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椒圖屁股上的紅色手印,之柔跳到椒圖原先坐着的地方,手腳並用,開始挖地,挖了大約兩米之深,不見絲毫異端。
椒圖知道自己屁股上有個血手印,死活不肯穿褲子,脫下來扔了遠遠的,只穿着齊膝的短褲躲在之柔身後,他是被嚇到了。
“我們得快點兒找回奧林,”之柔擔心奧林會遭遇什麼不測。
“去哪裡找?”椒圖慌亂得失去了思考能力。
“我們得闖進屋子裡看看,”之柔道,“這裡的人家都很奇怪,我敲遍了整個村子,沒有一戶人家開門!”
“闖進去?”椒圖道,“萬一裡面有危險怎麼辦?”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之柔道,“再說了,生死有命,你覺得我們的命有這麼短嗎?”
之柔的胡說八道絲毫沒有鼓勵到椒圖,要不是擔心之柔一個人橫衝直撞會有危險,椒圖肯定選擇靜靜地呆在原地。
可是,人生字典裡似乎沒有“害怕”兩個字的之柔已經起身往人家走去,椒圖只得跟在她身後,提醒道,“小心那些圈圈兒!”
之柔靈活地躲避着大路上滾動着的黑圈兒,很快跳到了一棟房子面前,她舉手又“砰砰砰砰”地打門,門裡依舊沒有任何迴響。
“快點兒過來!”之柔剛想施展御風術躍上牆壁,跳到院兒中,發現椒圖還在路的另一側躍躍欲試,想要闖過黑圈兒陣。
“它們跑得太快,我躲不開!”椒圖其實是對黑圈兒心有餘悸,不敢冒險嘗試。
“你行的,你可以的!”之柔耐心地鼓勵椒圖,“你只要像跳格子一樣,就能躲開這些圈圈兒啦!”
椒圖彎着腰,蹲着,站着,在起點處嘗試了各種起跑姿勢,終究還是沒有勇氣踏出第一步。
之柔實在看不下去了,“蹭蹭蹭”竄回到椒圖身邊,攙扶着他道,“跟我走,不用怕,聽我口令就好!”
“等等!等等!”椒圖感覺到之柔簡直是要拖着自己走了,忙拉住了之柔,深呼吸道,“萬一我又被圈圈圈住了怎麼辦?”
“有我在!”之柔雙手扶了椒圖的臉,眼睛緊緊盯着椒圖,“絕不會有事!”
椒圖突然從之柔的眼睛裡感受到了一股不可遏制的力量,他摸了摸被黑圈兒扯掉的頭皮,本想豪邁地大放厥詞,沒想到,話一出口,完全不由其心,“那你要看好我呀!”
之柔被這話逗樂了,她彎下腰,一下子將椒圖抱起,風一般竄進了黑圈兒陣中,左閃右避,前躲後退,那黑圈兒近不得之柔身半分。
只一霎時,之柔便闖過了黑圈兒陣,一下子將椒圖扔在地上,喘着粗氣道,“看你沒有二兩肉,怎麼重?”
“因爲我是硬骨頭!”椒圖脫了險,又開始大言不慚起來。
“我進去開門,你等在這裡!”之柔說罷,就施展御風術。
可是不知道是因爲很長時間沒有用的緣故,還是因爲其它什麼原因,之柔唸了口訣後,身子突然平行地面飄了起來,徑自撞向了牆,“哎呀!”一聲,跌落在地上。
椒圖看得清楚,忍不住噗嗤笑了出來,只笑得合不攏嘴,捂着肚子拍打着地,笑得止也止不住。
“笑笑笑,”之柔摸着被撞了個大包的頭,恨恨道,“仔細把你笑死了,看我救不救你!”
椒圖好容易止了笑,看了一眼之柔,又忍不住噗嗤笑了出來。
之柔乾脆坐在他面前,一本正經地盯着他。
椒圖不知道笑了多久,終於能忍住了,他揉着酸酸的腮幫子道,“你求求我,我就爬牆進去,給你開門。”
“切,我纔不會求你!”之柔跳起來,又開始了她的御風術。
在兩次三番的失敗後,終於,之柔能夠凌空騰躍了,她在空中睥睨椒圖道,“還是我進去給你開門好了,膽小鬼!”
說罷,她跳上牆去,翩翩然進了院內兒,令她詫異的是,那門根本沒有門閂,沒有門關,即使在院兒裡,那門也是打不開的。
椒圖在門外等得心急,砰砰砰敲打着門,“你倒是快些開哪!”
