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趙婕妤也有這種感覺?那就不能說這只是她的心理作用,淑妃與雲述之間,或多或少,該是有某種聯繫的......
“可能是一方水土養出來的人,見慣了相似的人事物,心境自然也略有相同,人人都說樂爲心聲,表達上略有相似也不足爲奇,而且那雲公子與我同是櫟州人,可能啓蒙恩師也是櫟州人,撫琴手法相似就更不足爲奇了,我看是純屬巧合罷了!”淑妃坐起身,由侍婢攙扶着下了牀,慢慢走向幾人。
“姐姐應該好生休息,怎麼下來了?”趙婕妤見狀,急忙上前勸阻。
莊夫人也站了起來,臉上有些不贊同,“你就是坐不住,這要是着了涼,可怎生是好?”
“不礙事!”淑妃笑了笑,輕輕在凳子上坐下,“躺得久了,身子都僵了,起來活動活動,血氣運行的好,腦子也清亮!貴妃妹妹說是吧?”
蘇嫣雪笑道,“話雖說有些道理,可姐姐還是小心爲好!稍微走動一下就去歇着吧,免得夫人擔心!”
“得、得、得,你們都是一夥的!”淑妃笑着睨了蘇嫣雪一眼,“我說不過你們,我坐坐就回去躺着!行了吧?”
蘇嫣雪笑了笑,沒有說話,腦子尚停留在淑妃方纔那一番說辭上,真的像她說得那般簡單?純屬巧合......這未免巧合得有些過頭了吧?
“我看只要有人在,你就躺不住!”莊夫人笑着看了淑妃一眼,又轉頭對蘇嫣雪道,“我看咱們還是先回去吧,讓淑妃好生休息,咱們在這兒搗亂,她休息不好!”
“夫人說得是!”趙婕妤接過話,笑道,“叨擾久了,淑妃姐姐也該煩咱們了!”
“你可別壞我的名聲!”淑妃趕忙澄清,“我可是巴不得天天有人來串門呢!你們都別走,吃了晚膳再走!”
晚膳?蘇嫣雪一挑眉,轉頭看向窗外,竟已是夕陽西斜,雖然天光仍亮,但對她來說,卻已是時候不早。
糟糕!差點忘了晚上還要參加宴會呢!現在回去收拾可還來得及?
思及此,蘇嫣雪忙笑道,“姐姐一番好意,妹妹心領了,可惜妹妹晚上還有事,就不能多打擾了!姐姐好生休息,妹妹晚些再來看你!”
話說完,莊夫人與趙婕妤也接連告辭,幾人魚貫出了雲軒宮,目送莊夫人上了輦,蘇嫣雪才叫過紫月,一路急匆匆地走回紫霞宮。
一進宮門,李德厚便迎了上來,跟在蘇嫣雪身後邊走邊道,“方纔張公公來過,送了一套衣裳首飾,說是皇上讓娘娘今晚晚宴時穿的!”
“衣裳?”蘇嫣雪腳步一頓,卻沒有停留,“什麼樣的衣裳?放在哪兒了?”
“在錦盒裡裝的,奴才沒敢打開來看,命人擱到薰香的架子上了!”
紫月聞言,急忙跑到薰香的架子前一瞧,果然有一個碩大的錦盒,漆金檀木所制,浮雕着一雙麒麟瑞獸,活靈活現,栩栩如生,只單單瞧這個錦盒便已是價值不菲。
蘇嫣雪走到軟榻上坐下,紫月命人搬過錦盒,打開一看,只覺一陣光華耀目,定睛一瞧,衆人不由地驚喘出聲。
好華貴、好精美的一件衣裳!
淡粉色的上好錦緞,不時泛着瑩色的光澤,衣袍上皆繡梅花,數目不多,卻朵朵以金絲爲蕊,珍珠爲瓣,動靜處皆浮光微動,明亮淺豔,如幻如霞。
“娘娘,還有一雙鞋子!”
有侍婢呈上一雙翬紋繡鞋,繡工雖繁複,色彩卻不雜豔,配上這套梅花衣,倒是相得益彰。
“這些都是皇上送來的?”蘇嫣雪拿起那雙繡鞋,撥弄着鞋面上點綴的瓔珞,心道這一身要拿到現代恐怕也能賣個十萬八萬的吧?
“是,皇上特意命張公公送來的!”李德厚的語氣中不無得意。
蘇嫣雪在心底微微嘆了一口氣,輕道,“既然這樣,那就穿吧!”
不穿又能怎樣?雖然她也愛美,雖然她也喜歡這套衣裳,可是如果可以讓她選擇,她寧願不穿。這套衣服太過惹眼,太過招搖,輕易便能吸引所有人的注目,這不是她所想要的,多一份注意,就多一份危機啊!
一番梳洗過後,蘇嫣雪面無表情地坐於鏡前,任由紫月與一干侍婢在自己的頭上擺弄,各式妝具擺了一桌子——胭脂、畫眉、香粉、櫛具、髮釵,林林總總,應有盡有,其中尤以一朵珍珠攢成的梅花簪最爲醒目。
面上淡妝施畢,侍女爲蘇嫣雪穿上素娟夾裡的禕衣,罩以粉色紗榖,紫月巧手爲其綰了一個飛仙髻,僅以那朵珠花點綴,再輔以一隻金步搖,端容姿麗,素雅婉約,再着那件梅花衣,行走間步搖微動,珠光輕爍,當真是空靈如仙。
“鏡子拿來!”
