闕氏之內,在容天音走訪過一次後,黎月莫名奇妙中毒被折磨,成羣的毒物襲擊闕氏。
這一切都在詭異的進行中。
秦執此時正聽着子默的彙報,不由低低嘆息,“這確實是她的做事風格。悅”
子默可沒有忘記在褚國所受到的待遇,自然是知道容天音的手段,不由揚起了眉,“闕氏會不會隨時尋王妃的麻煩?我們的計劃是否提前一些,闕氏只要一消失就沒有什麼威脅了。”
“本王從來沒有要讓闕氏消失的念頭,闕修這個人確實是沒必要再留了,讓他們行動吧。攙”
子默點頭,退出。
容天音昨夜被折騰了一宿,此時還未起身,秦執已經在秘密安排了起來。
有些事,已經在秘密運作了起來。
回去看了眼還在熟睡的人,吩咐一聲後帶人出了驛宮。
驛宮外。
方拓已經親自駕車了過來,從車轅上跳下來,“王爺,已經打聽出來了,他們願意見。”
秦執眼神微微閃爍了下,頷首:“走吧。”
神隱家族的人在見到秦執的那一刻,齊齊皺了眉,事情比他們想像中的要麻煩。
如果容天音只是一個普通人,或者說她身邊沒有這些人,很多事情會好辦了很多。
他們約見的地方是一處郊外。
秦執下了馬車,用溫和的笑臉迎上了幾個神隱家族長老。
其實那名大長老是他們之間的領袖,說話的權力自然蓋過了其他人,秦執下車走過來,就見他慢慢地開口道:“褚國壽王。”
“正是在下!”秦執微笑着迎視對方。
兩人站在空地上對視許久,最後還是由大長老開口:“壽王約我等在此,可是有何指教?”
“指教到算不上,明人不說暗話,如此本王也就不纏彎子了。不管小音與神隱者之間到底有怎樣的牽扯,還希望諸位能高擡貴手。”
凝視着微笑的秦執,幾人皆是沉了臉色,這個男人完全令人看不懂。
瞧着他總是對你笑眯眯的,卻有種你怎麼也無法讀懂他下刻會做出什麼事的深不可測。
“壽王今日來,是警告,還是忠告。”
“皆有!”
秦執微微而笑。
幾人擰眉,突然的,很不喜歡看到別人臉上的笑容。
“只怕我們不能如壽王所願。”
聞言,秦執露出愈加溫和的笑容,“是本王強人所難了。”
“就算是我等同意了,還會有別的人反對,容天音與神隱者之間的關係本就複雜。如若壽王還記得,當聽說在二十年前,容侯受到樑國公主的牽累,造就了褚國幾欲滅國的慘痛。”
秦執揚眉,“二十年前的事是二十年前,現在是現在,神隱家族可以不收手,可以尋找更多的理由置小音於死地,但只要本王不允許,有些東西並不是你們想碰就能碰的。”
平淡無波,卻充滿了壓迫力道。
大長老緩慢地擡着目光,深邃幽暗的黑眸裡閃着異光,淡淡道:“或許並沒有一點關係,但是,容天音是容侯的女兒,同樣的,也是這任神隱者的情劫!”
情劫二字重重地撞進了秦執的心房裡,震得他身體僵硬。
秦執明顯的情緒變化被他們看在了眼裡,眉頭緊蹙,事情似乎永無止境的麻煩着。
從秦執的眼裡,在聽到情劫二字時,閃爍着異常刺目的銳光還有淡淡的殺機。
容天音是他的妻,現在卻從這些人的口中聽到容天音是神策情劫的話,怎能不動殺機。
“看來,壽王已經知道怎麼做了。”
秦執溫潤的眸子徒然一寒,“確實。”
“容天音雖是壽王的妻,可爲了大局着想,壽王還是將容天音交了出來爲好。”
如若容天音不死,那麼神隱家族會如何對付他們,就難說了。
秦執是個聰明人,應當知道怎麼選擇纔是正確的,爲了自己的利益,總會做出一些自私自利的事,也包括出賣人命。
相信秦執會做出明智的選擇,和神隱家族對抗,對他並沒有好處。再者,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可不能因爲一個容天音折在了這裡。
就是看中了這一點,所以他們纔會如此的有待無恐的說出這番話。
“當然,誰也沒有那個能力與神隱家族對抗,也包括本王在內。”秦執嘴角噙着笑意,滲着絲絲涼涼的冷息,“但是,本王向來不喜歡受人威脅,有些選擇本王自有定奪。”
聽出秦執有別的意思,幾人眉峰一擠。
“難道壽王已經做好了犧牲的準備。”
“犧牲?”秦執笑着眯眼,眼底閃爍着危險的氣息,“本王從未想過要白白犧牲,多謝相告。”
言罷,秦執頭次無禮的轉身離開。
既然要死一個人,那麼,爲什麼不是他,而是她。
容天音起身時,發現身邊的早已不在,擡頭看看升空的太陽,容天音覺得挺丟臉的,睡到中午才起身的人,用膝蓋骨想都知道昨夜夫妻倆到底幹了什麼。
伺候她洗漱完畢後,戴弦就告知容天音秦執正在臨時書房裡練字。
在這裡兩個多月,他們已經快融入這裡的生活了,如果再遲一些,只怕就真的成爲齊國人了,容天音一邊走過去一邊想着如何讓諸葛猶把封后大典提前,他們也好離開這鬼地方。
推開門,那人正站在案前,一手提袖一手執筆,揮灑間自有一股優雅的書卷味道。
容天音站在門前,看着裡邊的人揮筆灑然遊走,說不出來的美好!
