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小七的一曲高歌,不僅嚇跑了衆位公子少爺們,女眷那邊早就亂了套,只聽得有此起彼伏的聲音,在那邊胡亂地喊叫道:
“小姐,你醒醒啊”
“水呀,水呀,拿點水來啊。”
“救人啊,快叫大夫。”
“我的小姐啊,你要有個好歹可怎麼向夫人交待啊,嗚——。”
主持相親會的二長公主見自己辛辛苦苦籌備的會場攪得一團糟,早就氣昏過去兩回了,身邊的婢女婆子更是手忙腳亂的伺候着。
這一通混亂持續了好久,才慢慢地平復下來。公子然過來,指着衛小七,怒道:“你乾的好事。”此時,公子然也已氣的直哆嗦。
衛小七忍不住一縮脖子,非常無辜的道:“是殿下非要我唱的啊。”又小聲嘟囔了一句,我也不想唱的。
公子然氣道:“你是故意而爲之。”
隨後,吩咐道:“衛小七攪亂皇家聚會,來人,把她拉出去,交大理寺發落。”
大理寺是金朝最高刑律機關,進去的人基本沒有完好無缺出來的,不是少點這個,就是少點那個。
衛小七一聽此話嚇得直髮抖,大叫道:“冤枉啊,我真不是故意的。”
幾人上來拉住衛小七,見衛小七馬上要遭難,四公子哪有不出頭的道理,相互瞅了瞅,眼睛都定格在了公子易的身上。公子易是四人中身份最高的,同是王爺世子,地位也不比公子然低多少。
於是公子易站了起來,對公子然抱拳爲禮道:“殿下恕罪,衛管帶確實不是故意爲之,她原本聲音就是這樣的。”說着,拿眼一掃那三人,三人連忙也站起來,口中連連道:“我等可以作證,以前曾聽過衛管帶的歌聲,確實刺耳。”
衛小七也在一旁拼命的點頭稱是。
公子然冷笑一聲道:“這裡似乎是皇家園林,你們都姓陳嗎?”
公子然這話問得很有技巧,皇家規矩向來極嚴,皇室也有很多的忌諱。而在皇家園林就像是自個家裡,在自個家裡豈有外人說話的道理。
當年由於先太后素來殘忍狠毒,爲了能讓自己的兒子順利登位,陳姓子弟害死衆多,後來親兒子也病逝了,現在金朝的正宗皇室宗親只剩下思毓和公子然了。
公子然這一句話頓時噎的公子易幾人一時無語。
思索許久,公子易只得道:“即使如此,要發落朝臣也得等皇上來了再說,御駕今日駕臨廣陵園,此刻應該也快來了。”公子易的意思是先拖延一會,等皇上來了,沒準能求求情,赦免了衛小七。
公子然也不知在打什麼主意,忽然一笑道:“那就在此坐等片刻,恭候御駕親臨。”然後扭頭對衛小七道:“還要勞煩衛大人跪等了。”
衛小七不敢說話,忙又跪的更周正了些。
皇上說來,來的倒也太慢了點,又等了許久,才聽到外面有人喊:“御駕來了,準備接駕。”
衆人忙跪倒門口俯首低耳,等待接駕。
皇上原本不想到這裡來,御案前還有許多公事要處理,但既然答應了自己的姑姑,少不得還得來一趟,所以就瞅着時間,覺得差不多快結束了纔出的門,因此他纔來的這般遲。
也多虧公子易從晉陽回京了,不然此次連個給衛小七求情的都沒有了,公子然雖並不怎麼買公子易的賬,但多少還是給了點面子,否則此時衛小七已經凶多吉少了。
思毓從御攆上走下來,衆人俯地稱臣,三呼萬歲。
接駕完畢,思毓在主位上坐下道:“諸位今日遊樂可有什麼進展。”
公子然跪下道:“有一事正要向陛下稟報。”
思毓笑道:“堂兄但說無妨。”
公子然道:“今日綠水營管帶衛小七,在此學狼嚎,擾亂相親會,請皇上定罪,交大理寺處置。”
思毓瞅了一眼一旁跪着的衛小七,心想,怎麼又惹禍了,不是跟她講過不要惹這公子然的嘛,忍不住在心裡哀嘆一聲,只是表面還要嚴厲的問道:“可有此事?”
