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門,勢生立二話不說,衝過來就給了程玉玲一記耳光。這一巴掌十分厲害,血立即從程玉玲的嘴角流下來,不知是不是因爲疼痛,她居然沒有哭,而是下意識的用手抹了一下嘴。
勢成急了,上前一推父親:“你幹嘛?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講?”
李菲已也從桌上的紙巾盒中取出兩張紙,過來給程玉玲拭擦。
程玉玲一把推開媳婦的手,卻用手扒拉着兒子,放聲痛哭:“不用攔着,就打死我好了,反正我也不想活了,你們也早盼着我死。”
勢老太太癟着嘴:“打死你,你想得倒好的,你的賤命能和生立比?要不是殺人會坐牢,你以爲我們有那個耐心容忍你!”說說不解氣,就要上前動手,可勢成與李菲一邊一個護着程玉玲,她只得悻悻地住了手。
狠毒的話配上老太太特有的白眼,程玉玲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
老太太可算勢家最無情的人,說變臉就變臉,要丈夫丟棄她的話不是一次說,之所以勢生立沒有實施,不是因爲對她還有感情,而是顧忌着她的孃家兄弟,也怕兒子說話。可現在,她得罪了兒子媳婦,又得罪了叔子嬸子,勢生立要真在這裡對她動什麼歪念頭,那她還真是叫天不應叫地不靈。
“老子有這心情好好講嗎?”勢生立瘦小的身體拼命的挺着,但依舊比兒子矮了一個頭,只得恨恨地往沙發上一坐,但口中還在說狠話,“老子剛端上酒杯,你就催命似地打電話。當初是你們答應讓你媽跟來的,現在怎麼了?又要將她趕回去?你們不想要臉,老子還要臉呢。”
勢成沒辦法反駁他爸的話。
見兒子退縮,勢生立頓時又打了氣似的,底氣十足地衝到程玉玲跟前,一把拎住她的領口。
“他媽的,你就知道天天發瘋,在南京不好好過,成天不是這個事就是那個事,老子不用賺錢了,就跟着你後面擦屁股。今天我們五百塊的人情剛交出去,水都沒喝到就被你弄來了,要是不給我說個一清二白,可別怪老子不客氣。”
話是和老婆講的,但他的眼睛卻不住往林雪身上看,無疑他恨林雪到了極點,就是礙於兄弟在,不敢與弟媳婦動氣,堂堂一個男人也只好用起女人的伎倆,指桑罵槐。
對於他的用心,林雪有什麼不清楚?可偏當成什麼都沒聽見。她知道,今天用不着她出手,自然有勢清明替她出氣。
程玉玲擡頭看着丈夫,又悲又憤:“人家找老公都是指望老公能在關鍵時刻爲自己出頭,你倒好,烏龜軟蛋,不分清紅皁白張口就罵,擡手就打,還有比你更加糊塗沒用的東西嗎?再這樣下去,不要說你兒媳婦,就是孫子都沒了。”
直到這時,勢生立才發現妻子的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回頭一瞪勢成,“怎麼搞的?居然敢打你媽?”那意思大有勢成一承認,他便要動用家法似的。
勢清明挺身而出:“這件事跟勢成沒關係,是我打的。誰讓她對林雪不敬?還將我家砸成這樣?打她一巴掌那是輕的。”
兄弟開口,勢生立的底氣立即漏掉一半,居然擠出一點笑:“她是不講理,可你是文化人,不是最反對打女人嗎?”
勢清明沒開口。
老太太這會兒拎得很清,立即站到二兒子身旁,一指大媳婦:“她就是個討打的貨,在明這裡住着,吃他的喝他的,沒有一句見情話就算了,還將人家家裡搞成這樣,是人做的事嗎?不要說一巴掌,打死了都活該。”
程玉玲一見婆婆開口,頓時悲憤交加:“你們都是一夥的,可憐了我的大孫子呀,就這樣變成人家的了,我連個說理的地方都沒有,還讓我怎麼活喲!”
勢老太太誤會了,以爲她說的是李菲流掉的那個孩子,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你還臉哭,菲兒怎麼會沒了孩子?你該問問你自己。好好的日子你不過,這是想要幹嘛?”
勢成生怕媽媽說出什麼來節外生枝,趕緊攔到奶奶和媽媽中間:“奶奶,這件事就不要再提了。”
勢老太太看着李菲大表衷心:“奶奶聽說你流產心都碎了,一直惦記着要來看你,可你公公的工程上走不開呀,我一個人在家不曉得掉了多少眼淚。現在怎麼樣?身體沒事了吧?”
