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認識。”
“不認識？”百里華卿快要被她無所謂的態度氣瘋，“你身體裡的秘密，要是被泄露出去，你可知你將面臨怎樣的危險？”
韓雲綺挑眉，“我能遇到什麼危險？”
百里華卿一頓，眼神有些閃爍，“自然是被當成妖孽，不是五馬分屍，就是浸豬籠，要麼就是活活燒死。”
韓雲綺渾身一抖，蹙眉道：“應該不會，我雖然不認識他，但他看起來不像壞人，如果想害我，又何必爲我解毒，豈不是多此一舉？”
百里華卿冷笑，“有些人救你，未必是對你好，有些人害你，未必是想你死。一個壞到極致的人，絕不是單純地殺戮。”
“好了好了，我說還不行嗎？”韓雲綺受不了他的恐嚇，無奈道，“他自稱，子母蠱就是他創造的。”
“他？”百里華卿褐眸一沉。
“你認識他？”韓雲綺問道。
百里華卿斜了她一眼，語氣古怪，“豈止認識，簡直就是‘忘年交’。”
“你們是死敵？他究竟是誰？”韓雲綺不傻，自然聽出了他的語氣。
他應該一早就想到的，南遼國的使者要來，這個男人又豈會不來湊熱鬧？
百里華卿似乎對此人並不感冒，只淡淡道：“一隻自戀又臭美的騷狐狸罷了。”
韓雲綺嘴角一抽，百里公子，您遣詞造句前，能注意一下您雲端高陽的形象嗎？
她感嘆道：“果然是不共戴天的‘忘年交’。”
“下次遇到他，直接繞道走，此人性格怪異，內心狡詐，手段殘忍，絕沒有你看到的那樣簡單。”百里華卿淡淡提點道，同時從懷裡拿出一塊素雅的手絹，爲她綁好了傷口。
韓雲綺看着他細緻的動作，不由得想到了他看着即墨琉羽失神的模樣，一時有些慌張，立刻抽回了自己的手，握在手心中，不再讓他觸碰。
“我弄疼你了？”他緊張地問。
她搖頭，語氣寡淡，“沒，現在時辰差不多了，你休息吧。”
百里華卿拉住她的另一隻手腕，沒有放開的打算，語氣溫柔，“來，快坐下，我爲你揭下蓋頭。”
韓雲綺趕緊側過頭，聲音冷了下來，“百里華卿，你是不是忘記了，我們只是在做戲。”
“如果我說不是呢？”他笑意微減，褐眸認真。
她雙眼一緊，繼而一笑，“可我是。”
“我不在乎。”他亦笑，笑意蕭索。
韓雲綺看着他的神情，忽而笑了起來，起初很小聲，接着越笑越控制不住。
百里華卿看着她笑，“你不相信？”
“百里公子，你當我是什麼，三歲小孩？”她撐桌子站起身子，一把扯下頭上的蓋頭，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溼潤，漫不經心道，“見到你的畫中情人，很吃驚吧？其實你不必裝作慌張地滿城找我，我既然答應過你，就會陪你演到底，拜堂時我只是毒發，所以才暫避到九明堂，與璇柔公主無關，與你無關。”
“你吃醋了？”百里華卿褐眸清淺，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韓雲綺走到新牀邊，將一件薄毯扔到對面的軟榻上，“這一次該你睡榻，我睡牀。”
“不是說陪我演戲到底嗎？這麼快就反悔了？”他微微挑眉。
她覷了他一眼，“本小姐陪你演戲，不包括肉戲。”
“你認爲，我愛她？”他突然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
韓雲綺坐在牀邊，思考了一會兒才知道他在說他和璇柔公主，她漫不經心道：“她是被貶下凡的神女，你是被貶下凡的神仙，挺配的。”
“韓雲綺，你當真要將我推給別人？”百里華卿有些怒了。
韓雲綺見他動怒，冷笑道：“我推不推，這一切都是遲早的事情罷了。”
“你就這般厭惡我？”百里華卿捏緊她的手臂，緊緊盯着她。
她回視他，衝動地冷聲質問道：“你敢對天承諾，後宮無妃，一生只有我一人嗎？只要你敢，我就敢爲你傾盡一生！”
百里華卿手指一鬆，韓雲綺的手腕滑落下來，打在了牀沿上，她感覺不到痛意，心卻一點一點涼了下來。
就在她打算轉身離開時，他突然一把將她攬入了懷中，緊緊抱住，聲音沙啞低沉，按捺着一絲喜悅，“雲兒，你說的話可當真？”
韓雲綺始料未及，被他摟在懷中，瞪大雙眼，震驚不已。
他......他不會當真只迎娶她一人？後宮無妃？
