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的塑像和祖宗靈牌。
搖動的燭光,黃色帷幔已是爬滿灰塵。戰亂的時候,好多人連祈求神靈庇佑的心思都沒有了。
當然即便是平時,也沒有人會注意到天后宮有這樣一個暗室。
神秘女子閃身躲進暗室的時候,吳同光和李梧桐還追在背後老遠處,更不用說林雨桐了,所以神秘女子她就像憑空消失一樣。
半截書冊擺在有些斑駁的暗紅桌子上,桌子是楠木的,不過,桌角有一塊脫漆。蠟燭的影子不停地搖閃。映照出一張美麗、瘦削、堅毅的女子臉孔和一襲窈窕玲瓏的身段。
“沒有想到保密局竟然有這樣的能人。”鄭碧婉心中想道。從槍響的那一瞬間,趕來搶奪書冊,說明他列車車上就已經看穿了她和金絲眼鏡男子的關係。
可是她想不明白的是,這半截書冊裡到底藏着什麼秘密?
鄭碧婉正在思着。室門開了,一箇中等個子的身影走了進來。鄭碧婉下意識地站起身來,像是一柄秀麗的冷劍立在昏黃的珠光下。
“任務怎麼樣?”這樣一聲簡單問話,冷得像是從冰窖裡鑽出來似的。
鄭碧婉臉若寒霜,整個人像被句冷話凍住。中等個子身影的背已經有些佝僂,走起路來腳步卻像沒有貼在地面,一股陰冷的氣息從鄭碧婉身邊走過,走到半截書冊前。
他開始用手慢慢翻着書。
“搶了半天,搶的就是這麼個破玩意?”
“上峰......”
“上峰”沉默了一會兒,慢慢道:“北方戰事風去變幻無常,目前關係到黨國存亡之際,你要時刻記住自己的使命啊。”
“屬下明白。”
“你已經乾得很好了,不愧是當年的‘十大刺客’,盛名之下果無虛名,在我的手下里面,讓我最放心的就是你。華北戰局複雜,傅剿總手下集結了五省兩市兵力,遲遲不戰,我看他要麼是擁兵自重,要麼想不戰而降。”
鄭碧婉清冷的臉色終於有些曖色,說道:“屬下明白自己該做什麼,屬下跟進這個任務已經長達五六年了,其中間的利害關係我當然明白。”
“共 匪都打到眼皮子底下了,李師長身邊還潛伏着這樣的人物,要是出了亂子,怎麼得了?”
“李師長?”對,應該說的就是李銘鼎,傅作義新編第32師師長
“上峰”道:“那你明白這半截書冊是什麼意思嗎?”
鄭碧婉道:“這樣的空白手札,除了頁碼之外,每一頁都是白紙,但‘那個人’潛伏了這麼長時間,甚至不惜暴露和冒死脫逃,從這一點上看來,這本手札恐怕不會這麼簡單。”
“是呀,共 匪千方百計要拿到手,但對於我們來說,卻最輕鬆不過了,我們只需要讓他在這個世界上消失就行了。”
“上峰”一邊說,一邊又重新拿起半截書冊,湊向燭火,書冊一點就着了。
“上峰,打死‘那個人’的神秘黑影是誰?”
“上峰”瞬間黑下臉,厲聲道:“不該你過問的,就別過問。是我安排你在‘那個人’身邊,不用你操心他的生死。”
“那個人”看來就是指列車上被打死的金絲眼鏡男子。
鄭碧婉在他的身邊很久了。怪不得兩人形影如同情侶。
“那,外面林雨桐在追保密局的一名年輕人......”
“那幫飯桶,由他們去!”
“上峰,還有半截書冊在保密局那個年輕人手裡,怎麼辦?”
“上峰”冷冷一笑,說道:“不管這裡面藏着什麼,燒了半截後,我就不信他們還能將這情報傳遞出去。這個人既然來和你搶書冊,就說明非常可疑,眼下是非常時間,寧殺錯,莫放過,我要他和另外半截書冊從世上消失,這個任務還是交給你來吧。”
“我不希望再出任何差錯。”
鄭碧婉臉上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
半截書冊已經慢慢燒成捲曲狀,就像是黑夜裡的動物受到驚懼蜷縮成一團,青煙嫋,灰燼生。就在書冊要焚盡的時候,書冊上空白部分慢慢顯現出一列列文字:
“幾日東風過寒食,秋來花事已闌珊......天涯芳草離亭晚。不如歸去故山。”
筆墨清秀,瘦體小楷。字跡在人間一晃而過,立刻又隨燭火燃作了永遠的灰燼。
鄭碧婉和“上峰”要是看到了這些字跡,情勢又將怎樣反轉?
......
鄭碧婉俏生生地出現在二人面前,一樣冷冰的槍口已經對準了吳同光。
鄭碧婉像一尊雕像一樣出現在吳同光和李梧桐二個面前的時候,吳同光第一次感覺槍口特別的冷。
大風大浪見得多了,可還是第一次感受到鄭碧婉這樣的殺氣——不愧是當年的“十大刺客”。鄭碧婉的眼神很堅定,堅定得透露出一個信息:我就是來殺你。
可是她忽略了一個重要問題:李梧桐。這個久經沙場而且和吳同光有着驚人默契、特殊情感的女子。
所以,鄭碧婉貌似還來及扣動扳機,李梧桐已經握住了包袱裡的手 雷,拉開了索線,壓住線舌,一氣呵成抵住鄭碧婉的背後,她的眼神一樣堅定:“你打定吳同光,那我們一起死,沒有選擇。”
這枚手 雷在火車上沒有被林雨桐搜走,卻在這裡發揮了重要作用。
三人陷入了僵持。
吳同光反倒並不慌亂,鎮定道:“列車上我見過你。”
鄭碧婉沒有搭話。
“你是來拿我手中的半截書冊?”
鄭碧婉一字字道:“不,我奉命來殺你。”
吳同光緩緩道:“你到底是哪路人馬?你槍殺保密局的幹部你會有不小的麻煩,那半截書冊是不是比我的命更重要?”
鄭碧婉還是那麼冷,淡淡道:“你是誰並不重要,那半截書冊也不重要,關鍵你這樣的人太危險,不能容你在世上。”
李梧桐大聲道:“那就一起死。”
鄭碧婉道:“在你放開索舌之前,我一定先打死吳同光,讓你眼睜睜地看着他死去。”
李梧桐說:“那有怎麼樣,我們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