李菲紅着臉點頭。
程玉玲一看老太太到這種時候還在向李菲獻殷勤,頓時火冒三丈,破口大罵:“瞎了狗眼的,將玻璃球當玉石一樣供的,不知道這是扔在大路上也不會有人要的貨色嗎?她能懷上我的孫子?懷上了還不知是誰的野種呢,我哭的是欣想的孩子,那是你們勢家的種,你們不要,我要。”
雖然口齒不清,勢老太還是很敏感地捕捉到了欣想二字,頓時臉上一僵,問勢成:“怎麼回事,又和欣想牽扯上關係?”
如果哭的那個人不是他的親媽,勢成準得過去堵上程玉玲的嘴。現在老太太問,勢成沒有好聲氣:“問什麼欣想,那是猴年馬月的事。奶奶,你現在的孫子媳婦是李菲,您不是一直誇她的嗎?不會因爲她和我媽吵了幾句嘴,您就也不想認她了吧?人家欣想現在快要結婚,咱們家人就別再給人家制造禍端了行不行?”勢成越說越激動。
勢老太太急在忙笑道:“這孩子,說什麼呢!奶奶這輩子就只認定李菲,欣想家再有錢,可與奶奶不投緣。菲兒雖沒錢,可對奶奶恨不得將心扒出來,我不是那眼瞎的,分不清好壞。”她分明話裡有話。
見老太太這樣講,勢成算是放了心。掏出大紅的結婚證衝着勢生立一亮:“我和李菲今天已經登記了,我媽再這樣吵鬧只會有一個結果,讓我和李菲從此都怕了她,不敢再接她到南京來住。”他並非真的能放下欣想,只是嬸嬸的話給了他觸動,愛一個不能給她想要的生活,不如放手給她尋找幸福的權利。
這話算是說到了根子上。正哭得起興的程玉玲居然住了口,看看丈夫,又看看兒子。
林雪趁機發威,一拍桌子:“現在勢成的婚事算談好了,那咱們就談談這裡的事!”
“這兒有什麼事?”老太太笑嘻嘻地問。
林雪恨不得啐一口痰壓死她!這裡滿地碎片,老太愣可以睜着眼說瞎話。不過,林雪不打算與她計較,多樹敵沒好處,今天的重點是與程玉玲算總賬,若不能將她的氣勢壓下去,今後她還不定怎樣不講理呢。
林雪用手一指屋子裡的邊邊角角,對着老太太似笑非笑:“媽,您看這一地,摔了多少東西?這些都是花錢買的,不是天上掉下來。我和清明一年到頭拿了一點死工資,哪吃得消這樣禍害?再說了,我這裡多用一點,孝敬媽媽您的可就要少一點了,少誰的也不能少您的,讓你摳摳縮縮地過日子,我心裡得多難受!”
老太太當然不會相信林雪最後的漂亮話,但她現在既然將自己當個人說到這裡,有些話還不得不問。
“可惜呀,”老太太嘖着嘴,“這是誰將好好的東西給砸了。”一面說一面蹲下撿起個茶杯碎片,“這還是上次我在這裡時買的呢,怕要好幾十塊一個吧。”
林雪冷笑:“媽,這幾十塊的杯子算什麼!那邊還有成千上萬的盤子呢。我只問一句,我嫂子在這裡砸了我的東西,她該不該賠?”
對林雪的話,老太太只覺得暗自好笑。上萬的盤子林雪家是有的,但是以她的小氣勁兒,她肯拿出來給人看?如果真被勢成媽砸了,她還能淡定到現在纔開口?
心裡這樣想,老太太臉上卻是憤慨萬分:“雪兒,冤有頭債有主,誰摔的誰負責賠。”
林雪要的就是她這句話,當即從茶几抽屜裡拿出紙和筆,三下五除二便列出一大篇賬。老太太眯着眼睛看了看,密密麻麻數十項,心裡暗暗算算,竟有二十多萬。
勢生立接過紙剛看一眼,就跳了起來:“有你們這樣搶錢的?就摔了多少東西,要賠這麼多錢?”
“摔了什麼,你自己不會看?”林雪沒有好氣,“要物證在地上,要人證在這裡。我說的你不信,可以問問你兒子媳婦。”
勢生立氣得將紙片往程玉玲身上一扔:“我管不了,你自己看吧?”
程玉玲氣得直打哆嗦,萬萬沒想到一向對錢不在意的林雪今天能唱這一出。她不過摔了些不值錢的杯碗,竟然要她這麼多錢,騙鬼呢!
