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雲裳過來時,正好迎面看到這一幕。亭間兩個人也看到她了。三人都是愣了一下。官雲裳眼睛動了。堅定的轉身離開。
魯定風懷裡的女人看到官雲裳走開,這才反應過來,從魯定風的腿上跳了下來,她低着頭嚇得直髮抖。魯定風衝她笑了笑,眼睛卻看着官雲裳離開的方向。
“沒事,你下去吧。等等,你叫個人給她帶一下路。”
那女人聽這話,看了一眼官雲裳離開的方向,她像是得了特赦,忙點頭行了個禮急急退了下去。魯定風扯了支草根叼在嘴裡,半眯着眼盤算着下一步的計劃。
算好了時間,魯定風抱着手搖搖晃晃走回屋裡,他在佟家跟半個兒子一樣,大部分人知道,佟家進錢的生意,基本都是魯定風在掌握。如今佟少爺也敢走仕途路了。魯定風這財神爺在魯家的地位就更舉足輕重了。
門口兩丫頭看他過來,忙給他問安。
魯定風懶懶應了一聲,問道,“我媳婦呢?”
“少夫人在屋裡。”
魯定風沒想到她還在,悶悶問了聲,“哦。她在幹什麼?算了,我還是自己去看吧。”魯定風說着,招搖的上前推開門。
這不禮貌的開門方式,讓門裡的人驚了一下。官雲裳正在房間裡看信,看到魯定風進來,她不動聲色地把信收了起來。擡頭微笑看着魯定風問,“相公,你身上的傷好得這麼快?我瞧瞧。”她說着,就要翻他的衣服。
魯定風心想着,這女人不會是要藉機體罰他吧,他身上那些傷口,雖然好了許多,可還疼着。可是官雲裳xian開他的衣服看了看,卻沒下毒手,還指着牀說,“你趴着,我再給你補點藥。”
“還補藥,媳婦兒,你以爲你在刷牆灰嗎?”
“少廢話,趴着。”官雲裳很想拍他,可是手到一半,減輕了力度。
這藥粉的效果還真不錯,傷口上已結了一層薄痂,相信過幾天就沒什麼大礙了。官雲裳小心翼翼地給他塗上藥粉。末了,還溫柔地問了句,“要不要把裡面的衣換一下?”
“不用了。”魯定風有些摸不着頭腦,她剛纔明明看見了。怎麼還對他這個態度。不對,莫非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相公,你吃過早飯沒有?”
“啊,沒有。”
“那我讓他們幫忙準備一下。”她說着急急往外走,順手將桌上的信藏到袖中。
兩人坐在飯桌上,官雲裳怕他手腳還不方便,把粥添好了,又拿上筷子遞給他。
魯定風還很少受到這樣的待遇,他詫異地接過筷子,愣神看了半天,才低頭喝起粥來。席間,官雲裳不時幫他夾菜。魯定風偶爾愣神,卻也不望向她。
“相公,咱們要在這裡住很長時間嗎?”
“嗯,可能吧。”
“那用把衣服帶回去換洗嗎?”
“不用,就叫下面的人做吧。”魯定風那氣勢,看來早習慣了呆在佟家的生活。
官雲裳問完,收了聲,默默吃飯。
魯定風心下有些好奇,以官雲裳的性子,就算不問那牢獄之災。也該會提一下今早的事纔對,這樣平靜,真不像她平時的模樣。
“一會兒你準備去哪?”
“嗯?”官雲裳仰頭,茫然看着他,一時沒明白是什麼意思。
“佟家很悶,最近人們手頭上都有事,你不出去逛逛?”
“哦,那你呢?”
“我?”魯定風笑了笑,神色賊兮兮的。
“要去找那個女人?”官雲裳轉頭,盯着他的雙眼,直視着他。
“呵呵。”魯定風依舊是笑,jian詐的笑。
官雲裳瞟他眼色間帶着抹笑,她冰涼的食指抵着魯定風的胸口,冷靜地問道,“想找女人了?”
魯定風乾笑着,沒回話。
“真的,還是故意氣我?”
魯定風愣了一下,暗下盤算着,該怎麼回答。
官雲裳卻存心不讓他冷靜,冰涼的手指順着他敞開的領口,慢慢向裡滑,“你想好再回答,你應該知道我的性子。”
“我……”魯定風很想冷靜的說話,只是耗不往。她明顯的挑逗。官雲裳冰涼的指尖由鎖骨劃到他的頸間,他喉頭顫了一下,嚥了口口水。
官雲裳卻沒停止調戲,手指慢慢過下巴,來回輕掃着魯定風的脣瓣,“想好再說。我不是傻子。”
“你……”
“你的案子幾次發到省城。”官雲裳突然收回所有動作,冷冷趴在桌上。
魯定風雙眼一愣,“你知道?”
