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之後,就是冊封的日子了。
按照這宮中的禮儀,冊封的前一日,我是應該去向皇后請安的。
瓊朱給我綰了一個很在宮裡面很時興的髮髻,又給我帶了一個皇帝賞的玉墜子。
從銅鏡之中,我看見了瓊朱竟然把我打扮的更加美豔動人,微微皺眉然後把頭上的那玉墜子摘了下來,說道:“今日第一次見皇后,不宜打扮的太過花哨,只給我綰一個宮中良家子的髮髻就好。”
瓊朱聽了我的話,有些遲疑的說道:“可是娘娘, 皇上的口諭都下來了,您是當之無愧的婕妤娘娘,爲什麼要這麼小心翼翼?”
聽了瓊朱的話,我發現她還是想的太少了,在這個深宮之中最不缺少的便是美貌的女人,而皇后又是這後宮之主,你當着後宮之主的面炫耀自己的美麗,這不是沒事找事嗎?
但是,我卻不會把這些道理和瓊朱說的,因爲即使說了她也不會明白,甚至會覺得是我行事過於謹慎了。
我說道:“在冊封大禮之前,這一切都是有變數的,而且這些都是皇上的意思,皇后娘娘心裡未必是願意的。今日若是再裝扮的豔麗些,皇后說不定會以爲我是在挑釁她呢。“
瓊朱拗不過我,只得按照我說的話,給我綰了一個良家子的髮髻。
這樣我便看的樸素了許多,完全沒有了剛剛那雍容華貴的感覺,所以說人靠衣裝這話還說的真是不錯。對於現在樸素淡雅的自己,我的心中才算是滿意。
皇后的長樂宮還真是非同一般呢,從外面看,就透出一股懾人的威嚴和氣派來。
我遠遠地就聽見有人在撫琴,琴聲曼妙,我突然想起了華初,這琴聲和華初竟然是有幾分像的。
繼而又想到華初是皇太后的人,難道皇后和華初也是相識的?如果她們是真的相識,那爲什麼我和宜主能夠暢通無阻的進宮呢?
此時我的心中,似乎再次出現了很多讓我頭疼的疑問。但我現在首要的事情便是去像皇后娘娘請安,至於我腦海中那些剪不斷理還亂的疑問,我決定還是以後無事的時候,在想的好。
我剛進了殿內,就被眼前的景象一震:沒有想到這後宮之主,天下間最爲尊貴的女人竟然是住的這樣一個地方?!這皇后娘娘的宮內竟然比我的金華殿還要樸素的許多!
一個衣着很是平常的女人坐在那裡彈琴,侍女們都靜靜地垂首站立。
此時,沒有人通報,我只能安靜的站在一旁,神態恭敬的聽着她彈完一首曲子,這才跪下,說道:“嬪妾給皇后娘娘請安,願皇后娘娘玉體安康。”
那女人這才站起身,轉過來對我淡淡的說道:“起來吧。”
我說道:“謝皇后娘娘。”
我又擡起頭掃了一眼,瞬間又低下頭去,但是已經看清坐在席子上的女人,約莫二十八、九歲,皮膚白皙,雖然年齡大了些,但是,還是個難得一見的美人。我在想,不知道我自己到了這個年紀是不是還能像她這樣美。
畢竟,再美的容貌也是無法抵禦歲月的摧殘,像是皇后這樣,實屬難得。
許皇后在丫鬟端的銅盆中擦了擦手,又示意丫鬟端下去,說道:“宓婕妤在想什麼?是不是覺得本宮很老?”
許皇后在說這些話的時候,眼中閃過一絲不忿和嫉恨,但因爲我一直都是低着頭的,所以並沒有發現。
我說道:“皇后娘娘好美!”
說完之後,立即覺得自己失言,又跪下說:“皇后娘娘恕罪,嬪妾失態了!”
許皇后一愣,這才說道:“竟不想宓婕妤是這樣單純的人呢。”
我又說道:“請皇后娘娘恕罪,嬪妾一時失言,褻瀆娘娘…”
許皇后笑說:“不妨事,皇上跟本宮說,只見了宓婕妤一次,就覺得婕妤是個難得的人呢。今日見到了,本宮覺得也是如此…”
我心中暗暗一驚,這皇帝到底是打的什麼算盤,怎的與班婕妤和許皇后談起這樣的事情,看來許皇后和班婕妤並不像宮中傳言的那樣因爲宜主的受寵而受到皇帝的冷落,反而,皇帝對她們倆都很信任。
想來,在這深宮之中,即使是你親眼看見,親耳聽見也未必是真,更何況是宮外面傳的謠言呢?