“不，我說的都是假話。”她急忙否認，想要掙脫他，卻被他的雙手死死捆住，“百里華卿，你快放開我！”
“韓雲綺，你以爲我是三歲小孩，哪句是真話，哪句是假話都分不清？”百里華卿學着她的口吻回道，死死攥着她的手就是不放，“縱然三千佳麗雲集，也不比你的一笑，後宮無妃何難？”
“那昭哥哥當初問你時，你爲什麼沉默？”韓雲綺質問道。
百里華卿挑眉，“你又沒說若我不娶正妻，你就許我一生。”
韓雲綺眉頭一顫，她確實沒有說過。
“那畫中女人是誰？”她問，既然要講條件，自然要將他的舊情史都挖出來，不然今天跑出一個璇柔公主，明天跑出一個安懷公主，她這輩子肯定沒完沒了。
百里華卿淡然一笑，“一個故人。”
“那璇柔公主就是你的故人？”她不借。
他有些感嘆，搖頭，“一開始以爲是，可惜不是。”
“那個故人，是你的舊情人？”她問。
看着她瞎猜，他無奈，“不是，一個知己罷了。”
她又問：“你這副畫中的女子，和先帝密室裡畫像裡的女子，是同一個人吧？”
他停頓了一下，最終頷首，“是同一個人。”
“那女子如果在世，應該和老丞相的年齡差不多，你和她居然是知己？”她顯然難以置信。
他瞟了她一眼，薄脣一彎，“怎麼，不相信你夫君的魅力？”
“別亂稱呼，”她瞪了他一眼，接着問，“她年輕時，你應該還不到八歲吧，你們怎麼認識的？她在世嗎？爲什麼她和璇柔公主長得一模一樣？”
百里華卿失笑，“你真當我是神仙？若我知道，我在見到即墨琉羽的時候，又怎會驚訝？至於那畫中女子與我如何認識的，一切皆緣，一兩句也道不完，她應該也離世了，抑或如你所言，早已成了一個八十歲的老嫗。”
韓雲綺問了當沒問，除了知道他認錯了人，璇柔公主不是那畫中女，什麼信息也沒有得到。
“娘子，夜深了，該歇息了。”百里華卿摟着她，刻意在她耳邊低語，灼熱的氣息噴在她纖細的脖頸上，酥酥麻麻的。
韓雲綺連忙躲開，臉頰發燙，“喂，你還沒有稱帝，更沒有做到後宮無妃，我何時是你娘子？你趕緊放開我！”
百里華卿埋在她脖頸處，低聲笑了。
“你笑什麼？”韓雲綺蹙眉道。
他嗓音沙啞低沉，充滿了磁性，“你讓我想到了一個詞。”
“什麼詞？”
“欲拒還迎。”
“百里華卿！！!”
“好好好，是千嬌百媚。”
“你無賴！”
......
深夜，晴朗的夜空，在半夜突然滑過一道閃電，響起一陣悶雷，大雨傾盆而至。
韓雲綺睡在牀上，百里華卿睡在軟榻上。
電閃雷鳴之際，雨水瞬間灌入窗口，飄進房中，將窗戶打得“啪啪”作響。
不知是百里華卿淺眠，還是他根本未睡，幽暗中，他緩緩睜開了眼，下了榻，搖着輪椅，不動聲色地來到了牀邊。
他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韓雲綺，手輕輕一撐牀沿，很容易就上了牀。
感覺到動靜，韓雲綺瞬間被驚醒，她騰地一下就坐了起來，驚魂未定地瞪着百里華卿，“你做什麼？”
百里華卿無辜地眨了眨漂亮的雙眼，“我怕打雷。”
“鬼扯！”韓雲綺瞪着眼，生氣地反駁。
百里華卿膽怯地拉着她的被角，咬着下脣，如同一隻迷失在山谷裡的麋鹿，無辜又可憐，讓人無可奈何。
韓雲綺揉了揉頭髮，十分頭疼，就知道他不會安分地睡覺。
“雷停了，我就走，好嗎？”他聲音軟糯，褐眸閃耀，彷彿要將她融化。
“不行！”她想也不想就拒絕，這隻狡猾的狐狸，裝可憐博同情，她要是還會上當，就蠢到家了。
他面上一喜，趕緊撐着手臂上牀。
韓雲綺一看他動作，連忙推攔他，驚道：“我說不行，你這是做什麼？”
他看着她，慢條斯理地解釋道：“這是我的牀，我問你，只是出於禮貌，你只要知道我要上牀就好，至於你的意見，我可以採納，也可以保留。”
她嘴角猛抽，見過無恥的，沒見過這麼無恥的，好啊，既然要和她比無恥，就看誰的嘴皮子厲害了！
“我不準。”她坐到牀沿旁，雙手環抱於胸，居高臨下地瞧着他。
他回，“我不介意和你同牀。”
“我介意。”她挑眉。
他說，“那是你的事，與我有何干系？”
她吸了一口氣，壓住心中的火氣，慢吞吞地笑道：“百里公子，你講道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