“要錢沒有,要命一條。”程玉玲乾脆狠了心。
林雪冷冷的:“別說得這樣輕巧,這筆錢你拿得出來,不要忘了,當年你的錢是我幫你存的,用的是我的身份證、留的是我的手機號,密碼還是我幫你設的,隨時隨地能將這筆錢取出來。”
這話不過是嚇嚇人,存單上寫的是程玉玲的名字,林雪不過是賬戶代開人,什麼錢都拿不到,銀行也不認她。再說,密碼她也早忘得一乾二淨了。
可程玉玲真的害了怕,手指着林雪,結結巴巴:“你……太過份了,我一個殘廢人,我的錢你也要惦記。”
“這沒辦法,是你欠我的!你不仁,我只能不義,明天我就拿上身份證到銀行掛失,將錢取出來。”林雪聲音大得震人的耳朵。
程玉玲頓時沒了聲音。那錢是她的命根子,如果真被小嬸子拿走,那她後半生簡直不敢想像。想要認錯,卻又下不了臉面。正在猶豫不決,勢生立已經對她大聲吼起來。
“你這臭娘們,一天到晚就知道惹禍,賠禮道歉你不會嗎?”
程玉玲動了動嘴,似乎想開口,最終卻一句話都沒能講出來,而是放聲大哭。看來,她真的被林雪嚇得夠嗆。
勢生立陪着笑臉問林雪:“弟妹,你還真要你嫂子賠錢嗎?咱們可是一家人。”
“少來這一套,”林雪打斷他,“你們有沒有將我當成一家人,我心裡有數。平時不說是因爲我懶得和你們計較,今天也太欺負人,我要是再一聲不吭,大概家都要被你們拆了的!”
老太太做好人,左哄右勸。程玉玲這會兒也軟和了,不再提之前孫子的話,只是說自己今天不應該,請林雪大人大量。這樣足足持續了半個多小時,眼看自己不答應,老大真要不放嫂子過活,林雪的語氣這才稍稍軟和下來。
“不要錢也可以,但是得約法三章。”
林雪話一講,大家立即喜上眉梢。
老太太拉着她的手:“雪兒,別說三章,就是十章八章我們也沒有話講。”
林雪笑笑:“就三章,很簡單,第一,嫂子以後不得再像現在這樣無理取鬧,勢成已經結了婚,欣想也快要結婚,之前的事永遠不準再提,但凡我聽她再提一次,我就直接到銀行取款,到時別怪我做事不留情面。”
程玉玲無可奈何地點頭,又問:“第二點呢?”
“勢成既然已經結了婚,你就必須要而對現實。如果說對李菲不滿意,也只有我們纔有不滿意的理由,你吵個啥?當初不是你一門心思將兩個孩子拉到一起的,現在你一句話就不要,哪有這便當的事!”林雪恨恨地說。
程玉玲只能嘆氣。
勢老太笑道:“雪兒,你也發火,你嫂子不是聽你的了嗎?那第三點是什麼?”
林雪的視線在大家臉上一掃:“拿十萬塊錢出來,給勢成結婚用。”
“他們不是已經結婚了嗎?”老太太與程玉玲幾乎異口同聲。
林雪實在懶得理她們,怒道:“李菲是喝着空氣自己長大的?人家沒有爸媽,辛辛苦苦將女兒養到二十幾歲,一分錢沒有嫁到你家,你們不覺得愧對人家父母?嫂子,大家都是女人,做事要憑良心的,十萬塊錢還不到你培償費的20%,拿出來沒那樣難吧?”
勢老太太第一次聽說大兒媳婦這樣有錢,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程玉玲暗自嘆氣,賠償款已經被勢生立禍害掉了一部分了。
話講完,天也亮了。林雪站起身打了呵欠,衝着勢老太和老大夫婦:“一晚上沒有睡,我可吃不消了,得睡覺去,一會兒你們走我就不送你們了,大家路上小心吧!”
這分明是下了逐客令。
勢老太心裡不舒服,可又不敢當着林雪的面講出來,自從上次在老家的縱火事件後,不知爲何老太太對這個二媳婦總有一點犯怵。
她只能揪住兒子:“清明,雪兒雖說做事在理,可是有時候說話也太不留情,怎麼說咱們都是一家人,有必要這樣劍拔弩張的?”
“媽,您是不是對林雪有意見?”勢清明答非所問。
老太太明白,小兒子今天是真的生氣,她要是再想挑撥離間,只怕得偷雞不成蝕把米,兒子媳婦沒吵起來,她和兒子要大打出手了。她怒氣衝衝地看了一眼大兒子和大媳婦:“還木在這兒幹嘛?早點回家吧!”
“來的進候打的,錢全用完了,現在怎麼回?”勢生立一幅無賴相。
勢清明明白,哥哥這種人講究出門不空趟,多少不給幾個,他不會痛快地離開。只得將皮夾掏出來,翻一翻,也在一千塊不到,索性全拿出來往老孃手上一放:“足夠你們來回的車費了,還有什麼事以後再講吧,現在我得要上班!”
拿着錢,老太太卻高興不起來,她知道小兒子一次是真的寒了心。節請按順序輸入,上傳的作品必須符合天涯上架標準,如含有低俗、色情、廣告信息我們將封禁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