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蘇嫣雪愣了,既震驚又有點不信,“前幾日我在酒館,還聽見人們在談論他二人之間的戰事,這才過了幾天?怎麼可能就聯手了?”
修語淡淡一笑,卻是苦笑,“齊王與你爹能有今天,可不是靠什麼祖上的蔭德,一切都是他們一點一滴算計回來的,他們絕非泛泛之輩,所以哪怕只有一點風吹草動,都會讓局勢發生逆轉,這也是皇上一直擔心的!”
“他們察覺到什麼了嗎?”
想起蘇侯多疑的性格,蘇嫣雪開始擔憂起來。
修語點頭,卻是一臉不確定,“我只知道他們一定是知道了些什麼,但是卻不清楚到底是什麼,停戰很突然,聯手更突然,皇上雖然早有準備,可還是有些措手不及!”
“那……他的情況怎麼樣?”
看了蘇嫣雪一眼,修語嘆了口氣,“怎麼說呢……內憂外患、焦頭爛額了吧!其實……從我放下一切來找你,他就應該已經猜到了,可是他卻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誰讓他的身上還揹負着江山社稷呢!”
蘇嫣雪垂下頭,笑了一下,“不過也可能,他根本就沒想跟來,在他心裡,有什麼能跟天下相比呢?更何況我也只是個女人,而他最不缺的就是女人!”
“怎麼這麼想?”修語微蹙了眉頭,“可能你並不瞭解真正的他!”
“那你就瞭解嗎?”蘇嫣雪反問,卻是口氣很淡,“也可能你說得對,我們從來就沒有真正瞭解過對方,所以纔會走到這一步,不過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畢竟我們的世界不同,思想也不同,根本無法融合!”
那些所謂的真愛能戰勝一切,純粹是異想天開者編織出來的謊話,真正能擺脫現實走向那夢想中的愛情之人有幾個?
修語嘆了口氣,半晌才道,“我不知道該怎麼幫你,如果我能帶給你,你想要的幸福,那我可以不惜一切,可惜你要的人,從來就不是我!所以我覺得有點無能爲力,這感覺……真是不太好!”
“別這麼說,我目前所擁有的一切幸福,都是你帶給我的,你居功至偉呢!我感謝你還來不及,如果你再妄自菲薄,我可就真覺得自己是混蛋了!”
“算了,不說這個了!”修語笑了笑,“看見你平安無事,過得又這麼安閒自在,我就放心了!現在皇城局勢緊張,他也是危在旦夕,我不能在此多留,明天就回去了!”
蘇嫣雪點點頭,忽然又想到,“對了,雲述那邊查的怎麼樣了?”
修語搖了搖頭,“最近爲了找你,又忙於應付戰事,一直沒抽出時間仔細盤查,這次回去,我會連此事一起辦了!”
“那你多加小心,我……”蘇嫣雪有些遲疑,“我可能幫不上什麼忙,但是……但是有什麼事的話,請你讓我知道!”
一邊是自己放在心裡的男人,是孩子的父親,一邊是自己名義上的親爹,就算再混,畢竟也曾養育了她,無論如何,她都沒辦法不聞不問,無動於衷。
“你放心,我懂!”修語站起身,看了一眼遠處走來的黑衣女人,又道,“看來有人出來找你了,快些回去吧!我先回客棧了,明早——”
“明早就別過來了!”蘇嫣雪站起身,打斷修語,“還是早些回去吧,他比我更需要你!”
修語點了點頭,給了她一個“保重”的眼神,轉身往村外走去。蘇嫣雪看了一眼遠遠走來的妙姑,又轉頭目送修語的身影越走越遠,臨出村前,修語轉過身,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充滿留戀、無奈與矛盾的複雜目光,即便她看不真切,也能輕易地感受得到。
心底又不斷竄起酸酸的痛,蘇嫣雪緊抿着脣,直到看着修語的身影消失在村外的樹林,強忍的眼淚才悄然滑落。
“哭什麼?”妙姑走到她身邊,看了看修語離開的方向,“你的熟人?”
