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讓她什麼都不做的,就這樣如同敗家之犬一樣接受結局,張芩也不願意。
想到常惟欽提起的辦法,張芩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
她曾經學過的,作爲一個醫者,張芩自然會毒。
有些毒可以用來治病,有些毒則能讓人生不如死。
她本有些猶豫,自己這個法子傷天害理,會給人留下後遺症,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想做這樣的事情。
畢竟父親教給她這樣的東西,是爲了讓她學會解毒,可她現在卻要用這個來殺人。
微微閉上眼睛,張芩緩了緩,又睜開了。
她認真的看着常惟欽,目光堅定,毫不動搖。
“我們得去買點藥材了。”
下午,張芩帶着常惟欽,故地重遊,去了柏林鄉。
這裡有張芩熟悉的採藥人,也有藥性最烈的毒物。
一路上翻山越嶺,常惟欽一言不發,沉默的跟着張芩。等好不容易爬到老劉頭的村子,已經是日上三竿了。
張芩走進老劉頭的院子,這院子裡都是貨架,擺放的都是些處理好了的藥材。
張芩隨便拿起一塊龍膽草根莖,放到鼻尖嗅聞。
藥材的香味撲鼻而來,張芩能感覺到,這藥的藥性豐富,與益春堂那天塞給她的貨色,簡直不能相提並論。
張芩放下藥材,走進了房門前,伸出手,禮貌的敲了兩下。
隨着幾聲咳嗽,老劉頭打開了門,看到張芩後,神色驚訝,忙躬身作揖。
“小東家,這怎麼突然來了,還打算再存些藥材,給您送下去呢。”
張芩聽到這樣的話,心裡難過,她勉強的勾了勾嘴角,扶起了老人。
“您不必這樣,太客氣了,我家中的醫館,幾日前被人惡意縱火燒了,家傳的醫書古籍都被焚燬了許多。”
說道這裡,張芩心裡就疼,張家的醫書都是她的寶貝,弄丟每一本都是很心疼的。
更何況是被人燒了,以後再也找不回來。
聽到這事,老劉頭驚訝的說不出話來,看着張芩,手都顫抖了。
“怎麼就遭此橫禍了,那歹人可抓住了?”
張芩神色難看的點頭:“抓是抓住了,只是那就是個腌臢潑皮,根本拿不出錢賠,我要他一條命,也換不回家中的醫館了。”
聽到這句話,老劉頭心裡也是一酸,眼淚便流了下來。
從老劉頭還是小蘿蔔頭開始,他就開始跟着爺爺上山採藥,再賣給山下的張家醫館了,祖祖輩輩一共三代。
如今這醫館卻沒了,老人心裡自然難受。
再者,他兒子和孫子現在也在學採藥的這個活計,要是沒了採藥的這筆收入,他們家以後的日子,又該怎麼過。
看到老劉頭傷心,張芩皺着眉頭,拿出自己兜裡的帕子,給老人擦了擦眼淚。
她嘆了口氣,看着老劉頭這家裡存了這麼多的藥,心裡也不是滋味。
只從自己的衣服口袋裡,拿出了兩錠銀子。
這銀子,是她娘爲了她上京預備的,總共就只有四個,如今她卻足足拿出去了一半。
常惟欽看到了,手指都動了動,想要阻攔。
卻又生生忍住了,只是用不解的目光看着張芩。
這個人是瘋了嗎,自己的錢就拿給別人了,她自己不用的嗎?
張芩神色認真的看着老劉頭。
“劉爺爺,您是看着我長大的,我私心裡也沒把您當外人,以後家裡的醫館不開了,你拿着這點銀子,下山開個生藥鋪子吧。”
說道這裡,張芩頓了頓,神色柔和下來。
“若是能幫我照看一下我父母,就更好了。我即將出門在外,心裡着實是不放心。”
老劉頭哪裡敢要,枯瘦的手一直往外推拒,卻根本敵不過天天鍛鍊身體,如今能爬山如履平地的張芩,被硬是塞了銀子在懷中,心裡又熱又燙,不知道說什麼纔好。
張芩自然不是無的放矢才做這件事,老劉頭是看着她長大的人,她也從小熟悉這位阿伯。
他和他兒子都是頂頂老實的人,從他一絲不苟的做藥材,就能看出他的品性。
就從他能專心致志做自己的事情,從不動歪腦筋,張芩就不想他的藥材被益春堂收走糟蹋。
也願意相信他,能夠不忘承諾的經營自己的生藥鋪子。
老劉頭看着張芩,眼淚汪汪,真是說不出話來。
張芩後退了一步,對着老人彎腰作揖,回了進門的那個禮。
老劉頭握緊了銀子,扶起張芩,拍了拍她的手。
“東家,聽你說了這句話,我老劉頭就是要死了,也會盡自己的力,幫你看顧老東家。”
想到張家的祖籍,老劉頭遲疑着說道:“老東家現在是在張家村裡嗎。”
張芩點點頭:“爹現在在村裡做郎中,只是能勉強度日罷了,也算是能夠清閒下來。”
只是想起醫館的事情,張芩語氣又低落下來。
“只是家中醫館沒了,父親心中積鬱,也說不好。”
想起父親臉上明顯的鬱悶神色,張芩心裡就難受。但她終究是沒有多說什麼,長嘆出一口氣後,便說道。
“如今我來,主要也是找您要一些藥材。”
老劉頭哪裡有什麼不肯的,連聲答應,詢問張芩要什麼藥材。
張芩把自己要的東西,拿出藥方,遞給了老劉頭看。
看到上面的種種,都是劇毒藥材,老劉頭下意識的皺了皺眉。
但想到很多事情,不是自己能過問的,老劉頭又沒有說什麼,轉身就去房間裡拿了。
常惟欽守在門口,看完這一切,對着張芩說道。
“你就不怕他拿了錢,去告你的秘?到時候你父親反而會因爲他危險。”
張芩聽到這樣的話,心中理解男主這樣的人,肯定是多疑的。
她神態平靜:“我相信劉爺爺的爲人,我是不會看錯人的。”
說道這裡,張芩看着常惟欽,乾淨清澈的杏眸像是能看進人的內心深處。
她看着常惟欽緩緩說道:“就比如我也相信你,懷真,你是個值得依靠的朋友,我很慶幸在那天能夠救下你。”
常惟欽手指抖了一下,緊緊握住了劍柄。
他是個情感內斂的人,平時別人見了他不是嫌惡就是害怕,怎麼能有人對他說這種話。
若是換個人對他說這樣的話,他一定是嗤笑一聲然後走掉。
可是這是張芩。