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爹能照顧你的地方少之又少了,以後處事儘量斟酌一二,爹不可能永遠站在你的身後,”容戟輕撫着女兒的腦袋,眼神要比平常時柔和了些許,卻也有一種容天音看不懂的東西閃爍着。
“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容侯這個樣子說是沒事,沒有人會信的蠹。
“這次大難不死,是你的一時幸運,下次可就未必會有這等幸運了,”容戟鬆了鬆眼神,無聲輕笑。
原來是爲這事,容天音知道這次她的做法實在有些過了,沒有考慮到任何情況就做了。
“是女兒的錯,讓爹擔心了,”看着怎麼都是苦笑的父親,容天音心底裡一暖。
有一個疼愛自己的爹,心境果然非同一般的,這是她從未享受過的溫暖髹。
“好好休養,缺什麼派人知會一聲,侯府一點藥材還是討得起的,”容侯將對女兒的複雜情緒壓下,對上女兒甜美的笑臉,聲音有些沉。
容天音笑着頷首,“我會的。”
容侯走出,正面而立的的正是絕世無雙的壽王。
“容侯爺,”秦執溫言道。
“壽王殿下,”兩人之間打着客氣的問候。
對視無聲中,秦執溫和笑言:“讓小音受傷,是本王的不周。”
“壽王殿下無須對本侯說這些,天音能得到壽王的愛護,本侯已經心滿意足,”容侯對這個總是笑眯眯的王爺並沒有太大的好感,或者說是沒有太大的滿意。
像秦執這樣的人,並不適合做爲女婿人選。
他的天音也不該配這樣的男人,只是天意如此,他容侯再大的本事也沒有辦法改變。
對秦執,天音似乎已經有些深陷了,對他來說並不是一個好兆頭。
如果可能,他還是希望他的天音離開壽王府,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思及皇帝的決絕,容侯面上有些沉暗。
“容侯爺的要求只是這樣?”秦執溫聲問,“如果只是這樣,爲何容侯爺一直不肯接受本王?”
“壽王殿下多想了,”容侯淡然道。
“但願只是本王想多了,”秦執輕輕捏着袖口位置,來回磨砂了兩下,遂又擡目:“關於前兩天的刺殺,容侯爺可有眉目了?他們令我們損失諸多,又害了小音一雙腿差點折斷,這件事怎麼都得算清楚纔是。”
山風吹過,吹開了容侯耳邊的髮絲,將他深邃迫人的眼神顯露無憾,“壽王殿下只管好生養身體,刺殺事件自由本侯來負責。”
能夠如此大口氣的說出這些話的人,整個褚國也唯有容侯一人。
秦執微微而笑,“那容侯便多勞些了,本王等候容侯的好消息!”
容侯眼風輕掃間走到他的身邊,再停住,側面對着,“不管壽王殿下想要在背後動什麼手腳,還請壽王殿下避遠了天音,不要將她無辜牽扯進來。”
秦執則是淡淡道:“容侯以爲,小音她真的可以避得清嗎?連容侯你自己都覺得不可能的事,此話,可不就是在直接爲難本王。”
容侯凌厲一掃,“本侯只是希望壽王莫要將她推在前面,現在天音是壽王的妻,也該知道一條線若是斷了,結就落下了,這麼簡單的道理壽王該明白的。”
不論是警告還是威脅,秦執看上去皆是無動於衷。
“本王自然明白,”明白和做爲卻是另一回事。
明白了不代表着真的按着那個方向發展,有些事,往往會超呼人的意料之外。
被岳父不喜,秦執感覺挺不好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容天音多想了,回程路上,隊形似乎有些太過不對勁了。
除了刺殺遺留的後遺症外,似乎還有點別的什麼東西正醞釀着,就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有些瘮人的發涼。
因雙腿受傷,容天音一路上來都不能動彈的坐在馬車裡,吃睡都在裡邊,外面的情況也只能掀簾子瞅兩下,從清苒的嘴裡根本就套不到有用的消息,更何況這丫頭對她不太忠心。
