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雲裳聽過一個玩笑話。等咱有錢了,豆漿買兩碗,喝一碗倒一碗。一句笑話,帶着濃濃的暴發戶的味道。
同樣,在官雲裳聽到文允述的話時,她感覺到撲面而來,一股子土財主般財大氣粗的氣勢。或許在別的地方,她感覺到文允述這樣的氣勢,她也不會有太特別的感覺。可是現在面對文允述的人是徐煉。
這個人是他們的啓蒙先生,一個曾經謙和公子般的人物,突然冒出土財主的氣勢來,而且是對着自己的授業恩師。那感覺就像是突然把過去的一切全顛覆了。
徐煉就像是在接受他的施捨,特別是文允述用高高在上的語氣說,“說說看。哪裡的田地,什麼價。”
徐煉頓了許久,這才說道,“城外近郊,還是城內大片地皮。”他拿出早準備好的地圖,忍氣吞聲,圈給文允述看。
文允述瞧了一眼,半笑說道。“嗯,要多少?”
徐煉咬牙直接說道,“十萬兩。”
“好,成交。”文允述答得非常爽快,甚至於沒有一點猶豫。只是徐煉注意到,文允述說話間,眼睛裡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
徐煉有點防備,可是這種時候,他也沒有別的辦法,機會和危險同時存在,他不能因爲潛在的危險,放棄唯一的機會。能在短時間內湊夠十萬兩的,全城只是文允述。徐煉想了想,加了一句,“我要現錢,銀票和銀兩都行,最好是銀票。”
“沒問題。”文允述閒閒搖着摺扇,像是買個饅頭,輕易得讓徐煉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給我兩天時間,我籌夠錢給你。”
如此大的生意,輕易的就談成了。十萬兩的生意,魯定風所有的家財,就這樣輕易的決定了。隔牆的官雲裳有些詫異,徐煉更是詫異,文允述完全不問地契來歷,也沒表現出半分懷疑。就這麼輕易的答應了,很多事往往太過順利了。反而讓人心裡突然產生一股子空虛。
有着多年軍師經歷的徐煉,一時也摸不準。等了兩天,文允述再次出現時,手上拿着一疊銀票。他微笑說道,“這是一部分,剩下的全是白銀,徐先生最好派兩個人押車。”
“好。”徐煉接過銀票,仍有些不可思議,好在他也久經沙場了,多少還算是平靜的,他提醒道,“這些地契要到官府辦手續,你看……”
“不急,這些我自己處理。”文允述接過地契,平靜看着,他臉上帶着自信的微笑,這麼大的生意,他皺頭都沒擡一下,就給結了。徐煉不禁再次糾結,這到底是文允述錢太多,還是他徐煉把事情想得太難。
在徐煉提心吊膽中。文允述把剩下的銀兩也送到了。滿滿兩大箱銀子。徐煉特地找了兩個太平軍的兄弟來押送。爲了防止路上被人劫了,他特地給押銀的馬車cha上彩旗子,車上的人也僞裝成戲班子。一般戲班子的人南來北往的也多,再都銀子沉,僞裝成別的貨物重量、車轍上容易被發現。而戲班子一般拖着舞臺上用的兵器。到也沉重,運氣好還能矇混過去。再者,戲班子窮,把戲人都會手功夫。一般的土匪山賊不會招惹這些麻煩人物。
徐煉安排得很好,這趟他出來,唯一沒算到的是,官雲裳也非跟着他一齊去。她想見魯定風,既然這趟湊夠了銀子就有十足把握把他救出來,那到不防她一齊過去,好生把他接回來。
大家都有各自好的打算,也沒有太大沖突,徐煉也就沒怎麼反對,帶着官雲裳上路了。她一個女子在路上多有不便,爲了防萬一,官雲裳又玩了一次女扮男裝。戲班裡的小子一般長得女相,隨意換身男式的衣服,到也不太突兀。
四人準備好,坐着馬車,在餘氏淡定的祝福之下,緩緩出發了。這馬車剛出城門口,就隨到有人出來攔車,車上四人嚇了一跳,定眼一看,才發現攔車
那人高馬大的人物正是慕容卓。慕容卓身手了得,有他親自護送。四人心裡到更有底些。
用所有家財換到十萬銀兩,又有高手押銀。這一切本來應該說是順到讓人不可思議。可是稍稍有過些人生經驗的人都知道。這世事永遠遵循福兮禍所伏,至於後面那句禍兮福所依,就全看在這個老天弄人的世界裡,你有沒有強大的自欺欺人、自我安慰的修復能力了。
