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休息室裡,林霜久久盯着自己白紗上的血漬。
這是季洛寒的血。
雖然醫生已經說了沒什麼事,只是胳膊上捱了一刀,消完毒縫合就可以了,但她還是久久無法從這種不安中清醒過來。
如果那刀不是傷到胳膊,而是傷到心臟,那麼......
想到這個,她就覺得心有餘悸,害怕得要命。
這是第一次。她發現自己根本沒有承受失去這個人的能力,一點也沒有。
他已經跟小冬、妹妹一樣,成爲了她生命裡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打擾一下。季太太。”這時候,一個醫生敲門進來,“你的化驗報告出來了。”
林霜回過神來,第一反應就是:“我先生怎麼樣?縫合結束了麼?我可以去見他了麼?”
那醫生笑笑,把報告交給她:“別急,應該還有一會兒。至於您的檢查,我們也發現沒什麼。除了受了點驚嚇之外,還有......”說着,那醫生指了指化驗單後面的一張b超。“這應該是一個驚喜。”
林霜看着這似曾相識的b超單,嘴角不經意地微微上揚:“我......懷孕了?”
“是的。不過才五週。恭喜你。等會兒,別忘了告訴季先生。”那醫生笑着,轉身出去。
林霜笑着伸手撫上小腹,突然間覺得,好想看見季洛寒。
又過了半小時,護士告訴她,縫合結束了。
當林霜走進病房,看見季洛寒手上纏着繃帶,閉着眼睛躺在牀上時,不自禁地就溼了眼眶。
她輕步過去,來到他的旁邊。然後在他額間印下了一個吻。
季洛寒睜開眼睛時,林霜卻在他這平靜的眼睛裡察覺出了低落。
“對不起。”林霜內疚地輕聲說。
季洛寒臉上很是平靜:“你知道我不喜歡這三個字的。”
“你不該衝過來的。”林霜後怕地輕撫他仍然鮮活的面龐,“你這樣一點也不聰明,一點也不像季洛寒。”
“不會再有下次了。”季洛寒沉着聲音,“所以你以後不可以再讓自己陷入危險,因爲我不會再這樣護着你了。”
林霜愣了愣,覺得這話裡有一絲古怪,可又覺得是自己多想了。
“知道了。”林霜點頭,嘴角上揚,“我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我也有一件事要告訴你。但是我現在有些累了,想睡一會兒。”季洛寒沒什麼精神地回。
“那後面再說吧,你睡吧。我去安排一下,還是住幾天院吧,好不好?”林霜輕聲細語着。
季洛寒點頭。然後閉上了眼睛。
林霜給他拉了拉被子,然後就出了病房,卻一眼就看見彼得在走廊盡頭掩着面。似是在哭泣。
她不得不走過去:“你怎麼了?”
彼得嚇一跳地回過身來,手忙腳亂地就伸擦淚:“沒事沒事。”
林霜笑笑,歪着頭看他:“這麼大個人了,竟然哭鼻子,是不是丁丁欺負你了?”
“沒有沒有。”彼得搖着頭看向她,似是欲言又止地沉默了會兒。
“你到底怎麼了?”林霜說不上來。反正就是覺得不對勁。
“真的沒事。”彼得僵硬地笑笑,“我只是被嚇到了。其實,我是個膽小的人。剛纔我還以爲,老闆要出什麼事呢。還好,虛驚一場。”
原來如此。
林霜笑笑,然後拍拍他肩膀:“快回家吧,丁丁肯定在等你。醫院有我。”
“姐。”下一秒,彼得突然過來抱住她,“你們沒事就好了。”
“哎喲。你怎麼搞的,都結婚的人了,還像個小孩子。”
“姐。無論何時何地,你都要堅強。好嗎?因爲......我們真的很愛你。”
林霜愣了愣,伸手輕拍她後背:“我知道了。別煽情了,好不好?”
......
一切似乎就這樣歸於了平靜。
林父被警察帶走了,婚禮也泡湯了。
林霜每天往返於醫院和家之間,細心照顧着她險些失去的季洛寒。
這一天,她來到醫院裡,卻見病房裡沒了季洛寒的蹤影。
問了護士小姐之後,她才知,季洛寒已經走了。
爲何走了也不告訴她一聲,而且也不等她來?莫非是因爲集團有事,所以去了公司?她一肚子的疑問,打季洛寒手機也無人接聽。
她只好開着車回了季宅,停好車才走進去,就見季洛寒抱着妹妹面朝着大海,似是在給她講什麼故事。
“你怎麼回來也不跟我說一聲?”林霜走到陽臺上。
季洛寒回過頭來看她。沒有回答,只是喚來小桃把妹妹抱進去,然後纔對她說:“我們談談。”
林霜這幾天都覺着奇怪。不知爲何總覺得這個男人有意無意地在與她拉開距離。現在這句“我們談談”,更加讓她的整顆心都懸了起來。
他們走在花園裡,林霜主動問:“你怎麼了?這幾天都怪怪的。”
季洛寒停下腳步來,在休息椅上坐下,臉上的肌肉有些僵硬地揚起一個笑容:“原本婚禮那天就應該告訴你的。拖了這麼多天,當然會有些奇怪。”
“你......要告訴我什麼?”
季洛寒目不轉睛地盯着她。眼睛裡沒有一點神采:“林霜。。”
離婚......這兩個字既熟悉又陌生,曾經是林霜最想要的東西。但是此時此刻,當她聽到這兩個字的時候,腦子裡卻是一片空白,只有足以撕裂她的嗡嗡聲,不停迴響。
“你......說什麼?”她擰起眉頭來。
“。”季洛寒一動不動地重複了一遍。
“你要跟我離婚?”林霜不可思議地笑出來。“我們幾天前纔要舉行婚禮,你現在卻要跟我離婚?”
“我不喜歡重複第三遍。”季洛寒一點玩笑的意思都沒有。
聞言,林霜怔住。腦袋生疼,卻不得不努力理清思路:“爲什麼?就因爲我害你受了傷,因爲我這幾天......有哪裡做得不好?做得不對?不不不,這太突然了,你一定是在捉弄我。季洛寒,趁我現在還不怎麼生氣,你趕快收手,要不然我就真的生氣了。”
季洛寒冷冰冰地繼續注視着她:“我說過,該怎麼結束都應該由我說了算。這纔是我想要的結束方式。”
“你想要的結束方式?”林霜胸口一緊,呼吸也跟着急促,“你的意思是......從一開始,都是爲了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