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魑魅魍魎(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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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總是會怪男人爲什麼什麼都不跟她們說, 而是選擇自己一個人承擔,但是男人們不會這樣去想,男人首先是男人然後纔是女人的男人, 對於某些大男子主義的男人來說, 這點尤甚。

蒲松齡並非是大男子主義作怪, 然則他並不想妲己知道真相卻是真的, 蒲松齡與宋先生的事情是他們兩個大老爺們的事情, 與妲己不很相關,而且他也不想妲己插手,很多事情兩個人間有芥蒂就是有芥蒂, 但如果其中一方肯坐下來漫談又是另一回事,這個時候如果有第三方插入對話, 那麼芥蒂中的二人便很難握手言和, 而蒲松齡此刻已經與宋先生初步言和了。

此刻, 蒲松齡也確定了自己也許真的是此間天命主角?紅孩兒把東西扔給他,李哪吒也把東西扔給他, 還都是二郎神手裡貨色的仿製品,據說以後還會有功、法的出現,這樣說的話還真是明顯主角命啊,他涼薄地勾起了嘴角,所以……宋先生會與他握手言和這一點, 蒲松齡心裡早就有了八成把握, 在這個世界上, 冤家宜解不宜結, 更何況, 宋後生就夾在二人之間,他也不想自己這個小弟難過, 所以,乾脆就和宋先生和好了,橫豎不就是弟控們的那點事嘛。

不過蒲松齡是真的沒有想到布正直居然真的敢冒險把他抓來,若不是蒲松齡請了城隍入其夢中,說不定他此刻已經死了,老皇帝依舊活着,他們就已經迫不及待了嗎?這樣想着,蒲松齡開始坐立不安了,“希望……小青此去一路順利。”老師,蒲松齡閉上了眼眸,他的老師爲了這個帝國付出良多心血,若皇子們都是如同大皇子與二皇子那般德行,還不如……他連連搖頭,想要驅逐心底不敬的想法。

“蒲松齡,你怎麼還不睡?”妲己在他懷裡翻了個身。

“乖,你先睡吧,一會兒就該天亮了。”天亮了他就要開店了。

“你都成這樣了還惦記你的客棧啊!”妲己嗔怒道,伸出手去按住了蒲松齡的胸膛。

蒲松齡無奈地握住了妲己的雙手,注視着她着急關切的眼眸,“我的確是要開店,卻不是惦記着那點錢,只是不想弱了聲勢,暴露了行蹤。”

“二青回來了嗎?法海回來了嗎?顏娘姐姐呢?”妲己機關槍一樣連聲問道。

“二青回來了,法海和顏孃的話要適逢其會。”蒲松齡輕聲說着,“沒有關係,二青很厲害,單憑他一個人就能夠對付那黑山老妖了。”

“可我的心裡還是不上不下。”妲己擔憂地說着,“蒲松齡,你別去,等所有人回來了再說吧。”她緊皺着眉,眼裡的擔憂都快要化成水來。

“睡吧,快天亮了,也讓我多睡一會兒。”蒲松齡閉上了眼睛,享受這片刻的安寧。

這就是顏娘姐姐說的男人嗎?妲己恨面前這個男人的擔待,卻又愛他的擔待,他明明可以不去管那個什麼黑山老妖,甚至是剝皮的事件都可以不去關心的,可是他沒有,他堅決要除去這個妖怪,妲己恨這個男人的傲骨,卻又愛他的傲骨,明明夜裡只要他肯下跪,他就不會被打斷腿骨,也不會受此磨難,可是他沒有,他的脊背一直那麼筆直,就像往日,一直筆直地任由她在他的身上胡作非爲。

“蒲松齡,你愛我嗎?”妲己不由呢喃出聲,說完後,臉色通紅。

“嗯……”蒲松齡睡得迷糊,含糊地應了一聲。

僅僅是這一聲,便已經能讓妲己異常歡喜了,“只要你喜歡我,你不告訴我都沒有關係的。”妲己輕聲說着,“就讓我做你計劃的執行者吧,我會努力貫徹你的意思的,別把我排除在外好不好?”妲己說着,擡起頭,卻只見到男人疲憊地睡着了,眉峰緊皺,雙脣緊抿,她不由心疼了,伸出手去輕輕觸碰他的眉峰,皺得可真厲害。