只是在這種美好裡,男人自有一股隱藏的戾氣。
今天的他,心情很不平靜。
“發生什麼事了?”
正凝聚於紙上的視線轉了過來,深暗的眼神在接觸到容天音的身影時,溫柔如舊。
“無事,怎麼起了?”
容天音黑臉,難道他還想她睡到黑夜去不成?
忽略他這個問題,容天音淡淡地道:“睡夠了自然要起來了。”
見她生悶氣,秦執笑着放下手裡的筆,繞過桌案走向她,執過她的手拉到了桌邊給她沏茶。
容天音連喝了三杯纔再開口,“你今天心情不好,誰惹你了?”
“爲夫今日心情如何不好了?”秦執溫笑着看她。
容天音聳肩,“愛說不說,我還不想聽呢。今天我出門一趟,很快就會回來。”
想到神策的那塊玉佩,容天音心裡怎麼也放心不下,萬一被人拾走典賣了,她上哪去找?
秦執眼神閃爍,斂住臉上的笑容,“有什麼事派下面的人去做便是,無須事事親自動手。”
容天音用古怪的眼神瞅着秦執好半響,懷疑道:“真沒事?”
“神隱家族的人還在找你,爲夫不放心。”
聽這話,容天音就打消了懷疑,“只是出去一會兒,不會出什麼事。”
秦執正想堅持,被容天音看了半晌,最後還是低嘆着點頭,“別讓爲夫等太久了。”
兩個人一起用了午膳,就各自秘密進行着自己的行動,從神隱家族的嘴裡聽到了那些話後,秦執想了許久,下了一個決定。
他沒有其他的選擇,只要容天音能好好的站在他的身邊,再多的陰暗手段也在所不惜。
容天音入了醉夢樓,老鴇兩眼一眯,然後笑眯眯地迎上來,“您就是壽王妃吧!還請快隨我來!”
老鴇會這麼快就知道她的身份,容天音一點也不意外。
只是她這是何意?
容天音跟着老鴇上了三樓,進了昨天有一面之緣的柳芙屋裡。
“壽王妃,請!”
盯着眼前清麗脫俗的風塵女子,只見其舉手投足之間盡是文靜優雅的姿態。
恍惚間,容天音想起了鳳悅樓那位第一人。
只是,她們之間並不同,完完全全的不同。
柳芙身上有蕭薰兒沒有的氣息,也有蕭薰兒身上所沒有的沉靜和優雅,明明是流落風塵的女子,卻似乾淨得一塵不染,溫溫和和像個鄰家姐姐!
“你是柳芙姑娘?”
“正是柳芙!”柳芙給容天音沏了杯茶水,溫雅回道。
“昨日……”
柳芙微微一笑:“昨日是柳芙逾越了,讓壽王妃誤會了是柳芙的錯!壽王並非尋歡作樂,只是有些事與柳芙相商,其間見壽王面色不佳,又咳了些血絲,柳芙擔憂這才扶了一把,不想卻讓壽王妃瞧着了!”