紫月伸手朝向一旁的侍女,卻發覺那侍女只呆呆地看着蘇嫣雪,竟沒聽見。紫月微蹙了眉,只得又大聲說了一遍,這才驚醒了衆人,侍女遞過鏡子,尷尬地退到一旁,紫月將鏡子舉於蘇嫣雪腦後,笑道,“小姐覺得這樣可好?”
蘇嫣雪輕點了一下頭,沒有說話,李德厚進門瞅了瞅,輕聲道,“寶輦已在外等候,娘娘可以起駕了嗎?”
蘇嫣雪站起身,四周侍婢皆退至兩側,待蘇嫣雪走後方纔尾隨而行。邁步出門,蘇嫣雪特意瞧了瞧護輦之人,見輦旁站着的是張富貴,不由地鬆了一口氣。
一行人到得宣吉殿,殿內外已是燈火通明,宴會雖尚未開始,但賓客卻皆已到齊,蘇嫣雪凝眸細瞧,卻見殿中央只坐着煜翔一人,容妃似乎也尚未到來。
車輦照例在橋畔一側停了下來,蘇嫣雪下了輦,張富貴正要開口,身後忽然又傳來一陣陣車輦聲,衆人回頭,只見一襲橘色車輦緩緩駛近,於橋的另一側停了下來,一身水紅薄紗的容妃滿面笑容地下了車,瞧見蘇嫣雪,亦是微微一愣,繼而又刻意地挺了挺胸,施禮道,“見過姐姐!姐姐今兒可真是漂亮,方纔臣妾這一瞧,還以爲是見了仙子呢!”
蘇嫣雪笑了笑,垂眸未語,張富貴見狀,忙道,“二位娘娘先別忙着閒聊,皇上與諸位王侯還等着呢,快隨老奴進殿吧!”
容妃一聽,忙欲舉步跟上張富貴,然而剛邁出一步,似乎又察覺不妥,當即停下腳步,靜候蘇嫣雪先行。蘇嫣雪見狀,也不言語,只默默地跟上,心中卻越走越忐忑。
如此正式的宴會,她還是第一次出席,雖然李德厚已簡單地告知了一二,但她還是不免有些擔心,千萬別出什麼差池纔好!
唱禮太監一聲唱和過後,蘇嫣雪深吸了一口氣,邁步走進殿中,雖然未側目觀瞧,但四周不斷響起的抽氣聲與驚歎聲已清楚地傳入耳中,然而越是這般惹人注目,蘇嫣雪越是緊張。
走到殿中央,蘇嫣雪停下腳步,福身行禮,擡頭,卻見煜翔溫和的微笑。很奇怪,那笑容似是帶有魔力一般,瞬間便安撫了蘇嫣雪緊繃的情緒,蘇嫣雪不由地微微扯起嘴角,露出一抹淺笑。
然而只是這淺淺一笑,卻讓煜翔感到莫大的驚喜。煜翔站起身,在旁人驚詫的目光中下了臺階,輕牽起蘇嫣雪的手,親自領其回了座位。
沒有料到煜翔的舉動,蘇嫣雪有些呆呆的,直到落了座,方纔回過神,被煜翔牽過的右手仍帶着一絲他的體溫,熱熱的,有些麻。
容妃隨後進了殿,刻意裝扮過的精緻容顏上始終噙着一抹的精緻的笑,行禮後依禮自行坐於煜翔的右側。蘇嫣雪定睛瞧了瞧,殿上果然有不少癡迷的眼光始終追隨着她,看來身材好的女人果然到哪裡都吃香。
“臣以前就聽說貴妃娘娘乃梧州第一美人,不僅姿容絕麗,而且博學多才,今日一見,果然是天下無雙,皇上真是好福氣啊!”一個身形肥胖的中年男子站起身,身上的紫色蟒袍隨着他的揖身竟變得有些緊,似乎隨時都要撕裂一般。
煜翔大笑,道,“齊王過獎!朕聽聞齊王之女呈平郡主也是天下少有的美人,不僅詩畫雙絕,而且更彈得一手好琵琶,此番來京,怎麼沒一起帶來呀?”
齊王?原來這個胖子就是一向擁兵自重、從不把皇帝放在眼裡的那個藩王!蘇嫣雪暗自打量了他一番,忽然覺得古人真是不能貌相,都胖成這樣了還能騎馬打仗,她真是不知道是該佩服人還是該可憐馬?
“回皇上,帶來了!小女一直吵嚷着來要,臣哪兒能拗得過她呀!只不過小女頑劣,一來了皇城便四處遊逛,臣是遍尋不着,所以這才一直也未來給皇上請安,還望皇上恕罪!”齊王嘴上雖滿是歉意,但面上依舊笑容可掬,絲毫看不出一絲真誠的歉意。
“哦?”煜翔自是看出來了,卻裝作沒瞧見一般,笑道,“齊王言下之意,今日朕與諸位愛卿可以一睹郡主芳容嘍?”
“回皇上,小女確實在殿外侯旨,只不過小女生性頑劣,不懂禮數,臣委實怕驚了聖駕!”
“不妨事,不妨事!”煜翔笑道,“齊王不必過於擔憂,朕與齊王都是同宗手足,若論起來,這郡主還是朕的堂妹,既然是自家人,那些個規矩能省則省了!”
話落,煜翔當即示意張公公宣呈平郡主進殿。
蘇嫣雪早在梧州之時便已聽說過呈平郡主的大名,她二人更是時常被人拿來比較,自己是個冒牌貨自己心知肚明,然而如今能親眼瞧一瞧這位傳說中真正才色雙絕的美人,蘇嫣雪不由地睜大了眼睛,緊盯着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