“我告訴你!我哥可是城隍!城隍!知道什麼是城隍嗎?不知道,那地藏呢?也不知道!你太遜了哈哈哈。”宋後生連聲對着空氣說着,就像是空氣裡有他的好友一樣。

王旺早已經枕着手臂呼呼大睡了,宋後生在說到最後沒意思了,也一頭栽了下去。

這時,空氣中有了幾分波動,“兄長?”王六郎看着宋後生醉倒的模樣,轉過頭看向了宋先生。

“……”宋先生手裡拿着一張披風,輕輕蓋在了弟弟身上,又深深地看了宋後生一眼,才道,“走吧。”

“兄長!”王六郎並未跟在宋先生身後,而是喊住了他,“爲什麼不和後生說清楚?”

“說什麼?我可以說是因爲那可笑的因果,可以說是因爲那已經註定的未來嗎?”宋先生很是平淡地說着,但微微起伏的胸膛還是昭示了他的不平靜。

“……兄長,你想得太多了,你現在已經打破了命運不是嗎?我們大家都是好兄弟啊!”王六郎誠懇地說着。

“看似打破命運,你怎知道這最後是不是又回到原來的軌跡了?”宋先生淡淡問着。

“地藏!對,兄長,我們去找地藏菩薩吧,她一定會給我們答案的。”王六郎眼睛一亮,道。

“沒聽說嗎?地藏都已經失蹤了幾千年了。”宋先生略略諷刺地勾起了脣。

“不是的,預言裡,地藏大概就在這些天裡出現的!兄長,我們在這裡好好等她吧!”王六郎建議道。

宋先生沉默了,“要等你等吧。”也許是終於能得到答案了,宋先生反而會因此害怕而患得患失起來,當他穿上那身城隍服的瞬間,他看到了許多未來,看到了他的親弟弟萬劫不復,看着許多相關或者不相關的人受苦受難,他一開始不信的,但是後來當他當上了城隍,那些看到的未來一件件一樁樁的應驗了,他變得不像是自己了,害怕所謂的未來也害怕會失去唯一的弟弟。

王六郎看着這樣的宋先生,重重地嘆息了一聲,若是可以與蒲松齡詳細說就好了,可是……王六郎轉頭看向蒲松齡的屋子,“天命之人,果然不一般。”說起來,他們都是高攀了。

“走吧,再不走天就亮了。”宋先生喊了一聲。

“誒!就來!”王六郎應着,一起走了。

而王六郎與宋先生走後,宋後生睜開了眼睛,與王旺對視了一眼,王旺尷尬地扭過頭,“那個……我似乎沒有聽懂,你哥的意思是……?”

宋後生抿了抿脣,“不該我們知道的我們不知道也好。”如果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的心裡沒有不安就好了。

“好吧,”王旺聳了聳肩,這裝睡的法門是顏娘教的,而王旺又教給了宋後生,所以他們在宋後生感覺到他哥在身邊的時候,就互相打了手勢,相約裝作喝醉熟睡的樣子,自然那壺裡還是有酒的,只是兌了水而已,“我得去睡了,晚上還要除妖呢。”

“大哥不是不讓我們去嗎?你去了能幫上什麼忙?”宋後生挑眉。

“這到人老巢去除妖,總有戰利品吧,我就等着師傅回來,然後我們一起去搬戰利品。”王旺伸了個懶腰,快活地說着。

“你想得倒簡單,這除妖,一個不小心可是會死人的。”宋後生冷笑着。

“……看樣子你被你哥打擊不淺啊,都說了那麼長一句話……安心吧!我師傅有師孃護着。”王旺語氣堅定,稍微揮了揮手,便顯得有些不耐煩地回屋去睡了。

剩下宋後生一個人坐在廳堂裡,想喝酒,可酒裡兌了水,壓根喝不醉,他連番冷笑着,竟不知該作何感想。

當月落日升的時候,蒲松齡醒過來了,他輕輕把妲己放在一邊,然後出了門,在門邊,就着水盆洗臉,突然有條毛巾出現在他的視線裡,他習慣性以爲是妲己,便接過了毛巾,“妲己你怎麼不睡久一點。”邊說邊用毛巾擦着臉,然後擡起頭,一臉驚詫地看着面前的阿飄,“你怎麼在這裡?”他頓時臉黑了。

自稱聶小倩的阿飄哭喪着臉,“主人不要我了……我找人要。”