“開不了,”之柔也急了,“你等在外面,我進去看看!”
“喂!”椒圖擔心之柔會遇險,聲音提高了八度,“傻丫頭,等我進去找你,你自己不準動!”
椒圖沒聽到之柔回答,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兒,他環顧四周,沒有可以憑藉的工具,便只得遠遠跑開,藉助小跑兒,一躍而起,雙手攀了牆頭,兩腿費力地蹬在牆上,還好牆面粗糙,他費了些許力氣,就騎在了牆上。
“傻丫頭!”他看到院兒中沒有之柔的蹤影,忙大聲喊道。
沒有任何迴應,他來不及多想,心一橫,眼一閉,跳下牆去。
“傻丫頭!”他見院兒裡空蕩蕩無一人,忙向着唯一的一扇隔門跑去。
剛跑到隔門旁,一股陰冷腥臭的氣息拂面而來,椒圖一時膽怯,放慢了腳步,小聲喊,“傻丫頭,你在嗎?”
“咕嘰咕嘰,”黑森森的隔扇門裡傳出奇怪的聲音,“咕嘰咕嘰!”
“傻丫頭,是你嗎?”椒圖大着膽子,探了個腦袋進去,門裡面漆黑一片。
椒圖的眼睛慢慢適應了黑暗,他突然覺得手腳冰涼,因爲他分明看到半個骷髏頭懸在半空中,被撕裂成參差不齊的一側汩汩鮮血涌出,他用眼角的餘光瞥見,那血正漸漸流向他,慢慢涌着,已經沒過了他的靴底,更讓椒圖恐怖的是,他好像被施了定身術,呆在原地動彈不得。
“喂,人家玩水你玩兒血啊?”之柔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跳到椒圖身後。
“救我!救我!”椒圖極力控制住抖動的嘴脣,擠出幾個字來。
“救你?”之柔把耳朵貼在椒圖的嘴邊上,才聽清楚椒圖的哀求,“你有危險嗎?”
椒圖對着之柔眨眼示意,之柔看向黑暗處,那半個骷髏頭已經變得金燦燦,涌出來的血更顯的殷紅。
之柔踩着血走近骷髏頭,嘆息道,“多麼美麗的頭顱呀,怎麼會只有半爿,真是可惜啦!”
“你是在同情我?”那骷髏頭突然上下顎動了起來。
“啊,你居然能用幾塊枯骨承載魂靈,”之柔見骷髏頭說話,喜出望外,“怎麼做到的?”
“你是在恭維我?”那骷髏頭上下顎又動了起來。
“我是在問你話!”之柔見骷髏頭過分注重自己,不禁笑道,“你都一副枯骨了,還是看不透參不透,把自我看的那麼重,別人的一言一行對你影響都那麼大,你活得不累嗎?”
“你既鄙視了我的形體,又取笑我的靈魂,是覺得我沒有能力護衛自己,是不是?”骷髏頭的聲音低沉了。
“你如何護衛自己?”之柔反問道。
“救我!”椒圖察覺那血已經漫到了他的小腿肚兒,他感覺他的小腿肚兒似乎已經不在了,巨大的驚嚇終於讓他喊了出來。
之柔忙跑到椒圖身邊,將他一把抱起,椒圖不禁失聲痛哭:他的腳和小腿兒血肉已經完全沒有了,只剩了雪白的骨架。
“哇,你的骨骼好美!”之柔情不自禁地稱讚道。
“讓我變成殘廢,還不如死了算了,”椒圖掙扎着,“放我下來,我乾脆淹死在這血河中得了!”
“別吵啦,”之柔抱着椒圖有些費力,眼珠一轉,來到骷髏頭面前,縱身一躍,將椒圖的屁股搭在骷髏頭上。
骷髏頭猝不及防,一下子,差點兒跌進血河中。
不過,很快,它就穩住了,穩穩託了椒圖,浮動在半空中。
“你別鬼哭狼嚎了,誰拿了你的血肉,我讓它還你便是!”之柔說着,脫下上衣,塞進椒圖口中,不讓他哭鬧。
那骷髏頭的下半邊已隱隱約約現了些血肉。
“還給我的朋友!”之柔盯着骷髏頭,說道。
“我不呢?!”骷髏頭應道。
“你可以選擇主動送還,”之柔道,“或者選擇被動送還!”