衛小七慌忙道:“皇上容稟,是然殿下非得叫我唱歌的,我的歌聲原本就很像狼嚎。”
她還有臉說呢,也算她還有點自知之明。狼嚎之事思毓是知道的,記得有一日,夜間兩人在山中閒坐,衛小七也不知哪根筋不對頭,說要給思毓唱首歌,思毓含笑應了。結果一首歌沒唱完,滿山滿谷的想起了陣陣狼嚎,從左到右,此起彼伏,最後到處都是狼叫聲,嚇得兩人抱在一起,縮在被窩裡,一晚上都沒睡覺。
公子易也連忙替她申辯道:“爲臣四人可以爲她作證,確是如此。”
思毓看着公子然道:“些微小事,就不必計較了吧,何必小題大做。”
公子然道:“此乃皇家體統,怎能有損,傳將出去好說不好聽,知道的是衛大人歌唱的不好,不知道的還以爲皇家園林出了妖怪了。”這話說得忒狠毒了。
停頓了一下,不能思毓答話,公子然又道:“莫非皇上有意包庇此人。”
思毓一怔,慍道:“堂兄此言何意?”
公子然似冷笑了一下,道:“難道要臣當衆說出來嗎?
思毓當真惱了,怒道:“你倒說說看。”
公子然道:“臣曾親眼見此人躺在皇上的龍牀上,其餘還需再說嗎?”
此言一出,如平靜的水面扔了一塊巨石,頓時掀起了驚濤駭浪。衆人一時之間議論紛紛。李陽低聲說了句,這傢伙瘋了。
再看思毓的臉色由青轉白,由白轉紫,一乎功夫,變幻出了六七種顏色,端的十分精彩。
衆人都處在震驚之中,此時,只有衛小七一絲不覺,她確實躺過皇上的龍牀,是那次思毓給她塗藥時,什麼叫其餘還需說嗎?後來她就走了啊!還用說什麼?
先不管衛小七在這裡莫名其妙,只說思毓聽完此話,深吸了一口氣道:“堂兄此言有虛,並無此事。”
公子然道:“不如給衛大人驗驗身吧!”
思毓道:“驗什麼身?”
公子然道:“不驗身怎麼知道衛大人是不是陛下的寵臣啊。”這話意思很曖昧。
自從金朝開國以來,斷袖一直是國人的大忌,若有人有此癖好,將爲國人所不容。
思毓暗暗壓了壓怒火,一個象他這麼大的孩子,還可以做到如此的處變不驚,還真是不容易。
只聽思毓道:“堂兄若要驗身,還是驗朕好了,朕今年一十四歲,還是童男之身。”
作爲一國的君主被逼說出此話,可說是極爲恥辱的,但思毓也沒辦法,當前雖除掉了先太后和李相二人,但朝中之事,多由武成王把持,輪得到他作主的不多。也只因如此,公子然纔敢這麼公然挑釁皇威。
此地都是一些年輕的公子少爺,也着實有幾個年輕氣盛的血性男兒,見金朝皇帝被逼如此,都紛紛大聲斥責公子然。公子然也知犯了衆怒,懦懦的,不敢再言語。
思毓挺胸揚頭朗聲道:“朕以大偉明神發誓,朕乃童身,與衛小七此前並無苟且之事,若違此誓,當萬箭穿心而死。”這誓發的滿有技巧的。
大偉明神,乃是金朝的立國之神,以此名義發誓,無人膽敢作假。因此衆人都堅信不已,紛紛疾呼:“陛下萬歲,萬萬歲。
一場鬧劇到此也該結束了,公子然公開誹謗皇上,着宗室刑房鞭打五十,罰一年俸祿,閉門思過一月。衛小七擾亂皇家盛會,查實並非故意爲之,罰俸半年,着綠水營統領回去後嚴加看管。
衛小七此刻覺得心中異常的難受,就像幾隻小貓在同時抓撓一般。思毓在起身回宮時,衛小七赫然看到他眼裡隱隱地閃着淚水,這個堅強的孩子面臨死亡的時候沒哭過,自己給他治傷的時候,那麼疼也沒有哭,此時卻哭了,而此時的眼淚更讓她覺得心痛。
回綠水營的路上,衛小七一句話也不說,也破天荒地沒在那裡大哭大叫的心疼銀子。任憑盧子玉怎麼想辦法逗她,都不肯說話。
是以幾人都一直沉默着…沉默着…,走着…走着…,居然沒有一個人想起提一句:咱們不是有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