聽着柳芙一番解釋,容天音到是不好再說什麼了,突然覺得昨天的自己是多麼的愚蠢可笑,容天音啊容天音,沒想到你也會有這麼一天的時候,秦執說得沒錯,她也許是在吃飛醋。
見容天音沉默,柳芙再笑道:“壽王與壽王妃伉儷情深,莫說是褚國人了,就是我們齊國人也知曉得清楚!柳芙區區風塵女子,自然是不敢想那些的,還請壽王妃放心!”
容天音愣了下,擺手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柳芙姑娘誤會了,我不是……”
“如此,柳芙便寬心了!”
“柳芙姑娘多心了。”容天音覺得自己更加愚蠢了。
柳芙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從身上拿出一塊玉佩來,“這可是壽王妃的東西?”
容天音愣愣地看着泛着光澤的玉佩,伸手接過,摸在手心裡其爲舒服,“確實是我的,多謝柳芙姑娘歸還!”
“既然是壽王妃的東西,柳芙必是不能拿的!”柳芙略一猶豫道:“這玉佩似乎與女子佩戴巧細的略有不同……”
“是一個人送的,所以纔想着要找回來,多謝柳芙姑娘!”
柳芙微微而笑,“壽王妃言重了!不過是舉手之勞,到是柳芙讓壽王妃與壽王產生了誤會。”
說到這事,容天音挺不好意思的。
這個柳芙和蕭薰兒就不是同一種人的,給人的感覺也很舒服!
柳芙也是少有的美人胚子,相較蕭薰兒確實是遜色了許多,可是這人,卻給人一種獨特的舒服感覺。
“柳芙姑娘對人向來都是如此好?”容天音眨了眨眼問道。
柳芙一愣,繼而笑了笑,“壽王妃不必懷疑柳芙,對壽王,柳芙當真無半絲心思。壽王是個極好的人,也唯有壽王妃這樣的女子才能相配。”
容天音低低地哦了一下,卻暗暗觀察着柳芙的表情和動作。
發現柳芙的目光一直都沒有離開過她手中玉佩發,沉思了半會,容天音有些不確定地道:“柳姑娘似乎對這玉其爲感興趣!”呃,嚴格的來說是對玉的主人感興趣!
她有個大膽的猜測,這個柳芙只怕是認得神策。
真是難得,像神策那樣的人竟然會識得女子,沒想到啊。
柳芙愣了愣,只笑不答。
容天音微揚着聲道:“柳姑娘可知此玉是何人所贈?”
柳芙微笑的臉有些不自然,“是何人?”
“想必柳姑娘聽說過神隱者吧。”
“神隱者,天下人皆知,柳芙雖是風塵女子卻也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自然是識得的。”
“此事,正是現任神隱者所贈。”容天音笑眯眯地晃了晃手裡的玉佩。
在得到答案時,柳芙還是被震住了。
“秦執和我說柳姑娘是平西王的人,只怕連他們都被柳姑娘給欺騙了吧,柳姑娘既然認識神隱者,唯有一點可說明柳姑娘是神隱家族的人。”
聞得容天音一語道破,柳芙卻只是微微一笑,並沒有否認,而是默認了。
“看來我猜得沒錯。”
“既然壽王妃已知,卻爲何還要冒險揭穿?”柳芙覺得這個女子甚是有趣。
“在來之前並不知,是柳姑娘自己出賣了自己,”容天音似笑非笑道。
柳芙怔忡半晌,道:“壽王妃不是一般的女子,能得神隱者賠予此物,他定是極重視你!”
對上柳芙複雜的目光,輪到容天音愣怔了,“其實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麼?”柳芙笑問。
“不明白他爲什麼要去褚國,爲什麼要贈玉予我。”容天音在想,玉佩對他這麼重要,當時卻輕而易舉的交到她手上了,神策到底是什麼意思?
雖然容天音有時候挺自戀的,可是在神策的身上,她完全沒有感受到別的東西,或許,她之前不曾注意過這其間有什麼不同的。
柳芙用溫雅的目光看着容天音良久,像是低嘆般出聲:“總有一天,你會明白他是爲了什麼。”
容天音納悶不已,這個女人就這麼在她的面前承認了,就不怕她出去了告發?
想着如今的神隱家族遍及天下,而青樓則是古代消息收集地,自然會有神隱家族的人。
如此,也就不足爲奇了。
“你以爲平西王親信接近秦執,又是什麼目的?”
“壽王妃且放心,既然您是神隱者的人,柳芙必不會做出損害您的事。”
容天音揚眉,怎麼這句話聽着如此的彆扭?
什麼叫做她是神策的人?
