頭,看不懂這樣的操作,究竟有什麼意圖。
“會不會這是一種國策的實驗,以此觀察馬臺裡的變化,從而看看這種國策是否可全面推行?”張良眉頭緊皺的道。
“不會,因爲這是一種非正常的刺激手段,一個馬臺裡纔多大,不過一百一十幾戶人而已,如果這是一種國策的試探,那麼咸陽百萬人,就算是按人頭一人一百錢,也是一個足夠頭皮發麻數目。”陸賈搖了搖頭道:
“而且,這不是官府會做的事情,用這樣的方式來讓百姓富足,即便是官府擁有足夠的錢財,這就等同於直接擾亂穩定秩序了,就算是再愚蠢,也不會推行這樣的國策。”
“那這背後的深意是什麼,這絕不會只是想要讓馬臺裡富足生活。”張良這就更加的疑惑了,想不明白的道:“你想想,平白無故的發錢,在單獨一個馬臺裡推行,就定然是想要通過這樣的行爲來證實什麼,這是一定的。”
“可要證實什麼呢?”陸賈搖頭,不明其中究竟蘊含着怎樣的理由,來支持發如此大的一筆錢的道理。
五百錢,絕不是一個小數目。
“看的出來,諸位都是大人物,在這討論着,咱就不打擾了!”馬三見無人再理會他,便告辭不想再打擾。
這樣的討論他遇到不少,聽着不怪。
要是有人能猜出來,他也很想聽聽,到底爲啥?
“民生,交易,嘗試,或者證實一樣東西!”
卻是馬三剛邁腿,聽到年輕的青衣小夥起身說話,不由停頓了下來,看向了青衣小夥。
“證實一樣東西,你是說?”被陸賈這麼一提醒,張良勐然驚醒,眸光閃爍的再次掃視向整個馬臺裡的變化,如被雷擊。
陸賈忍不住的驚歎道:“若是真如此,此人之目光,超越過往前賢啊,足以改天換地啊。”
張良也是用力的搖頭,想要去想別的可能,因爲若是如此,“那就太可怕了,此人是如何想到的?”
衆多的儒生不明白所以的看向了張良和陸賈兩人稀里湖塗的交流,忍不住的腦袋昏昏沉沉的疑惑,着實沒聽懂。
“兩位大人物,你們在說什麼?”馬三也是聰明機靈,實在忍不住問道。
“其他交易之物與貨幣的區別!”陸賈自嘲一聲,坐了下來,不由斟了一杯狂飲下肚,再次看向馬三的時候,笑問道:
“若是給你五百鬥粟米和五百錢,你會作何選擇?”
馬三不解的道:“那當然是五百鬥粟米了,這還用想?”
陸賈笑着看了一眼同行的儒生們,再次對馬三問道:“五百鬥粟米,就算是你十七口人吃,也吃不完啊。”
馬三理所當然的道:“粟米只要存好,我留到明年再吃啊,明年吃不完,我後年再吃啊,這我只嫌少,不會嫌多的,這還用想?”
陸賈問道:“若是今年收成好,明天也收成好,你家裡的粟米建倉都裝不下呢。”
馬三理所當然的道:“那就賣掉點吧,而且家裡有事要用錢,還要再賣掉點,至於你的這個問題,一個糧倉我裝不下,我再建一個就行了,出點力氣活的事,那有啥,有那麼多糧,那我還愁啥,坐吃等死就行了。”
陸賈笑呵呵的道:“所以,給你了五百錢。”
“你需要用這些錢來購買糧食,購買耕牛,購買農具,購買布料,購買磚瓦,購買鍋碗瓢盆,因爲錢幣,僅僅是錢幣,不能吃!”