這趟徐煉一行人帶着十萬銀兩出去,一路到省城,山賊土匪不少,更何況是太平軍的大亂剛止之時,官府忙着慶功,完全沒有空理會這些小賊。以至於這段時間裡,土匪們日益壯大。
官雲裳他們一路走,常遇上有土匪騎着馬跟蹤他們的車子,有時跟了幾裡地,實在覺得這對人沒什麼好搶的了,這才調轉馬頭,放棄了。偶爾有幾個小賊窮瘋了,真的上來搶他們的,都叫慕容卓給收拾了。
這一路真叫個有驚無險,眼看着兩過一個山頭就要到省城了,人們心裡暗暗鬆了口氣,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了一些。可就這時,慕容卓和徐煉兩人突然警覺起來。他倆發現,他們一路走來。山頭間連一絲風也沒,平靜得讓人壓抑,他倆忙揮了馬鞭加快了車速,可就這時,壓抑的空氣突然從四面八方向他們罩了過來。
奔馳的馬車在小路飛奔之時,路過兩顆大樹突然轟然倒了下來。馬兒驚得撂起蹄子一陣嘶鳴,而也就在這時,官雲裳猛然間發現,四周林子裡衝出大隊人馬來。這些人身型壯碩,上身衣服破爛,有的乾脆半裸。這些土匪模樣的人手或揮着單刀或是提着大捶,突然從四面圍了上來。
馬車上五人完全沒有逃跑的機會,甚至連反應的機會也沒有。就被大批土匪圍在中間,這一次土匪人數少說有百人,他們明顯比之間的土匪強壯,手上的兵器明晃晃的,顯都是久經沙場的悍匪。緊要關頭,徐煉、慕容卓他們迅速抽出車底夾着的武器,慌忙應戰。
這些土匪功夫不弱,慕容卓和兩個太平軍的兄弟雖說得上以一擋百的好手,可在這麼多功夫了得的土匪包圍下,一時也拖不了身。徐煉功夫不及他們,到是爲了保護官雲裳,他一直繞在官雲裳左右,並沒離遠。
只是左右土匪纏鬥,終是把他逼下了車。官雲裳又不會功夫,這四面都是提着大刀鐵錘的土匪,她就算有機會逃跑也抵不了腳軟害怕。慌亂中,她只記得拿着一塊大銅鈸擋往自己,別的事已經全然無力了。
那些土匪像是早有準備的,主力調走了慕容卓他們,剩下的徐煉一掉開,他們就搶上了馬車,駕着馬車轉了方向,往山上跑。官雲裳縮在馬車上,嚇得早分不清東南西北,只知道車上顛簸起來,顛得直要把她整個心臟顛出去。
這些土匪也是吃技術飯的,搶到馬車的土匪,趕着馬車飛快的往山上土匪寨子裡衝,沿途幾個受了傷的土匪跟着扒上了車。徐煉、慕容卓他們驚叫“不好”。忙揮刀格開面前的土匪想要往馬車這邊趕,可無奈土匪人數太多,加之馬車畢竟比腳程快。沒一會兒,那輛載着銀兩和官雲裳的馬車就消失在他們四人的視線中。
土匪似乎也無意與他們纏鬥,眼見貨物已劫到手。他們也不戀戰,收了刀一一的開始退。徐煉、慕容卓他們受了些輕傷,土匪雖是撤了。可想到官雲裳和銀兩都被劫了。他們直急得滿頭大汗。
慕容卓心下一急,也顧不得那麼多,提着刀就要往山上衝。徐煉急問,“慕容兄弟,你要幹嘛?”
“追啊,就算搶不回銀兩,起碼先把福兒救出來。她一個女兒家,進了土匪窩還有命活嗎?”
徐煉也亂了,比起銀兩他心裡更擔心官雲裳的安危,他想不得那麼多,他也不攔慕容卓了,領着頭向山上衝。他們只有四個人,或許搶不回銀子,可起碼還有可能把官雲裳搶回來。
四人不顧性命往賊窩裡衝,可是纔看到山寨大門,他們突然停了下來。他們面上驚愕,傻傻看着前方。讓他們驚的,不是有大批土匪向他們衝了過來,而是這時,讓他們詫異的時,官雲裳居然就蹲在路中央,而那土匪的山寨只有十步之遙,寨子門是,還站着幾個放哨的土匪,他們像是完全不管官雲裳,只是警惕的注意着慕容卓他們。
官雲裳此時披散着頭髮,蹲在地上抱着身子瑟瑟發抖。如此短的時間裡,她應該還沒遭到土匪的迫害。可是,問題是,爲什麼她會在這裡,她現在這裝扮一看就是女人,再者,她長相也不錯,以土匪們的狼性,怎麼可以放她在門口。要說土匪禁慾,也不可能。更何況,徐煉注意到,有幾個土匪爭先恐後的往哨崗上爬。他們流着哈喇子分明就是在看官雲裳。
這就怪了,這羣土匪幾時這有人性了,只搶銀子不搶女人。這實在是說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