蘇嫣雪點了點頭,快速擦乾眼淚,“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哭,只是突然覺得心裡難受,莫名其妙的……”
妙姑看了她一眼,又轉頭看向已經空無一人的村口,“小夥子長得不錯,看着也面善,只可惜少了些魄力!你若跟着他會一生衣食無憂,但生活也會極之平淡,換個角度想,他確實是個好選擇,不過若是我,我不會選他!”
“爲什麼?”
妙姑挑了挑眉,沉默一下,隨即玩笑道,“因爲他對我來說歲數太小!”
看出妙姑有些事不想說,蘇嫣雪只得笑了笑,識相地沒再追問。二人一前一後回了屋,巧慧正在坐在院子裡擇菜,看見蘇嫣雪回來,而且眼圈有些紅,當即站了起來,“小姐,您這是怎麼了?”
蘇嫣雪搖了搖頭,沉默地越過巧慧進了屋,巧慧一臉疑問地看向妙姑,妙姑聳了聳肩,也越過她回了屋,一隻小鴨子又跑過來偷菜,巧慧氣得要抓它,它卻飛快地撲棱着小翅膀跑了。
晚飯,蘇嫣雪心不在焉地吃了兩口,便推說不餓放下了碗,連回屋途中碰倒了門邊的掃帚也不自覺。
“小姐!”巧慧端着一盤瓜果進了屋,看着坐在牀上發呆的蘇嫣雪道,“如果沒胃口,就吃點水果吧!您就算不爲自個兒着想,也要爲肚子裡的孩子着想呀!”
“巧慧!”蘇嫣雪忽然轉過頭,“我想去見我爹!”
“什麼?!”巧慧一驚,以爲自己聽錯了,“您剛纔說您想去哪兒?”
“剛纔修語來了!”蘇嫣雪站起身,憂心道,“他告訴我,我爹與齊王聯手了,具體原因連他也不知道,皇上兵力不足,現在整個衛國都岌岌可危,我……我沒辦法讓自己當作什麼都不知道……”
“小姐,您瘋了不成?”巧慧趕忙放下盤子,走去勸說,“他們之所以會聯手,一定是察覺到了什麼,侯爺本就冷血無情,現在怕是早就失去了理智,您現在回去,這不是羊入虎口嗎?而且,您現在也不是一個人了,一旦讓侯爺知道您懷了身孕,那豈不是讓他抓住了牽制皇上的把柄嗎?”
“我現在擔心的也是這件事!”蘇嫣雪緊皺眉頭,“目前我最掛心的就是這個孩子,但是他……他畢竟是孩子的父親,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孤身去打這場生死仗,更何況,此事多少也是因我而起,我實在沒辦法讓自己視而不見!”
“可是小姐——”
“我知道你一定會覺得我太多管閒事!”蘇嫣雪打斷巧慧,“我也知道自己這麼做有些犯賤,可我就是沒辦法,我沒辦法控制自己心裡的恐慌,我明明想忘記他,我明明有點恨他,但我還是害怕他會出事,我發現自己真的很孬很沒用……”
“小姐……”
看見蘇嫣雪的眼淚,巧慧的語氣軟了下來,心裡雖仍是不願讓她去冒險,卻又不知該怎麼開口勸她,畢竟她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
“小姐,您還是再好好想一想吧,畢竟這是性命攸關的大事,您即將是做母親的人,先爲孩子考慮一下,我實在不想您去冒險!”
憂心忡忡地看了蘇嫣雪一眼,巧慧明白此時多說無益,轉身走了出去。
蘇嫣雪跌坐在牀邊,心被左右拉扯折磨着,越痛苦便越痛恨自己——
別再沒事找事了,你惹得亂子還少嗎?既然已經決定忘了,那就忘得徹底吧!
可是……可是他畢竟是孩子的父親,至今仍在她心裡的男人,說忘就能忘嗎?
更何況,他如今面對這種局面,多多少少也是因她而起,她能就這麼自私地不聞不問?