“但錢幣卻可以通過交易,換來你現在以及整個馬臺裡現在這看起來很舒服的好日子。”
“當你擁有五百鬥粟米的時候,你想着存下來今年吃,明年再吃,後面繼續吃。”
“當你擁有五百錢的時候,你卻先購買了耕牛,農具,然後購買了可以足夠家用的糧食,而不是進行屯糧,剩下的錢,是因爲你們害怕失去,從而過度去購買了綾羅綢緞,並且營造新房。”
“對你們來說,這五百錢沒了,卻換來了你們現在這樣衣食無憂的生活。”
“但是,對於內史,或者朝廷一些人來說,這五百錢,卻可以明白一個道理,也讓在下明白了一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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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纔是貨幣?”
“古之交易,以物換物,雙方滿意,一宗交易達成,那更更應該稱之爲交換而非交易,交易應該是等價的,而交換卻是按照需求來進行的調整。”
“所以後來,有了錢幣這種衡量物體價值的統一之物出現,‘虞夏之幣,金爲三品:或黃,或白,或赤,或錢,或布,或刀,或龜貝。”
“既然錢幣之物是人爲創造的,人人如果都可以創造,卻又差異非同,那便沒有價值可言,不管金銀銅布龜貝,若人人皆可製造,更不利於物品的交換。”
“所以以往諸侯國爲了穩定交易,各自統一錢幣樣式,韓魏趙三晉之地盛行布幣,齊燕趙又盛行刀幣,周秦趙魏又盛行圓錢,楚又盛行銅貝。”
“也因此,各國錢幣交易,卻又不互通,交易便又困難。”
“秦國統一天下之後,統一貨幣爲秦半兩,無論布幣,刀幣,圓錢,銅貝皆無法再進行交易,卻可以兌換爲秦半兩錢。”
“那麼我們不僅要自問,這錢幣究竟是什麼?”
“布幣,刀幣,圓錢,布匹,龜貝都可以是錢幣,秦半兩也可以是,那我製造一種賈半兩,子房兄製造一種良半兩,是否也可以當做貨幣來交易?”
“不然,因爲我等相識,互相信任,我們製造的賈半兩,良半兩,是被我們所認可之物,信任之物,確定可以交易到自己想要之物,所以可以在我們之間流通。”
“但我們與這馬臺裡的鄉民,卻互不認識,自然,人家只會認爲我們手中拿着的我們認可的錢幣爲廢銅,毫無價值。”
“而我們拿出來秦半兩,馬臺裡鄉民卻可以給我們豐盛的食物,從而完成這一次交易,這是因爲秦半兩,是被我們和馬臺裡鄉民都認可的、都信任的、確定可以交易之物,而這就是貨幣。”
陸賈侃侃而談道:“貨幣本身並沒有的任何的價值,但因爲被我們都認可才讓它擁有了價值。”
說着,陸賈拿出來自己的厚重的錢袋子,倒在桌面上,笑道:“它不能當米麥來吃,也不能當雞鴨豬肉吃,更不能如鍋碗瓢盆來用,不能解渴,不能遮風擋雨,甚至他不如我的鞋底,鞋底尚且還能保護我的腳掌,但它卻膈應着我的腳心。”
“可它現在已經被我們所有人認可,可以用它,交易來我所說的一切。”
“但這只是浮於表面,我們要用它來總結怎樣的道理呢,又要用它來交換出何種的生活呢,小到這普通的一次食物交易,大到這天下所有的交易。”
“正如馬兄所說,有了糧食他會將糧食藏於自己的倉庫,但糧食天定啊,老天爺賞飯吃,美不勝收應有盡有,老天爺不賞飯,哀鴻遍野,民以相食,這是不可控制的,爲了不被餓死,他需要藏糧爲自己之用,藏之不絕,以糧食爲貨幣,天下何來貨幣。”
“同樣,以現今金銅布爲幣,其中,布匹是最不可控之物,或多或少如糧食一般,任由創造,或用或藏,亂不可言。”
“而金爲稀有之物,貴不可言,用之則少,這對於朝廷而言,若如糧食一般藏私而不用,天下必然無貨幣可用。”
