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哲倫瘸着的腿,在甲板上有節奏的敲打的地面,使他的身形更加狼狽。但是如此他已經想保持着自己的尊嚴,作爲一名貴族的尊嚴,他努力昂起頭,心中暗道:“看這船隻與火炮,他們就是傳說之中大明的艦隊吧。”
麥哲倫並非第一次來到遠東地區,最少當初他曾經以葡萄牙士兵的身份來過遠東地區,並且參與了征服馬六甲的行動。雖然再一次來到這裡,他身後的旗幟變幻,從葡萄牙國旗,變成了西班牙國旗,但是這些並不足以磨滅麥哲倫的智慧。
麥哲倫努力回想對大明的印象,想怎麼才能從這個大明貴人的口中得到活命的機會,麥哲倫心中暗道:“上帝保佑,我的妻子和孩子,還在這裡等着我的。我一定要活着回去。”
朱厚煌看着褐色頭髮的大鬍子,一瘸一拐的在士兵的看押之下走過來。他已經有幾分確信眼前這個人就是大名鼎鼎的麥哲倫了。
朱厚煌忽然想到,哪怕他現在死去,或許也能因爲與麥哲倫的接觸,在西方史學之中留下一點點微弱的名聲。
雖然他就將這個荒謬的想法從他大腦之中摒棄掉了。
他要的是未來世界的解釋權,他要的將來,整個世界的歷史,必須從二十四史之中找出權威的解釋,而不是相反。
朱厚煌沒有直接問麥哲倫的問題,而是問魏瑞舟,說道:“宿務島上的事情,你怎麼會立即知道的?”
“殿下,”魏瑞舟說道:“以蘇祿以北,呂宋以南諸多島國,都是南洋艦隊的巡查範圍之內。而且諸部落都仰仗大明天威,甘爲大明子民。故而南洋艦隊所到之處,盡皆臣服。故而臣不費吹灰之力,就以上諸島,皆爲明臣妾。”
朱厚煌還是低估了中國古代在東亞的領導權威。即便是有滿刺加國失陷於佛郎機之手,有一點影響大明的權威。但是大明積威之重,只需掛着大明的旗幟在南洋走上一圈,一些大國固然還有保持着自己的獨立性,但是對一些小國來說,面對大明的威勢,完全沒有抵抗能力。
所以,當麥哲倫一到宿務的時候,宿務就立即向呂宋方面報告了。
當時,魏瑞舟以爲麥哲倫是佛郎機人的先鋒,纔是這樣向朱厚煌彙報。纔有下面的行動。
朱厚煌點點頭,不再說什麼了,他轉過頭看想麥哲倫,說道:“你是什麼人?”
朱厚煌話音剛落,他身邊通譯立即將這一句話翻譯城佛郎機話。
麥哲倫是葡萄牙人,自然懂的這些佛郎機話,也就是葡萄牙話。說道:“在下乃西班牙皇家海軍上將麥哲倫。如果能善待我們,殿下則能得到紅毛夷的友誼。”
現在的麥哲倫還不懂的漢語,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經過翻譯轉述。
朱厚煌聽清楚眼前這個人就是麥哲倫,恨不得仰天長嘯。但是硬生生的忍住了。朱厚煌說道:“整個呂宋羣島,都是大明的領地,孤不管你是誰,你擅自闖入大明領地,並且殺死大明屬國直子民,就必須爲此付出代價。”
麥哲倫皺起了眉頭,他根本不知道從什麼地方纔能算是進入大明的國家。他渡過太平洋以來,在很多島嶼之上,做過不少事情。
畢竟在太平洋上漂流了好幾個月,食水將近,所有人都快瘋了,他們再不發泄一下,就承受不住這樣的壓力了。所以,在很多好幾個島嶼上,他們做了不少不光彩的事情,如今,朱厚煌說起來了,麥哲倫也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反駁。