拜刺殺所賜,容天音爬範祀司馬車的事也就揭過了。
但過後,沒少被範大人用來打擊容侯,兩人在朝堂上水火不容早已不是秘密。
回程路上,容天音拿出了那支箭,放在眼下詳端着,且不去想這場大規模的刺殺,但是這一支箭足以令容天音深思了起來,還有落馬的事。
那個人還真當她是傻子了,不要以爲她眼瞎了沒有看到。
捏着箭矢,容天音慢慢地眯起了黑眸,兩次了。落馬不成,再來這次的試探嗎?只可惜,她可不會讓對方如意。
秦執對她一如即住的好,就差沒有在她的馬車前端茶送水了。
也許是因爲她救了佘妃一命,所以纔會讓他對她有改觀的更好吧。
秋過,冬來。
容天音在衆人異樣目光下,終於忍回了壽王府。
皇帝狩獵歸來,首先要檢查的是太子的監國情況,爲保這次的萬無一失,太子到是極其的安分,能力上也發揮到了最好的作用。
“可把我憋死了,”躺在自家牀鋪上的容天音,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一路壓抑過來,再被悶在馬車裡,容天音能忍下來也算是個奇蹟,這會兒回到了家裡,容天音可就不再有那麼多的顧忌了。
清苒看着容天音沒形象的朝着榻上一躺就不起,從鼻子裡哼了聲。
容天音身邊沒有可照顧的人,現在只有清苒,蘭院雖說不太大,可也不小,清苒自然是要出去叫人過來幫着整理。
幸好這雙腿沒廢,他們帶過去的太醫還算是不錯,這幾天下來,她也能走路了,只暫時不能走得太多。
這種事總得要慢慢來的,容天音有些時候還真的差點沒忍住。
好不容易到家了,她可以盡情的自我行動。
“呱!”
許久不見的青蛙突然跳出來,衝着容天音叫了幾聲,小銀也從容天音手腕間滑了出來,衝着她絲絲吐着信子。
因爲腿傷,她已經許久未餵過小銀毒水了,那隻青蛙更不用說了。
“這段時間看來真的會無聊了,不弄點玩意出來防備着還真是對不住自己了。”
在容天音自言自語間便開始行動了起來,並不是她不愛惜這雙腿,而是她真的閒不住。
她身上的毒藥已經不多了,再不防着些在身上,就真的兩袖清風了。
容天音眼神閃亮閃亮的,窩在蘭院裡開始了她的製藥的生涯。
除了這個,她如今還真的不知道該做些什麼了。
在容天音休養的這段時間裡,可將清苒給害慘了,先是喝到了一杯水,莫名奇妙的啞了,再來就是摸到了不該摸的東西,長了滿臉的紅斑,可將整個王府的人給嚇死了。
再來就是莫名抽風,瘋瘋癲癲。
諸如此類古怪的事情頻繁在清苒的身上實現,有人說她中邪了,連清苒都覺得自己是被鬼附身了,幾次都要崩潰了,在她身上又發生了古怪的事。
唯有清築院那邊安安靜靜的,對清苒的“異常”完全無動於衷。
不到半個月下來,清苒就清瘦了許多,整個人都虛飄了起來,像是被鬼吸取了靈魂似的。
王府每個人見了清苒便躲得遠遠的,唯有容天音樂此不疲地在清苒身上不斷的試用藥物。
當然,都是一些小玩意。
大的,她可不能隨意玩,越毒的東西越是難尋,就這麼用在清苒身上豈不是浪費了。
這般折騰下來,容天音總算也在清苒的身上找些利息回來,前面沒教訓的人,可不能保證後面不會下手。
她是個記仇的人,惹到她的人可沒有那麼容易忘記。
再說太子妃這邊,因爲藥物的失效,臉上紅點已經漸漸消去,可把容花月喜得要大笑,林氏沒少在太子府之間來回跑動,請的名醫也不計其數。
這件事在皇城下沒少被人拿來議論。
太子監國有功,原先交到容侯手中的權也回到了他的手中。
皇帝,還是耍了大家。
康定王在秋獮時受了重傷,半月後才復職回崗。
沒有了康定王和太子,朝下又有誰能與這兩個人抗衡,皇帝可不允許一家獨大。
容天音對這些不感興趣,她現在全部的心思都投進了製毒中去。
半個月了。
她回到皇城半個月了,安安靜靜的過了半個月,默默的研製毒藥,彷彿間又回到了當初的模式,製毒,害人,不斷的反覆。
她手上,沾滿了鮮血。
沒有人知道,她是以怎樣的一種心情保持着自己活着的心態。
太痛苦了!
