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眨巴着眼睛，搖頭，“你早上果然在試探我。”
魏仙子轉身出門，去拿了個蒲團進來，然後將之放在牀尾上的椅子上面，盤溪而坐，欲要沉默入定，顯然不打算回答黃昏的話。
黃昏沒頭沒腦的說了句這姿勢很不錯。
盤膝而坐。
又樂道：“你現在像一尊觀音，可惜蒲團不是如玉一般。”
魏仙子哪裡知道那些東西。
聽得莫名其妙。
黃昏縮進被窩，伸手在牀頭關燈——九迭河發電站供應了整個應天的用電，時代化工這邊也早就通電了。
其實九迭河發電站有些吃力了。
如果應天人口再繼續暴增，城市規模再擴大，九迭河發電站就會滿足不了全城用電，所以還需要修更大的發電站。
黑暗中，彼此的呼吸極其清晰。
都很平緩。
顯然誰的心中都沒有鬼。
黃昏忽然問道：“魏姿虛，你知道時代化工今後真正要做的是什麼嗎？”
魏仙子想了想，“是黑油？”
黃昏嗯了聲，“只是一方面，時代化工的產品以後會涉及到整個化工行業，我問的是你不知道時代化工的研發團隊，要做什麼？”
魏仙子搖頭，旋即恍然，他看不見。
於是道：“貧道不知。”
黃昏嗯了聲，“確實，你要是知道就怪了，實際上現在整個世界都沒人知道，但是我恰好知道那麼一點，問你個問題，你知道咱們喝的水是什麼組成的麼，咱們呼吸的空氣又是什麼組成的呢？”
魏仙子愣住，“水不就是水？空氣不就是空氣？”
黃昏無語，“你好歹也是時代化工的領頭羊，說話能不能專業一點，別搞得像個不學無術的人，用腦子想想，我既然問出了這個問題，肯定就有它的深意。”
魏仙子沉默了，她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
黃昏知道她不懂。
也不賣關子了，直接說道：“魏姿虛，我問你，當水結成冰後，它是不是變了，不再是原來的水？不是的，它還可以繼續變成水，所以水和冰是同一種事物的兩種形態，我認爲我們所處的世界，是由很多同樣的東西構成，如果我們能弄清楚這些東西是如何改變形態千變萬化的，那麼我們就能掌握更多的學問，從而製造生產更多的產品出來，等過幾天，我會弄一個東西出來，我來用實驗驗證一下，水到底是由什麼構成的。”
電解實驗，這個不難。
魏仙子哦了一聲，“拭目以待。”
黃昏繼續道：“以我的知識和能力，能做的就這麼一個實驗了，剩下的容我想一下，不過我希望你能做的會更多。”
“比如？”
黃昏想了想，“比如，我希望你弄清楚空氣的組成，希望你弄清楚鐵爲什麼會生鏽，爲什麼鐵鏽的顏色不一樣，又比如銅上面爲什麼會有銅綠？還比如弄清楚土壤在種植不同的作物時發生了什麼變化，爲什麼有的土壤適合種植有的土壤又不適合，還希望你和冶金那邊配合，去弄清楚他們在特種鋼材裡添加的那些東西到底是什麼組成的，而不是靠經驗和技術——很多很多，當然，當下最重要的是研發黑油的使用。”
魏仙子沉默了一陣，“這都是時代化工的行業涉及範圍？”
黃昏點頭，“我認爲都是。”
又道：“當我們弄清楚我們所處世界是由一些什麼東西組成之後，就是時代化工大展宏圖的時候，嗯，那個時候我希望能弄出一張表格來，來攏闊我們已知的所有東西。”
元素週期表，這個確實很難很難。
但必須弄。
這個不弄出來，化工就要多走很多彎路。
魏仙子沉默了很久，“人生很短。”
事情很多。
黃昏也知道，“是啊，人生很短，所以你們這些化工人要做的，就是不斷的研究，用一生來給後人鋪墊道路，也因此而實現你們人生的價值，讓這短短几十年不要虛度。”
化學不像物理。
物理其實是可以揠苗助長一下的，但化學只有一步一個腳印的走出一條路來，只有化學真正的成長起來，物理纔有可能發展得更好。
科學，是相輔相成的。
就如物理和化學不管怎麼發展，卻離不開數學一樣。
魏仙子嗯了聲，“貧道會努力試試的。”
黃昏也嗯了一聲，“所以你只管讓時代化工的科研團隊去做那些實驗，不用擔心資金的話，只要時代集團一天有錢，時代化工就永遠有資金，這不會因爲你我的關係而改變。”
魏仙子呵呵一笑，“你是在讓貧道放心的拒絕你？”
黃昏哈哈一樂，“隨你怎麼想。”
魏仙子想了想，“那你能不能說一下，時代化工目前焊條項目基本上要結束了，接下來主要研究方向就是黑油的使用，按照你的說辭，還要同時研究哪些項目？”
黃昏不假思索，“焊條項目結束之後，我會在這邊呆幾天，盯着你們來做一場關於實驗水的成分的項目，等這個項目結束之後，就是做關於空氣的和鋼鐵方面的，項目要一個接一個，直到我們將這個世界上大部分事物的組成都分析出來，會很漫長，十年百年都可能，所以……努力罷，我們一起前行。”
魏仙子沒來由的有些沸騰。
她實在是不明白，這些東西她們這些煉丹的人都不知道，也沒有書籍記載過，黃昏究竟是何處想到這些問題的。
而且聽他話裡的意思，他的這些說法都是絕對正確的。
憑什麼這麼篤定？
難道真如他所說，世界都是由一些同樣的東西組成的？
想知道！
作爲一個化工人，魏仙子覺得這些東西如果被發現的話，一定會讓這個世界產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然而黃昏下一段話讓魏仙子哭笑不得，“你看，你也知道人生苦短，短短几十年，要做的事情很多，可有些事我們錯過就真的錯過了，比如愛情，魏姿虛，你不覺得你的人生還殘缺着，還卻點什麼，正好，我在這裡，可以幫你彌補這個殘缺。”
魏仙子一臉黑線，“你想得美！”
不由自主的握緊了拳頭，果然，男人都一個樣，說的再好聽，最後還是盯着女人的身體，就想着那一剎那的哆嗦。
不過……大官人你想多了。
那個曾經跟在你身邊的漠北女子不在，貧道若是不願意，你永遠也無法霸王硬上弓。
打定主意，黃昏敢來拉她，就一個手刀讓大官人一覺睡到天亮。
黃昏哈哈大笑，“睡了。”
還真就睡了。
凌晨時分纔在安諾身上折騰過，哪有那麼好的精力。
黑暗之中，魏仙子聽着黃昏的呼嚕聲，一時間有點反應不過來，還真的睡了？
不知道爲何，心裡有點悵然若失。
他說的沒錯。
作爲女人，自己的人生好像真的還缺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