“嗯,你還認得陳硯青嗎?我一直和他有聯繫。”
“什麼!”魯定風瞪眼看着她,“你居然揹着我和男人聯繫。你,你……”
官雲裳無視他的醋意,平靜地說,“只是書信聯繫,之前我們回來時,他寄信給你,問平安。那時候信是我收到的。後來又有些事讓他幫忙,所以一直聯繫着。”
魯定風有些憤憤不平,“有什麼好讓他幫忙的。”
“你說呢?當然是讓他幫着打廣告了。”官雲裳嘆了口氣,轉到正題,“前些日子,你老是神神秘秘的,我怕是和石達開的事有關,我就寫信向硯青問了一下。這是我今天剛收到的。”官雲裳說着,抽出藏在袖裡的信,遞給他。
“石達開押在省城,主審是崇實。現在四處在掃他的餘黨,你的案子要發到省城,可能會受重視。”
魯定風疑惑地瞧着跟偵探似的媳婦。疑惑地問,“爲何?”
“佟家地位不弱,肯定會有人想趁機拖佟家下水,這案子受重視是必然的,當然了,越受重視反而越好。”
“啊?爲何?”魯定風更是不解,他已經完全看淡此事,想着,這麼重的罪,在這種非常時期,怎麼可能和逃過的機會。他今早那翻行爲只是想氣走官雲裳。可沒想到這個聰明的小媳婦不禁看透了,還分析得這麼深。
“造反是死罪,一但沾上,即使是誣陷也只有死路一條。若是不受重視的普通人物,肯定是順便殺頭了事了。可是如果重視了,那麼或許還能有另一種可能。”
“你是說翻案?”魯定風搖了搖頭,“不成,這事,我不想連累他人,如若想翻案肯定要有人在其中周旋,我不想把佟家扯進來。”
“先不說這些。”官雲裳想了想,問道,“他們告你勾結太平軍,可是有什麼證據?”
“證據?”魯定風想了想,“我聽說,衙門裡抓到一個太平軍的將領,他供出我和他有勾結。”
“將領?什麼樣的人?之前遇上的那些人?”官雲裳越說越小聲,一雙眼睛警惕地向外瞟。
“不是。我也不太清楚,得去打聽一下。”魯定風是從獄卒口中聽到的一點消息,這個案子並沒有提審就直接行刑,他知道的也不多。
“我回孃家一趟,或許我爹知道點消息。”官雲裳說着,準備起身,“對了,你別出去了。呆在佟家可能安全些。”
魯定風跟着站了起來,“嗯,我知道。福兒,你幫我去傘坊一趟,我怕徐先生聽到消息,可能會趕過來。這事你小心些,我怕拖累更多人。”連坐是可怕的,別說非常時期,就是和平時代,遇上這種重罪,周圍的人都是避之唯恐不及的。
“定風,你不想拖累別人,這無可厚非。可是我不是別人。別指望我和你是大難臨頭各自飛,別再找女人使那些手段了,我不容易騙。”官雲裳上輩子看了那麼多電視劇,這些彆扭的苦情手段,她看得不要太多。哪能那麼容易上當受騙。
“媳婦兒,你幾時這麼聰明瞭。”魯定風貼着她,嘿嘿笑着位起她的手抵在胸口,“還有,剛纔那個,可不可以繼續啊。我喜歡。”
官雲裳白了他一眼,扭頭走了。
魯定風無奈呼了口氣,“唉,早知道我就不招了。”
官雲裳回了趟孃家,官家人對她都有些迴避,不過官長安不是見了她一面。給她帶了一點有用的消息。告發魯定風的人是之前在瀘州城外活動最猖獗的土匪頭子。這人當年還帶着手下裝成太平軍洗劫了瀘州城,不過後來被官雲裳他們請來的真太平軍給收拾了。那頭子走運逃掉,後來一直銷聲匿跡了。沒想到,這會兒又出來了。
官長安還提到,之前傳得沸沸揚揚的石達開背上背的那把印有瀘州制傘的紅傘,就是魯定風那間傘坊裡做的,不過衙門裡派人去傘坊搜,卻沒找到有用的證據。
打聽到這些消息,官雲裳又去了一趟傘坊,徐煉果然過來了,這位老先生,出了一條新的計策,他說要把這事鬧大,越是重罪,鬧得越大,反而越有希望。徐煉說完自己的計劃,起身就要往省城裡趕,他之前認得些人。這種時候,只有去找更多機會,才能在不可能中找到萬分之一可能。
官雲裳聽他說要去省城,急得沒關門堵他。她急着說道,“先生,你這情況去省城不是送羊入虎口嗎?現在鬧得正亂,您萬一被認出來怎麼辦?”
徐煉揹着手,淡然笑道,“放心吧,真要認出來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