“你的口氣太大了吧?”骷髏頭道,“還沒有人敢這樣跟我講話!”
“那是因爲你那醜陋的樣子嚇到了他們,”之柔道,“我又不怕你,你不過用醜陋嚇破人的膽,藉機用無妄血搶奪人的血肉罷了,除此之外,你還有何能耐?!”
“你知道我沒能耐?”骷髏頭冷冷道。
“你要是有能耐會守不住辛苦得來的血肉之軀,還被人奪走了半個軀殼,”之柔笑道,“別在我面前弄虛作假,你騙不了我,趁早乖乖交出我朋友的血肉,好兒多着呢!”
“有本事你就自己來拿呀?!”骷髏頭道。
“拿就拿!”之柔說着,按了骷髏,將椒圖的血肉用手捧了,小心翼翼復原了椒圖的腿腳。
那骷髏見無妄之血沒有消蝕之柔的血肉,本來已經心存疑惑,又見之柔能夠重組血肉,更覺其非凡人,於是忙問道,“你是何人?爲何能夠組人血肉?”
“我就是我嘍!”之柔抱起椒圖,對骷髏頭道,“你今天好彩了,沒有奪得血肉,省了被**攻劫。”
“哇哇哇,”那骷髏頭突然大哭起來,殷紅色的血立刻變成了透明的淚,翻滾着如巨浪涌潮,“哇哇哇……”
“哭什麼?”之柔問道,“你被搶奪過那麼多次了,還想不開?你要學會接受失去呀!再說了,你明明自己無能,還要搶奪別人的血肉,悖入悖出,活該你被搶!”
骷髏頭邊哭邊說道,“我哭是因爲高興呀!”
“啊?”之柔和椒圖對視一眼,兩人都猜不出骷髏頭爲何高興,不約而同問道,“你高興什麼?”
“厲害的對手出現了,”骷髏頭道,“我們又可以升級了!”
“哦,不,”之柔道,“我們可不是來給你們升級的,我們來找人的,我問你,你有沒有見過一個男生,高高瘦瘦,比他要帥的?還有,有沒有見過一男一女?”
“我一向不出門戶的,”骷髏頭道,“守株待兔符合我的氣派。”
“這就奇怪了,如果你不出門戶,血肉是怎麼被奪的?”之柔道,“啊,你這麼慘,有人上門來搶奪你,那就是說,其他人家的住戶可以跑進跑出,知道這村子裡發生的大大小小事情,就你,一無所知,算了,我們還是去找知情者吧,不要在這個傻骷髏這裡浪費太多時間!”
說罷,之柔抱着椒圖就往外走。
到了院子裡,之柔將椒圖放在乾淨的地上,甩着痠痛的胳膊。
椒圖早已經奔向了大門,去拉,去推,門,紋絲不動,他無奈說道,“我們還是要翻牆出去哎!”
“骷髏頭沒有能力保護自己,所以它就虛設了這門,以此作爲防禦,”之柔道,“一定是這樣的。”
“那我們快些離開這裡吧!”椒圖催促道。
“等等,”之柔突然一時好玩兒心起,跑回屋子裡,“喂,骷髏頭,你想不想見見外面的世界,我 帶你出去呀!”
說罷,她衝向骷髏頭,雙手抱了它,就向外跑。
“你好像還沒有徵得我這個當事人的同意哎,”骷髏頭道。
“做對你好的事,”之柔笑道,“你的意見不重要,只要好好享受外面風光,就算不辜負我一番好意啦!”
說着話,已經到了院子裡。
那骷髏頭猛一顫,沉默半晌道,“好清爽!”
之柔對椒圖道,“我們走!”
椒圖在之柔身後,扯着她的衣角,指着骷髏頭道,“它差點害死我們,不要理它吧!”
“有我在,你心放回肚子裡好不好,”之柔把骷髏頭舉動椒圖眼前,椒圖嚇得退了好幾尺,差點兒倒在地上,之柔道,“跟椒圖道歉!以後,不準再打椒圖血肉的主意!”
“你是我老大,你說什麼,我聽什麼!”骷髏頭坦然道,“現在,快些走了吧!”
“椒圖等我,”之柔說着,施展了御風術,將骷髏頭送出去,找了個乾淨草地,將它放了下來,又進了屋子,來接椒圖。
椒圖附在之柔背上,一起出了屋子,之柔抱起骷髏頭,就要去敲另一家的家門,她決定把村子裡所有人家進一遍。
但是,骷髏頭的話,卻打亂了她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