像現在這樣,靜靜的,多好!
擡起頭來,看着天空灰暗,寒風從窗戶吹刮進來,冷得刺骨。
突然覺得這個世界太安靜了,安靜得讓她心裡不安,有什麼東西在沉默中醞釀着發生。
“但願能長此下去,”如此,她便滿足了。就算讓她這麼過完一生,也無不可。
想法是美好的,現實卻總是殘酷的。
“王妃,”清苒頂着一張瘦臉,整個人都要飄了起來似的,兩眼無神。
容天音關窗回頭,心情飛躍,“讓你給買的東西都買齊了?”
“是,”清苒聲音都開始飄了,“王妃要這些東西做什麼?”
最近容天音閒在家裡總是關起來搗鼓着,也不知道在幹什麼,總是讓她買一些奇怪的藥草回來,然後又把自己關在房裡。
“你下去吧,”容天音擺擺手,臉上有精光閃爍着。
清苒頓時又有不好的預感,每次倒黴的時候都能從王妃的臉上看到這樣明亮的光芒。
清苒攏了攏衣,一臉沉沉地退出。
外邊跟着過來的幾個丫鬟都沒敢吭聲,以前就領教過清苒的厲害了,她們這個時候過來,也是跟着清苒收拾院子。
容天音剛關上門,臉上的興奮更明顯了。
回身穿好大衣,容天音覺得這冬天來得真不是時候,冷得她手腳都散出寒氣來了。
上次吞毒的因素,留下了點後遺症,這個冬季特別的覺得寒冷。
幾乎是要將自己包裹成圓球,容天音掀起一塊布綿,只見裡邊露出小銀圈成一坨的樣子。
蛇要冬眠了,連青蛙都消失了。
容天音突然覺得有些寂寞了,穿好大衣的容天音正待要叫外面的人。
突然聽到一聲銀鈴般的聲音乍然而起,“下雪了!”
“真的下雪了,呼!”有人低笑着,然後衝着手哈了一口氣。
容天音愣了愣。
下雪了?
突然記起,當年自己爲了要感受雪,不小心將雪白一片的雪給染成毒黑色的。
容天音摸了摸鼻子,腳上卻生了風般走回到窗前,推開。
刺骨的寒風撲面呼來,霎時將容天音的眼幕給迷了下。
頑皮的小雪花紛紛揚揚跟着風撲了進來,就像是跳舞一樣,旋在凌空中落在她的身上。
容天音不由小心翼翼地伸出了手來,接住了像碎紙片一樣的雪花,看着它們輕輕落在她的手心,慢慢融化掉。
沁在手裡的感覺,美好得讓她心情躍雀了起來。
嘴角,慢慢地彎起了一個大大的弧度,明眸也染了明亮的喜色!
是雪!
真實觸摸的雪!
這是她這一生中,真正的感受到雪,真正的觸摸到它們。
以前,她總是隔着一層障礙看雪景。
在容天音的眼裡,雪是漂亮的,是聖潔的,因爲白色能洗化一切的黑暗,白色是光明的象徵!