“那麼尊貴的殿下?請問我們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如果想要贖金的話,我可以寫信給西班牙人來贖。”
“孤豈是貪財之輩?”朱厚煌冷哼一聲,他這一句話說的義正言辭,好像沒有一點虛假的成分一樣。好像前一段時間爲了錢財攻打安南的人並不是他自己一樣。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孤罰你們統統的在東雍做苦役。帶下去。”朱厚煌說道。
他也慢慢的思忖出一點經驗了,有些人根本是給臉不要臉,你對他太好,他反而會蹬鼻子上臉。
所以,他即便是想用麥哲倫也不會做什麼禮賢下士的樣子,反而要先打一頓殺威棒,打過殺威棒之後。再慢慢的收拾他。
對付不同的人,要用不同的手腕,如果他用這個辦法對付大明國內的文臣士大夫,不僅僅會壞了名聲,甚至還得不到得力臂助,但是用來對付麥哲倫卻是再合適不過了。
朱厚煌這邊如此之想,但是對麥哲倫卻是晴天霹靂。麥哲倫經過重重險阻,終於來到了呂宋,可以說剩下的航線都是已知航線。麥哲倫的環球航行最困難的已經過去了。
麥哲倫剛剛想在宿務島上建立出自己的王國,就在轉眼之間,成爲階下囚。要服不知道多少年的苦役,一時間麥哲倫連死的心思都有了。
朱厚煌要想麥哲倫晾一晾,一揮手,立即有士卒將麥哲倫給拖了下去,也不知道,是不是朱厚煌對他的決斷,讓麥哲倫一下子絕望起來,還是士卒粗暴的拖拽,讓他的傷腿承受不了,只能跌跌宕宕的下去了。
朱厚煌眼看麥哲倫下去之後,他對魏瑞舟說道:“魏卿。”
“臣在。”魏瑞舟說道,
“從今天開始,我們就與佛郎機人撕破臉,說不的得,佛郎機人說不得這幾日就北犯。所以,孤要你即可南下,在宿務,或者在宿務以南駐紮,警戒佛郎機人。”朱厚煌說道。
朱厚煌早就想將魏瑞舟與許北望分開,正好乘着這個機會。讓他們兩方分開。再者警戒佛郎機的事情,也越發重要了。
朱厚煌明白的很。
朱厚煌征戰安南,奪下峴港,海防。並且有占城爲附庸,又有呂宋內附,可以說朱厚煌的攻勢就好像是一對臂膀將整個南洋抱在懷裡面。
這樣咄咄逼人的氣勢,想讓佛郎機人沒有反應都很難。
不過朱厚煌也知道,他還有一點時間。不是因爲別的,就是貿易的利益。
朱厚煌努力發展之下,與佛郎機人的貿易利潤,不再是朱厚煌的最大的財政收入。但依舊是支柱之一,對佛郎機人也是同樣如此。
佛郎機人千里來去,就是爲了錢財,與東雍開戰,就意味着,大明東雍馬六甲商道的徹底斷絕。這樣的損失之大,佛郎機人不會輕易下決定的。
其實朱厚煌本來不想這麼快激化與佛郎機人的矛盾,朱厚煌就是想好好的種田,等着東雍的實力一點一點的壯大,等有了足夠的把握,然後在揮師南下,解決佛郎機人。
在升龍一戰給朱厚煌的教訓,就是不要弄險。
朱厚煌每一想起當日升龍一戰的時候,如果沒有人臨陣倒戈,他那一戰到底該怎麼樣收場,朱厚煌現在還不敢去想。
所謂江湖越老,膽子越小。
朱厚煌打仗打多了,非但沒有養出足夠的勇氣,反而越發謹慎起來。所以,朱厚煌並不想這麼快與佛郎機人撕破臉。
但是計劃不如變化快,沒有想到突然來到的麥哲倫。打亂了朱厚煌所有的計劃,一場對峙下來。讓朱厚煌想要維持的表面和平。一下子破碎了,將來的情況向什麼地方發展,讓朱厚煌自己也看不清楚了。
不管怎麼說,朱厚煌也要做好準備。準備應付好佛郎機人突然發難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