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歡一怔,再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立即明白了,前一陣子她都是男裝示人,雖然不是什麼好衣服,但是看起來也像是個商人的樣子,而今日她是個農婦,所以這個小二狗眼看人低,覺得她走錯路,住不起這悅陽樓嘍。
若是以前的話,興許寧歡笑笑就換別家了,同這種狗眼看人低的小二生不起氣,可這幾個月來,她無論是跟墨染空,還是跟第五姬他們,到了哪裡不是被人好好招待,這幾日雖然單獨行路,也從沒有被如此歧視過。而且,她又不是住不起店,憑什麼要聽一個小二的指揮。
於是她笑了笑,緩緩向小二走去,撇撇嘴:“怎麼,你以爲老……呃……本姑娘住不起你家的店?”
小二的眼神已經從腦門向下斜到了地面,含含混混的說道:“呦呵,還真想住店?就憑你,也住得起咱們悅陽樓,還是該去哪兒去哪兒吧。大車店你要是也不想住,城外破廟倒是有不少地兒,照樣能給你遮風避雨。”
“嘿!”寧歡突然一笑,然後眼睛向旁邊斜了斜,冷哼道,“也是,你這地方又怎麼配本姑娘住,我又何必同你一般見識。”
說着,她向旁邊瞅了瞅,卻見臺階旁的角落裡正蜷曲着一個乞丐,然後她用手一彈,一片金光燦燦的東西便飄飄揚揚的向那裡落了去。
雖然是夜晚,可這東西實在是太亮,乞丐的眼神也正好不錯,所以那東西剛落在地上,乞丐就一把將它撿起,然後張開嘴用黃板牙咬了咬,一臉欣喜的說道:“金子,真是金子,多謝姑娘,多謝姑娘!”
寧歡對他“呵呵”一樂,轉頭看了眼已經目瞪口呆的小二,撇嘴道:“這金葉子怎麼也夠你在這悅陽樓住一晚的了吧。”
“夠了夠了!”乞丐連連點頭。
隨即寧歡又嘬了嘬牙花:“不過,只怕他們是不肯讓你住的,不如這樣,你要是住進去了,這金葉子不但賞了你,房錢還是我替你出,我還再給你一片金葉子。如何?”
一聽寧歡的話,乞丐的眼睛直泛綠光,只見他一言不發的竄上臺階,對小二揮着手中的金葉子大聲嚷嚷道:“老子有錢,老子要住店,要住店!”
小二此時都悔死了,可這個時候他被乞丐攔着,身上的衣服也被乞丐的髒手弄得黑一道灰一道的,躲又躲不得,打又沒乞丐力氣大,實在是狼狽無比,而這個時候,看到他這幅樣子,寧歡哈哈一笑,
又大聲對乞丐喊道:“老哥,你要是住進去了,就去華陽樓找我,我把房錢和金葉子一併給你,若是住不進去,這金葉子就算是賞你了!”