而我剛剛的那句“稱讚”,顯然是拍了一記響亮的馬屁,讓皇后娘娘十分的受用。
是啊,這天下間哪個女人不喜歡人家誇她漂亮的呢?即使是假話也是愛聽的,這就是女人啊…
皇后又說道:“宓婕妤,本宮今日乏了,你先回去吧,關於你的冊封大典,本宮已經吩咐過內侍府了,再說還有你姐姐照應,不會有什麼大問題的,你只管放心好了。”
既然皇后下了逐客令,我便道了謝,又跪拜了退下 。
一日後,我穿上了硃紅色的禮服,站在了冊封大典上,這也是我第一次見皇帝,大概也是皇帝第一次見我。
我畫了很濃厚的妝,猩紅的嘴脣滿是誘惑。皇帝見了我,只是邪邪的一笑,說道:“呵呵,果然跟我的飛燕很像呢。”
皇后站在皇上的身旁,也不多說話,只是笑的很含蓄的看着我們。
宜主站在皇后的身後,聽見皇帝這樣說,兩人相視一笑。
看來‘飛燕’說的就是宜主無疑了,更爲明顯的是,我的冊封,根本就是皇帝在討好宜主。不過這樣也好,我反正也不怎麼喜歡他,一想到他有偷窺人的癖好,就感覺更加不舒服起來。
我盈盈下拜,說道:“謝皇上誇獎,自小臣妾都只認爲是一丁點也比不上姐姐的,後來又見了皇后娘娘天顏和班姐姐的姿容更是讓嬪妾無地自容,皇上今日這樣說,倒是讓嬪妾心裡多少有了些安慰,日後嬪妾不用吃飯,想到皇上的這句話就能夠當食糧,可以靠皇上的這句話度日了。”
說的大家忍不住都笑了一番。
接下來的就是宴會,大家都是跪坐在地上,看着穿梭來去的舞姬跳着一些無聊的舞蹈,我卻在想,如果錦莊還活着,天下的女子都是要羞於跳舞的。
畢竟,我見過那樣的舞蹈以後,再看這些,也就覺得更是無聊透頂了。
皇后突然笑說:“皇上,臣妾聽聞趙昭儀的舞蹈跳的是天下一絕,今日何苦讓這些俗物來班門弄斧?不如讓趙昭儀跳一支,也讓臣妾們見識一下昭儀的舞技。”
我心中暗歎,這皇后還真是手段高明,讓宜主跳舞,堂堂的昭儀娘娘爲大家跳舞取樂,皇后這一招不就是在昭示大家,宜主的出身是陽阿公主府上的舞姬嗎?
好一招明褒暗貶,只是幾句話,便讓宜主在衆人面前落了面子。這個許皇后果然不是一個省油的燈啊!
可是,皇帝卻絲毫沒有意識到皇后的真實想法,只是笑着問宜主道:“飛燕,皇后的建議怎麼樣?”
宜主笑的很是沒有心機,說道:“皇上,只要皇后娘娘看的起嬪妾,不嫌嬪妾技藝粗淺,嬪妾自然是倍感榮幸的。”
說着便去了側殿更衣。
皇后見宜主真的要爲大家獻舞,眼中飛快的閃過了一絲不屑又笑着問道:“宓婕妤,你與趙昭儀是親姐妹,你的姐姐舞技絕倫,不知道你擅長什麼?”
看着這樣的一個笑面虎皇后,我恨不得說,我擅長下毒!
可是,我要是真的和皇后說了這話的話,想必今天既是我的冊封大典,又將是我的忌日!
最終,我笑着說道:“回皇后娘娘,嬪妾不如姐姐多才,只是以前只學了幾天的琴藝,如果皇后娘娘不怕污了玉耳,嬪妾願意獻上一曲。”
說話間,宜主已經換好衣服出來了。
外面的天甚冷,宜主竟然只穿了薄薄的一襲長裙更是襯得她瘦的讓人憐惜。
我輕輕地跟宜主說:“姐姐,鳳求凰能跳嗎?”
宜主說:“自然是能的。”
我說:“好,那咱們就合演這一曲。”
既然,皇后想要看我們“姐妹倆”爲衆人獻藝,而宜主也已經答應,我必然是不能博了皇后娘娘的意思的。
畢竟,連皇上也想要看我們的表演不是嗎?不然的話,剛剛在皇后說出了這樣的一番話的時候,他就不會擺出一副看好戲的架勢了。
現在我纔剛剛進宮,身後沒有強大的靠山,身邊也沒有皇上的寵愛,所以,我靠的人只能是我自己,要是我今天不爲衆人獻藝的話,想必我以後在宮中的日子定不會好過的!
本來我初見皇后的時候,就已經知道她不是一個會爲了自己丈夫照顧“妾侍”的賢妻了,但是現在看來,她不但不是一個賢妻,而且還是一個心機極深的。
這也就怪不得宜主如此受的皇上寵愛,但依舊過的不“舒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