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黑斗篷帶了左天和之柔,來到了第三處珊瑚林,原來,通往上界的道路正在此處。
沒想到,迎面夕子帶了琴蓮兒,小安,還有一併衛兵走了過來。
“有勞大駕呀,西落長師,要您親自給我送人來,”夕子陰陽怪氣冷笑道。
“我只是順便而已。”黑斗篷冷冷道。
“順便放了他們?!”夕子臉色頓時烏黑,“他們是什麼人?!你爲什麼要放了他們?!”
左天聽了夕子的話,立刻明白了,一定是小安聽了三個人的話,暗中報告給了夕子。
“他們是我的朋友,前來找我,”黑斗篷道,“無意中遇到了小主兒,被捉了回來,我跟您討個人情,放他們一馬。”
“朋友?!”夕子嘲諷道,“你這種無情無義之人,也說得出朋友兩個字?是誰當年出賣了朋友才換回來這副枯骨身軀?”
黑斗篷聽了,渾身抖動着,好像寒風冷雨中掛在枝頭的枯葉兒。
“夠了,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之柔見了,於心不忍,站到黑斗篷面前,大聲對夕子說,“你說的話傷到了西落的心,你是個殘忍的人。”
“好,我就仁慈一點,送你們下地獄去,”夕子皺了眉頭說完,扭頭對蓮兒道,“上!”
琴蓮兒聽了,帶了一羣武士撲了過來。
小安站在夕子身後,仔細地盯着仙兒的一招一式,用心地默默記着。
左天對付一個蓮兒是綽綽有餘,但是抵不住她帶了一羣狼虎之徒蜂擁而來。
雖說有西落幫着自己,終究四手難敵亂拳,更何況他還要時時分心護着之柔。
蓮兒和武士們奉命格殺勿論,毫不留情,很快,左天身上多了幾處刀割劍傷。
之柔被他護在身後,毫髮無傷,見到左天受傷,她着急起來,拔出龍泉劍給左天,大聲喊道,“你要護住自己呀!”
左天接過龍泉劍,一看,只有兩寸長短的劍,哪能起什麼作用,他不過是聊以當劍耳。
沒想到的是,當武士們再次圍了過來,左天手一揮,那劍竟似有生命力一般,猛地長有十寸之處,所到處,劍劍見血,人人受傷。
武士們一時退了後,只敢圍觀,不敢向前。
“跟我來!” 西落見狀,忙跳進珊瑚叢中,打開了通道。
左天一手揮劍,一手抱了之柔,跳進珊瑚叢中,只覺一股強大的吸引力,將他們吸入上空。
片刻後,亮光消失,三人穩穩落在湖畔。
左天抱起之柔,施展御風術,騰空而起。
西落不知用了什麼法術,緊隨其後,一起向着神林殿飛去。
回到了神林殿,西落東張西望,左右打量。
“你在看什麼?”之柔問,“你怕他們追來?呀,得快點兒告訴婆婆,萬一他們追來怎麼辦?”
“用不着,諒他們不敢的,”西落,“找個安靜的地方,我有話跟你們說。”
“哦,你該告訴我那劫難是什麼了,”之柔道,“跟我來。”
之柔帶了左天和西落來到幾天前趙大春他們用來捉弄掃地人的深坑。
“這裡?”西落道。
“嗯呢,我們第一次說話的地方,”之柔率先跳了下去,在深坑裡仰着頭招呼他們,“快下來。”
左天跟着她跳了下去,西落見狀,也只得跳了下去。
三個人圍成一圈兒,團團坐。
“說吧,”之柔道。
“你說找到如意符會有大的劫難是什麼意思?”左天問道。
“如意符我聽魔君講過,他說那符其實是天神來到人間的通道,只要符契合,天神會降臨,天神的降臨要以血清洗路途,要以死亡作爲儀式,所以那意味着成千上萬的人會死去。”西落道。
“可婆婆說這是找回我爹孃的唯一途徑,”之柔聽了大吃一驚,說道,“我想找回我的爹孃。”
“你是什麼人?”左天聽到西落說到魔君,突然問他,“我們爲什麼要相信你的話?”