不,你不是自私,你只是在保護孩子,畢竟孩子是無辜的,不能讓TA涉險……
對!不能讓TA涉險……不能讓TA涉險……不能讓他涉險……
“想去就去吧!”
妙姑忽然撩簾走了進來,“你的人生還很長,別讓自己帶着遺憾過日子,而且你心情浮動,對我徒弟也不好!”
“妙姑……”蘇嫣雪站起身,有些驚訝,“您、您都知道了?”
妙姑笑了笑,“我妙姑混跡江湖這麼久,你覺得你能有事瞞住我嗎?只是一開始我沒想到我徒弟竟然來頭這麼大,着實小小震驚了一把!嘖,弄個皇子當徒弟,還真是倍兒有面子!”
蘇嫣雪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可惜現在就是因爲這個面子,讓我左右爲難!”
“誰敢打我徒弟的主意?!”妙姑眼睛一瞪,又是那種要把人大卸八塊的表情,“再說了,我不認識那個什麼狗屁皇帝,他死不死跟我沒關係,我徒弟的安危纔是第一位的,我怎麼可能不陪着徒弟一起去?”
“您、您是說……”她要跟她一起去?
“你先別急着激動!”妙姑走到桌邊坐下,“既然要去,咱們就要考慮周詳,我可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那會壞了我的名聲!”
“可是讓您也跟着涉險……”她真的會過意不去。
“什麼涉險不涉險的?你爹不過是個侯爺,難道還三頭六臂不成?”妙姑白了她一眼,“不過你爹也真是上輩子的造化,生了你這麼個女兒,他若還有一點良知,他就應該懂得珍惜!”
蘇嫣雪苦笑了一下,“恐怕他終其一生珍惜的,只有權勢!”
“那行了!”妙姑一拍桌子站了起來,“這樣我殺人就不手軟了!”
殺人?“您要殺了我爹?”
妙姑一挑眉,“這種禍患,難道還留着下小的啊?”
“不是,我是說他畢竟是我爹,不到萬不得已——”
“行行行,你不用說了!”妙姑打斷蘇嫣雪,“你的意思我懂,怎麼說孕婦也不宜見血,我能不殺就不殺,行了吧?但他若非死不可,到時你可別婦人之仁!”
蘇嫣雪輕舒了口氣,點了點頭。其實她並非因爲心軟而不想她殺蘇侯,紫月的死還記在他頭上,她怎會爲他求情?她只是怕妙姑不知內情,一時衝動壞了大事,但此時她也不甚清楚內情,無法跟妙姑講明,無奈只得先穩住她,走一步算一步了。
“對了妙姑,那巧慧怎麼辦?”
她雖然沒有極力勸阻,但她能看得出來,她絕不會讓她去犯險。
妙姑揮了揮手,“她就別去了,多一個人多一份危險,我一個人沒法照顧兩個不會武功的人,她留下來看家吧!”
“那要怎麼跟她說?”蘇嫣雪有些頭疼,“這麼特殊的時期,一般的說辭恐怕騙不過她。”
“那就別說了,直接打昏!”妙姑一臉不耐煩,“你現在肚子還不算太明顯,穿得寬鬆的話不容易引人注意,危險性也小一些!晚上好好休息,明兒一早咱們就走!”
蘇嫣雪點了點頭,送妙姑出了門,回身走到牀邊坐下,又習慣性地拿起縫了一半的小娃娃肚兜,這是笨手笨腳的她唯一能親手爲孩子做的。
看着一段明顯疏密不勻的針腳,蘇嫣雪輕嘆了口氣,欲尋針重新縫過,誰知手指剛一動,就是一陣刺痛。
下意識地縮開手,看着食指漸漸冒出的血珠,蘇嫣雪蹙了眉頭,原本就憂慮不已的心,更是因爲這不祥的徵兆,憂上加憂。
作者有話要說:週末去拔牙,懷疑遇到了庸醫,一顆牙拔了將近50分鐘,嘴角都被撕裂了,隨後臉也腫了眼睛也腫了,疼得我一天沒起牀,今天才好一點,耽誤更新,還望親們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