“銅幣,雖多卻不能濫發,昔日管仲想滅掉楚國,齊恆公以八萬錢一頭鹿的價格在楚國大肆蒐購,造成楚國以靠賣鹿爲生,但在同時,齊國卻又在齊楚邊境買賣餘糧,讓楚國以爲自己糧食充足可以肆意鼓勵百姓去賣鹿。
熟不知,楚國因此而耽誤了農時,而管仲,卻在此時下令封閉楚國邊境,斷絕楚國糧食售賣,結果楚國米家瘋漲,民不果腹,楚國之民紛紛逃亡向齊國,楚國因此而元氣大傷,三年後向齊國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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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濫發銅幣,物價必然上漲,苦於民生,如此,銅幣便同爲稀有之物。”
“若如糧食一般藏私而不用,天下必然無貨幣可用。”
“無貨幣,便無交易,無交易,就需要交換,豈非大亂。”
“正如我此前所言,貨幣本身沒有價值,所有人都需要用貨幣來交易自己所需要之物,即我以貨幣來買這桌面的食物,馬三就可以得到相應的貨幣,就需要用貨幣去購買一頭耕牛或者其他之物,而賣出耕牛者或其他者得到貨幣,便需要購買更多的草料牛犢或爲其他之物,而賣出牛犢草料或爲其他之物者,便需要購買更多的田地,僱傭更多的牧牛人,或爲更多的其他用處。”
“如此,便如江河之流於大地,山川之漫延不絕,反反覆覆,流轉不休,滋潤於民,維穩以天下。”
“朝廷,不必再憂慮金銅之貴,布匹之亂。”
“天下之民,不必再憂慮無物可購,無物可賣。”
“當貨幣流轉不絕之時,便是民富之日。”
“而官府給馬臺裡五百錢,正是要看,看清楚,這貨幣究竟是如何流轉於天下,更重要的是,真正的認識貨幣,將貨幣與糧食,區分開來。”
“貨幣就是貨幣,取訣於我們所共同認可,取決於朝廷是否擁有維護貨幣正常流轉的力量。”
嘩啦啦!
聽到陸賈長篇大論般的敘述講解。
長桌周圍坐着的儒生們,紛紛起身無比恭敬的躬身施禮,而張良也起身拜服道:“謝賈兄賜教,今日一言,令我豁然開朗,此論,當爲貨幣之論!”
吧嗒!
旁邊的馬三都聽傻, 忍不住的驚叫道:“你你你,你究竟是什麼人?”
陸賈卻唉聲一嘆,雖同樣回禮,卻失落道:“我,不過是拾人牙慧而已,談何貨幣之論,此間真正的學問,早已在那五百錢的流通中,被人所領悟了!”
聞言,張良身體一怔,也是跟着唉聲道:“良,自嘆不如此人!”
衆多儒生聞言,也是面色一衰,跟着哀聲道:“誠然如良兄、賈兄所言,我等,不及此人學問分毫啊!”
卻是此時。
一名儒生疑惑問道:“只是召還有所惑,馬三一戶便八千五百錢,爲何不在咸陽城購置房產,自遷於咸陽城,從於經營,居於皇城爲天子之民,卻要購置耕牛,重蓋房屋,居於舊地,繼續勞作。”
聞言。
不僅衆多儒生看向了馬三。
就連陸賈,張良也看向了馬三。
的確。
八千五百錢,足有十五金之多。
雖不鉅富,卻已經可以在咸陽謀的生路,不必再耕於農田,與天地爲伴。
還沒有消化掉剛剛陸賈所說長篇大論馬三,不由一愣,語塞而止。
卻此時。
一聲笑呵呵的童音突兀的出現在拼湊的飯桌旁,
“因爲農民,自始至終都是農民,務農的良民!”
“民以食爲天,離開了這片土地,身無半點伎倆,如何生存於那爭奪激烈咸陽城呢?”
“尚無半點權貴之親,斗大之字尚不相識,稍有波瀾便無片葉可依,如何生存?”
“而在這裡,有土地滋養以食,有鄉老幫扶於困苦之際,生於斯長於斯,如何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