用手感受着雪花的飄零,容天音覺得自己的心情變得更美好了!
對雪,也唯有容天音這個人感到高興了。
院裡的幾個丫鬟忍不住對今年提前下雪很不滿意,因爲這意味着她們後面要站在雪下忍受着冷凍!
“下雪了!真好!”
容天音突然猛地拉開門,兩眼閃爍着晶亮興奮的光芒!
院中正打掃的丫鬟聽到開門聲猛地回身,“王妃?”
瞧見容天音一臉興奮的樣子,像是發現了什麼大寶藏似的。
王妃這是怎麼了?突然這麼高興。
“快,讓清苒過來一趟。”
雖然不知道王妃爲什麼會突然這麼高興,可還是乖乖的將清苒叫了過去。
容天音回屋匆匆畫了一副畫,見清苒苦着一張臉過來,睜着明亮的眼,帶着喜悅揚聲道:“快,將這個拿去打造出來,我馬上需要,讓他們快些打出來。”
“王妃,這個是什麼?”清苒拿過圖紙,一臉的茫然。
“讓你去就快去,那裡來的這麼多廢話。”容天音瞪了眼過來,趕緊將清苒打發走,然後又提筆在宣紙上寫寫畫畫。
清苒瞅着手中鬼畫符般的東西,眉都擰到一塊去了。
*
火盆裡的炭火滋滋作響,桌上的容天音正伏着寫畫。
秦執派人過來讓她一起吃午飯,看到的,就是此景。
看到此般的容天音,戴弦有些愣怔,但還是恭謹地道:“王妃,王爺請您過去用午膳!”
伏在桌上的人兒秀眉微蹙,不耐地擺擺手,“不吃不吃,讓王爺自個用着先。”
她在等清苒拿東西回來呢。
“王妃——”
“都說不吃了,你煩不煩,快滾,”容天音更加不耐地趕人。
戴弦碰了一鼻子灰的離開,主子最大,不吃就不吃吧。
容天音這次在狩獵回程的表現,整個王府的人都知道了,能夠捨命救佘妃娘娘的王妃,當然是他們心目中的好王妃了。
是以,對容天音的態度也改變了不少。
對這些人的改變,容天音一點也沒有在意。
只是這十幾天來,鬱悶的是秦執,因爲容天音只顧着自己,似乎忘記了他這麼個夫君的存在。
不多會兒,清苒終於將容天音畫出來的東西給打造好了拿回來。
可憐的清苒餓了半天等在打鐵鋪外受凍,回來就見容天音一副活蹦亂跳的樣子,心情極度的不好了。
容天音左右詳端了一會兒,笑道:“沒想到還能弄得鬼模鬼樣的!”
看着外面越發飄大的雪花,容天音真正的高興着咧嘴。
“真好啊!”
迎着雪,撲了出去。
清苒看到容天音這副發神經的樣子,白了白眼,縮着身子跑了,她再也不要理會這個瘋女人了。
下雪有什麼好稀奇的,正是大家冷得不行的時候,容天音就像是吃了興奮劑似的,瘋跑在大雪下。
容天音看着這雪勢,想必很快地上就會有厚厚的積雪了。
天氣突然變寒,家裡所有的暖爐都用上了,特別是秦執的這邊,因爲要照顧他的身體,幾乎大爐子都朝他的屋裡放着了。
容天音這邊只有幾個小火爐,容天音盯着天上的雪一天,實在受不住了,趕緊跑到了秦執的屋子蹭暖氣!
秦執笑眯眯地看着容天音抱着自己的東西進屋,笑着讓下人擺上熱食,開始他們的晚餐。
容天音覺得秦執特摳門,獨自霸佔了這麼多的火爐,唯獨她屋裡不給放,這丫的肯定是想要冷死她。
“小音吃些熱食暖暖身子,看你,都縮成一團了!”