“最好是這樣。”
“神隱家族的長老已經進了齊國,還請壽王妃儘快想辦法避過。”柳芙略微一頓又道:“如若可能,柳芙還是希望壽王妃能夠儘快離開齊國。”
容天音皺眉:“爲何?”
難道她逃出齊國就安全了?那些人就不會追着出去?
柳芙眼神閃爍着,聲音彷彿來幽谷:“因爲他來的話,事情會變得非常的棘手,壽王妃越是危險。”
“這怎麼說?”容天音問這話又是一愣道:“你說誰會來?”
柳芙笑着道:“玉佩的主人。”
容天音訥訥地道:“那我去求他來,他都沒答應我呢,怎麼可能大老遠的跑來。”
想起那天她想要請巫婆出門,被他一口拒絕了,不由蔫了下,還說是朋友呢,現在她被他的人給坑殺,他還在褚國打着小坐,悠悠閒閒的過日子呢。
柳芙面露驚訝:“你竟然讓他陪着來齊國?”
容天音鬱悶地道:“是啊,可是巫婆就是不肯點頭,明明看他很想來的樣子。”
柳芙上上下下打量着容天音,彷彿是在看外星人般,看得容天音一陣莫名奇妙,渾身一毛,“這麼看我做什麼?”
柳芙慢慢收起自己的驚訝,澀澀一笑道:“沒什麼,只是覺得像他那樣的人,可以容許一個人如此親近,實在難得。”
並不是難得,而是特別。
聽容天音對神隱者的稱號和語氣,柳芙就知道,在褚國,他們二人是如何相處的。很難想像得到,那樣像神衹一樣存在的人,怎麼會和一個“凡人”相處?
終於,柳芙知道爲何神隱家族的長老們出動截殺這個女子了。
容天音於這一代的神隱者而言,是如此特別的存在。
每個神隱者畢生都會有一個劫,在接受神隱者這樣高等級別的位置時,神隱者會絕情絕義的除掉有可能產生的情劫,無一例外的都順利了。
唯獨這一次……
柳芙不知道是容天音的幸還是不幸。
能夠得到至高無上神隱者的庇護,世間又有幾人?唯有她容天音一人罷了。
想到褚國壽王,柳芙看容天音的眼神不由深了深,這樣的一個女人,實乃是天下的禍。
只是一個神隱者已經足以暴發到別人無法想像的地步,更何況背後還有一個壽王。
有些東西一旦暴發了,毀損的程度完全不能預測。
而容天音這個人,只怕會是天下那點變動的催化劑吧。
容天音不明白柳芙爲何突然用憐憫的眼神看自己,在以往見過的眼神中,也唯有柳芙的眼神是帶着憐憫的。
她似乎,並不可憐吧?
也許吧……
這一世而言,她並不可憐……不,就算是上一世,她也沒有可憐。
不知不覺之間,容天音在柳芙在這裡呆了許久,和柳芙聊天,容天音竟覺得前所未有的舒服,有一種閨密的錯覺。
也許是因爲沒有朋友的原因,突然找到了這樣舒服的一個女性聊天,心裡邊的那些鬱結的東西,似乎得到了一個釋放,極是舒服!
這就是有朋友的感覺嗎?
不同於一種利用,更不是交易,就在無聲無息中,成了可以談話的朋友。
柳芙親自將容天音送出醉夢樓,直到她消失在街角,方自發出輕輕的嘆息聲,“但願你能化險爲夷,有他相護,定然不會出事的吧。”
柳芙明白,像容天音這樣的人,內心其實才是最脆弱的。
表面太過堅強,總是逼着自己豁達的人,內心裡定然是個有很多故事的人。
容天音這樣的女子,沒有誰看得懂,她內心世界隱得極好,這個女子,一直在壓迫自己接受,壓迫自己去不計較,壓迫自己去開心……
柳芙也猜不透,可是她知道在容天音的內心裡,有不一樣的東西。那是一種一碰就會碎的脆弱,在周圍壓迫力下,容天音一直努力隱藏自己,希望在暴發的那天,她能撐得過來。
容天音對着天苦笑,想起柳芙像姐姐一樣的溫柔,不禁鼻子一酸,明明她先前還懷疑柳芙對秦執有意思,怎麼現在她自己反到是陷進去了?
其實沒有朋友也沒有什麼的,至少不像現在這樣嬌情得想掉眼淚,“真是沒骨氣。”
容天音罵了自己一句,鬆鬆身心,迅速恢復了她爽朗又沒心沒肺的樣子。
正是她發愣之際,忽有冷箭疾來。
容天音一個不留神差點就中了招,幸而她的動作夠快,極快的避過對方的暗器。
“嗤!”