“我是魔族族君的護衛長師西落,在神族和魔族被其他各族圍攻之戰中,族君受傷,爲了護住他的魂魄不散,我和兄弟們放掉了自己全身的血,來溫養他,又彼此削了肉,來餵養他的魂靈。族君的魂魄護住了,他醒來後,請神族的族尊護住了我們的魂魄,把我們變成了骷髏人。”說罷,他摘下自己臉上的斗篷,露出一張骷髏臉,一對兒閃閃亮的眼睛。
“你的眼睛和我夢中看到的不一樣,”之柔道,“在黑夜中,更亮一點兒。”
西落眼睛一眨,戴上了斗篷。
“夕子爲什麼說你出賣了朋友才換回來這副枯骨身軀?”左天又問。
西落垂了頭,想了想,說道,“出賣朋友的是東籬,不是我。”
“可是夕子叫的是你的名字,西落。”左天道。
“我替東籬隱了惡名,”西落道,“在滅世之戰中,東籬爲了救他的心上人,把族君的藏身之處告訴了人類。當時,我跟東籬都在外執行偵探任務,不巧得是我剛回到魔君身邊,人類就圍攻過來,所以他們認爲是我出賣了族君和我的朋友。”
“你沒解釋嗎?”之柔問。
“東籬已經不在了,”西落道,“我不忍心說他一丁點兒的不好。”
“那你又對我們說?”之柔好奇道。
“我只是想你們相信我的話,”西落道,“疏不離親,我不想挑撥你跟婆婆的關係,但是,我作爲一個外人,大概也是唯一一個有機會跟你透露真相的。”
他停了一下,接着說道,“魔君讓我暗中調查過,五族爲什麼會聯合起來攻打神族,是你婆婆挑起來,她爲了殺死魔君,消滅魔族,調唆五族建立聯軍,其本意是要攻擊魔族,沒想到惹火上身,波及了神族。”
“婆婆爲什麼這麼做?”之柔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恨魔君,”黑斗篷道,“從她知道自己的女兒跟魔族世子相戀時,她就橫加干涉,甚至以神族坤星祭的位子脅迫女兒跟我們世子分開。後來干涉不成,她就派人刺殺世子,刺殺不成,她就教唆五族聯軍滅掉魔族。”
黑斗篷見之柔怔怔地,站起身來,說道,“該說的我都說了,信與不信由你,至於要不要找到如意符也由你。”
“你去哪裡?”左天問道。
“魔君臨終授命與我,要我保護他的女兒琴蓮兒,”西落道,“我不能離開她。”
“蓮兒也是魔君的女兒?”之柔從怔怔中恢復了過來,“她是我的姐姐還是妹妹?”
“魔君只有一個女兒,交由她的姐姐夕子撫養,”西落道,“夕子認爲惡擁有巨大的能量,所以蓮兒當成了她的試驗品。她用惡來教導她,希望用惡來激發她內在的潛力,發揮神魔兩族的巨大潛能,成爲她稱霸的工具。
蓮兒耳濡目染,習得了夕子的暴虐乖戾,性情火爆,心狠手辣,不過唯一可慰之處,就是她天生魯頓,學藝不精,所以能力不足限制了她行惡之實。多數時候,不過是罵罵人而已。”
“你好像很喜歡她,”之柔道,“可是,婆婆說我是魔族尊君琴禮和神族族尊無姬的女兒!”
“你婆婆在說謊,”西落道,“你一直生活在一個謊言中!”
“纔不會!”之柔內心慌亂而又壓抑,“你跟我去見婆婆,你們當面說清楚,我到底是誰?我的爹孃是誰?”
之柔說着,就要拉西落。
西落躲開了之柔,“我如果去見你婆婆必死無疑,因爲我是唯一一個知道真相的。”
“婆婆不是壞人!”之柔道,“你在這裡掃了多久的地了,婆婆有對你做過什麼嗎?”
“是因爲她不知道我的身份!”西落道,“我要回去水晶宮,蓮兒需要我。”
“我們跟你一起回去,把蓮兒救出來,”之柔道,“你們一起留在這裡,我們會保護你們!”
黑斗篷說道,“我既揭了人的短,又去接受人的庇佑,這種不義不仁之事,我是不恥於做的。”
“留下來吧,”之柔見他又要走,忙站起來,“你說得對,偏聽則暗,我想完完全全真真正正的瞭解我的婆婆,我的爹孃,我想聽你說說她們的故事。”
“我留在這裡會給你們帶隱禍,”黑斗篷道,“任由我去吧!”