還敢說,要不是你霜佔了府裡大部分的火爐,又不準下邊的人去買,她至於受凍嗎?
見容天音瞪着黑亮的眼睛,秦執脣間的笑意更濃了。
瞅着他如三月春的暖笑,容天音心裡的那點冷意也就消散了,壓下奇怪的感覺,容天音大口吃着飯。
“慢些吃,爲夫不會和你搶的!”
“哼,”容天音嚼着飯,從鼻子裡哼出聲來。
容天音可愛的小模樣落在秦執的眼裡,不由笑在臉上,行動上也做了出來,伸手捏了捏她微紅的小鼻子。
容天音惱得差點用筷子拍過去,“幹什麼?別動手動腳。”
見她惱了,秦執也便不再鬧着她。
兩人用過了晚飯後,外面吹刮的風雪更大了,這場大雪只怕要連續下個兩三天吧。
這場風雪,吹進人心,冷得透骨。
秦執微攏着大衣,盯着窗戶的位置,側首過來便可看到趴在桌上研究圖紙的少女。
在這樣冰雪天裡,有這樣一個人在昏黃燈下伴着,卻也是極好的!
在這樣的夜晚,在這樣的環境,秦執心中的防線突然就碎裂了。被那座幽深冰冷的城困厄了多年,他整個人似乎也突然鮮活了起來。
他望着這個散發着柔美光芒的少女,燈光暈在她的身後,將她照映得聖潔又暖心。
暖暖的光照在少女的臉上,看起來就像是誤闖進來的美麗精靈。
“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容天音趴着桌子,歪着腦袋問。一邊問一邊還朝着他眨巴着眼,一手也撫了精緻無暇的臉。
秦執默然片刻,才緩緩地搖了搖頭。
以爲沾了墨的容天音這才放下手來,繼續趴着研究。
今夜的秦執格外的異常。
就是這樣的大雪夜,註定了他這一生的改變,就是這樣的一個雪夜,讓他見識到了何爲最殘酷,也是這樣的一個大雪夜,讓他陷入永生難忘的回憶。
站在只隔着一片窗紙的窗前,修竹般的手輕輕撫上窗上寒風的吹刮。
窗,突然被推開。
“嘩啦!”
容天音桌上的紙圖被吹得朝後翻飛散去。
“哎呀,你搞什麼,快把窗關上了,”容天音手忙腳亂地撲騰着抓紙。
秦執凝視着風雪的夜,白毛一般的雪紛紛揚揚落着,密得可以擋去眼前的視線。
手,在袖下緊握着泛了白。
眼的深邃可以與這冷雪比擬,恍恍惚惚間聽到身後有人抱怨,緩緩回身,便看見少女憤然又慌亂的滑稽動作,秦執那冰寒冷絕的視線,漸漸有了溫暖。
有些東西,就那麼突兀的刺進了心裡。也許當時沒有察覺,可是卻好像是一種蠱,悄悄的鑽進皮膚,在你一無所察的時候融進了骨血。
就好比一些人,那麼可恨,那麼霸道,那麼不講理,那麼想他死活,連聲招呼都不打的離開了,卻死死的攥住了你的心。
“冷死了!”容天音瑟瑟縮着身子,埋怨間已經上來替他將窗子關了嚴實,嘴裡還不時抱怨出來:“你發神經啊,開窗吹冷風!”
秦執笑着看她,並沒有說話,目光那麼柔!
容天音覺得今夜的秦執神經犯了,摸摸鼻子,切了一下又回到桌邊整理她好不容易畫出來的東西。
幸好她的記憶力好,不然還真畫不出來。
凝視着少女彎腰拾畫的動作,秦執無聲輕柔笑了起來,和那以前的溫柔不同,此時此刻的秦執,輕柔裡帶着寵!
是的,是寵!