“等會,別再我面前晃悠,我已經有主了,你找別人吧。”蒲松齡默默扭過頭。

“我要主人啊,嗚嗚嗚。”阿飄捂着臉,哭道。

“客棧裡還是有很多未婚青年的,比如王旺啊,比如宋後生啊,阿飄你可以考慮一下。”蒲松齡略微牙疼地說着。

“人家不叫阿飄啦!人家有名字的啦,人家叫聶小琴的啦!”阿飄搖來晃去地重申着名字問題。

“聶小倩真是你妹妹?”蒲松齡頓時囧了。

“聶小倩真是我妹妹,不過她已經轉世投胎啦!”阿飄喜悅地說着,“今年她都已經三歲了。”

“不是說黑山老妖不會放你們離開的嗎?她怎麼就能順利投胎了呢?”蒲松齡眨巴着眼,八卦道。

“你自己都說老主人不會輕易放我們走啦!”阿飄用一種看傻子的目光看着蒲松齡,“我妹她是自然死的,死了之後原本黑山老妖準備收她的,結果被我一撞吧,黑山老妖她在路上就摔到了,等她到了地頭,我老妹早轉世去了,咩哈哈。”阿飄得瑟地說着。

得,這又是一位妹控,怎麼最近認識那麼多兄弟姐妹呢?“那你難道不是自然死的嗎?”蒲松齡一個沒注意,這句吐槽就說了出口。

“你怎麼知道的?我記得那天姐妹們約我去踏青,我們乘船遊湖,唱曲吟詩多自在啊,可是一個顛簸,把一塊如意果給顛簸進我氣管裡了,我就那樣死了……黑山老妖她剛好路過,就把我收了,她說活了幾百年,第一次見到死成我這樣的,嚶嚶嚶,人家都死了,她還這樣打臉,幸好你解脫了我,我恨死老妖怪了!”

“……”蒲松齡勉力控制着臉部肌膚,阿飄,你確定真的不是白雪公主麼?而黑山老妖就是路過的王子?啊哈哈,這個笑話的確不怎麼好笑呢,蒲松齡敏銳地聽到自個屋子裡似乎有聲音,又一看王旺開了房門,便大聲喊道,“王旺!”

“誒!師傅,啥事我來了!”王旺連忙箭一般地衝了過來。

“你如果沒有主人會活不下去的話,就找他吧。”蒲松齡指着徒弟對聶小琴說道,然後急忙拐進了屋子裡。

剩下一人一鬼在冷風中對望。

“師傅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啊,啊哈哈。”王旺假笑了幾聲,準備轉身的時候,就被聶小琴一把抓住了衣襟,一嘴親了上去,深深啜了一口,“你陽氣的味道還算湊合啦!雖然沒有你師傅好唉,就這樣吧!”

“你!”王旺瞪大了雙眼,緊緊抓着衣襟,就像是被強了的小姑娘一樣,一張臉上寫滿了驚恐,“你這是做什麼!”

“做什麼?吃飯啊!”聶小琴阿飄非常自然地說道,“人要吃飯,鬼也要嘛。”

“鬼一日三餐?”王旺小心翼翼地問道。

“不啊,一天一回陽氣就好了。”阿飄很自然地回答着。

“那還好一些……等會!”呆久了,王旺也染上了他師傅的口癖了,“合着我這不是給自己找了個女僕,而是你給你自己找了口糧啊。”

阿飄用一種“你怎麼才知道真不爭氣”的眼神看着王旺許久,然後“咻”地一聲鑽進了王旺的衣襟,“我困了,白天是我睡覺的時候,不要來吵我。”說着她就沒聲音了。

“……”豈可修!雖然我羨慕師傅有美相伴,可是這隻鬼是怎麼回事!我的月紅姑娘會離我越來越遠的豈可修!

屋子裡的蒲松齡聽到門外的動靜快笑抽了,叫你們嘲笑我妻奴,現在輪也該輪到你們了,大家一起妻奴,纔是真的妻奴,你好我好大家好啊。

“所以,今晚我真的不能跟你一起去嗎?”妲己明媚憂桑地擡起頭問道。

“我不讓你去,你能真的不去嗎?”蒲松齡嘆息了一聲,“這樣吧,到時候你就在林子外面等着,沒有我的吩咐不要進來。”

“好耶!蒲松齡你最好了,我就知道你不會去看那老妖的義女們的!”所以說,妲己的最終目的終於曝光了嗎?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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