說着,寧歡轉頭上了馬車,一路往南,往華陽樓的方向去了。
這華陽樓據說是僅次於悅陽樓的客棧,而且就在一條街上,早就對着第一之名爭得你死我活了,只是,還沒到華陽樓,寧歡便鑽進了一條小路上,迅速換下了女人的衣裳,換上了一件最華麗的男裝。
不過,等她將車駛進華陽樓的後院,來到了櫃檯前時,卻並沒有提住店的事情,而是將一片金葉子和幾塊碎銀子放在櫃檯前,告訴掌櫃的,說是一位姑娘讓她放這裡的。她還對掌櫃的說,若是有乞丐拿着岳陽樓的住宿單來,就給他,若是不來,這錢也不要回去了,就當是掌櫃的辛苦費。
聽說對手被搗亂,這錢不管能不能拿到手,華陽樓的掌櫃都開心不已,當即滿口答應下來,而在這之後,寧歡則暫時將馬車存放在華陽樓裡,自己則帶着大白二白從角門離開,偷偷去了離這裡不遠處的一個不太起眼的小客棧,這才住了下來。
做完這一切後,寧歡躺在小客棧的牀上,這才鬆了一口氣。並不是她有銀子沒地兒花,故意同那個狗眼看人低的小二置氣,實在是她一進城門,大白二白就開始躁動不安,彷彿要告訴她什麼。
它們兩個像這種情況的時候只有幾次,可每次都會出事,讓她不防不行。所以她纔會想出這種聲東擊西的主意。她剛纔是大張旗鼓趕着馬車進的華陽樓,卻又悄無聲息的從旁門出來,若是一般人,她一定甩得掉。
於是她撓了撓大白二白的耳根,撇着嘴道:“小傢伙們,你們靈不靈,可就看今晚了。”
果然,半夜的時候,離小客棧不遠處的華陽樓就被不明人士包圍了,嚇得小客棧裡的客人們大氣都不敢出,小二們連頭都不敢往門外露。不過,聽到這個消息,寧歡卻舒舒服服的睡了個好覺。看來兩個小傢伙的感覺沒錯,果然是自己被盯上了。
至於是怎麼被盯上的,她後來想了想,應該是自己換裝的緣故,因爲後來再換回男裝的時候,她才發現,雖然她身上的衣服換了,可腳上的仍舊是一雙價值不菲的男人靴子,這還是當初她從城主府穿出來的,她車上實在是沒有繡花鞋,她也沒想着買這種百年都穿不上一次的東西,因爲即便是在墨染空那裡,她
就算是穿女裝,也是穿靴子的。
直到這個時候,她才意識到,自己好久沒有想到墨染空了。其實算下來,早在她在落霞鎮的時候,城主比試應該就已經結束了,不過,一來是靈泉山離這裡很遠,一時半會兒沒有消息傳來,再就是她在大夏的地盤上,由於對於鬼魃的選拔這種事情懂得人不多,所以也不會有什麼談論這種事情。
她所聽到的,無非是哪個城又被兵臨城下,快要被鬼魃攻破了之類的消息,而越是往南,這種事情她聽得越少,以至於最近幾日,她已經漸漸聽不到鬼魃那邊的消息了,就彷彿這個族羣從不存在一般。
只是,這種讓人聞風喪膽的族羣怎麼可能不存在呢?寧歡只能解釋爲,人們不想再提,大概都想着自己有生之年不會被鬼魃給吃掉吧!
其實,在野狼坡的時候,她也有過這種想法,但是漸漸的,她發現自己還真是蠢,這種自欺欺人,大概就是大夏越來越衰落的原因吧。因爲她曾經還聽說,就在十幾年前,宇清山作爲剿滅鬼魃的生力軍,不但沒有得到大夏的支持,甚至還差點被大夏當做反賊剿滅。
不過那個時候她似乎還沒出生,所知道的都是聽她大哥說的,記得也不是很清楚。她覺得大哥也可能記錯了,既然宇清山都快被當做反賊剿滅了,又怎麼可能現在隻手遮天呢?
而大夏朝廷,也一副彷彿不依仗宇清山就沒有東西可以依仗了一般。
胡思亂想着,寧歡漸漸陷入了沉睡,夢中她又看到了大哥,她便對大哥撒着嬌,說自己的馬車這下又要扔掉了,剩下的路又要用雙腿走了云云,可此時大哥看着她,卻給了她一個冷笑,只說了兩個字:“活該!”
這兩個字讓寧歡一下子愣住了,結果一顆紅痣卻落入了眼中,嚇得她一個激靈,而再然後,她被嚇醒了,卻是一身的冷汗。
她擦着額頭上的汗心中暗暗嘀咕:難不成墨染空真的死了,所以纔會在夢裡向她索魂,怨她不讓他吸陽氣?
可是,陽氣這種東西,又不是隻有她一個人有,誰都有,他又不一定非要吸自己的,隨便在路上找個壯漢都比她的陽氣足吧!
越想,寧歡越覺得心煩意亂,她撫着仍舊四仰八叉的躺在旁邊、此時剛剛睡醒、一副懶洋洋樣子的二白的肚子,喃喃自語道:“你們說,等晚上的時候,咱們要不要找個十字路口給老大燒燒紙錢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