夜已經深了。
可是容天音並沒有半點睏意,晶亮如水晶的黑眸正緊緊瞅着緊閉着的窗口,一副恨不得將它盯穿一個窟窿的作勢。
秦執站在旁邊看了許久,不由好笑。
她到底是期待着些什麼?如此不困不倦的候着。
雪夜的陰霾在少女的一舉一動下,漸漸掃除乾淨。
有多久沒有再如此輕鬆渡過冬雪天了?
很久很久了……
“夜深了,該歇了,”等秦執自個回過神來時,他已經自然地撫上了她精美的臉頰。
容天音倏地繃直了身體,僵硬地看着發神經的秦執,被他那幽邃如墨的眼緊緊吸引住了。
“小音還想着在這兒守夜不成?”屬於秦執的調笑話語拂來,容天音突然一個激靈,紅着臉退開一步。
“那個,我先回房去了……”
秦執手自然滑在她的細腰上,“蘭院並無小音想要火爐,睡着也冷,爲夫與小音本是夫妻,何須如此見外!”
容天音苦着臉,這話的意思是讓她睡在這裡了。
話說得是輕鬆,可是容天音總有些不適感。
前面是睡過了,可是性質貌似不同啊。她也不知道今晚的性質爲什麼不同,只覺得秦執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一樣了,至於是哪裡不一樣了,她也沒看出來。
直覺,是個可怕又可靠的東西!
“呵呵,那個王爺啊……”
“嗯,”他低磁的鼻音掠着她的耳際過。
容天音覺得兩人的曖昧動作實在是彆扭得緊,動了動,又退開一步,衝他乾笑着。
“王爺,我還是回蘭院去吧。”
雖然那邊冷,可是他這個樣子比寒風更讓她覺得冷啊。
“咳咳……小音當真是嫌棄了爲夫?”他輕笑道。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王爺啊,你別多想啊。
容天音就怕這個男人誤會自己,雖然不知道爲什麼,可是被他誤會,就覺得心裡難過得緊。
“既然是這樣,爲夫缺個暖牀的,小音可願意?”言罷,他已經攀上了她的腰枝。
“喂喂……”你手往哪放呢。
身子一倒,容天音就被帶進了榻裡,燭火適時的被吹熄,容天音被側抱着。
倒在柔軟的被褥間,容天音心裡徒然一驚,作勢要起身。
一隻手緊緊的將她的動作壓住,“莫動。”
被褥將兩人外露的身軀蓋得嚴實,容天音被他抱得緊緊的,掙扎的機會都沒有。
“王爺,您沒事吧?您老人家的身子怎麼在抖?很冷嗎?”
發現身後緊貼着她的人在微微發顫,容天音也不敢掙扎了,擔憂地問。
秦執溫熱的脣抵在她白淨的脖子,呼吸間,炙熱的氣息撩得她渾身僵硬。
“就這樣讓爲夫好好抱着……”
“秦執?你,你怎麼了?”容天音發現身後的人聲音不對勁,有些緊張地問。
“睡吧,”攬着她腰身的手更緊了些。
“睡吧,”攬着她腰身的手更緊了些。
這這這……這怎麼睡啊?
身後是天然的暖爐,容天音在以爲自己會睡不着,卻沒想到不過半個時辰,她就沉沉的睡過去了。
白天的時候精神太過亢奮了,晚上一躺着這樣的一個藥香味的“暖爐”裡,想睡得不好都難啊。
趁着幽暗的夜,秦執緩緩地睜開清明的眼睛。
微微低頭,就可以貼着她的脣,奪取了一個輕柔的吻。
做完這個動作後,秦執清明的眼漸染着沉如夜的黑,手緊緊地環住懷裡的人兒,也許是因爲他的力道太大了,懷裡的人不安地動了動。
容天音一個輕哼,才猛然的將秦執的失神喚了回來。
*
容天音是從秦執的懷裡醒過來的,昨夜以爲的失眠,今日卻是好精神!