又是一箭疾射來。
容天音避開了人羣朝着後巷方向跑,身後有數道冷風追擊過來。
人剛進巷道,容天音就被人給圍上了。
“又是你們。”
他們剛要動作,只聽空氣裡一股氣流逼來。
瞬間,他們紛紛避開,容天音愣愣地站在原地。
只見在幽暗的巷口處,一道銀白色弧線踏光而來,乾淨無塵的月色袍子,幾乎是與他髮色同色,划着一道虛影緩步而來。
“嗤嗤嗤!”
只見他指印一翻覆,如神仙臨來!
幾位長老驚得避閃,而後順勢離開他的視線。
巷口,一片寂靜。
容天音愣愣地瞪着來人,那人就側着身子站在不遠處,銀白色的發被徐徐微風輕吹着飄動,立體的五官正側映着天空的光影。
彼時,已然入夜時分。
容天音張了張脣,道:“你怎麼來了?”
當看到神策出現在這裡時,容天音的心情有種形容不出來的感覺。
“你有危險。”
“嘖!”容天音嘖地一笑,“還不是你家的人,現在你來就好了,可以替我把他們趕走,天天跟着屁股後面跑,真是煩人得緊。”
那人修長筆直地側站着,從容天音的角度望去,只能見他完美的立體五官,逆着光,看不見他的表情。
其實她也知道,此時的神策根本就沒有任何表情,看了也是白看。
但見他輕輕頷首,從鼻子裡發出一個低磁的聲線,“嗯。”
容天音有種翻白眼的衝動,“巫婆啊,你說你什麼都好,就是太過僵硬了,木頭似的。”
“會改。”
“……”容天音覺得自己不該說這話,“你很好了,不用改。”
畢竟人家是神隱者,沒表情也沒什麼,誰叫他生來就是要做神一樣的男人呢?
“嗯,”他依舊靜靜立着,從鼻子發出磁性的聲音。
容天音摸鼻子,鬱悶極了。
這人到底還是太聽話了,說什麼就應什麼,容天音不得不頭疼地提醒他:“巫婆,以後別人說什麼,你還是別答應得太快了,也別太誠實了。會害了你自己的,還有,我剛剛說的那些話,你也別當真聽了,很多話,我都是跟你開玩笑的。看你這麼認真,我良心上過不去。”
摸了摸心口的位置,良心這東西,有多久沒有了?
“開玩笑。”
他平平淡淡地重複容天音的話。
容天音再次一嘆,“你不該來的,呃,就是那個柳芙說的,你來的話,我會更加的麻煩。”
“柳芙。”他連疑問都是平淡得讓人分不清楚。
“是啊,你的知己!”容天音戲謔地衝他一擠眉。
許久,神策攏了下袖子,轉過身來,用神俊的容顏正面對着她。
“她不是。”
“……”不是就不是,幹嘛這麼嚴肅的看着她?容天音乾笑了一聲:“我開玩笑的,別當真!你這人,就是這麼無趣。”
和他在這裡對話挺無聊的。
“他們的事,我會處理好。”他突然說道。
“哦,那謝了!”容天音悶聲道,明明是他招惹來的,爲什麼要道謝?
擡頭看了看注視自己的男人,容天音低嘆,算她倒黴吧。
看到這樣的神策,她哪裡還敢對他說什麼啊。
神策這個人,看着厲害,其實在一些方面上挺白癡的。
說白了,他這人就是厲害得太過單純了,是在某一些方面的單純。
於是,容天音只好將這個看着“白癡”又“單純”的男人領走了。
神隱者不論是在什麼地方出現,皆會引起一陣的激動與恐慌。
神隱者於每個國度來說,都是神秘而強大的存在,如此存在的人卻突然出現在齊國。
諸葛猶做爲一個現代人可以去避免那些神鬼說法,可齊國諸衆是實實在在的古代人,有些東西並不是君王不信仰就可以避免的。
比如對神隱者,做爲齊國的君王,諸葛猶必須低下身姿去迎接,領着諸臣進了驛宮。
秦執靜靜凝視着被容天音“領”回來的男人,溫潤的眸子變得越發危險,神色沉了下來。
容天音其實並不想讓神策進入驛宮,可是,就這麼趕他走似乎又不太合適,畢竟神策似乎真的是爲她來齊國。
三方人碰面在驛宮,容天音覺得挺尷尬的,特別是秦執的這邊,似乎第一次發現秦執露出這樣凝重的神情來。
“那個,秦執,巫婆來一趟齊國挺不容易的,正好這次神隱家族的人要對我不利,巫婆過來是爲了保護我的安全……”
越聽後面的話,秦執的臉色越發的陰沉。
容天音:“……”
她似乎說了不該說的話。
“此事,在下會處理好。”神策面對秦執緩緩說道。
秦執眉心一蹙,“希望如此。”
雖然不甘願,但秦執面上也沒有表現出來,不過一個晃神間,秦執便恢復如初的溫和。
神策點了下頭,看向容天音,淡淡道:“我會入住驛宮。”
“啊?”容天音頭有點大,正要說什麼,外面就傳來齊國太監的唱喝聲。
諸葛猶來了!