西落說完,不給之柔開口的機會,縱身而去。
左天忙抱了之柔,跟着西落追了過去。
西落飛得極快,很快隱進了層林中,不見了蹤影。
兩人還待追時,祥嫂從大殿中遠遠望見了,喊道,“你們去哪裡?”
左天聽了,帶着之柔落回了祥嫂面前。
左天對着祥嫂俯身恭拜後,回了房去。
之柔拉着祥嫂問,“祥嫂,婆婆起身了嗎?我有事要問她。”
“等了你一個晚上沒閤眼,剛剛撐不住,睡了過去,你先別去打擾她吧,”祥嫂道,“你們這是剛回來呢?還是又要出去?”
“祥嫂,”之柔沒有回答,拉了祥嫂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您能跟我講講爹和孃的故事嗎?他們是不是很恩愛,他們是不是很幸福?”
“沒頭沒腦的,問這個做什麼?”祥嫂狐疑地看了之柔,問道。
“我就是想知道,”之柔道,“好想好想知道。”
“那就快些找到如意符,”祥嫂道,“等你用瞭如意符找到你爹孃,自己去問他們不是更好?”
“除了如意符,還有其他的方法可以救回我爹孃嗎?”之柔問道。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祥嫂一雙鷹眼猶如利劍射向之柔,“昨晚你見了誰,聽了些什麼?!”
之柔低了頭,吞吞吐吐半天,才說道,“我等婆婆醒來,跟她說去。”
祥嫂聽了,一躍而起,緊緊攥了之柔的手腕兒,半拉半拖,將她拉到了婆婆面前。
婆婆還在睡着,祥嫂竟大失禮數,走到牀邊,拍醒婆婆,說道,“她有話說給您聽。”
婆婆見祥嫂神色有異常,忙坐起身來,看向之柔,問道,“發生了什麼事?”
之柔有些癡症,她不會說謊,對着婆婆,她把昨晚發生的事情以及西落跟她講的話通通說給了婆婆聽。
“一個莫名其妙突然出現的外人,衝你說了這些亂七八糟的混話,你居然就相信了?”祥嫂聽完冷笑道,“老星主辛辛苦苦的養育之情竟然還抵不過一個外人的幾句破話?!”
之柔從小到大,未曾見祥嫂這般生氣,她怯怯地解釋道,“我只是聽了他的話,想了解真相,我知道婆婆和祥嫂對我好,我最愛最愛最愛的就是婆婆和祥嫂。”
婆婆聽了之柔的講述好像泥塑一般,動也不動,此刻,又聽了之柔的解釋,她回過神來,問道,“柔兒,我們祖孫兩個相依爲命,從未分開過,你可曾見我怨過一人,恨過一人?”
之柔搖搖頭,她回想起她和婆婆相伴的時光,婆婆爲人心慈面善,對人總是彬彬有禮,連疾言厲色都不曾有過。
“你記着,江湖複雜,人心險惡,”婆婆柔聲說道,“爲了利益,很多人不惜造謠誹謗,無中生有,挑撥離間,無所不用其極。你過於單純,又心直口快,所以你在人面前就是一張透明的白紙,很容易被人利用。”
“你說西落在利用我?”之柔問道。
“西落和他帶領的侍衛隊根本就是叛徒,”婆婆道,“就是他們出賣了你爹孃的位置,才害得你爹孃被圍困,是你娘爲了救你爹,才放了他們的血養你爹魂靈,割了他們的肉恢復你爹的精魄,他根本就是怕你救回爹孃!”
之柔聽了婆婆的話,越發失去了判斷力,變得無所適從。
“柔兒,我年紀大了,說句不好聽的,有今天沒明日,”婆婆忽然動了情,說着說着,眼淚落了下來,“我唯一的心願就是能再回你娘,我有一句話要說給她聽,見不到她,我怕是死不瞑目呀!”
之柔聽了,眼淚啪嗒啪嗒掉了下來,“婆婆,我錯了,我不會再動搖了。”
祥嫂在旁邊冷眼看着,聽了之柔的話,臉上現出不易覺察的微笑。
“那個蓮兒呢?”之柔問道,“她是不是我的姐妹?還有夕子是我的姑姑嗎?”
婆婆盯了之柔,“夕子的確是你的姑姑,但她爲人怪癖暴虐,一向不願同我們往來。”
“那個蓮兒呢?”之柔見婆婆避重就輕,執着問道。
婆婆強擠出一絲的笑,“傻孩子,你爹孃生了幾個孩子我會不知?你是他們唯一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