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同光聽得沒錯,徐伯豪剛一進教學樓大門,就一個縱躍,閃電流星般飛撲鄭碧婉。鄭碧婉立定腳步,身形稍正,反手就是一刀,直刺徐伯豪眉心。
這一刀來得又快又準,實在是徐伯豪畢生未見,當下不敢大意,一腳飛踢刀面,他皮鞋厚重,這一腳竟將鄭碧婉手中匕首踢彎。
徐伯豪近日連受挫折,先在密室中抓獲吳同光不勝,後又在江海茶社栽了跟斗。
其實他能勝任行動隊長,身經大小戰役,身手絕對在吳同光之上,但密室中情形特殊,他只求生擒,但不料吳同光和李梧桐默契既深,吳同光出其不意竟然逃脫,而那劉老掌櫃和他對陣,他也是苦於對手身份特殊,不敢放手一搏,難免束手束腳,這些話語他怎好向司徒靜分辯,因此一路上司徒靜冷眼相看,十分懷疑他的水平,他肚子裡憋了一股怒氣不好發作。
此刻一腳之威,折了對手兵器,自然是找回幾分自尊自信,他打起精神,準備全力施威,喝道:“我知道你是來追捕吳同光,不過對不起了,今日不光吳同光我要帶走,連你也要跟老子走!那份母本和歌譜你們更是想都別想!”
鄭碧婉啐了一口,將匕首扔在一旁,決意出手教訓徐伯豪。
“雷音的日記本到底在哪裡?推理到底出了什麼問題?”這個兩個問題突然像潮水般涌進吳同光腦中,將他全部思維佔據,情勢已經如此急迫了。
李梧桐道:“殺死朱教授的兇器是這個針筒應當無疑,可是兇手爲什麼要留下它?”
吳同光腦中念頭飛轉,目光從在場個人臉上掃過,他看着徐致漢、白文玉、司徒雯雯、王念如、保衛先生五人,這五人神色如常,這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他腦中不斷回想五人的各種情狀,特別是三名學生的不在場證詞。忽然他意識到一個嚴重問題。他仔細端詳了五人的衣着,似乎發現了問題出在什麼地方。
“不對。王念如固然沒有不在場證據,還有一個人也沒有不在場證據!”按照司徒雯雯的說法,她在二樓休息室門口和朱教授交談,交談完畢後,她先回去了教室,在門口聽見白玉文等幾個男生在談論她,她不悅而走,獨自下樓,如果她不是獨自下樓,而是獨自上樓呢?
李梧桐聞言,望向司徒雯雯:“你向朱教授問完問題後,你不是說走到樓下去了,誰能夠證明?”
司徒雯雯神色冷漠,說道:“需要什麼證明?”
吳同光喃喃道:“我怎麼剛纔就沒想到呢……”
李梧桐看他神情變化,不敢打擾,只聽樓下拳腳風聲驟起,料知鄭碧婉和徐伯豪鬥得厲害,她心中想:“最好兩敗俱傷,那是最好,鄭碧婉和徐伯豪手上,不知道沾過多少共產黨人的血!要是我手上有支槍就好了,我讓他們一個也跑不了……”
“我怎麼就沒有想到呢,這麼簡單的問題!”吳同光突然大聲說道。
王念如問道:“你是不是知道我不是兇手了?”
吳同光道:“對,你不是兇手。”
衆人問道:“那兇手是誰?”
吳同光微微一笑:“司徒雯雯,真兇是你!”
司徒雯雯依然神色冷漠,淡淡問道:“哦?說來聽聽。”
吳同光踱了兩步,說道:“剛纔王念如一句話,倒是提醒了我,爲什麼這個針筒要留在樓頂?倒不是留在樓頂故意讓我們去搜到,而是在短短時間內,有人在樓頂使用了針筒後,沒有辦法把針筒隨身帶走。”
李梧桐道:“沒有辦法‘帶走’是什麼意思?”
“你看看他們五人的衣着就知道了。”
李梧桐看了過去——司徒雯雯穿着一身簡單素雅的裙子,這身像百合花一樣的裙子,顯然沒有一個可以隱藏一個圓形針筒的兜袋。
王念如道:“哦,原來是你!”
王念如神色激動,顯然覺得洗脫了冤屈,精神爲之一振。
“案情應當是這樣,在第二名學生即白文玉問完問題後,朱教授已經走到了三樓中間的樓道口,此刻司徒雯雯追了出來,但是她並沒有直接追到二樓去向朱教授提問,她直接上了樓頂,用高空落針的方法,傷到了朱教授,她稍作等待,只需朱教授休克,她便能進入二樓休息室,翻找日記本。”
“可是,當她發現朱教授堅持要走回三樓休息室的時候,就突然明白這個日記本應當是藏在三樓休息室!她一開始就沒有追下樓去,也沒有所謂的向朱教授提問,所以她的時間很是寬裕。”
“於是,她隨朱教授進入三樓休息室,發現朱教授已經倒下,手中的細繩已經搭在樑上,可惜他只有擲繩的力氣,已經沒有力氣來取物了。”
司徒雯雯道:“證據呢?這些都是你的猜想。”
吳同光並不直接接她的話,說道:“這個局很巧妙,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王秘書當時通知我們到三樓休息室,也是在你的計劃之內。”說完,他看向王念如。
王念如道:“鄭教授很長時間沒有來校,這兩層樓的休息室,基本上都是在通用,如果是三樓教室上課,多半都會在三樓休息室休息。”
這樣的解釋,倒也合乎情理,如果保衛先生帶吳同光他們到三樓並不是故意的,王念如最可疑的地方似乎也消失了。
吳同光先看了看頭上的橫樑,長吐一口氣,轉而對着司徒雯雯,一字字道:“你不是要證據嗎?這樑上的日記本,想必還在你教室的書桌裡!你敢不敢和我去看一看。”
一陣靜寂,只聽得見樓下拳腳生風,休息室裡衆人都不敢說話,衆人目光都聚集到了吳同光和司徒雯雯兩人身上。
白玉文打破了靜寂,說道:“不會吧,雯雯居然是兇手,是不是弄錯了?什麼東西在她書桌裡?”
吳同光道:“沒有弄錯,你忘記了你當時是怎麼描述的場景嗎,你說:‘她好像很不高興我們談論她,她問了好一會兒纔回到教室時,聽見我們聊天,放下書本就又出去了’,對不對?”
“是啊,沒錯。”
“她那個時候已經作案而返,拿到了朱教授藏起來的東西,她放下的‘書本’,應當就是先行將朱教授藏在橫樑上的東西再次藏匿起來,等我們走後,她再伺機轉移。”
“原來是這樣……”
司徒雯雯一直沒說話,臉上仍是那樣乾淨、冷漠的神色,倒是休息室內衆人心中難免打鼓,到底這個文弱女學生,是不是兇手?
連那位明哲保身的保衛先生,都屏住了呼吸,心中反覆猜測,到底誰纔是兇手。過了一會兒,他握了握手中的長槍,終於意識到自己纔是整個局面的控制者,他試探的說道:“是不是兇手,找個人到教室她書桌裡看一下,不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