諸葛猶入驛宮,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前面的神策,一頭白髮猶是扎眼,在光線下閃着光澤,極是漂亮!
“齊國皇帝。”神策淡淡地轉過身來,看着諸葛猶一衆人。
盯着如神衹般存在的男人,衆人就想着膜拜一番。
“神隱者遠道而來,朕有失遠迎了。”
神策微微頷首,諸葛猶略一沉臉。
容天音覺得神策的單純就表現在這樣的場景,不知道謙虛二字如何寫。
諸葛猶說要好酒好菜招待他,神策卻平淡無波地道:“不必,在此給在下一處落腳處便可。”
衆人一愣。
秦執臉色又沉了下來。
“此處爲招待使臣的驛宮,神隱者該有神隱者該去的地方。”秦執溫淡說。
“在下並不拘泥這些。”神策正面對着秦執。
兩個相當的男子對峙,被夾在中間的容天音表示很爲難。
看秦執這個樣子,又亂吃飛醋了,容天音心裡說不出那種感覺,可是她真的當神策是朋友而已,他沒必要防得這麼緊吧。
容天音抹了抹汗,繼續低頭。
“既是如此,朕會令人安排好神隱者的住所。”對於神隱者要在這裡小住的事,諸葛猶也表示有壓力,但是也不能拒絕了。
神策聞言,理所當然地微微頷首。
“既是如此,還望銳帝能夠提前封后大典,驛宮本王住膩了,甚是想念褚國的壽王府。”
秦執此話一出,滿殿皆靜。
容天音嘴角一抽,秦執今天抽什麼風,當着齊國諸臣的面前說出這麼直白的話。
掃了眼過來,發現秦執和神策兩人靜靜冷視着對峙。
“那個……”
“小音莫不是打算長久居於此?”
容天音:“……”
“確是如此。”神策竟然出聲同意了秦執的話。
容天音挑眉,心裡鬱悶得很。
諸葛猶眉頭蹙得緊緊的,深深凝視着容天音,忽而扯出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如若可以,在封后大典前,希望我們還有單獨相處的機會。”
容天音眯眼,聲音略沉,“齊國皇帝似乎搞錯了——”
“搞錯?”諸葛猶深幽的眼神掃視了在場的兩名最出色的男人,嘴角泛着苦澀的冷笑:“如若你想要再一次與我同歸於盡,你可以拒絕。”
上世她要與他同歸於盡,而這一世,他卻要她同歸於盡。
容天音臉色刷地一變,倏地擡頭,“諸葛猶你想要幹什麼。”
諸葛猶卻是深看了她一眼,襲袍一攏大步離開驛宮。
就算是傻子也發現不對勁了,神隱者是什麼人,卻在這個時候突然入住驛宮,又聽說是被容天音給帶進來的,諸葛猶不是傻子,聯合剛剛秦執對神策的防備,已然猜測到了。
神隱者只怕是爲了容天音而來!
那一刻諸葛猶才知道,他對容天音的感覺情是如何的強烈,在看到她的身邊有兩個強大的男人守護時,他一腔怒火燃燒而起。
做爲皇帝,卻還不如她身邊的那兩個人,想到前世容天音爲他所做,再想想這世的容天音對他的陌生的冷淡,諸葛猶嫉妒得發狂。
在那樣滿腔憤怒和嫉妒下,諸葛猶做爲皇帝,當着另外兩個出色的情敵面前,說出一句極是幼稚的話。
面對那樣的情況,他諸葛猶竟然只能用前世那點優勢制壓她,當真是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