是以,容天音對秦執這個天然的暖爐也就沒有什麼牴觸了。諸不知,就在她的不牴觸下,有些東西也隨着淌進了心裡,化爲她遲遲不明的感情。
“醒了!”
一大早,秦執絕色的臉就近在眼前,美男在懷,誰能做到坐懷不亂的?
容天音眨巴着眼,心猛地一跳。
“咳,早啊!”
“早!”秦執順着她的話笑道。
兩人打過招呼後,氣氛又默了。
容天音嘿嘿笑着:“那個,王爺,咱們是不是該起了?”
瞅着她窘迫的紅臉,秦執好心情地低脣在她的臉頰上輕輕吻下去。
被溼潤的脣貼住,容天音像是被電觸到了似的,倏地從他的懷裡坐了起來,有些狼狽地翻過他下地。
榻間的秦執笑眯眯地瞅着慌亂的容天音,笑意達到了眼底。
昨夜容天音又在秦執的房裡宿下了,一些近身伺候的丫鬟們都紅了眼瞪着一早就得意的容天音。
特別是清苒,恨得都牙癢了。
容天音可真的被冤了,因爲一大早起來看到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心裡莫名就悅雀了,沒想到這樣的好心情被人誤會成得意!
“王爺,今天的雪看來是不能停了,”義晉瞅了眼撐着下巴在窗櫺邊的容天音,沉聲對秦執道。
“無礙,晉叔自行安排吧。”
“那……”義晉猶豫了下,“王爺可否要出府?”
正發盯着大雪的容天音回過頭來,“王爺要出門?”
義晉雖然感激容天音救了佘妃,可是在王爺的面前如此沒大沒小,實在太不像話了。
秦執抿着蒼白的脣,急急地咳了好一會兒才啞着聲道:“不必了。”
義晉擔憂地看了秦執好半晌,這才點頭下去。
容天音收起看雪的心情,納悶地問道:“王爺是不是有什麼事要去辦?”
這會兒只怕是防着她纔沒去做吧,看義晉的臉色,顯然是每年都列行過的東西似的。
難道是因爲今年有她在,所以他們就停止了?
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麼,可他們的神情讓容天音有些不好了。
爲什麼要避着她?
“無事,今日爲夫便陪着小音!”秦執柔柔一笑,伸手撫過她的腦袋。
容天音挑眉,真的是這樣?
她是個放得下,看得開的人,見秦執沒有要說的意思,也就繼續看她的雪了!
“小音似乎真的很喜歡雪!”秦執瞅着她的小模樣,不由笑道。
“雪很好!”容天音有些悠長的聲音夾着冷風傳回來。
“咳咳……”秦執沉悶地咳着。
容天音猛然想起這人的身體虛弱,回神來作勢就要關上窗,一隻手先一步覆上她關窗的動作。
她愣着回頭,秦執靠近着她,修長的身軀幾乎是要將她納在懷裡,一隻手順勢改覆爲握!
自然帶着她進了他的懷裡,一手摸着她的腦袋,一手緊握着她的手,親暱如情人般的聲音由頭頂傳下來,“如此寒冬有小音陪着,甚好。”
容天音擡頭,“王爺?”
“希望在每年的凜冬,能陪在身邊的人是小音……”
容天音感覺到他語氣的異樣,鬼迷心竅地回握了他,嘴裡的話也說了出來:“放心吧,以後每年我都陪你看雪!”
秦執迷濛的眼神隨着這句似承諾的話,慢慢散了霧氣,清明黑亮。
就在溫馨漫延着之際,一個剎風景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
“王爺,祀司大人來了。”是方拓凝重的聲。
範峈?
容天音愣愣擡頭,範峈怎麼突然跑來壽王府?不,他不該出現在壽王府纔是。
秦執收起了溫柔,擺出淡淡的溫和,“讓他先候着,本王馬上就到。”
方拓神色閃過正疑惑的容天音,低頭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